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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从来不知道吃饭也是一件让人心累的事情,只因对面坐着的人一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吃,好像他吃饭多么好看一样……
实在忍不住了,小七在心底叹口气,抬眸回望向把他当下饭菜死盯着不放的男人,无奈道:“你能别盯着我了吗?”
微蹙了下眉,洛安晏不明白小七为什么要这么问,但他看小七很坚持,便勉强收回视线,开始认真对付眼前的牛排。
这下换小七看着洛安晏了,看着看着,他就突然发现洛安晏冷着脸认真做一件事情的样子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让他莫名有些在意。
吃完饭,洛安晏开车送小七回学校,下车前,他拉住小七的手腕,认真说:“周六我会去你家正式提亲,等我。”
闻言不由脸红了红,小七尴尬地用力甩开洛安晏的手,然后逃也似地跳下车,并直奔校园,生怕洛安晏追出来。
而车里的洛安晏,则一直远远盯着小七,直到小七跑走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他才启动车,返回公司。
回到公司第一件事就是直奔办公室,等洛安晏看到桌上整整齐齐摆着的厚厚一沓资料,不由面容肃穆地翻开第一页,然后彻底震住了。
只见第一页写道:恋爱中的人都是傻瓜,也都极为别扭。对方说不是,其实就是是!说不要,其实就是要!说自己错,绝对是你错!
由于这句话摆在资料的首位,便直接影响到洛安晏对于恋爱的看法,也导致后来在某些特定场合,他对小七说的话,总会以这个原则来判断是还是不是、要还是不要、错还是对,引起了一个个让人哭笑不得的误会。
等洛安晏以极为严肃端正的态度翻完前面几页资料,他立刻拨通了秘书的内线电话,吩咐道:“去定九千九百九十九朵花,送到我老婆学校去,卡片上写‘你是我的最爱,老公爱你’。”
接到电话的秘书顿时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幸好她反应够快,苦着声音道:“总裁,这样大数量的花,不是去了就能买到,一般都需要预定,不然明天给夫人送去?”
“呵。”洛总裁冷笑一声,淡淡道,“耽误送花的时机,让我老婆生我气,你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
说完,洛安晏就直接挂掉电话,丝毫不体贴下属的艰难,因为资料上写:该送花的时候,如果迟到,后果非!常!严!重!
于是,总裁秘书不得不发动全公司的力量,去各个花店询问凑数,又多花了几倍的钱,终于凑齐满满一车红玫瑰,九千九百九十九朵,一朵不差、一朵不多,刚刚好。
当正在图书馆自习的小七,接到电话,让他到校门口收花,不由有些疑惑,而等他走到校门口,顿时被这阵仗吓住了。
满满一车摆成心形的火红玫瑰,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团烈火,美得让人惊叹,又高调得让人羡慕。
这样大的手笔,自然引得学校路过的人争相议论,他们全部停下脚步凑过来凑热闹,而等他们发现收花的是最近八卦杂志上的主角,不由更是议论纷纷,拿起手机开始拍小视频或照片。
再度被围观,小七又羞又气,忍不住拨通了中午存到手机里的洛安晏的电话,但没等他开口质问,那边就问道:“花收到了?开心吗?”
“开心什么!”小七快气死了,想转身离开,却被送花的人拉着不放,硬要他签收。
“不开心?”洛安晏微微皱了下眉,想起恋爱资料第一页的那句话,立刻就把小七的“不开心”翻译为“很开心”,于是他轻嗯一声,自认为很宠着、顺着小七地回道,“不开心就好。”其实是开心就好。
“你说什么?”听到洛安晏说“不开心就好”,小七一时更气,啪的一下就挂了电话,觉得完全无法与洛神经病沟通,心想对方果然是火星来的,和他们地球人就是不一样!
“先生,您能先把花儿签收了吗?不然我没办法下班啊!”开车送花的人,抓着小七不放,也不管小七满脸气呼呼的,顺手就将手里洛安晏要求写的卡片递给小七,等小七签收了花,他还乐呵呵地说,“你老公对你真好,这么大一车花,说送就送。不过这花……您准备放哪儿?您说个地方,我帮您把它们卸下来。”
签收了花,小七满头黑线地看着满满一车的红玫瑰,心里不仅没感觉到浪漫,反而觉得丢人,更重要的是,这些花该往哪里放啊!
想了想,小七看到周围围观的众人,突然高声道:“免费送玫瑰,想要多少,直接拿。”
人多力量大,虽然一开始没人上前拿走属于小七的满车玫瑰,但在小七主动抱了一大束随手送给旁边的妹子后,其他人也开始走上来抱花。女孩子自然抵挡不住花的诱惑,男生则捡个便宜,可以拿去送女朋友或喜欢的人,很快,一车花就只剩下大概几百朵。
之后,小七便抱着剩下的一大束花,往宿舍走,一路上仍然十分拉风,因为刚刚他收到一车花的消息已经在学校传遍,大家都在讨论是谁这么大手笔。不过其实不用猜,大家也都默认是洛氏总裁洛安晏送的,毕竟一般人没这么壕,同时除了他,小七也没有别的绯闻对象。
走在路上,小七看见一个人就随手送别人一束花,等他回到宿舍的时候,手中只剩下十几枝,他便找了个瓶子,用水把花儿养起来,点缀着素净的桌子,显得有几分美艳,倒让他的心情好了几分。
倒腾好花,小七这才有时间打开洛安晏写的卡片好好看一眼,而等他看到洛安晏写给他的“你是我的最爱,老公爱你”,不由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因为他实在无法想象,洛安晏顶着一张面瘫冷漠的脸,说出这样肉麻的情话。
摇摇头,小七再次拨通洛安晏的私人手机号码,笑着说:“喂!未婚夫,我们打个商量呗!”
“什么?”
“就是下次再送花,别送这么多,一朵就够了。多了浪费,我也没地方放,今天大部分的我都送人了。”
“嗯。”果然是喜欢的,一会儿就给高畅加工资。不过不开心就是开心,真奇怪。
“你下班了吗?”小七看看时间,开口问道。
“还在公司。”
“加班?”
看看手头被他用黑色签字笔画了各种各样重点的“恋爱资料”,洛安晏又嗯了一声,算是承认在加班,立刻引来小七的感叹,“你可真辛苦。果然有钱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还好。”洛安晏是真的不觉得辛苦,因为是为了小七在努力。即使高畅给他的恋爱资料,有很多他都似懂非懂,觉得莫名其妙,比物理哲学还难理解,所以才要加班加点,还要划出重点,以及用红笔点出不明白的地方,明天去让高畅返工,解释清楚。
“那你吃饭了没?”小七摸摸自己的肚子,觉得有点饿,又回忆起中午吃的美味牛排,忍不住吸了吸口水。
“还没有。”
啊……这个问题的出现,似乎就是资料里说的,约人的最佳时机!
于是,洛安晏立刻接口道:“你没吃的话,我们一起去吃,怎么样?”
“嗯……”想了想,小七略带几分迟疑地问道,“不会打扰你工作吗?”
“不会。”最重要就是追求你!工作可以交给高畅,你只能我自己追!
“那……好吧。”小七想今天收了对方那么多花,而且也已经接受对方成为自己未婚夫这个事实,那两个人多接触却也没坏处,便还是答应了。
“我马上开车过来,我快到的时候给你打电话,你就到校门口西门等我。”洛安晏挂了电话后,立刻起身穿好西装,还走到休息室里,对着镜子整整领带、擦擦鞋子、拉拉裤脚,并理理袖口,确定自己非常英俊逼人,又喷了一点魅惑系列的男士香水,这才转身离开,开车去接小七吃晚饭。
这会儿有点堵车,开车大概四十几分钟才到小七学校,洛安晏到了之后,便拨通小七的电话,让小七过来。等挂了电话,他心里却开始变得有几分惴惴不安、心如鹿撞,只因他又可以见到小七了,又可以正大光明地让小七坐在他的副驾驶上,即使两人分开也不过才几个小时。
远远地看到小七朝着他的车跑来,洛安晏一瞬间有几分恍惚,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场景,那是小时候的他和小时候的严晓柒。
那时的小七多可爱啊,大眼睛、长睫毛、红红的小嘴巴,逢人就笑,特别招人喜欢。而他却是个有点自闭,甚至有点阴沉的孩子,不爱说话,整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玩积木、玩魔方、画一些连老师都看不懂的数学线条,所以没人愿意跟他玩,只有小七对他伸出手,对他说,“老师说你叫安晏,我姓严,叫严晓柒。你可以叫我小七,或者七七。你叫晏,那我叫你晏晏好了。”
晏晏,你在玩什么?教我玩,好不好?
晏晏,你画的这是什么?好有趣啊!
晏晏,你饿不饿,我把面包分给你吃。
晏晏,打针好疼……呜呜,晏晏我疼,再也不打针了。
晏晏,你的眼睛怎么了?你是不是哭了?呜呜哇,晏晏不要哭,晏晏哭,我也哭。
晏晏,晏晏,晏晏……晏晏,糖是甜甜的,吃了嘴巴就不苦了,就不会哭了。我的甜分你一半,你不哭了,好不好?呜呜……晏晏不哭,不哭……
晏晏,晏晏,晏晏!你不要不理我,你和我说说话,好不好?
“蠢货。”那是他第一次回头看向一直在他耳边喋喋不休、说个没完的小七,也是他第一次开口说话,就像一个正常的孩子一样,然后他抬手抹去小七脸上的泪水,看着小七弯着眼睛笑起来,看着小七突然凑过来重重亲了他一口,对他说,“晏晏,我喜欢你,你每天都和我说话,好不好?”
明明以前大部分记忆都是模糊的,唯独那一段幼时有小七在的日子,却一直那么鲜活,让他每记起一次,都会再心痛一次。
七七,你为什么要忘了我……我不是你最喜欢的晏晏吗?或者,是我变了太多,变得你已经完全不认识我了?
心蓦地尖锐痛起来,洛安晏双臂扑到方向盘上,头则深深埋进双臂间,被遗忘的痛瞬间侵袭全身,让他身心俱疲,直到头上传来柔软的触感,有人轻轻抚了抚他的后脑勺。
小七刚刚在车外看到洛安晏突然扑到方向盘上趴着,便以为洛安晏出了什么事,不禁直接坐到车里,紧张地问道:“洛安晏,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手腕猛地被用力抓住,小七吓了一跳,却见洛安晏突然抬起头,然后用力一拉,将他扯进了怀里,并紧紧拥抱住,“七七,叫我晏晏。”
“嗯?”
“叫我晏晏,乖,叫我晏晏。”
心一瞬间猛烈痛起来,小七觉得头胀胀的,似乎有点闷痛,连带着心口都有些发闷,让他喘不过气来,嘴巴张了张,却像是瞬间失了声,无法唤出“晏晏”两个字。
等了许久,也没等来期待中的呼唤,洛安晏心头滑过浓浓的失落,但转而,他却收敛起外露的心情,慢慢推开小七,并亲了亲小七的额头,故意道:“是不是晏晏听起来太肉麻了,叫不出口?没关系,等我们熟悉了,你再这么叫我。”
怔怔地看着洛安晏仿佛带笑的眼睛,小七心头却有些发疼,因为不知为何,他觉得此时的洛安晏其实正满心悲伤,而这种悲伤沁在骨子里,感染得他也跟着难受起来。
“晏晏……”嘴里不自觉呼唤出这两个字,小七依旧呆呆地看着洛安晏,直到洛安晏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柔声问他,“你哭什么?别哭,七七别哭。”
“哭?”疑惑地抬手摸摸自己的脸,小七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已是泪流满面。
为什么……当我叫出这两个字,我会哭?
用唇慢慢吻去小七脸上的泪,洛安晏伸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颗糖递给小七,明明是没什么表情的脸,却给人一种缠绵温柔的感觉,“我的糖分你一半,甜甜的,嘴巴就不苦了,就不会哭了。”
熟悉的话,唤起久远被遗落的记忆,也忆起失落的灵魂和爱情。
心头猛地一震,小七眼泪更是哗啦啦往下掉,他接过糖,并紧紧捏住,扣在掌心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嘴里只不停唤着,“晏晏,晏晏,晏晏,晏晏……”
“我在。”洛安晏同样眼眶发红,他紧紧搂住小七,并将小七的头按在自己胸口处,任温热的眼泪灼伤他的胸膛,任小七像个孩子一样在他怀里嚎啕大哭,哭得像是丢失了全世界,又像是全世界一瞬间全部失而复得一般。
是啊,失而……复得。又痛又酸,却又欢喜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