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籍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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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残阳欺酒一身藏青色缎面织锦长衫,那衣服针脚细密款式别致,这还是管事从仓库里选的面料、落雨阁的婢女拿去裁剪绣花,元夏在前一天晚上亲自挂在他房间的架子上的,广袖收腰,衬的原本就高大的残阳欺酒更是身材修长的很。

    为了让拿了元流云五千两却依旧一副没什么钱的样子的客人看起来体面一些,管事经过元流云的同意给残阳欺酒赶制了两身衣服,得知这件事的残阳欺酒也没矫情,略一挑眉就谢过了对方的好意。

    夏至节的白天,离开元府的残阳欺酒在城内逛了一圈,接了些比较随便顺手的任务,在外面晃荡着到了午后,去城里一家略微有些档次的酒楼里吃了顿饭后,他付了钱刚想离开,就被一名小厮拦下,说是他家主子有请。

    残阳欺酒打量了那人一眼,因为正无聊也没拒绝,跟着他进了酒楼二楼临街靠窗的一间雅座内。

    雅座内端坐着一名身着月白色衣裳的男子,长相精致甚至比一般的女子还美出几分,见残阳欺酒进了房间,一双细长的丹凤眼瞥了过来,眼里的神韵出彩异常,该说这样的相貌无论如何都能惊艳到第一次见的人,可残阳欺酒只是动作一顿,眼里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径直往这人面前一坐,也不开口,就自顾自倒了一杯茶喝了起来。

    屋里的男人与他的小厮:“……”

    从游戏初始到现在这几个月的时间内,不被他的长相惊艳的人只有两种,要么是审美有问题,不然就是眼界非常之高见过无数美人,两者他都没见过多少个,男人看了看残阳欺酒的脸,默默将他归到第二类。

    这么一想就觉得有些安慰了的男人瞥一眼贴身的小厮,让他先出去守着。

    可其实残阳欺酒不属于这两者之中的任何一类,如果他知道这npc心里是这么想的,估计会嗤之以鼻地丢出一句“你长的漂不漂亮关我屁事”作为打招呼的第一句。

    总之,对此怀有一定程度上的误会的男人与对对方找自己的理由抱着他爱说不说不说拉倒的心理的残阳欺酒暂时算是和谐地坐在了一起。

    以为玩家会率先开口询问的男人等了两分钟,却见对方开始捏起一块糕点品尝起来,表情空白了一秒,他轻咳一声终于道:“我姓巫,名单弦,是城南巫家老太爷的次子。”

    巫家家主的弟弟就家主的弟弟,非得说自己是老太爷的次子,这人的心思能更明显一点?

    残阳欺酒在心底嗤笑一声,不感兴趣地解决完手里的那块绿豆凉糕。

    见这人对自己的身份不为所动,甚至连理会都懒得理会,巫单弦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但下一秒却是笑吟吟地替残阳欺酒倒了杯茶,面上丝毫没有大户人家公子哥儿的娇纵,看上去十分好相处:“你是元家最近的客人吧?”

    对于这种自作聪明,残阳欺酒向来都是不屑的,明摆着派人监视了元府知道他是元家的客人却一副对此不是十分清楚的样子,就算他是玩家,看着npc一本正经地演戏还是觉得有些神烦。

    残阳欺酒:“巫家和元家的事我没兴趣,就直接告诉我有没有任务能接吧。”

    “……”巫单弦准备好的一系列台词就这么生生卡住,沉默了几秒他笑了笑,狭长的丹凤眼微眯,弯起一个漂亮的弧度,“阁下作为元府的座上宾,如若平常能与流云兄谈天,是否能顺口帮我问问元家对茶叶生意的看法?”

    残阳欺酒的脑海中叮咚了一声。

    【系统提示】:npc发布任务[巫单弦的试探],任务内容:元家生意越发红火,巫单弦怀疑元流云开始蚕食巫家,请在一个月内探听出元家的虚实。奖励由npc发布,请[接受]或[拒绝]。

    残阳欺酒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男子,没立即回复。

    巫单弦知道他正等着自己说报酬,扬声喊了外面的小厮一声,那守在外面的少年捧了一个盒子进来,示意那小厮打开,慢条斯理的动作后,盒子内露出的是满满的金锭和几张银票。

    目测少说也有个两三千两。

    席玄楼能接到的任务奖励很特殊,由于是杀手组织,经验虽说和一般的门派任务没什么区别,但是奖励的游戏币简直不是一个档次。席玄楼的任务分为三等,三千两以下,三千两至九千两,和九千两以上的单子,不同等级的成员分别对应的是不同难度的目标,席玄楼的一言堂接下委托后派发任务,抽取百分之三十作为手续费后,剩下的全部都是杀手应得的酬劳。

    刺杀巫朝行的任务被归为二等,恰好是五千两白银,折合费用后残阳欺酒大概能拿到三千五百两,杀手是个高收入高风险的职业,从五十级开始残阳欺酒已经接了不下三十个二等的任务,伴随着各种受伤和死去活来,其中还多次被行刺目标抓住酷刑折磨,就因为这种风险,为了玩游戏放松的玩家大部分都没想过从事这个行业,少部分考虑过,却还是决定当个大侠快意江湖,所以整个游戏,目前也就残阳欺酒一个玩家进了席玄楼。

    目前积蓄近三十万白银的残阳欺酒等级上上下下,虽说已经不在《栖邪》等级排行前十中,但财富榜绝对是居于第一位。

    所以对他来说,那三千两白银虽然不算多,但如果能不费力气不用受伤掉等级就能拿到,不要白不要。

    残阳欺酒推开面前那碟被吃的差不多的糕点,食指轻敲了桌面几下:“我的规矩,先收五成当定金。”

    巫单弦轻笑一声,学着残阳欺酒用食指将那个装着银子的盒子朝着他的方向推了推:“这三千两就是定金。”

    残阳欺酒看他一眼,满脸古怪。

    连自己都被自家主子的财大气粗惊到的小厮:“爷,这……”

    只是打听一个消息,就算不花那么多钱也还是能从别人身上入手吧!?

    巫单弦抬眸瞥一眼小厮,后者因为他眼里明晃晃的警告识趣地噤声退到一边,巫家二爷在残阳欺酒的手指碰到盒子的那瞬间伸出手,虚虚搭在雕花精细的盒子上:“忘了说一个附加条件。”

    残阳欺酒不是很感兴趣地掀了掀眼皮。

    “这事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约莫一个月后,在下会派人转交你一封信,请替我给元家大爷送去罢。”

    残阳欺酒毫无压力地接下了这个任务。

    阚城内的住户基本在午时就祭拜了祖先,为了夜晚的集会已经开始忙碌了起来,各家各户都挂上了灯笼,陆陆续续有临时的摊子占了主道边的位置摆出各自的物品,等残阳欺酒离开酒楼绕着城西走了一圈再回来,街道上已经熙熙攘攘,到处都是小贩和行人。

    等天色暗下来,花灯一盏盏被点亮,整座阚城看起来比往常热闹了不止一两倍,平常不怎么见得到的闺阁小姐成群结伴在人群内穿梭走动,光影随着人来人往而显得迷离不清,流光溢彩,更是显得那些少女不经意间露出的一颦一笑皆是添了许多异彩,明眸丽色顾盼生辉。

    虽说残阳欺酒还小的时候玩过类似的全息游戏,但并没有遇过相似的场景,所以对此依旧怀有那么一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兴趣,顺着人潮往前走,他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四周的人,时不时看两眼头顶上晃荡而过的花灯,在某瞬间慵懒的表情略微一变,挑着眼角停下了不急不缓的脚步。

    站在某个面具摊位前,他像是突然对这摊子上的东西感兴趣了一般,盯着那看起来土的要死的白底蓝花面具看了好一会儿,摊位的小贩看不出他到底是不是喜欢,又迫于他那生人勿近的气息不太敢热情地凑上去推销,所以在招待其他客人的间隙试探地开口问了句:“少侠有喜欢的吗?”

    残阳欺酒扫了他一眼,嗤笑:“我看起来品味有糟糕到这种地步?”

    “………………”

    说完也没管小贩会露出什么表情,收回视线迈开步子继续懒洋洋朝前走,轻巧闪过几个也不知被什么绊到倒向他的少女,垂眸掩下若有所思的眸光一副雷打不动的面无表情。

    至少离他十米远的身后,远远跟着一脸好奇的元夏。

    出了元府走出不远就看到残阳欺酒居然在逛花灯的元夏在确认那人群里显眼得很的那人就是那玩家后,就见几个闺阁小姐凑在一起边看着男人边悄声说这些什么,满脸几乎无法掩饰的爱慕与欣喜,朝他丢手绢没被发现,故意装作摔倒却被躲过,几乎都要被这一幕逗笑了的元夏突然有点想知道,这人在平常离了元府究竟是在做什么。

    于是,不自觉当了跟踪狂的元夏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直跟在残阳欺酒的身后,在对方似乎要转头的时候装作看周围的风景,略为生硬的动作混杂在人群中倒并不是那么显眼,全心全意跟踪玩家的真人npc陷入某种诡异的兴奋中,于是等他反应过来,残阳欺酒已经离开了主街拐进了某条偏僻的巷子里。

    站在黑灯瞎火的巷子外的元夏认真思考自己是不是要跟进去这件事。

    刚刚街上人那么多,盯着那不知好歹的男人看的人也那么多,就算这人再敏锐估计也不会察觉自己正跟着他才对,可这巷子给人的感觉忒像某种作死情节发生的地点,就这么进去……不会被打晕被揍被绑架吧?

    想到这里元夏啧了一声,马上就否定了这么个可能,先不说这地方离主街那么近就算现在巷子口也人来人往,除了今个儿元家赏的已经被他花的差不多了的一两银子,他有什么可被人绑架的资本呐?

    至于危险?最多就是个死嘛,不就刷个新……

    元夏淡定地做完一系列心理建设,迈开步子直接朝里走。

    然后?然后他觉得自己今天大概就他妈没带脑子出门。

    才离开那灯火阑珊的巷子口走进昏暗的檐下,他就觉着背后一凉脖子一疼,向前一倒全身全脸地砸到了地上。

    行凶者抓着那把沾上了温热鲜血的匕首,用脚尖将元夏翻了过来,垂头打量了他两眼,认出人的男人蹲下|身,毫不犹豫地顺手将匕首上的鲜血抹在了元夏的衣服上,丝毫没有罪恶感地自言自语道:“啊,原来是熟人。”

    元夏睁着那看起来像极了死不瞑目的双眼瞪着面前的残阳欺酒,对方那张脸在昏暗的光线下不知为何显得异常有存在感,近乎可以说是被杀习惯了的元夏内心再波澜壮阔最后却只剩下了俩字。

    ……呵呵。

    我去你大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