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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已与秦王完婚,宁贞便着汉服,只仍不习惯宽袍大袖,今日亦是穿了件红罗窄袖的短褂子,腰间别着鎏金鞘刀,刀不离身是蒙古人的习俗。听太子妃说起仪华,不由一怔,缓缓蹙了眉头上下打量,见她穿了件对额绿的襟刻丝的长袍,青色罗裙垂地,一水的七八成新,站在大殿当间,眉宇宁淡不骄。
宁贞起身,走到仪华近前,问道:“你叫仪华?”
仪华只觉这位秦王妃有些咄咄逼人,点头含笑道:“正是。”话音未落,宁贞将腰间鞘刀握在手中,“嘎嘣”一声,雪亮的刀刃弹了出来,吓的仪华向后退去。
殿内本坐了七八个姑娘,皆是半大不小岁数,又是官宦大户小姐,何曾见过这等场面,就连太子妃也愣在当场。
宁贞将刀擎在胸前,立眉道:“新婚之夜喝醉了酒都要喊着你的名字,看来他心里想着的是你。”
仪华被她唬得瞠目,不曾想这蒙古郡主竟使出这么一招,慌忙道:“你先把刀放下,什么都好说。”
宁贞却不肯听她,向前逼了一步,道:“本郡主若是知道,一定不会和你抢的,不过如今我们已经成亲了,又能怎么办呢,在我们老家,若是两个勇士爱上一个姑娘都要决斗,虽然我们是女子,不过也可以比试,若是我赢了,你就再也不要出现在王爷面前,若是我输了…我现在就离开这里,再不踏进中原半步。”
仪华咧着嘴,瞧着锋利闪光的刀锋正对着自己胸口,强定了定神,说:“郡主,王妃,秦王妃,您误会了,不用比武,我也不会来见秦王殿下,您还是把刀收起来吧。”
宁贞却不依不饶:“你们中原人一向鬼点子多,既然殿下这么喜欢你,你一定很厉害,动手吧。”
太子妃亦是缓过神来,起身叫到:“王妃不要胡来,刀剑无眼,莫要伤人。”
宁贞看也不看太子妃一眼,只道:“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与他人无干,你们都退后,我们蒙古的刀可是不认人的。”
七八个姑娘早已四散退去,大殿之上只剩下宁贞和仪华,常云月站在一旁,冷冷看着她们。
仪华此时倒是镇定下来,道:“王妃想要比试也好,可在这大殿中又怎么施展?不如到外面去。”
宁贞挑眉道:“好。”便随仪华到了殿门。
仪华站定,听宁贞道:“你动手吧。”仪华侧目看了一眼常云月,见她竟是淡然的瞧着,心中微怒,转头对宁贞道:“既然要比试,我还有话要问王妃。”宁贞疑忌道:“你想问什么?”仪华从容道:“仪华素闻蒙古姑娘性情豁达,并不似我们中原这般拘谨,敢问王妃在入宫之前可有三五好友?”
宁贞昂头道:“何止三五个好朋友,我的朋友多的很,你问这个做什么?”仪华道:“我虽与王妃只有一面之交,但也觉得你是个不让须眉的女儿,试想你的朋友定不会是些娇滴滴的女子吧?”
宁贞道:“那是自然,我自小便在军中长大,我的朋友都是勇士。”
仪华一笑道:“既然王妃乐意结交勇士做朋友,仪华又何尝不是?秦王殿下骁勇善战,为人豪放,是个不可多得的英雄人物,仪华与殿下自幼便以兄妹相称,结为挚交。这和王妃在草原上结交的勇士没有什么不同,我们也只是朋友而已,仪华斗胆问王妃,难道王妃在酒醉之时就不曾想念过故乡的亲友吗?试问秦王殿下喊了一句仪华的名字又能证明什么?”
宁贞看着仪华,手中的鞘刀仍紧紧握着,却是没有再动。
仪华见她如此,料想这位王妃也并不是不可理喻的人物,便道:“我的话说完了,既是王妃还想比试,仪华奉陪便是。”
宁贞略思片刻,手持鞘刀正欲缓缓落下。身后常云月见贴身侍女已从甬道转出,便疾步冲到宁贞面前,一把将刀握住,喊道:“秦王妃快将刀放下,万万不可造次,你可知面前这人是谁?她可是徐达的长女,徐将军南征北战杀敌无数,北元的皇帝都被他赶出了北平,就连王保保也不是他的对手,就算你不顾及她爹爹,你也要想想殿下,若是伤了仪华妹妹,定要惹怒了亲王殿下,为j□j者当识大体。”
宁贞转念,将牙一咬,道:“不用多说,就算是惹怒殿下我也要比,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厉害。”说话间一刀挥出,常云月上前要拦,却只摔倒在地,扑到宁贞身上,叫太子妃这样一推,宁贞的刀直刺了出去。仪华见事不妙,慌忙躲避,刀还是落在仪华肩头之上,顿时血流如注,阴红一片。
宁贞也未想会到如此地步,手握鞘刀愣在当地,身后一男子跨步而出,鎏金发冠,对襟长衫,一把将仪华抱在怀中。
宁贞不知所措,手中鞘刀还沾着鲜血,顺着刀尖缓缓低落,惶惶道:“我本是想和她比武的,没想就刺伤了,不是有意的。”
却听有男子高声喝斥:“她不会武功,你干脆我比吧!”宁贞回身,朱樉不知何时站在身后。她本带几分歉意,此时被朱樉一吼,只觉又羞又怒,立眉道:“和你比就和你比,别以为自己了不起。”
一旁仪华挨了一刀,又听朱樉宁贞吵个不停,早已一个头两个大,两步跨到二人面前,先是点指着宁贞道:“你有完没完?我已经挨你一刀,我再说一遍,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你爱信不信!还有啊,别自己夫君瞧不上自己就找别人毛病,找找自己的毛病吧!”
又一转身,狠狠对朱樉道:“还有你!从今往后,你们夫妻两个的事不要总是牵扯道我,敢情您二位成亲是不是?这么流言蜚语,大姐我还没嫁呢,陪你们玩不起!”
说罢一甩袖子要走,却是牵动了伤口,惹的仪华一咧嘴。
朱棣蹙眉道:“吵完了没有,还不去找太医?”
早有宫人扶起常云月,朱棣携着仍在生气的仪华,到太子妃跟前,俯身施了礼,方传人往太医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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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场小雨过后,天气便越发暖和起来,马皇后歇过午觉,叫人将窗前软帘掀起,阳光便顺着四棱花的格栅窗透进来,映得寝宫里一片透亮。宫女喜滋滋跑进到,跪倒道:“皇后娘娘,万岁爷来了。”
马皇后起身梳洗,至殿外接驾,皇帝已进了坤宁宫门。
见皇帝面露恼色,皇后也料到所为何事,一边叫人奉茶,一边道:“皇上如今生气也没有用。”
朱元璋接了宫人奉上的茶盏,端在手中越想越气,索性将茶盏撂在案几上,道:“这个老二,素来只会惹是生非,如此慢待王保保的妹妹,若是传扬出去,叫我如何招安?”
皇后道:“二郎是个直肠子,认准了一条道就要跑到黑,趁早让他死了心,也就踏实了。”
朱元璋不解,问道:“怎么死心?”
皇后叹气:“皇上难道看不出来?依我看趁早给徐家长女赐婚才是。”
朱元璋恍然,唔了一声,却又面露难色:“徐达多年征战沙场,领军带兵,在军中威信甚高,朕正欲差徐达往北平练兵修城,固守边界,北平又紧邻蒙古草原,乃是我大明门户,封地辽阔,拥兵众多。为徐家赐婚非同小可,朕要选一个日后可镇守北平的皇子才是。”
皇后打了唉声,道:“皇上就是想的太多了,皇子们各各骁勇,又都是皇上的骨肉,叫谁去守着北平不是一样?如今宫中早已流言四起,说四郎与仪华情投意合,若是皇上将她赐与旁人,再闹出什么事端来,又如何向徐卿家交代?”
朱元璋长叹一声:“真是儿大不由娘,罢了,且按皇后的意思去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