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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佑和赵侍卫从隆云寺回到盛京城里,在离宫不太远的一条街上,老远就看见一匹马拉着一辆带着华丽车篷的马车向自己这个方向狂奔。福佑说:“不好!马惊了!车上肯定有人!快,我们拦住它!”不等赵侍卫有什么表示,就冲了上去。赵侍卫也紧跟了上去,他看见车后老远的地方有摔在地上的车把式,还有几个仆人正在追过来。一路惊慌地呼喊着:“老太爷!老夫人!你们要小心哪!”
福佑边跑边对惊慌的行人大声喊:“大家不要慌,赶紧靠边!”随后对赵侍卫急促地说:“我贴近马车拉住它,你轻功好上车把人按住”,两个人十分利落的接近了那辆车。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不知路上有什么东西在车轮下挡了一下,车身被颠起老高,又猛停片刻,惯力使车里的一个人被甩了出来,如果他掉到马屁股下边,那就太危险了,很容易被马蹄踩了。只见福佑一个箭步冲上去,接住了那个人,由于冲力太大,那个人在被抱住时,福佑也被他撞的站不住了,噔噔倒退了好几步,脚下一绊,仰面朝天地摔倒了。头磕在硬地上,嗡地一下,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赵侍卫已经纵身跳到了车上,抓住了马缰绳,往怀里一带,那马便老老实实不动了。
车一停,车里边就有了动静,一个女人的哭声,随即帘子掀开,一位身着考究的老太太大声哭着:“绣儿啊,我的孩子!你在哪儿啊?你摔着了吗?让奶奶看看!”紧跟着,又出来一位须发班白的老者,六十岁上下,很有气势,神情也很焦急:“绣儿!绣儿!”当他看见赵侍卫,这才意识到是这位年轻人拉住了马车,等于是救了自己老两口。忙拱手致谢:“哎呀,年轻人!亏了你了,老夫谢过了!”
赵侍卫忙还礼:“您客气了,快看看摔下来的人吧。”他从车上先跳下车,然后把两位老人接下车,过来看福佑阿哥。只见把福佑砸倒的是位十五、六岁的姑娘,容貌异常美丽,正在蹲在那里,手足无措地守着福佑,想推推摔晕的男子又不好意思。幸好赵侍卫和她的爷爷、奶奶都过来了。赵侍卫这才发现阿哥已经摔晕了,忙抱起他的上身,叫道:“主子!主子!您怎么了?您可别吓唬属下呀!快醒醒!”
被两个老人称作“绣儿”的姑娘脸上红红的,对爷爷说:“就是这个人救了绣儿,要不然绣儿摔到哪儿都好不了。”
老爷子说:“是啊是啊,多亏了这位壮士,看样子摔得不轻!这位年轻人,有劳你把他抱到车上来,前面就是老夫的府上,府中有郎中,快一点!”
赵侍卫只能听从。他把福佑很费劲地抱到车上,这时被甩到车下的车把式揉着屁股一瘸一拐地正往这儿赶,他身后的几个丫鬟、小厮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老爷子老夫人在下人们的搀扶下又上了车。
赵侍卫抱着福佑,继续呼唤着:“主子!主子!您醒一醒啊!”
老爷子摸了摸福佑的头,左侧后脑勺上磕了一个包,又给他把了把脉,很肯定地说:“依老夫看,没甚要紧,脑子给震了一下。马上到府上了。”
还好,老爷子的府上真的不远,大家七手八脚地把福佑弄进了一个房间,郎中也及时赶到了,看伤、翻眼皮,把脉,然后郎中说了:“不碍事,不碍事!就是震了一下,马上就醒了。”大家这才放心。
老夫人就觉得赵侍卫十分眼熟,上下仔细瞧了一阵子:“你这小伙子不是赵……”
赵侍卫抬眼看看老夫人,也觉得有些面善,正这时福佑醒了,睁开眼睛,他已经忘了发生什么事了。除了赵侍卫,谁都不认识。
“主子,您可醒了!把属下吓坏了!”赵侍卫长出了一口气。
见救孙女的小伙子醒了,坐了起来,大家都放心了。老爷子把孙女拉过来:“绣儿,快,给救命恩人见个礼。”
绣儿小姐上前款款一礼:“谢壮士搭救!”
福佑立刻红了脸:“别,别,这算什么,应该的。老前辈,叨扰了!赵侍卫,咱们回吧。”他进寺庙十多年,就是练功习武了,根本没和女孩有过接触,很不自在。
“等一等!”老夫人想起来了,对老爷子说:“老身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位侍卫大人应该是在大汗身边服侍的人!那么搭救绣儿的这位壮士是……”
赵侍卫也想起来了,忙拱手施礼:“失敬得很,原来这里是佟统领的府上。属下的主子是大汗新近从隆云寺接回来的二阿哥”
佟老爷子一听,赶忙见礼,他官儿再大在阿哥面前也是臣,要行君臣之礼。福佑赶快接住:“佟大人不可如此多礼,福佑年轻,承受不起,”
老夫人笑了起来:“你们道我们一家三口进宫所为何事?”她看看福佑,又看看孙女,姑娘猛醒过来,立刻羞红了脸,匆匆看了一眼福佑,转身就出去了。老夫人接着说:大汗把我们绣儿指给了二阿哥,我们正想怎么见见二阿哥,这孙婿就上了门,好事,好事!”
福佑人虽老实质朴,头脑却十分聪慧,马上明白了老夫人的意思,顿时红了脸:“福佑给二位老人家添麻烦了,在此谢过!赵侍卫,我们回宫吧,告辞!”
老夫人知道阿哥不好意思了,也没阻拦,笑呵呵地看着福佑主仆由老爷子送到门外。
说起这位佟统领,那可是大清国的开国功臣,太祖**哈赤十三副盔甲起兵时,他家是辽东巨富,在不知太祖能否成事的情况下,就依附了太祖,并把家产大部分交给太祖作为军资,此后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被太祖封为汉军正蓝旗统领。如今统领之子承袭了爵位,与夫人镇守边关,老夫人与老爷子留在盛京安享晚年。同时把独生女儿锦绣也留在二老身边,以解寂寞。这位老夫人是太祖**哈赤的堂妹,是位格格,论辈分是福佑的姑奶奶,那么绣儿也算是他的表妹了,血缘关系倒不是很近。
回宫的路上,赵侍卫把这个情况介绍给了福佑,还告诉福佑,佟小姐可是相当出色的人,不但人长的漂亮,十分贤惠,还是一位鼎鼎有名的才女。她懂音律,会谱曲,那古筝、琵琶都弹绝了。因有绝色之美而有一个“赛玉环”的雅号。其他的棋艺、针黹都很出色。多少权贵之家的公子求聘,都被佟老夫妇拒之门外。因为大汗有令,佟锦绣的婚姻必须由他做主,看样子大汗早就有这个打算。叨咕了半天不见阿哥回音,赵侍卫问:
“主子,这样的姑娘您还不满意?”
福佑说:“不是我不满意,是怕人家不满意。我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不过一个和尚。”
“您说什么呀?您现在是阿哥,最尊贵的人了!如果您的功业特别大,将来被册封为郡王、亲王,甚至继承汗位也未可知呢!”
福佑说:“这样的话再不许说了!我回来真的是不得已,和尚当得好好儿的,回来受罪呢。要不是正明长老说他和父汗约定好的,我到十八岁就还俗,我是根本没想过进宫当什么阿哥的。你不知道出家人有多自在!什么愁事都没有。现在好,弄个花容月貌的姑娘给我做媳妇,真的不知……”
赵侍卫笑起来:“您这个主子可跟别人不一样,人家见到美女就乐疯了,您可好,还发愁了。”
“不是啊,你看那位锦绣姑娘,准是读过书的,又是统领的孙女,典型的大家闺秀呢。我是什么?和你说,我是一天书都没读过的粗人,认得几个字都是经书上的,离开经书就不认得了。除了会个三拳两脚的还会什么?岂不是荼毒了人家的姑娘?”
“别怪属下驳您的话,您就再粗也是大汗的儿子二阿哥,他家出身再高也是臣子。什么叫荼毒啊?您能喜欢她就是她的造化了。千万别小瞧了自己,您是阿哥!”
“阿哥怎么了?不也是肩膀上扛一个脑袋?脑袋上边有一张嘴,又没什么本事。父汗怎么这么着急啊?我刚刚回来,连规矩还没学好呢,娶什么媳妇啊?人家能看得起我吗?”
“您这人可怪了,到现在还没明白自己的身份。您是天可汗的儿子,别的阿哥十五六岁就娶亲了,您都十八岁了,大汗能不着急吗?您就不怕佟姑娘被别人娶了去?前些时候属下还听人家说,大将军鳌拜请求大汗给他指婚佟小姐,被大汗给挡了回去,这就是大汗给您留着呢。说不定咱们回去就好准备办喜事了,属下可得认真地喝您的喜酒了。”
“你说的也太快了吧?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喝喜酒了,真是的。”
“主子害羞了?大男人的还像个姑娘似的脸红了?”赵侍卫开心地跟主子开起了玩笑。
“我不跟你说了,原以为你一本正经的,说起成亲喜酒的,一点不碍口。”
“您这个人好奇怪哦,成亲喝喜酒是天经地义的,有什么碍口?属下也是成过亲的人,成亲是人生四大乐趣之一呢。”
“人生出来就是吃苦的,生老病死都是苦,哪里还有四大乐事?你说说看。”
“这四大乐事就是洞房花烛夜,他乡遇故知,久旱逢甘霖,金榜题名时。”
“我看未必,洞房花烛是很热闹,可就是万一看见新娘或者新郎在新房里看见对方是个自己不如意的人,就不是乐事了。还有那个金榜题名也不算是乐事,就是当时高兴了,榜上有名了。可是要经过十年的寒窗苦读,人的一辈子总共才有几个十年?金榜题名就是有当官的机会了,可是当了官以后烦恼就多了。当清官吧没油水,当贪官随时都有扛枷的可能。要辛苦审案、要批阅公文,还要到现场视察、还有和同僚之间的明争暗斗,太累了,还叫什么功名前程。可不是人人都能功成名就、人人都有前程的。就是没有犯罪也可能被什么人给拖下水。”
赵永哈哈大笑:“主子,您可真行,您这出过家的人对世事看得比属下都明白。”
“我是不在其中啊。有句话说叫做旁观者清,我是出家多年,也不是和尘俗没有一点联系。比方说我们经常出去化缘,就是要饭啊,什么人碰不见?和什么人不打交道?”
“您的这些说辞可真是另类了,但是属下觉得很有道理。但是您可千万别拒绝大汗的指婚,那是圣旨,抗旨可是杀头之罪。别看您是阿哥,也不能抗旨。再说了,那么好的姑娘您拒绝了不是太可惜了?”
福佑很无语。他知道赵永说的对,自己已经脱离空门,对父汗的安排不能违抗的。他哪里知道,自己的婚姻是个笼络大臣的筹码,佟统领是开国元勋,和他家的联姻必须是大汗的儿子,以示重视。皇太极可能早就有这个安排了,没有答应大将军鳌拜的请求,当然就是这个原因,用自己的儿子和大臣联姻,这位大臣就会更忠心地为自己卖命,这个道理福佑是根本想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