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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似乎更深了些,清冷的寒风贯入洞口,细细碎碎的响声,那黑胖小子裹紧了自己身上本就单薄的布衣。
而在朦胧的洞穴内,一抹呆滞的目光侧首望着那昊天之上的一轮皎洁的明月,在眼里似乎只剩下了诡寒,月儿也朦胧了几分。
言天赐睁开着眼睛,眼皮极其轻微的眨了几下,黑色瞳仁内布满了凝霜,没有丝毫的生气。本就清冷的空气,此刻显得更加令人寒心了。
言天赐脑海里想着,想着自己的处境,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又是哪里?如此的迷惘,如同被抛弃的弃儿,再一次陷入了深深的孤独,这种感觉是那么的真实,好似自己曾经经历过一般,如此的揭开自己尘封的伤疤,令他心口绞痛。
呼,言天赐吐了一口冷气,连口鼻之中吸入的气息都觉得冷了,他挪了挪头,想让自己清醒些,因为有很多他要现在想清楚一些。
月牙的冷辉映照着此刻言天赐的心境,撒落下层层朦胧的清辉,令烦心的人儿更加郁闷了。苍茫的大地,流窜的夜晚觅食的动物,次溜溜的从洞穴前面窜过。
一只灰鼠,在月光下出现在洞穴前,月光留下银辉,光泽的皮毛显得很柔顺,它就这么出现在言天赐的眼前。
呲呲吱吱,灰鼠到不怕人,前肢顶在尖细的长毛黑色胡须的嘴喙前,嗅动着灵活的鼻子,似乎被洞穴里的烤肉的气味吸引而吃醉了。
竟然直接蹿了进来,抖了一身泛着灰的皮毛,而后那黑溜溜的眼珠子,盯看着睁眼的言天赐,送了送脑袋,似乎判定了这个庞然大物不会对自己造成威胁,直接窜向那边地上,是青色大叶子垫着的烤猪肉。
呲呲吱吱的,显然很是开心,也许很久没有如此丰盛的佳肴了,灰鼠在地上打着滚,卷起冷冷的尘土,而后扑向了那烤猪肉。
言天赐,自始至终都看着那个渺小的家伙闯进来,却并不想打扰它。
深吸了一口气,他再次看向洞口外,清冷的夜色,心境却是如此的纷杂。
他依稀记得那场大战,漫天金芒,可是他却无从无力,就像是那烤猪肉,任人宰割,就连灰鼠都能分上一杯羹。
他知道自己一直期盼的言伯回来了,而且为了自己再次强势的出手,可是他也同样的知道,言伯将自己丢在了这个地方,这个冷的让自己心里打颤的地方,身边只有那一身肥圆的陌生人。
言天赐昏迷的时候,耳畔有呢喃:尽你最大的努力活下去,找到真相!
这是言伯留给自己的最后一句话,言天赐不明白,他也不想明白,因为那太伤脑筋了。以往的他,坐在那石磐旁,可以享受烈日下的余风,可以喝着陈年的好酒,可以和小女儿家嬉戏,所以他似乎忘了怎么去思考,忘了怎么去生存。
因为,那牢狱也是自己的唯一舒适的家,至少来说,对于逃亡了六年的他来说,是六年的家。
那些鲜活的面孔,此刻还在自己的脑海里打着转,有笑脸有咒骂,有苍老的慈祥的姜老伯,有颤巍巍却神秘的老不死,还有可爱的淼淼,那些画面此刻萦绕着言天赐的脑海;可是他发现那一切终究再次成为了泡沫。
家,破了;自己,再次流亡。
而这一次,却是孤身一人。言天赐并不笨,相反他很聪明,只是不太善于用脑子罢了,或者说这几年忘了用脑子。因为他想摆脱那记忆中,充满鲜血的逃亡路。
想多了会脑子疼,所以他干脆不想,也懒得去想。但是现在他似乎遇到了难题,他要独自在这苍茫的大地上生存下去了,没有了时时刻刻保护自己的言伯,那就少了最强有力的保障,也就代表了他要将自己武装起来,他需要变强。
变强?言天赐想到了这个,可自己终归太懒散了,强这个字眼,还不在自己的辞海里。
变强,这个字眼再一次冲击了言天赐的心,忽然间的一颤动,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真的只有这条路了吗?
他吸了一口气,今晚想的确实有点多了,脑子疼了,他闭上了眼睛,拉了拉身上的草席,稍微的暖和的些。
清冷的月光垂下,那饱餐的灰鼠,似乎被洞里的暖意熏得身体有点微醺了, 竟然挤到了黑胖小子的鸟窝头发里。
一夜无话,只有天地的呼吸声,混着那悠长的鼾声。
月儿慢慢西垂,好似诉说着这一夜的天地生灵的故事。
......
“啊!”
一声惊叫,打破了寂静。
此刻早已日上了三竿头,洞穴里,刚醒来的黑胖小子看到自己昨天辛辛苦苦捕的,再烤好的野猪,竟然被偷吃了一个坑。立时大嚷大叫,拎起那猪肉,来来回回的翻看了好几遍,脸上的表情经历了惊愕,惋惜,愤怒,而后认命。
“人呢?”黑胖小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发现地上只剩下一张早已冰冷的粗糙的草席。
他急忙的吃力的站起来,将手里的猪肉塞到一块石窟里,似乎不放心,有用草席盖住,这才拍手走出自己的‘豪宅’。
黑胖小子伸着懒腰,浑身的赘肉晃了晃,对着太阳打着哈切,扭了扭身躯,而后看到那地面的尽头,一道乘着阳光的身影,一步步走来,阳辉在他身上洒下一层辉泽。
黑胖小子伸出手遮在眉眼上,眯起眼睛瞅了瞅,似乎确认了那人的身份,几步跑出去迎上去。
“你怎么一个人?”黑胖小子迎上渐露真容的人影,望了望那人身后,没有其他人。
但是似乎这个问题有点傻了......
言天赐只是一步步的踩在干裂的地面上,踢起了干涸的尘土,脸上挂着淡漠,连眼皮都懒得眨动,走过了身边想要扬手拍打自己肩膀的黑胖小子。
黑胖小子一愣,扬起的手丝毫没有尴尬的意思,抹了一把鼻子,眯着眼睛咂咂嘴,似乎想着什么,而后对着那道走进自己洞府的背影喊了一声:“我叫曹全有,曹全有的曹,美女全都有的全有......”
这话似乎有着矛盾,但是曹全有耸了耸肩头,管它呢,这就是自己的名字啊;也懒得去管这个怪人为什么走出去或者去了哪。
言天赐径直的走进洞穴,淡然的扫了一眼,然后直接掀开那条草席,干脆的躺下,遮在自己的身上,闭上眼睛。
曹全有这时候冒着头走进来,看了一眼躺下的言天赐,而后瞄到了自己猪肉,连忙的冲上去,看了几眼,确认安全后,才一屁股坐在地上,眯着小眼睛仔细的打量着言天赐留给自己的背影,有点萧条。
“喂......”曹全有刚想开口。
“言天赐。”
淡漠的语气。
曹全有一愣,挠着脑袋,悻悻的起身走出洞穴,飘然的留下一句话:“那肉你吃了,身体要紧。”
言天赐依旧侧躺着,没有说话,闭着的眼睛却睁开了,余光扫到了那道肥硕的身影,钻入了茫茫的大地。
......
傍晚,曹全有拎着几只刚刚死去还沾着血迹的野兔子,钻进了洞穴。看了一眼那剩下一点的猪肉,会心的一笑,而后扔下野兔。转身,熟练的生火,洞穴内也亮堂了一些,暖和了些。
曹全有起身拎起那三只野兔,拍了几下除去灰尘,转身踏出洞穴,坐在门口,熟练的剥掉了皮毛,剔除了内脏,整了几杆木棍穿过野兔的躯体,再进到洞穴里。
噼里啪啦的,篝火已经烧得够旺了,野兔架上去,黑胖小子开始哼起小歌,熟练地烤起来。
不多时,肉香四溢,洞穴里已经被那酥脆的烤野兔的香味充满了,曹全有拎起一只,递到鼻子前,闻了闻,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走到那边还在睡的言天赐的旁边,将烤野兔插进地面,轻轻地说了一句:“醒了就吃,有力气。”
火光下,摇曳的火苗映照着一道硕大的身影,正在囫囵吞咽的啃食着手里的烤野兔,不时的点头,上手直接抹干净嘴角的流下来的肥油。
咔嚓嚓,掀开了身上的草席,言天赐起来了,依旧无神的眼神瞥了一眼那身边的烤野兔,拿起来,靠近了篝火吃起来。
曹全有本来被言天赐突然起身给吓住了,呆愣的保持着啃兔腿的姿势,而后眉眼一笑,一脸的肉笑着挤在一起。
两个人就这么围着篝火,吃着烤野兔,气氛也算平静。
......
......
斗转间,洞穴在幽长的夜色中度过了一片黄页飘飞的季节,而后又蒙上了一层银装素裹的寒雪,天空中飘飘洒洒的雪花,点缀着人世间,如同洁白的精灵跳动着最火热的舞蹈。
天气是寒冷了,空气吸入肺中,也是带着寒意,令心肺一阵抖索,而后在从鼻口间呼出白茫茫的热气。
大雪纷飞,天空一尘如洗,就是清冷了很多,也怅然了很多,挤压的大雪压在树枝上,抖抖落落的落下来,树枝轻弹,可是不一会儿,又是一层积雪......
此间寒冬,已然度过了四个时月。
这片白茫茫的大地上,横断的一些树林,低矮的矮山间,有着两道清冷的人影,正一深一浅的踩在积雪上,为首的肥硕的少年,穿着自己裁缝的狼皮外套御寒,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着实更加丰腴了,正堪堪的拔起自己陷入积雪中的大腿,肩头挂着几只瘦弱的野兔,手里撑着一杆灰褐色的树干。
身后几米开外,一道峻拔有些消瘦的身姿,同样穿着一身狼皮,积了一层厚厚的雪,手里拎着一只早已经冻僵的狼尸,心想明天身上的外套应该能多一层了。另一只手撑着同样折断的树干,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走在雪地之上,留下后面长长的一串串脚印,不过没多久,就被漫天的大雪再次填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