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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圣旨到了扬州后,给外界的感觉是这位刺史大人行为举止收敛了很多,也开始每日处理一些公务,这反倒给殷渊与裴兴的接触作了掩护。
这日,殷渊请扬州地方府、衙长官进行例行述职,各县、府都是主官前来,唯独平南将军府派了副将杨通代表杜烁参加,殷渊已料到杜烁不会前来,所以也未多问。殷渊对这个杨通印象不坏,接触几次,觉得杨通为人敦厚,对待殷渊也很客气。今日,见平南将军府来得是杨通,便主动问候,邀他上座,杨通虽连声道谢,可反应颇为迟钝,殷渊见杨通双眉紧锁,眼窝深陷,双眼通红,目光游移,似乎是通宵未眠,便关切的问道:“杨将军,本官见你气色不佳,难道是病了不成?”
杨通听闻忙抱拳施礼道:“多谢刺史大人关心,末将只是因家中琐事未曾休息好而已,不妨事,不妨事。”
殷渊又道:“既然是杨将军家事,本官也就不便多问,不过若是有需要殷某帮助之处,杨将军尽管开口。”
杨通道谢。
裴兴此时正坐在殷渊左手,殷渊似乎是不经意的一扭头,二人目光相遇,殷渊眼色一递,裴兴便心领神会。
临近中午,述职方才结束,众人互相告别各自散去,过了不到半个时辰,有人禀报殷渊,说裴郡守求见,殷渊有请,裴兴进来便故意高声说道:“刺史大人,下官糊涂,突然想起,适才述职之中有几处尚需向大人解释,这不走到一半又折返回来,打扰大人了。”
殷渊假意面漏不悦,阴沉着脸道:“郡守大人怎可如此糊涂,也就是在本官此处,如是到了朝堂之上你还敢如此吗?今日,暂且给你记下,若敢再犯,本官定不轻饶。”
裴兴马上躬身连连称是。
殷渊又看看左右,说道:“本官还要与郡守商议政事,尔等暂退。”左右手下遂既退下。
殷渊又确认了一下四下无人,忙快步走到裴兴近前低声问道:“裴兄情形如何,可曾打探出一些消息?”
裴兴也低声道:“下官,方才留住杨通,在偏僻之处询问了几句,他以为只是长官关心,也就告诉下官了。原来,是这几日杨通老母突发急病,他已几夜未眠,多出求医问药仍未见好转,杨通本已告假在家,今日却又接到将命,让他代表平南将军前来述职。”
殷渊道:“原来如此,这个杨通裴兄你怎么看?”
裴兴又道:“裴某与杨通倒是有过接触,此人办事干练、稳重,为人又正派仗义,就是不知为何在平南将军府却不受重用,一直就是个小小的副将。下官觉得此人倒是可以为我等所用,眼下正好就是个良机。”
殷渊道:“是何良机,裴兄快讲?”
裴兴笑道:“大人真是当局者迷啊,大人请想,如今杨通老母病重,求医问药亦无效果,裴某听闻大人未入仕前,曾苦修医术十年,医术精妙,大人若是能医好杨通母亲疾病,杨通势必会欠大人一个大大的人情,杨通乃是知恩图报之人,大人想打听何消息且不易哉!”
殷渊听完裴兴所言,笑道:“还是裴兄思维机敏,一下便点醒了殷某。只不过若是殷某直接去找杨通,又似乎有些不妥。”
裴兴又道:“大人若是由下官去点拨一二,您看可否?”
殷渊笑道:“殷某也正有此意,此事只能有劳裴兄了,不过这戏你我还得做足啊!”
裴兴点头同意。
商议已定,殷渊重新回到座上,高声说道:“裴郡守所报之事,本官已然清楚,若再无他事,郡守便请回吧,本官也不留大人用膳了。”裴兴拱手告辞,自有下人送出。
再说裴兴回到府中又仔细计算一番后,命人准备了些补品,没带随从,独自来到杨通住处。杨通父亲早亡,家中只有他与老母二人相依为命。杨通官奉不多,住所很小,家中也没有下人伺候。杨通对老母很是孝顺,自从母亲生病,便告假在家中服侍,半步不敢离开。此时杨通正给母亲煎药,已吃下数服却未见好转,但却又无他法。
忽然听到有人叩门,便去开门,见到是裴兴,慌忙深施一礼,惊讶道:“郡守大人为何来到末将寒舍?”
裴兴笑道:“裴某知道杨将军令堂患病,你我同僚,哪有不来探望之理。”于是将带来的补品交与杨通,杨通再三推辞不过,勉强收下。赶忙将裴兴让进屋中,裴兴有看望了一下杨通母亲,好生慰问了一番。
二人又来到堂屋,杨通请裴兴上座,二人坐定,裴兴道:“杨将军令堂病情可曾好转?”
杨通叹道:“谁能料到母亲会生此怪病,家母虽年事已高,但素日腿脚还较灵便,未曾有异,哪知半月前突然双腿抽搐,异常痛苦,无法行走,到后来连上肢也出现此症状,只能整日卧床,多处求医问药,都是束手无策,只能喝些汤药缓解疼痛。杨兄真是不孝,眼看母亲受此苦难,却毫无办法。”说着杨通已是热泪盈眶。
裴兴又是对杨通宽慰一番,然后道:“其实倒不是真无办法,只是裴某也不知是否可行?”
杨通一听裴兴有办法,立刻追问道:“郡守大人有何办法,是否您知道有世外高人,快快告于杨通,若能医好家母,杨某感激不尽。”
裴兴又道:“裴某岂能不知这道理,只是此人不大好请啊!”
杨通急切道:“为救母亲,杨某就是砸锅卖铁,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裴兴苦笑道:“杨将军误会了,裴某所说之难并非是此人诊费高昂,而是此人身份特殊,恐怕难以请到啊!”
杨通更急了,问道:“请大人直言,这位高人现在何处,杨某哪怕舍去性命也要将此人请来,为老母医病。”
裴兴看火候差不多了,就道:“杨将军孝心令裴某感动,裴某就为将军指一条路,只是千万不要对他人讲是裴某说的,可好?”
杨通躬身又施一礼道:“大人放心,杨通全依大人之言。”
裴兴正了正身子道:“此人其实将军也认识,正是扬州刺史殷渊。”
杨通听罢甚为吃惊,反问道:“殷大人居然懂得医术,杨某没有听错吧?”
裴兴笑道:“将军没有听错,裴某所说之高人正是殷浩远,也许将军从前只知道殷刺史是清谈高手、论辩鬼才,但你却不知他在曾隐居十年,潜心研究上古医术,且造诣极深。”
杨通大喜道:“哎呀,裴大人真是一句话点醒梦中人啊!我这就去求殷刺史出手,为家母医病。”
裴兴又道:“这路,裴某已为将军指明,但能否请得动刺史大人,就难料了。”
杨通问道:“大人为何如此说?”
裴兴又道:“将军难道没听到过关于殷刺史的一些传闻吗?”
“哎,原来大人说的是那些传闻,说什么殷刺史为人放荡、虚伪,又极为贪婪等等,杨某与殷刺史曾有过几次交往,但却未曾发现他如传闻那般。只是据说殷刺史曾醉酒羞辱过大人,真有此事吗?”
裴兴笑而不答,杨通自语道:“无论如何,既然有一丝希望,我也要尽力一试。”
驿馆内,殷渊正在思量裴兴此去会不会说动杨通,若是不成又该如何寻找线索。就见有人来报,言杨通求见。殷渊心“此事成了!”却对来人道:“且去回他,就道本官公务繁忙,无暇接见,让他改日再来。”
手下领命去回杨通,不一会儿,手下又来报殷渊,道杨通说事关人命,还请大人接见。殷渊“噢”了一声,命人让杨通进来,然后继续低头批阅公文。
就听“噔噔噔”脚步声响,然后又是“扑通”一声,殷渊抬起头一看,见杨通却是跪倒在地,满脸诚恳,拱手道:“大人,救命。”
殷渊忙放下手中公文,起身到杨通近前,将其扶起,问道:“杨将军这是为哪般,快快请起,慢慢将来。”杨通站起身来,把母亲生病之事告诉殷渊,有说明来意,想让殷渊出手相救。
殷渊听罢笑道:“杨将军是不是糊涂了,本官又不是郎中,怎能会给令堂治病,还是赶快去另请高明,不到耽误了而病情。”
杨通见殷渊不答应,干脆又给殷渊跪下,道:“大人,末将听闻您曾隐居十年研修医术,乃是杏林高手,今老母病痛难耐,水米不进,还请大人出手相救啊,事成之后,杨通为大人当牛做马也在所不辞。”说着就以头抢地,磕起了响头。
殷渊双手将杨通扶起道:“杨将军万万不可如此,殷某确实懂些医术,也不是不能为令堂诊病,只是当下殷某的处境确实为难。哎,也罢,就凭杨将军这一片孝心,殷某就是再得罪权贵,也得将令堂之病给治好了。将军前面带路,殷某现在就去!”杨通感激万分,跟着殷渊去救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