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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来此,到底所为何事?”
“虽然我是无所谓,不过文若不让人掌灯吗?”
荀彧看着月光下仍显朦胧的君少忧,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出,不过一会儿门再度打开,只见荀彧亲自拿着一盏烛灯回来。
“不必这般小心。”
“彧不过习惯亲力亲为。”
“好吧,此乃文若之所,自然依文若之意。”
荀彧好不容易借着出去拿烛灯的时间平复的暴躁心情又被君少忧轻而易举的挑了起来,眼见荀彧冰雪玉容上已经隐约泛起了一丝红色,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君少忧当机立断的转移了荀彧的注意力:“我来,是为了传国玉玺。”
果然,君少忧话音一落荀彧便一扫脸上不悦正色回道:“你欲收回传国玉玺?”说完又自己摇了摇头:“不对,你若要收回玉玺就不该来我这里,说吧,到底是什么事情和传国玉玺有关?”
“啧,我倒是想去找曹孟德,只是考虑到他不似文若洁身自好,只怕此时必有姬妾在侧,我若去了岂非煞风景?”
话没过两句,君少忧又习惯性的撩拨起了荀彧,荀彧这次连瞪眼都懒得瞪了直接问道:“直说吧。”
“奉孝今夜刚以雷霆手段镇压了他管辖地上的世族。”
“奉孝怎会如此鲁莽?”荀彧吃了一惊,诧异的问道。
君少忧暗自翻了翻白眼,奉孝哪里是鲁莽,分明就是任性好么……
“汉祚至今,世家根基已然深扎,奉孝以此激烈手段震慑也无可厚非。”
荀彧冷笑:“你倒护着他。”
“此事不用多久必会传扬天下,世家若遇奉孝之军必然闻风而逃。”
荀彧本来还在凝眸细思郭嘉此举会对己方造成什么影响,听到此豁然道:“你欲以奉孝之手,冒天下之大不韪铲除世家?!”
“此事奉孝做得,刘协做不得。”
荀彧自然明白这道理,皇帝要消减世家影响便只能徐图,并且还不能用激烈的手段,不光是为了生前生后之名,更因为汉祚根基早已分崩离析,根本经不起世家反扑。
荀彧想的没错,却把话说岔了,并非君少忧欲借郭嘉之手,而是郭嘉自愿成为君少忧手里那把注定会折断的刀,而然君少忧却没有要辩解的意思,反而在言谈间刻意误导并默认了荀彧的话。
“董卓不过一豺狼,袁氏一族必然会成为众世家天然的选择之一。”
看着君少忧那双瑰丽却也无情的红眸,荀彧苦笑一声自喃道:“天地不仁,圣人无情。”
苦笑间,荀彧竟错过了君少忧剧烈收缩瞳孔的一刹那。
“文若,你该明白,若要重新一统天下,必然就有累累尸骨,自光武帝刘秀借世家之力重整汉家河山以来,世家之力到如今已然超过了平衡,然天下之乱,虽因皇帝昏懦,但世家的盘剥与贪得无餍亦是主因。”
沉默了半晌,荀彧抬眼面无表情的看着君少忧:“传国玉玺,你意欲何为?”
“送给袁家。”
“你就这么肯定袁家没有忠君之人?”
“大势在此,这天下从汉往前推姓过很多个姓,那为什么在汉之后就不能姓袁呢?”
荀彧微微眯了下眼睛:“天下皆知,殿下身边有一神人。”
“那又如何?刘协并未以太子之身登基,刘辨亦且尚在,若遗传国玉玺,天命为何不能易动?”
“你倒是算尽天下人心。”荀彧冷笑不绝:“只怕未必会如你所愿,届时得不偿失。”
“文若多虑了,大部分的时候,这天下,我总能随心所欲。”
荀彧眸光一凝,却未再多问一句:“你有分寸就好,那你觉得殿下应该对世家用什么态度才算合适?”
“那你要去问你家殿下,我即便能喂他吃饭,难道我就该顿顿喂他吃饭不成?”
想到只要谈起君少忧就会目露孺慕与依赖的刘协,荀彧不由轻嘲一声:“真是无情,若他听见,怕是要寒心了。”
“啧,未来的中兴之主若只有这种程度,你我做老师的才要真的寒心,你说是吗?”
“你总有理说,待天亮你与我一起进宫再详谈,如此也可省去你一些口舌,如何?”
君少忧摆了摆手:“你去上朝,上完朝我再去找刘协。”
“你尚有事要处理?”
“非也。”君少忧起身,舒展了一下身体朝荀彧的床榻走去:“我观文若已无睡意,此地便先借我小憩一下。”说罢,也不管荀彧同不同意,人便倒了上去径自闭目睡去了。
端方君子如荀彧荀文若此时也不由抽着嘴角目瞪口呆的看着不由分说就霸了自己床的人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啊……
虽然没有皇帝,但早朝还是有的,而时辰也差不多了,荀彧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轻轻走到床榻边将幔帐放下后转身走了出去。
早朝过后,已事先得到荀彧知会的刘协留下了曹操一系心腹重臣,以询问军政为由,而在等待的时间内他也确实针对他不懂的问题一一问了出来,名为询问,实则请教。
荀彧沉静的坐在那细思着如何完善君少忧的计策,曹操则欣慰于刘协的聪慧,但仍有桀骜如夏侯渊等人面上隐约带着一丝高傲的轻蔑,高坐的刘协看在眼内,却依旧带着无害的稚嫩笑容仿若不见。
“好像很热闹,我是不是打扰到诸位了。”
带着一丝笑音却无比冷淡的声音突兀的内殿内响起,刘协第一时间站了起来躬身像出现在大殿中央身影执弟子礼。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向站在中央的君少忧举手作揖:“见过先生。”
“大部分都是熟人,不必多礼。”君少忧的目光淡淡瞥过武将一列便踩着优雅的步子上了主位带着刘协一起坐了下来。
“许久未见,大汉多了好多悍将,真是可喜可贺啊,曹将军。”
虽然刚刚看见了君少忧的神奇,但悍将勇猛素来傲气,夏侯渊等人犹胜,此刻听到君少忧似言带讥讽不由怒目而视。
曹操对着那双冰冷的血眸,不觉背上又渗出冷汗,初时君少忧对他用的手段在他心里造成了极大的阴影,如今又是一番敲打不由移开对视的目光朝身边一列武将看去,一看便明白的问题所在。
“在下曾听闻夏侯渊将军勇冠三军,如今机会难得不知是否可以请教一番。”
“末将不敢。”注意到曹操的眼色,夏侯渊虽心高气傲却也勉强压下了心气拱手退避。
坐在上位,君少忧自然把曹操对夏侯渊使的眼色看在眼内,想到方才进殿时看见夏侯渊等人对刘协不敬的神情心中冷哼,白纱下的嘴角却微微勾起:“怎么?莫非曹将军是怕在下出手没有分寸伤了你的心腹爱将?”
曹操刚要摇头,君少忧便站了起来俯视着夏侯渊高高在上的道:“还是曹将军怕爱将会败的太惨,损及颜面?”
“竖子尔敢!”
君少忧的目光里并没有轻贱或者藐视,但那明明看着你却让你感觉自己在他眼里是空的目光令夏侯渊恼恨拍案,身形霍然朝着站立的君少忧纵去,腰间长剑也同时出鞘直刺其面门,整套动作不过短短一息之间,众人还不及惊呼,就见夏侯渊手中那把直刺的长剑在离君少忧面门三寸之地骤然停了下来。
“你?!”
“夏侯将军的剑不过如此。”算好距离对夏侯渊用了怖畏暗刑的君少忧在夏侯渊愕然不信的目光中装备上了明王镇狱,只见赤金流光一闪‘铿锵’一声,夏侯渊便被击脱了手中长剑。
“虽然是在下邀战在前,但此刻殿下在上,诸大臣在侧,夏侯将军犯上之罪不可不究。”
曹操眸光一闪,斥责的话刚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现在别说他没有权利说话,即便殿下在没有得到示意前也不会说话,不为其他,只为天赐神权使然。
夏侯渊木愣愣的看着君少忧手中流光溢彩的弯刀,似乎还没从刚刚的电光火石中回过神。
君少忧见状,手腕一转收回了手中的明王镇狱,再一个幻光步瞬移到夏侯渊面前,夏侯渊不防,神还没回过来又惊的往后急退了几步,若非下盘功夫扎实比如倒跌在地上。
“夏侯将军,魂兮归来否?”
夏侯渊看着双手负后立在眼前的君少忧,深吸了一口气,缓缓低下了头颅单膝跪了下来。
“末将领罪。”
君少忧冷冷的侧开身转向主位上的刘协,现在的他并非是那个拿着史书话本笑谈艳羡千古名将的普通人,在这里,骄兵悍将若不能效忠那就只有一条路。
刘协收到君少忧冷沉的目光,轻舒了一口气缓缓言道:“夏侯渊以下犯上其罪当诛,然天下纷乱,大汉有倾微倒悬之险,值此之时,凡有用有志之士都应上报国家下报黎民,故本殿实不愿一有用之才以此罪伏法。”刘协说到这里顿了顿,目光在所有人身上转了一圈,目过之处人皆敛目低首恭敬垂听已无一人无不恭之状,心中不由暗叹到底还是自己无能要累得老师亲自出手,紧了紧隐在袖袍之下的手,刘协再次言道:“诸卿,夏侯渊之罪本殿需如何处置,应如何处置,该如何处置?”
一连三个问句,一模一样的句子,一声比一声还高的质问,原本恭肃的众人已然都跪伏在地口称不敢。
众人跪伏于地,除了站立的君少忧,谁也没有看见刘协嘴角冰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