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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这是哪里来的美人儿？”一个声音从前面的拱形石门里传出，只见石门的一端，五六个丫鬟拥簇着一个穿着雍容华贵的女子走来，女子全身上下挂满了珠宝首饰，绣着富贵牡丹的衣裙红艳似火，肩上流苏拽地，红裙拖尾蔓延的身后三四米不止。女子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脸上盈盈笑意，只是我觉得她的目光一直在我身上的衣裙流转，眸中暗流涌动。
我望着来人，只觉得浑身被一道闪电击中，恍惚间，我以为我看到了绍华，愣了片刻，直到被德川扯着袖子退到一边后才回过神来。
德川见到来人，恭敬的行了个礼：“奴才参见华妃娘娘。”
华妃？莫非是红玄的妃子？红玄的妃子为何会与绍华长得这么相似？低下头，眼里蔓延了一丝雾气，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起来吧。”华妃一扬手，示意德川免礼。随后凤眸再次转到我身上：“身后的这位可是昨儿个皇上带回来的人儿？”话是问德川，目光却是盯着我，我被她犀利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于是暗暗戳了德川一下。
德川弯腰回答道：“回华妃娘的话，正是。”
“倒是个俏佳人儿。”华妃眯眼一笑，我只觉得一股凉意爬上心头，抬头望向华妃，她的目光已经从我身上移开：“好了，本宫去忙了，你们下去吧。”说完一堆拥簇离去。
“恭送华妃娘娘。”我和德川二人道。
直到华妃的身子远了，我才直起腰，苦着脸对德川问道：“德川，我看你还是送我出宫吧，这儿我真的不怎么喜欢。”
德川一个激灵，惶恐道：“哎呦，姑娘这不是为难老奴吗？皇上回来了见不着姑娘，还不扒了奴才。”
见德川反悔，我将眼睛瞪得大大的，张口道“你们昨儿个不是答应今天送我出去吗？你们说话不做数！”见德川不回答，我索性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随后开口道：“我不管啊，反正我今儿个一定要出去，我答应了烦烦的。”
德川眼睛一转，随后道：“这样吧，要不老奴派人把烦烦带过来？”
我扯过一旁的树叶，扔了个白眼给他，随后道：“带过来？怎么带？烦烦不喜欢这里，就算你们千儿八百个人一起上都奈何不了烦烦。”
“这……这……”德川急得汗水直流。
我又折了片叶子，瞥了一眼德川：“你也看出来了，我对你的主子是有那么一点意思，可是我不喜欢宫里勾心斗角的生活。”
“我喜欢无拘无束的日子，而且口无遮拦，这样的性子在宫里容易得罪人。而且我无权无势，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丫头，喜欢捣乱，喜欢惹是生非的小丫头，这样的性子留下来对你们主子百害而无一益。所以啊，德川你不要再想什么鬼点子将我留下，真为你主子着想的话，就送我出宫吧。”我说完，便起身，背对着德川。
“姑娘可别这么说，要不是姑娘，主子可能……”
“德川，看在我救了你们主子一命，卖个人情给我吧。”德川的话未说完便被我打断，我调整好情绪，转过来面对德川，对上他的视线，缓缓道：“让我出去吧。”
“哎~”德川叹气，随后什么也不说，一个劲的在前面走。我跟上德川的步伐，穿过宫宇庭院，一路随着德川行到南门口，德川亮出腰牌，侍卫见是德川后立即将宫门打开。
“姑娘，老奴就送您到这儿了。”德川叹了一口气，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嗯，谢谢。”我挥别德川后，沿着记忆中的路线行走。白天不比夜晚，大街的两旁摆满了小摊，小贩在摊子上呦呵着，摊子上摆着些玲珑剔透的玩意儿，都是我没有见过的。
我好奇的走了过去，小贩见到我满脸笑意的问道：“姑娘看看这款镯子，这可是用上好的玉石制成德，还有这鬓花，上面镶嵌了九九八十一颗上好的东海明珠，姑娘再看看这个……我看这镯子倒是和姑娘配的很，要不这样吧，我就便宜点卖给姑娘，十两银子怎么样？”
“我……”我踌躇了一下。
小贩见状，脸上展开一个笑容，随后伸出五根手指头道：“五两。”
见我还是沉默的站着，小贩咬牙道：“三两银子，姑娘要就拿去。”顿了顿继而急忙道：“这可再也不能少了。”
我见小贩一脸的谄媚，不由得心虚，小声道：“谢谢啊，不过我不需要。”说完，无视小贩刀子一样的眼神，迅速走进人海之中，一下子便消失了踪影。
沿着熟悉的街道行走，直到了柳晟的医馆，我在门口犹豫着，不知道柳晟那老道士走了没，如果没走的话，我进去会不会不妥？
思索再三，随后咬牙提着裙子走了进去，小童一见是我，愣了片刻，随后眼睛一热，哽咽道：“姐姐可算是回来了，昨儿个师傅怒气冲冲的回来，我还以为姐姐……姐姐……”小童说道这里已经泣不成声了。
我面色一白，原来小童都知道，知道我要去做什么。
“哎呀不站着了，姐姐快些进去吧，师兄醒来的时候就不吃不喝，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儿。”小童说完就拉着我的袖子进去，我身体一僵，小童回头对我道：“放心吧姐姐，师傅昨儿个就出去了。”
我脸上一红，摇摇头叹道原来我这么藏不住事儿，连小童都可以轻而易举的看穿我。
一路行到苏玉的院子，我在门口停下脚步。
“姐姐怎么了？”小童疑惑道。
“没事儿。”我摇摇头，随后伸手放在门上。苏玉为了我舍弃十年寿命，我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手紧了紧，最后微微用力，欲将门推开。
这时候只见一团绿色的影子扑到我身上，紧紧将我抱住：“阿凝，阿凝，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烦烦孩子气的抱着我不肯松手。
我揉了揉他的发端，笑道：“烦烦这么乖，我怎么舍得不要烦烦呢。”
怀里的人儿一颤，一股热泪将我的衣裙沾湿了一块。
我蹲下，拍拍烦烦后背，轻声道：“烦烦乖，阿凝永远不会抛弃烦烦。”拨开烦烦，只见他脸上全是泪水，我取出帕子为他擦拭：“好了，我们帅气烦烦再哭下去可就不好看了。”
烦烦破涕为笑，我拍了拍他的肩，对小童道：“桐儿，你带烦烦出去玩会儿，我和你师兄还有事儿。”
小童点头，望着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去，我举步踏进去，苏玉半倚着床头，抬头便撞上苏玉眸子，他复杂的看着我，像是要把我吞噬进去，我眸子一闪，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昨儿个说出去为你买些东西回来，今儿个却两手空空，实在是……”
“小狐狸，不用瞒着我了。”苏玉打断我的话：“昨晚你去求师傅了，是吗？”
我摇头，勉强笑道：“哪儿有，是你师父放不下你才回来帮你疗伤的。”
床上的苏玉苍白一笑：“小狐狸，小童都和我说了。”
我低下头：“是吗……”
“是。”苏玉回答，随后道：“小狐狸，往后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昨儿个受伤是为了不让师傅伤害你，你怎么可以独自去找师傅呢！万一你被师傅……”
我身体僵硬了一下，蠕了蠕嘴哽咽道：“对不起……”
“小狐狸，我渴了，帮我倒杯茶水过来。”苏玉一脸微笑，刚刚的责备被很好的隐藏在眼底。
我连忙从桌子上为苏玉倒了杯茶水，递到他手中。
他的视线在我身上停留片刻，抿了一口茶水，苦笑了一下，自言自语道：“这飞凤琉璃裙倒是适合你。”
我脸上一红，不自在的道：“昨儿个我遇到红玄了。”
苏玉的眼睛暗了暗，随后开口道：“我知道，这飞凤琉璃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买到的。”天下只此一件。
我不知道如何接苏玉的话，房里一下子就变得安静。
许久后，苏玉打破沉默。
“小狐狸，我和红玄是旧识。”
我被苏玉这句话砸得晕头转向，稍微调整了一下情绪，随后道：“怪不得你对皇宫那么熟悉！”
苏玉苦笑一下：“岂止是熟悉，我闭着眼睛都能从南门走到北门。”
苏玉脸上的表情是我不曾见过的，我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苏玉拾起了我一角裙尾，盯着上面的丝线陷入回忆：“这飞凤琉璃裙是用上好的琉璃锦缎制成，比天蚕丝更盛。当日为了迎娶绍华的妹妹，红玄命人用了七七四十九天赶制而成。”说到这里，苏玉嘲讽一笑：“都说最无情是帝王家，呵，可笑！可笑至极！”
我在听到苏玉前半句话的时候就煞白了脸。
想起不久前红玄一脸温柔的对我说：丫头，这是我为你准备的衣裙，你看看可否喜欢？
手掌握紧了又松开，闭上眼，只觉得的心里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为迎娶绍华的妹妹，赶制了七七四十九天……
这衣裙原来不是为我准备的啊……
红玄，你何苦骗我？
贝齿咬着下唇，生怕自己哭出声音。
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对苏玉道：“自恋狂，你先休息，我出去走走……”说完也不等苏玉点头，我便快速的走了出去。
……
医馆内四处寻不到烦烦烦身影，我恍恍惚惚的走出了医馆。
街道上依旧是回来时的光景，然而再看时却觉得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
自嘲一笑，我是不是要求的太多了？红玄对我百般关照，再看看自己，不仅穿别人为妻子准备的衣裳，还矫情的嫌这嫌那。
阿凝啊阿凝，别人给你一口饭吃就不错了，你原本就只是只狐妖，因为贪恋红玄的怀抱而坠入凡尘，如今竟贪婪的想要独占红玄，真是一只不知好歹的狐狸！
“姑娘要捏什么样儿的面人儿？”小贩见我盯着摊子上的面人愣神，低低的唤了我几声：“姑娘，姑娘？”
我回过神来，看了看面前老爷爷捏的几个面人，心里变得舒坦一些，犹豫的看了摊子上插的几个面人，最后轻声对老汉歉意的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要哪个。”
老汉慈爱的一笑：“不碍事，要不就照着姑娘捏一个吧？”
我摇头，随后道：“老爷爷帮我捏一个穿红色衣服，玄色头发的面人儿吧。”
“好勒，姑娘稍等。”老汉应了一声，随后就动手搓面，不一会儿一个面人就捏好了，望着红色衣袍的面人，我脑子里全是红玄的身影。
这时候老汉又递过来一个面人，一个身着白衣，头带白纱的女子。
我一愣，问道：“这是？”
老汉一笑：“今儿个我没什么生意，这个面人就当送给姑娘了。”
我拿了面人，随后僵硬的站着。
“姑娘怎么了？”老汉担忧的问道。
“没事。”我摇摇头，不敢直视老爷爷的眼睛，踌躇了许久。老汉兴许是看出什么来了，依旧微笑着：“姑娘要是忘了带钱，也不碍事，全当送给姑娘了。”
慕的，我面色一红，羞愧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这怎么行呢！”你一跺脚，将面人塞回老爷爷手里，转而道：“老爷爷您等一会儿，我去找朋友借点钱过来。”说完不等老汉答应，抬脚边奔出去，后面传来老汉的呼声。
一口气奔到医馆，心里的难受发泄了不少，也不做休息，喘着粗气便奔到苏玉房里。
推开门便着急的道：“苏玉，可不可以借点钱给我？”
苏玉见我急急忙忙的回来，压下眼底的惊讶，调侃道：“我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我脸上一红，其实开始是这么打算的，寻了烦烦就立马回渡口去，可现在，我转变主意了。
“自恋狂，可不可以先借我点钱？我不要很多，可以买个面人的钱就可以了，我保证，等我有钱了立马还给你，”我举手，做发誓状态。
苏玉“噗嗤”一笑，房里压抑的气息顿时消失不见。
一时间，我想通了许多事情，也跟着苏玉轻笑着。我不需要在意身上的衣裙是谁的，也不需要在意红玄是不是有很多妃子，人类的寿命只有短短的几十年，在这些日子里，我只希望他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就可以了。
我拿着钱跑去老爷爷的面摊，愉悦的道：“呐，老爷爷，这是面人儿的钱。”伸手将几枚铜币塞到老汉手里，正想将面人取走，四处看了一下，两个小面人都不见了，不由得疑惑。
“咦？我的面人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