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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谁也不知道,夏苒和李晓之间是有过一段对手戏的。
不过夏苒脾气是数十年不改的又臭又硬,而当年李晓面皮还薄,没练就出金刚不坏之身。
于是只消几回隔空交手,夏苒就将李晓打了回去。
李晓和杜希声东窗事发以后,李晓给夏苒来过数次电话,见夏苒不接,又展开疯狂的短信攻势。
不过那时夏苒已经拉她去了黑名单,对于她满腔的心事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李晓到底想对她说些什么呢?
夜半无人的时候,夏苒分析过几个版本,一种无非就是承认错误,希望得到原谅,不过看她当时对杜希声迷恋的样子,此种可能微乎其微。
那另一种就是为“爱”而战,耀武扬威,试图逼她去退位,站着茅坑不拉屎,你老公已经背叛你了,还苦苦守着能有什么用?
一个是无谓的道歉,一个是无耻的挑衅,她已经深受其害,还要再来一次直面这些流血创口?简直想也不要想。
杜希声母亲当年大闹的一幕还时不时浮现在眼前,当年不理解,现在感同身受,开始理解了,但因为害怕自己也会失控,也会癫狂,所以宁愿做一只鸵鸟,不见也不说。
里子烂了碎了,外头还要维持着最基本的体面。
如果说夏苒在一路的成长历程中,真正学习到了什么,那就是作为一个女人所具有的尊严。哪怕狂澜于既倒,大厦之将倾,说不低头就一定要挺直了腰板……她父母有前车之鉴,她不想重蹈覆辙。
夏苒爱面子,好面子,把面子当饭吃。
于是当对面小芳将门打开,就着家里的灯问:“小夏,回来了?”
夏苒还是忍住了心里一阵又一阵的作呕,原本用来推打杜希声的一双手按住他脊背,不让他此刻转过身去。
她忙不迭地回道:“嗯,是。”
小芳依然热情,说:“出来扔垃圾的,你有没有,要不要我帮你带。”
夏苒声音颤得厉害,说:“不用的,谢谢你。”
小芳已经觉察出气氛有哪不对,但说不好是哪一点:“小林今天穿的西装呢,头一次见,背影就瞧着帅。”
男人脊背一僵。夏苒已经摸黑开了门,环着他胳膊将他拉进房子里,关门前冲外头人道:“谢谢。”
门应声关上。
屋内灯亮,夏苒的一张笑脸绷得有些发麻,刚准备解冻,面前的男人冷冷道:“几天不见,撒谎都这么自然,我西装挺贵的,能不能先把手松了。”
夏苒这才意识到自己一只手还扣在杜希声背后,实在是怕他发作,于是一直死死拽着没肯松手。
手一松,杜希声有了施展的余地,提着她两肩,还是方才的动作,推到冰冷的墙上,她像是一条被腌晒的咸鱼。
夏苒直勾勾地看着他,说:“你放开!你弄疼我了!”
一拳砸到他腹部,他只是皱了皱眉,压着她肩膀的手却松了松:“我昨晚在你楼下等了一整晚。”
她瞪着眼,想起早上看到的那辆车。
夏苒说:“杜先生真有空闲。”
杜希声瞳仁一紧,说:“早上,我看到你和林晗一起出来的。”
夏苒仍旧坦然:“杜先生,你是不是领导当惯了,什么事都习惯要掺一脚。我和谁一起出现,这事儿不归你管吧?”
她越是无所谓,杜希声越是咬牙切齿,说:“你们俩住在一起了?”
夏苒轻蔑一笑,更不必回答了。
杜希声这时候忽然放开她,大步往房间里走。
夏苒一头雾水,说:“你要干嘛!”
男人的痕迹一览无余,胡乱放在墙角的男士箱包,散着没收拾好的衣服裤子,浴室里的剃须水、刮胡刀,甚至还有一袋子拆封过没拆封过的安全`套。
杜希声看得眼皮子直跳,心头邪火烧得正旺,夏苒过来一把拽住他的时候,脑子里忽的一片空白,紧接着强光闪过,刺得大脑眼球涨得快要破裂——
当这阵剧烈的疼痛晃过,视线回溯,夏苒压在身下,四肢被她按得死死,更因为巨大的惊骇而满脸扭曲。
一念之差,已是犯错,杜希声索性一错再错,够到一边床头柜,取过一个红壳子的安全`套,用牙撕了铝壳。
一室静谧,唯有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撕拉一声,分明声音微弱如蚊蝇,仍化作尖刀扎在心上。
夏苒双手紧攥成拳,一字一顿道:“你从我身上滚开!”
杜希声在扯她衬衫,说:“你和他都可以,和我不行?苒苒,我们俩可是……是……”
是什么?他却忽然失声。
若在以前,她耍无赖,他大可以说一声你是我老婆,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死人,你要闹要走,你能逃得去哪儿,你问问孙猴子翻不翻得过五指山。
可当她递来离婚协议书,心灰意冷的说我们不要在一起了,当他抖着一只手签下自己都不认识的名字后,法律终止了他们间后天合法的纽带。
他于她开始名不正言不顺,他们要做一对最熟悉的陌生人,他不能管她和谁在一起,又要和谁开始新的一段,他甚至应该毫无立场关心她保护她。
这些他之前都曾经想过,但现实如潮水冲刷而来时,他还是被打得头破血流。
夏苒已经开始流泪,热泪滚到发迹,倏地消失在她乌蓬蓬的头发里。
她眼睛一动,看到他眼中,说:“杜希声,别再让我更恨你了。”
杜希声身体早就松了下来,此刻猛地一动,骨碌碌从她身上滚下来,没料到一脚踏空踩出床外,很重地摔了下去……他索性就这么仰面朝上,让自己狼狈到底。
许久,他起身,静静地走了出去。
***
临近午夜的时候,很会挑时间消失的林晗终于有了新消息,很小心翼翼地给夏苒拨了个电话,问:“苒苒,你睡了没?”
夏苒清了清嗓子,说:“睡了。”
林晗说:“哦,那你继续睡着,我爬窗子进家门好了。”
夏苒在床上再赖了会,长长吁出一口气,这才摸黑爬起来,门外已经有人敲门,有个鬼鬼祟祟的声音传进来:“苒苒……”
夏苒鞋子都没穿,赤脚过去开门,林晗一身酒气的扑过来,恨不得给人跪下,说:“我不是故意这么晚回来的,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夏苒耷着眼皮子看戏他,无精打采道:“你还进不进来,不进来就找个酒店住下来。”
林晗连忙一侧身子钻进来,说:“进来呢,找什么酒店啊,我才不住酒店。”
就着玄关里的小夜灯,林晗瞧到夏苒穿着一身浅色的长袖睡衣,下头溜出笔直的两条腿,一双胖脚丫子——他眯起眼,推了下她肩头:“天还凉着呢就赤脚,你感冒好利索了是不是!”
夏苒被吵得头疼,眉毛拧成一线,林晗已经过来牵住她手圈在脖子上,弯腰的同时一只手握上她小腿。夏苒不满地摆开,他说:“你别动。”
他让她两脚踩在自己足面,搂着她稳定住重心,“我说一你就往前迈左脚,二迈右脚,一二一……”
她进,他退,配合得天衣无缝,她踩在他软绵绵的袜子上,感受到他体内滚烫的热流。方才直刺脚底的冷意退去,连同身上都暖烘烘起来。
夏苒脸一侧,搁在林晗起伏的前胸,轻声感慨:“林哈哈,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这是什么蠢问题?林晗想了老半天,直到两人一齐躺倒在床上,他这才厘清头绪,咕哝:“你傻啊,我不对你好,谁对你好,你又蠢又笨还不长记性的。”
夏苒此时一转身,扎到他怀里,说:“哈哈,你别口是心非了,承认你稀罕我就那么难吗?”
林晗心内一动,说:“你也知道我稀罕你啊。”手抓过她鬓角细软的头发,再次思考这人怎么就那么让人稀罕呢,夏苒已经又转身向外:“臭死了。”
“……”林晗嘴角直抽抽,小白眼狼!
林晗晚上给夏苒发短信的时候,已经被人灌得找不到北,在厕所外吐了两遍,仍旧垂头耷脑的时候,他对着镜子里萧索的那个人说,不能这么回家。
于是立刻给夏苒发短信,语气要寻常,内容要生动,最重要是不能让她发现自己醉酒——哪怕她压根一点都不在乎——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他前前后后花了二三十分钟。
去会所醒酒洗澡,说好了只是眯一会,醒来的时候居然已是半夜,于是林晗连跑带颠地赶回来,这才踉踉跄跄赶在了她爆发之前进门。
后一天早上哪怕宿醉教人头痛欲裂,林晗仍旧醒的很早,一身运动装地下去绕着小区跑了几圈,再在门口挑了干净的摊子做了碗小馄饨端上楼去。
怕到家的时候馄饨烂了,他特地要人把汤水分开装进他取来的玻璃盒里,调料另给,葱姜蒜是一点不能放的,但香菜要切得细细得放足量。
卖小馄饨的老板白了他一眼,说:“兄弟,你是买给女朋友的吧。”
林晗不满:“怎么就不能是买给我老婆的。”
卖小馄饨的振振有词:“女朋友八字还没一撇,当然要乘胜追击,万事都要小心。老婆都娶到手了,又不是造神舟飞船,还要这么仔细干嘛。”
林晗不以为意:“老婆是用来疼的,不然娶了也得离,我这个人为人严谨,做事认真,造神舟飞船也要仔细,对老婆也要仔细。”
回到楼上,恰好遇见小芳,瞧见他手里的东西,说:“哟,小馄饨啊,那老板脾气可坏着呢,能帮你这么仔细分开可真不容易。”
林晗笑着一扬下巴:“那是,我是谁啊。”
小芳确又忽然神神秘秘的,问:“小林,你昨天没和你们家小夏吵架吧。”
林晗一怔:“没啊,怎么了?”
小芳摇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昨晚上有点怪怪的,我夸你西装好看你都没回应我。”
林晗疑惑:“你什么时候夸过我了?”一顿,更疑惑:“我昨天什么时候穿过西装了?”
小芳心里立刻一颤,心想肯定是认错人了,不然怎么当事人自己断了片。只是能和夏苒那么亲密的,不是林晗又能是谁?
小芳直要打嘴,心想嘴太快了,早知道就该装聋作哑,弄到现在这么尴尬,怎么收场?
对面林晗已经黑着脸去敲门,夏苒恰好起来了,满嘴白沫地开门,含糊不清道:“待会儿得给你把钥匙了,特烦。”
林晗推着她进门,把小馄饨放在桌上,按着她肩膀,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
夏苒问:“你干嘛?”
林晗说:“我看看你身上有没有旁人留下来的痕迹。”
夏苒立马关了电动牙刷,问:“你说什么呢。”
林晗凑近了她颈上一处颜色鲜艳的吻痕,思来想去,他像没有种草莓的嗜好,那这红色的一块斑是谁留下来给他上眼药的?
越想越气,林晗转身要走。
夏苒一把拉住他:“一大早的你去哪!”
林晗大骂:“敢动我女人,我去砍了那浑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