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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似乎陡然从地平线上断裂了,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对面岳麓山上只残留着一条血红。
黑夜很快就笼罩了大地,深秋的夜空在寂静的大地衬托下更加深邃幽蓝,一处处篝火亮在复汉军阵前。几颗星星在远处跳动着,一会儿,那星星便隐没在夜空中。天空像被墨水涂抹得一样浓黑起来。
陈鸣已经睡下。有整个近卫旅环卫包裹,他丝毫不担心清军偷营之类的把戏。更不要外面漆黑的夜色中还有侦察兵的存在。
湘江西岸的复汉军在攻势上进展的非常快速,就在陈鸣睡觉前夕,10不到,第十五旅第二次传来捷报,营棚岭已经拿下,傅家洲上的清军营垒也被第十五旅所属炮兵轰开了花。毕竟傅家洲太太,宽度还不足百米。
近卫旅旅帅石猛并没有睡,这个高大汉子披挂严整的在营地营外巡视了一周,才回到住处。作为旅帅,石猛本人有一个排编制的卫兵,排长是他的一个族弟,石立华。这大名还是石猛找人给他起的。
所谓人以类聚,石猛的性格如此,他那族弟如果是一个油滑的人,也不可能一直跟着他了。陪着石猛把整个营地里外走过一遍,也没有一句怨言。石猛在那泡脚,他族弟端着一碗羊肉汤一边喝着,一边撕咬着手中的面饼子。
这是行辕厨房上备下的,陈鸣行辕上上下下官吏百十人,行军打仗间,晚上要好酒好菜难,肚子饿了喝碗热汤还是要有的。有时候陈鸣自己也喝。现在他的身材非常匀称,吃好的似乎都能消化完,逢年过节大鱼大肉的吃喝,也不见肚子起来。让上辈子是个胖哥的他很内牛!
深夜,石猛的军帐中一片温暖。突然的一凉意让裹着军毯熟睡的石立华猛地张开眼睛。
当一个合格的卫兵,不仅要关系亲,也要有足够的能耐。石立华早期的时候都是外面来人把他拍醒,现在,只要帐篷里有一不对他就能醒来。石立华没有仗着自己跟石猛的绝对关系而站着茅坑不拉屎,他也在一的进步。
“排长,侦察兵回报,清军有动静……”来人伏到石立华的耳边声的道。
石立华没有半犹豫,起身就大步往石猛的内帐走。片刻后,内帐就亮起了灯,接着石立华叫人进来,他已经为石猛披挂上了战甲。冰凉的冷水刺骨的凉,抓起毛巾在脸上一擦,浑身精神抖索。
等到石猛派人叫醒陈鸣的时候,侦察兵已经往回报了三次,估计的清军数量一次比一次多。
“至少五千人?”
陈鸣吃惊不,清军这已经不是要纯粹的偷营了,这是要把陈鸣的大营一举打散的节奏。“真好大的胆子。”
“骄兵必败。我军近日自从江东扎营,就没排重兵警卫,没怎么把对方放在眼中。在长青之辈看来,可能就是我们已成骄兵了。”刘武为陈鸣打着热毛巾,一边道。
陈鸣不置可否,刘武的未必没有道理,但长青他们又怎会知道近卫旅的装备?长沙城里的清军如果真的白天扑杀过来,就算他们两万多人一起杀出来,陈鸣相信近卫旅也能着。到时候水师战船把西岸的第一旅接过湘江来,很难吗?
历史上干过亲身诱敌勾当的主儿不在少数。只可惜长沙城内的长青、方世俊没有上当。
“传令炮兵营暂不发炮,等我号令。”
“近卫旅各部做好准备,不得声张。”
“营内营外巡兵如故。”
陈鸣立刻就想到了美事,趁着清军主动出击的机会,他要给长沙清兵狠狠一击。
黑夜当中,几千人的整顿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完成的。复汉军近卫旅一个个营地一个个军帐中的士兵都叫醒了,清军的攻击还没来到。陈鸣静静地等着,侦察兵的报告一刻都没停过,清军阵地里人头攒动!
长青亲自出现在了前线阵地上,夜色里他看不到复汉军的营寨,但他知道大青果最最危险的第一个敌人就在北方,就在那夜色笼罩的地方。
正如刘武的那般,长青看了复汉军在湘江东宿营的做派,觉得复汉军就是一支骄兵。眼睛怕一定到天上去了。
而今天一天时间湘江西岸八座营垒丢了三座,也给长青信心造成很大的打击。
眼前的诱惑,深重的压力,都是迫使长青做出今夜夜袭之决定的重要因素。敌强我弱啊,这夜袭正是取巧破敌之策。甚至清军只要是胜过复汉军一阵,就能很大程度上稳定军心,守住长沙不失。
大批的清军精锐,全是参与过缅甸之战的老兵,他们昂着头,斗志迥然的盯着北面的黑夜。
“将军……”白山冲着长青抱拳。
“保重。回来,我给你摆庆功酒。”
复汉军再怎么骄兵,战斗力也是摆在那里的,代兵出击的白山危险性是不需要的。长青只能用一场庆功酒来激励白山了。二者都是旗人,这个时候不振作,不努力,真要等到汉贼的刀子架到父母妻儿的脖子上才想振作吗?
飒飒的脚步声,六千西南清军的精锐,握着刀枪,在星月的光辉下向着复汉军营地摸去。
长青许他们一人十两的赏银,如果死了的,双倍抚恤,双倍的烧埋银子。
这支军队还是有战斗力的。
大军从阵地中出发,远远的已经看不清晰,方世俊站在长沙的北城墙上,却觉得那军队就在自己的眼中,他‘目送’着大军向北向北,直到一声枪响在黑夜里传来……
“杀啊……”白山大吼一声。
“杀啊……”无数的清兵齐声应和着。这大吼声让他们浑身血脉膨胀,让他们心头的胆怯和惧意烟消云散。
陈鸣在营帐内听得清清楚楚,他能感受到一股膨胀的军气正从南方冲来,而复汉军营地中的士气则是固若金汤,这就像一道大堤与拍岸卷来的大潮的碰撞。
清军几乎没什么损失的就冲到了复汉军外沿营地的外面。营地内的炮打响了,清军还能看到营帐内篝火映衬下复汉军那慌乱的影子,大群的复汉军士兵慌乱的在营地中乱窜——后勤部队。
“大营,冲大营……”白山激动的不能自已,复汉军果然没有防备!今夜大事可期也!
就跟中了亿万大奖一样,喜悦彻底要把他湮没了,他觉得自己血管都要爆炸了,浑身都要爆炸了。“穿过去,从他们中间穿过去……”白山大声高叫着,根本不考虑后路被切断后的悲惨,脑袋里只想着直捣陈鸣大营,斩了陈鸣这个祸害大清的贼首——这个**已经将他的所有理智都给吞灭了。
白山指挥着夜袭的清兵从复汉军营地外围的寨营垒空隙里钻出,直击主营。这真是一个很有魄力很热血的决断!
“好胆!”陈鸣不由的赞叹道。不管对面指挥的军将是满是汉,这军将的胆量绝对了得。
“就是无脑了一些。殿下,近卫旅必全歼来敌!”石猛唰的站起身来。
“拿本公就等近卫旅的喜报了。”陈鸣看着石猛抱拳离去,自己也起身走到帐外。四周的篝火将他的身影照的毫发毕现。
“殿下,这里太亮了。”刘武忙拦在陈鸣身前。双方战场上都有线膛枪的时候,主帅的安危必须要照顾到极致。
“大营辕门距离大帐有百五十丈。不怕。”
“我就立在这。看着清兵来送死!”
陈鸣眯缝着眼睛打量着士气已经彻底膨胀起来的清军。“发信号给炮兵。让他们开炮。”
早在设立营地和炮兵阵地的时候,就定好的射击诸元。即使稍微的有几枚炮弹偏进了营地,打死的清兵也十倍、百倍于复汉军误伤的战士。
“轰轰轰……”
伴随着两道红色的烟花在天空绽放,一块绽放的还有一颗颗用丝绸包裹的火药包。飞雷炮、虎蹲炮、臼炮,近卫旅超级强大的队一级炮火力量在黑夜中彻底绽放。
“轰轰轰……”
几千几万颗铁丸、铅弹、碎铁片、碎铁钉在一瞬间席卷了陈鸣主营地前的空地。
长青在大后方就看到复汉军营地方向突然一圈白光闪过,连连的爆炸声汇合一处,仿佛是一声响了很有而没有回声的爆炸。长青心头一痛,他知道这肯定是复汉军的火炮在反击。
长沙北城墙上的方世俊整个人更一屁股坐在了城墙上……,但是复汉军的大炮还在发射中,不仅是这些炮,主营后面的炮兵阵地也在全力的开炮中。
每一声巨响,每一团浓烟腾空升起,就会有几个乃至更多的清兵死伤流血。成千上万的铁弹碎片扫荡着陈鸣主营前的一切,鲜血如同泼洒的雨水,浸湿了大地。清兵撕心裂肺的惨叫也即刻响彻在了战场的上空。
这一刻,整个天地都在爆炸声中颤抖……
白山胸腔里的空气凝固了。每个清兵感受到了那黑云压城一般的破灭,自己似乎眨眼间就进了十八层阿鼻地狱。
空气中飘扬着浓浓的腥臭味,这是血的味道。阎罗殿上十殿阎王正在哈哈大笑,无数条生命在这一刻内如熟透了的粮食一样被收割掉。被人用收割机收割!
“开火!”
一名近卫旅营官下达命令。第一排三百杆火枪同时激发,顿时主营上空白烟密布。阵地之前,本就被隆隆的炮声打断了激情的清军霎时间又被打到了上百人。
一千火枪兵被分作三列排列,一个很有时代特色的三段击队形。
连绵的枪声响亮在夜空,让清军流血的速度更快上了一截。
雷鸣般的爆炸声在白山耳边响起,白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阵气浪从地上掀翻了下,摔得头晕目眩。
半天他才爬起身来,轰鸣的爆炸声依旧响彻天地,但白山的脑子却是一片空白,两耳也嗡嗡的,像似有一百只蜜蜂在耳朵不停地闹着里一样,外面什么声音都听不到,扯着脖子他厉声的吼道:“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凶厉的声音中一股惊慌却是掩都掩不住的。
没人去搭理他,这时候谁会有那个时间?回过神来的清兵炸营一般的向后逃命去了。你白山是主将又如何?
可怕可怖的密集炮火,已经让这些清兵吓破了胆!他们虽然是正规士兵,也在缅甸跟缅军血战过,可又几何时见过如此猛烈的炮火覆盖?仿佛要翻天覆地了一般。
白山怒极发狠,猛地抽出腰刀,“唰”的一刀砍下了一名惊慌失措的清兵首级,他还记得直捣大营,还记得今晚上自己出击的任务。白山拎着血淋淋的脑袋向四周厉声喝道:“谁敢再逃?斩立决!”
“给我整队,快整队。都听我军令,凡有乱窜者,杀无赦!”
白山仿佛一头受伤的野兽在咆哮着,张牙舞爪吓唬着任何靠近他的人。
周边的溃兵像是见到了厉鬼一样纷纷散开,避开他后再接着继续向后逃跑。甚至一些清兵远远看见白山的样子,便知趣的从旁边绕道溜了过去!白山又急又气,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一颗炮弹落在他身边。
轰然爆炸,土沙飞溅中壮悍的白山像一片枯枝败叶般崩飞了去……
火药爆炸强大冲击力,可以在瞬间将整个薄皮弹壳撕成碎片,里面装的还有少许铁砂碎片。每一枚开花弹在爆炸的眨眼间,就会产生无数的碎片在爆炸迸射乱穿……
惨叫声此起彼落,惨叫声络绎不绝。战场血肉横飞,原本密密麻麻的清兵阵形在炮弹爆炸过后,就像是沾染了番茄汁似的黄布。
战场上留下了遍地的尸体,还有痛苦不堪的众多伤兵。
“那里算战争?完全是一场屠杀。”陈鸣站起身来,轻松的活动伸展着身体。他可以放心的去睡觉了。
今夜之后,长沙无忧矣。长沙清军这一战后绝对会胆气尽丧,如那吓破了胆的乌龟,死死地躲在自己的壳子里。
血肉对枪炮的战争,清军将领用自己的指挥,清兵用自己的死,上演了一场一边倒的战争。战局的进展之快,速之顺利,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