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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demort的卧房后面连着一座巨大的浴室,室中一池清波粼粼,蒸腾着热气,Silber将自己沉进水中时,只觉得周身的毛孔都舒张了开,在床上躺了一天的身子疲乏尽逝,她闭目感受之余,不由得在心里再次酸酸地感叹Voldemort的奢侈。
北奔宁冰封的山巅,也不知他从哪里引来了活泉水,经魔法阵加热,终年注满了这潭池子,另还有热水通过管道源源流经浴室外的卧房,就成为天然的暖气,所以即使不烧壁炉,卧房里也温暖如春。听纳吉尼说,这都是Voldemort的设计。其实她在风语堡里看到的远不仅如此,比如那些会听人口令而伸缩和旋转的楼梯,那一只只随着人走近和离开而自动燃灭的火炬,据说都是Voldemort早年间闲来无事时的“作品”。风语堡原是中世纪的麻瓜领主所建,生生被他改造成了自己的魔法宫殿,Silber不禁要想,此人的才华,要是肯用上万分之一去造福社会,世界该美好成什么样子?
“一个人的能力越大,贡献便越大。”这句话应验在Voldemort身上,却成了“一个人的能力越大,祸害便越大。”Silber是不知道他屠了伦敦一个军营的事情,倘若知道,她是断不能再和他镇定的同处一个屋檐下了。
Silber靠在齐肩水深的浴池边,想起自己刚刚做的事,还有些忐忑。
就在刚才,小黑找来风语堡了,这只忠心耿耿的渡鸦不知在她窗外徘徊了多久,才被一整天都在补眠的Silber醒来后看见,连忙放进窗来。Silber被禁足在风语堡这么些天,小黑是她首次得到的与外界联系的机会,也可能是唯一的一次,她找出纸笔抱起小黑就走进了浴室里,将好奇跟随的纳吉尼关在了外面。
Voldemort会准许她留下一只能帮她传信的渡鸦吗?
大约是不可能的。那一刻她心中转过了千万个念头,这唯一能送出去的一封信,她该写给谁呢?
罗道夫斯?
童海?
还是赫克拉或巴拿督?
思索良久,最终,她俯身在盥洗台上提笔写下了那个名字:
阿不思·邓布利多。
纳吉尼在门外嚷嚷:Silber,那只渡鸦是你的么?你不要小白啦?小白知道要伤心死的啦!
Silber当时苦笑,心想:你要是知道我在给谁写信,你也会伤心死了。
她是不指望自己能逃出Voldemort的五指山的了,唯有希望,在还能尽自己的绵薄之力时,阻止那么一些许,他对世人的祸害。
邓布利多,收到我的信后,你能保住英国首相和隆巴顿家的那个男孩吗?……
Silber静静地想着心事,掬起一捧水,浇在自己扬起的脸孔上,随后索性将身子一矮,让自己完全沉进了漂满泡沫的浴池里。可是没过几秒,她就发现在水下憋气实在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于是很快又钻出了水面,就在这时,一个嘶嘶的说话声穿过弥漫在水面的蒸汽,突然从前方传来,吓得她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这么多年了,你是第一个在这里洗澡的女人,可是我观察了这半天,也没发现你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黑暗公爵到底看上了你哪里?”
Silber双手掩住胸口,将脖颈以下的身体都藏到了泡沫下面,她惊愕地盯着前方,蒸汽太重,她没看见池边有人,“谁在那里?!”她压抑的问,只听对方说:“你走近点不就知道了,过来,到浴池这边来——”
Silber慌乱地站在水中,一动不动,只听那嘶嘶声嘲笑地说:“害羞什么啊!大家都是女人,我才不稀罕看你,我的身材比你好多了。”
对方拿蛇语说话,却不是纳吉尼的声音,更不是Voldemort的声音,Silber回头,看见浴室的门还好好地关着,她在原地迟疑了片刻,一咬牙,用左手摸索着岸边,右手依然掩在胸前,从水里一步步朝浴池对面走过去。
整个浴池有游泳池那么大,数十个大理石雕塑的蛇头形水龙头从池边汩汩地吐着水柱,和散发着馨香的浴液,水面漂浮着洁白的泡沫和透明的泡泡,空中弥漫着白茫茫的蒸汽,令人睁眼如盲。Silber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惊疑地想着究竟是什么人在她毫无察觉时进入了浴室,到了对岸,却仍然没看见有人。正转头四顾,就听见那嘶嘶声不耐烦地从她的头顶传下:“朝哪儿看呢?我在这里!”
Silber顿时抬头看去,在她的上方,正是浴室的窗户,早些时候她才在这里将小黑放出去——窗户的玻璃上画着一条美人鱼,Silber从未多加留意,可也记得画中的美人鱼是背转身的姿势,此时却骇然看到她转过了身来,正姿态撩人地抚弄着自己的黑色长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Silber愣愣地张大了嘴:“刚刚……是你在说话?!”
“不是我还有谁。”美人鱼傲慢地看着她,将长发拂到身后,便炫耀似的露出傲人的一对胸部来。Silber尴尬地别开目光,将同样赤|裸的身子往水里又沉下去几寸,怪异地说道:“你是一条美人鱼……”她惊讶得无以复加:画在窗户上的美人鱼,还会说蛇语?……
“谁告诉你是我那种低贱的生物了!”美人鱼生气了,拔高了音量命令她:“你给我睁大眼看清楚了!”
Silber才不想看,两个没穿衣服的女人互相观赏,那感觉太诡异了,她掉头就想回到浴池的另一边去,只听嘶嘶蛇语顿时急道:“哎!你别走啊!二十年了,这还是第一次有黑暗公爵之外的人跟我说话!”
Silber愣了一愣,在水里脚步不停,一面暗暗心想:Voldemort弄个裸|体女人在浴室里天天看自己洗澡,一看就是二十年,这个男人真是变态啊。
“你给我回来!不然我就告诉黑暗公爵你给他的死对头写信!”蛇语声开始威胁她,Silber心中一震,站住脚,皱眉转身:“你怎么知道——”
“你亲口对那只大乌鸦说的,‘把这封信送给阿不思·邓布利多,然后就去巴拿督等我吧,不要再来这里找我了’,我都听见了。你回来,陪我说话,不然我就告诉黑暗公爵他的小情人在背地里出卖他。”
Silber神情凝重,心思电转,在原地站了片刻,终于慢慢地走了回去,然后她看清那条对自己说话的“美人鱼”了:
她的□却不是鱼尾,竟是一条巨大的蛇尾,慵懒地盘曲在她身后的岩石上,金色的鳞片一直覆盖到了她赤|裸的腰肢上,她的背后张开着一双金色的翅膀,头发却是一条条黑色的蛇,它们在空中上下游动着。陡然看见这样一个半人半蛇长着翅膀的生物,即使是Silber此刻紧张盘算的心情,也不由得震惊了:“你是个什么东西?”
“吾乃北欧海妖之王,娜迦。”画在窗上的生物倨傲地缓缓说道,皓臂平伸,将她一指:“你竟然将我认成美人鱼,真是有眼无珠!”
她这么一动,丰满的双|峰便是一挺,一颤,看得Silber脸上一热,讪讪低下目光,再度心想:把这个妖女弄到这里挂着的Voldemort,还能不能更变态了?!
只听娜迦说:“人类,你不好奇我堂堂海妖之王怎么会在这里吗?”Silber低头泡在水里,小声脱口说:“画上去的呗。”
“胡说八道!我岂是能被画出来的,有画能长我这么美吗?哼,要不是我被困在这块玻璃上,拿我的真身看你一眼,你现在已经变成石头一块了。”
“这么厉害啊,那我就不知道了。”
Silber敷衍地应答着,暗自寻思着该拿这扇会告状的窗户怎么办,娜迦等了片刻见她不往下接自己的话,心中就痒起来——太久没人肯陪她说话了,好不容易来了一个看着就好欺负的,即便只是当听众,她也是不愿放走的。
“笨死了,孤陋寡闻的人类,竟然连我娜迦女王都不认识!我告诉你吧!是黑暗公爵沉迷我的美貌,专程潜到挪威海的海底,趁我不备用魔法阵拘了我的灵魂,把我带回这里来的。他迷恋我的歌声,每个月的第一天都要逼我唱一首歌给他听。你要听吗,人类?难得我今天心情不错,你走运了。”
Silber慌张摇头,连说:“不用了不用了!多谢。”一边泡澡一边听一个裸|体女妖给自己唱小曲儿,Voldemort这是什么嗜好,她的鸡皮疙瘩快要填满浴池了。
娜迦生气的说:“你这个人类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呢!千百年来,多少男人为了听到一句我的歌声,扬帆出海,我只要轻轻的哼一句,男人们就会神魂颠倒,泪流满面,我今天愿意唱给你听,你应该感激涕零,跪下谢恩才对。”
娜迦边说边慵懒的倚坐到身后的岩石上,金色的翅膀收了起来,蛇尾挑|逗地轻轻摇摆,一头蛇发妖冶地舞动,拿*摄魄的眼神看着她,看得Silber在水里一呆,一呆,又一呆。终于Silber忍不了,晒然苦笑道:“你还是等把你困在那上面的人来,唱给他听吧,我是女人,没他那种癖好……”
娜迦皱了皱眉,懊恼地瞪着她:“你不知道吗?女人听了我的歌声也一样会泪流满面,神魂颠倒。”
“可是我今天不想流泪,也不想颠倒啊。”
“我的歌声可以实现你的愿望,不管你想要什么,只要你听到我的歌声,你就能看到、摸到、经历到。你想要金子,你就能看到金山;你喜欢美酒,你就能喝到这世上最醇香的酒液;你心中有思念的人,那个人就会出现在你眼前,你甚至能拥她入怀。我的歌声曾经让千万人沉沦其中,最后藏身大海,你怎么可以不想听呢?你应该哭着喊着说想听的。”娜迦的语气充满了你这人真不懂欣赏的不可思议。
Silber心想:嘿!我还就不想听了。
她心说这女的被困了二十年,该不是困出神经病了吧?牛皮越吹越没边了……却听娜迦继续自夸说:“你不知道我,总该知道厄里斯魔镜吧,那镜子能照出人最深的愿望,可却是看得着摸不着,远不如我的歌声珍贵,怎么样?还不快跪下谢恩,等我唱两句给你听,你就知道我的妙处了!”娜迦一脸施恩的神情,玉指在半空点点她,就等着她来央求自己一展歌喉。
一个人能自恋到这种境界,都不管别人受得了受不了,也是一种本事了,Silber吞了口气,试着支开话题:“Voldemort听你唱歌,也会哭吗?”
“你敢直呼他的名字?”
娜迦略有动容,仔细打量起她来,边瞧边轻轻点头,接着又说:“我看你长得普普通通,无论是姿色还是身材都比不上我一分,却能进到这里来,原来也是有特别之处的。”
Silber抚了一把额,对这个随时不忘自我吹捧的女妖简直无语了。只听娜迦接着又说:“是了,你竟然也会蛇语,难道黑暗公爵是因为这个,而看上你的吗?”
Silber扶着额头说:“我不是第一个住进风语堡的女人吧,我听说他有过好几个情妇的。”
“那些女人?”娜迦轻蔑地哼了一声,“她们连在风语堡过夜的资格都没有,我虽然不能离开这里,可也听别的画像说过,都是些姿色平平的,没一个能被黑暗公爵惦记上一个月,哪里比得上我,被他放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二十年都舍不得放我走。”
她凄婉地做了一个停顿,旋即又露出妩媚的笑,抬手爱怜地轻抚自己的脸颊,柔声地继续说:“他流没流泪我不知道,平常他都让我沉睡,只在每个月的第一天才准许我醒来,就像今天……晚上,他会进到这里,熄了灯,让我唱歌给他听……他总是坐在那里——”她给Silber指了指窗下的一张木质的摇椅,露出痴痴的眼神,笑容愈加柔媚:
“有一次,月亮从我的身后升起,透过我的身体,照在他的脸上,我看见他闭着眼睛,如此英俊,就那么安静地听我歌唱。我不由得痴住,歌声不知不觉停住了一会,就在那时,我听见他拿很低的声音呢喃出一个名字……”
Silber趴在浴池边,下巴枕在手臂上,正听她吹牛皮听得入戏,娜迦却忽然的不再说下去了,皱眉看住她,就道:“人类,你和我说了这半天话,却不自报姓名,真是无礼,我都告诉你我的名字了,你也应该告诉我你叫什么才对。”
“一直是你在说,又没有问过我。”Silber讪讪地耸耸肩膀,随后说道:“我叫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
她自报了家门,就看见娜迦顿时瞪大了双眼:“呵呀!原来你就是那个爱黑暗公爵爱得要死要活,弄死了他好几个小情人的贝拉特里克斯?”她上下瞅瞅Silber,不相信的目光:“你终于让他倾心于你了吗?你是怎么做到的?”
Silber已发现说法不对,忙改口说:“那不是我,贝拉特里克斯已经死了,我是借住在她的身体里的。我叫Silber·斯泰因。”
她话音落下,一直懒懒地坐在岩石上的娜迦女妖突然一下站了起来,她那满头的蛇发同时转头向Silber望来,嘶嘶地吐出红信,只听千万个尖细的蛇语声同时响起,汇成一个直穿耳膜的叫声:“你再说一遍,你叫什么?”
“Silber·斯泰因。”
娜迦美丽的脸孔浮现出恍然醒悟,怔怔道:“原来,是你……”
她用全新的眼光看住Silber,而Silber已猛然捂住自己被她那超高频的叫声刺得剧痛的耳朵,脑袋都钻进了水里。那一声回应娜迦的她的姓名自然不是出自她之口,却是来自浴室紧锁的门外——等Silber狼狈地从水里扬起头来喘气时,叩叩的敲门声已响了一会,同时传来的还有男人透着焦急的喊声:“Silber·斯泰因!你喝药的时间已经过了,你一直躲在里面做什么?”
Voldemort。
Silber猛然看向娜迦。
娜迦正在用一种好似重新认识的眼神好奇地打量她,忽然惊声道:“呀,你要做什么?”
Silber爬出了浴池,赤身裸|体地走向她,转眼就来到了窗下,“这扇窗户就是困住你的魔法阵?”她问道,侧耳听见叩叩的敲门声越来越急,这厢娜迦嫌弃地瞅了瞅她的胸部,闻言不经意地回答:“哪那么简单,只是魔法阵的一部分罢了,只凭区区一块玻璃,怎么可能困得住我堂堂娜迦女王。”
“这扇窗户要是破了呢?你会怎样?”
“那魔法阵就破了,我会香消玉殒,红颜薄命……呀!你要做什么?你你你,大胆!你快住手!……”
Silber左手撑住窗棱,右手握拳,看似柔若无骨的拳头对准娜迦的身体就狠狠砸去,咣!咣!咣!厚厚的玻璃开始出现裂缝,娜迦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与此同时,浴室外的敲门声停止了,Voldemort不知是去找钥匙,还是拿魔杖准备阿拉霍洞开了,也许下一秒就会进来,Silber面无表情地挥动着自己已血流如注的右拳,一下一下地砸在玻璃窗上,娜迦的叫声越来越凄厉,也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不可闻:“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快住手啊!”
“你看见了我给邓布利多写信,我还留着你,我傻的吗。”Silber低声说道,“那魔头要是知道了我告密,改变了计划,那英国首相和那个男孩就难逃一死了。”最后一个字吐出时,她的最后一拳也重重捶在了娜迦的脸上,只听咣啷一声巨响,整扇窗户四分五裂,噼里啪啦摔在地上。
Silber低头看去,只见娜迦的身体从一块块碎玻璃上迅速淡去,很快地消失了,伴随着那最后一声凄厉的尖叫,她似乎有看见一个金色的半人半蛇的影子重新凝聚在半空,然后飞快的飞出了窗去。而浴室的门,也在这时砰的打开了。
Voldemort一身漆黑的便装,左手端着一只药碗,右手握着魔杖,俊眉深蹙,已有怒意,他两眼急切的在偌大的浴室中寻找,远远只见一个雪白的窈窕身躯,从窗前疾奔几步,就噗通一声跳进了漂满泡沫的浴池里。
Voldemort陡然一惊,将药碗连魔杖一块都放到了路经的盥洗台上,朝着那人影跳水的方向就大步走去——“Silber!”男人站在水雾弥漫的浴池边,喊声已透出慌张,“Silber!快回我话!”
“我在这儿……”
她缓缓从水里探出头来,双手环胸,连脖子都藏在了水下,一说话嘴里就吐出泡泡,顿时狼狈的咳嗽起来。夜风从碎裂的窗户涌入浴室,吹散了弥漫不去的蒸汽,于是,他们看见了彼此:一个手足无措的站在水中,努力的想要藏起自己未着寸缕的身体,一个站在池边,身体前倾,似乎就要纵身跳下水来,然而看见了她喷火的目光,他神情一滞,随即便改变了主意,将自己高大的身躯生生定住了。
风拂过水面,悄悄推走了围绕她四周的泡沫,露出凹凸玲珑的轮廓来,Silber顿时将自己抱得更紧,身子也往后退去,Voldemort见状眼神一慌,伸手叫道:“别动!中间水深,你不会游泳。”
“你不要过来!”
“好,好!我不过去,你自己慢慢走过来……”
他在池边缓缓的蹲了下来,一瞬不瞬地盯住她,紧绷的身姿仿佛随时都准备跳下池子,Silber在水下跺了跺脚,羞恼道:“你在那里,我怎么过去!你出去!到外面去!”
一缕血色从水下升起,越来越浓,在水面迅速弥散开,再也藏不住,Voldemort轻轻蹙眉,瞳孔一缩,沉声问道:“你受伤了?”
Silber闷声不语。
他问得更沉:“伤到哪了?”
她依然不说话。
长风吹撩着他的漆黑衣角,沙沙作响,他缓缓转头,看向一旁破碎的窗户,目光在那一地的碎玻璃上转了一转,再回头时,看到她那抿嘴不语的神情,忽然间什么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