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气泄针芒

人间有味是静欢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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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芒种。有芒之种谷可嫁种矣。

    藏青给我QQ号码时,我以为派不上用场,至少在高考前我不打算启用。然而,把这个时间提前的人竟然是母亲,间接地说是凌寒。

    “我找不到他了……两天了……网吧里没有……同学们不知道……我没办法了……”母亲这次打的是凌霄家里的座机,她语无伦次,她声音沙哑,从电话线传来,我都能感觉到她的身心俱惫。她难过,我并不好过。

    此时,距离地生会考仅一个星期。我实在想不出凌寒有什么理由离家出走,听说那个人对他视如己出。母亲就更别说了,慈母加恩师的经典组合。这样两个大人怎么就Hold不住他一个十四岁的孩子?

    也许是母亲的情绪影响了我,我开始为这个问题少年我的弟弟担忧。

    凌霄不在,我打了他的手机:“我可以用下你的电脑吗?”

    那边略有迟疑,片刻,允了:“密码……”

    我是真不知道他的电脑会设密码,早知如此,我还不如去网吧,毕竟,密码这种东西隐私性太强了。

    我登录藏青给我的那个QQ,上面只有一个好友“青青子衿”,摸索了几分钟,我成功地键入了凌寒的QQ号码,其实母亲那天在电话里只是随口一说,我意外自己竟然记得这么清楚,记忆力这东西有时候就是这么不可思议。

    “月升他乡”这个名字有着跟他年龄不相符地成熟,我不知道是该就这么跟他短兵相见,还是用个虚拟身份先了解他。我把自己的昵称改成“落梅风”,资料稍稍改下,然后没留任何附加信息,加他。

    验证通过。

    他的消息先发来了,快得令我措手不及。

    月升他乡:知道我为什么加你吗?

    落梅风:?

    月升他乡:你的名字里有个字。

    落梅风:这个字对你很特殊?

    月升他乡:我最在乎的两个人名字里都有这个字。

    最爱?我第一时间想的竟然不是早恋,而是母亲和我。这时,“青青子衿”上线。

    青青子衿:啊啊啊,快说,快说,是不是你,是不是?

    落梅风:是我。

    青青子衿:一记榔头敲头,干嘛来了?可别告诉我有道题不会,上来搜答案的,我会鄙视你!

    落梅风:拯救问题少年,你玩不玩网游?

    青青子衿:会点,不过,游戏世界里我一般秉承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怎么,你想玩?找北辰教你啊,他可是“骨灰级”玩家。

    落梅风:怎么说?

    青青子衿:就是打遍校园无敌手,不然你以为连高三都有人拜倒在他的运动裤下称他一声“辰哥”靠的是脸?

    落梅风:我打字速度跟不上,无法一对二,我先解决问题。

    此时,“月升他乡”已经发过来好多条信息,我手忙脚乱,从最近一条开始回复。

    月升他乡:但我知道,她是不会来上网的。

    落梅风:为什么?

    月升他乡:因为她从小就听话、懂事,从没让她的母亲操过心。

    落梅风:谁?

    月升他乡:我最在乎的人之一。

    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我竟无言以对。难道母亲不是在敷衍我,而是真的在凌寒的面前也是这么说的?

    也许是我太久没有回复,他的头像已经变灰。我滚动对话框,把前面漏过的信息一条一条看过。

    月升他乡:她们一个近在眼前,一个远在天边。

    月升他乡:眼前的,不理解我;天边的,不了解我。

    月升他乡:可笑的是,我竟然还想怎么把她们凑在一起。

    ……

    一点都不可笑,凌寒,如果你不惜以离家出走的方式把我和母亲凑在一起,那么,你成功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何况这个人身上跟我留着一样的血。

    月是故乡明,若升在他乡,是否还能一样皎洁一样圆?

    我不知道他还在不在线,敲打出一些文字发过去,就当是迟到的回复。

    落梅风:“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

    落梅风:“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落梅风:时不济我,但这不能成为放弃自我的理由。她不理解,我可以解释清楚;她不了解,我可以自我介绍。如果还在乎,就不要放弃,她们在等你。

    我把凌寒的QQ资料从头到尾翻了个遍,个人说明一栏没有文字,而是一些奇怪的符号和表情,放大来看,那是一个拼出来的“家”。

    我点了一首潘美辰的《我想有个家》发给他:“……谁不会想要家,可是就有人没有它……我好羡慕他,受伤后可以回家……虽然我不曾有温暖的家,但是我一样渐渐的长大……无法埋怨谁,一切只能靠自己……”

    我想,他应该听得懂。

    晚上,母亲来电告知,凌寒回家了。

    我没有说我加了他QQ这件事,只是提了一句:“他心事重,您别总数落他。”

    我不会安慰人,也不了解他,他们游离在我的生活之外实在太久了。

    地生会考结束的那天,母亲同凌寒一起来学校看我。放学后,我们在操场上散步,他没什么话,要么埋着头走路,要么目光去追寻那些灌篮高手的身影,这时的他,跟我初中同学其实没什么两样。

    临别时,母亲说他最近很听话,他却对我说:“姐,这么变态的高中你都能加号进来,你是超人吗?”

    我讪笑道:“我只是想,让希望,不绝望。”

    我只是,没有办法。我不想丢凌霄的脸,是他将我领进这扇校门的;我也不想让哑伯失望,要帮他把他没读过的书都读回来;我更不想让外祖母对人世最后的交代落空,要好生地活着。

    这个学期,月考、期中考试,大大小小的考试我也经历了好几场,名次一次比一次靠前。甚至,期中考试之后,老班还曾提议调整我的座位,既不是首当其冲,也不是尾大不掉,而是要把我放在中间的风水宝地。但我仍以“视力正常”为由婉拒了,我并不想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也不想成为唇枪舌剑的靶子。

    坐在最后排,看清众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