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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很痛。
四肢像灌了铅似的,连手指头都动不了。仿佛陷入盛满淤泥的池塘底,再怎么挣扎也破不开压在身上的黑暗。甚至有那么一瞬,文清觉得,就这样睡下去是最轻松的。
可是无边的黑暗里,有个声音在说,还有事情没有完成。
还有个人在等着他。
到底是……什么……文清浑浑噩噩的,努力捕捉那点倏忽而逝的思绪。谁在等他……为什么一定要醒来……
池炎!
这个名字伴着一道亮光直直冲入他的脑海,费了好大的劲后,他终于掀开千斤重的眼皮。
入眼是辽阔悠远的天幕,浅蓝色的背景下,白云层层卷卷往远处延伸,构成绝美的图画。
这不是基地里面蓝得很假的人造天幕。像是在文清记忆深处,十年前在乡下看见过的那种,湛蓝如明镜的天空。
就在文清愣神的瞬间,几个人悄不作声就出现在他面前。来人一点脚步声没发出,直到阴影都投下来遮住他头顶的光线了,他才惊觉回神,扭头望向来者。
全身肌肉酸痛,连扭头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做得万分吃力,文清还没看清来人的样子,就被狠狠一脚踢在肋下,直被踢得翻了个身。尖利的嗓音响起:“还躺在地上装死!”
文清头昏眼花,眼前人身影重重叠叠,好半天才褪下一层光晕,渐渐合成一个清晰的影子,让他看清。面前一共站了三人,中间那个长了双下斜眼,表情阴郁,动作嚣张跋扈,正是下脚踢他的,旁边站着俩人,一人满脸不屑,不拿正眼看他;另一人表情较为柔和。
下斜眼居高临下看着文清,像是气不过又抬腿狠命踹了他一脚,骂骂咧咧的:“你这废物,平白入了宗主的眼,那么多丹药宝物赐给你,连一点灵根也滋养不出,你活在世上,到底有什么用!”语气里全是无法掩饰的嫉妒与愤恨。
他这一脚没留情,文清浑身疼得发颤,身体蜷成一团,只觉得喉咙里一阵腥甜,憋不住喷出一口血。
下斜眼带着得意怒视文清,却忽然对上文清的视线,顿时动作一缓。文清冷冷一瞥,目光锐利,似繁星似弯月,直直穿透他白色外衣,看进心里去。他心神一震,连连后退两步才止住,平时这废物畏畏缩缩,今天怎的……他觉得自己不经意被这废物吓住是失了大面子,一时又羞又恼,抬起腿下照着文清要害处就想将面子讨回来。
看不出表情那个人看他还要再踢,上前拽了他袖子一下:“阿柴,他已经成了这副模样,若是再打下去,出了人命,你怎么跟宗主交代?”
“……走。”下斜眼阿柴恨恨地吐了口唾沫,才带着人走开,远远的声音传过来,“死了才好!大师兄昨儿个说,他去求宗主赐辅助筑基的木香活气散,宗主却拒绝了!说是让大师兄继续修炼到练气期顶峰,有利于以后的修行,可凭什么宗主对这废物就那样大方!”
阿柴的同伴也跟着附和:“灵根都滋养不出的废物,就因为宗主偏心,就能有大把的好资源,咱们当然不甘心!不过师兄也别太在意,这届招新大会即将开始,要是这废物还拿不到赐字辈的资格,他就过了能做我清玄宗内门弟子的年纪了,到时候就没人能再护得住他!他若是成了外门弟子,大师兄想怎么收拾都没人管得了了!”
声音渐渐变小,直至消失不见。文清眨眨眼,因为疼痛夺眶而出的生理性泪水顺着眼角滴落。刚刚莫名其妙挨了一顿揍,文清的思绪被打断,这时才又接上刚刚的想法,不管这是哪儿,都要先找到池炎再说。在文清心底,有池炎的地方就是这个世界最安全的地方,不管是外界环境的安定,还是心灵深处的安宁,他都能从池炎身上获得。他们是彼此不可或缺的存在。
他尝试着移动身体,但是却连手指都抬不起来。刚刚那人下手太狠,导致他一时半会儿还无法动弹。他狠狠喘出一口气,准备再试一次,双手扣在地面,腰部用力想将身子撑起来。
突然脑子里响起一个金属感的机械声音:
[血液认证成功,系统激活中。]
与此同时,文清右手边草地上透出一阵蓝光。
文清吃力地转头去看,因为刚刚的殴打,他现在姿势是趴在地上的,很容易就看清了草地上莫名其妙出现的,正发出蓝光的东西——那像是一个装了木纹保护套的平板电脑。
[系统激活成功。]机械声顿了两秒,平板电脑的蓝光慢慢减弱,稳定在一个亮度后,声音复又响起:[恭喜您,获得系统使用权。接下来为您汇报您目前的基本信息。]
[您的爱人池炎自爆产生的巨大能量,导致空间撕裂,将您与池炎传送到修仙界。池炎在空间穿越中不幸丧生,而由于您一直保持魂体分离状态,灵魂顺利附着到这副身体中,并成功通过血液激活本系统。本系统是您在修仙界生存下去的制胜法宝,功能强大,携带便捷,界面友好,是您走向人生巅峰的不二选择!]
系统最后那段自我介绍声调较高,有铿锵有力之感,难得一个冷冰冰的机械能发出这样的声音。介绍完毕后,系统恢复冷静:[接下来是系统功能介绍,您可以使用按钮查看本系统功能,或直接在脑海中以神识与本系统进行对话。]
文清却保持那个狼狈的姿势,丝毫没有动弹的意思。他现在脑子里正无限循环那句:池炎在空间穿越中不幸丧生……在空间穿越中不幸丧生……不幸丧生……丧生……
系统等了十秒,再次重复:[您可以使用按钮查看本系统功能,或直接在脑海中以神识与本系统进行对话。]
只见文清颓然将身子摔进草地,眸子黯然失色,由内而外滋生出厌世之感,周身生气顿时减弱,面色灰败,眼看着是放弃了自我,丧失了生存的意志。
盯着渐渐模糊的蓝色天空,文清脑海里像放电影般掠过他和池炎的一幕幕回忆。池炎,就算是拖着残败的身躯,就算是面临末世境地,我都未曾失去过生存的勇气,却原来,只有一个你,能夺走我所有关于生命的希冀。当初我承诺过,两人生则同衾,死亦同穴,只是现在要对不住你了,余下的心力不够支撑我找到你的身体,就这样吧……如果有来生……
右手边倏然蓝光大盛,系统发出滴滴警告声:[系统持有人生命值正在降低,已接近危险边缘,即刻作出应对。]
随后,文清整个人被蓝色幽光笼罩于其中,系统将他全身包裹扫描,很快又再发声:[系统持有人感情波动剧烈,是造成其生命值降低的原因,现分析其感情因素并采取措施。]
紧接着,文清听到系统强有力的声音,直接刺入他的脑海,令他不得不接受:[您的爱人池炎虽然丧生,却并非无力回天,您可采用上古秘术救其性命。]
仿佛突如其来的甘露,让行走在沙漠中的文清得到救赎,文清眼睛还没来得及睁开,手就先哆哆嗦嗦摸出去死命拽住像平板电脑一样的系统。嗓子哑得不像是自己的,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费了好大力气才说出口:“……怎么救?”
[短期任务,拯救池炎,是否接受任务?]
随着这句话,文清眼前蓝光犹如实质般凝成一块方形薄幕,半透明的方框中显现了“是否接受该短期任务”几个大字,并在下方显示两个按钮,一为“是”,一为“否”。文清颤颤巍巍伸手出去按下“是”这个按钮,系统机械声响起:[任务接受成功。达成成就初来乍到,获得下品广灵丹一枚。]
伴着一道幽暗的蓝光,文清手心里赫然出现了一枚晶莹剔透的丹丸。丹丸呈淡青色,还泛着青光,一看就不是凡品。系统提示:[使用方法为口服,一枚即可使您回复体力若干。]
听罢介绍,文清将丹丸放入口中,还来不及吞咽,广灵丹瞬间化成液体顺着喉咙流了进去,留下满口清甜。霎时,文清感觉身上的力气都回来了,肌肉的酸痛感消失不见,精神好得快要从身体里溢出来,他活了二十年,还从没像这一刻这样精力充沛过。
文清坐起来,又问了一遍:“要怎样才能救回池炎?”
[接受任务后,您可在系统界面查看其信息。]
文清拿过右手边静静躺在地上的系统,触手是木质的纹路,十分古朴精致,平白给系统增添了古色古香的厚重感。界面依旧是蓝色,由上至下干干净净排列了四个深色按钮,分别是任务、图鉴、成就和辅助。
点开任务按钮,里面又有当前任务、短期任务和终极任务之分。短期任务里记载了救回池炎的方法。要救回池炎,需使用名为“溯魂阵”的上古阵法,文清盘腿坐于草地,将阵法所需条件仔细看了一遍,眼神里透出坚定果敢:别说是上古阵法,就算要我逆天而为,我也定不会有半点迟疑!池炎,在末世我将身心都全然托付于你,如今该换我救你一回了。你……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