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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太后却提出要见她的意思,容子成不好拒绝,只能下旨命其进宫.
但事情的发展却出其不意,连千寻都没想到,这边她刚刚进宫,太后的人还没到,她就被请到了勤政殿。
这不是她记忆中第一次来到这里,却是重生之后的第一次,再次踏入前朝的核心地,她的步伐是沉重的,连带着呼吸也跟着不平稳起来,脑中浮现的皆是前世的种种,这当中有喜有悲有愁,桩桩件件,件件桩桩,都能让她的心跟着抽痛起来。
不管是他身边的总管太监刘石,还是侍卫总领邱成,都能让她回想太多太多,连带着看向他们时,也觉得碍眼了起来,哪怕是刘石亲自来迎接她,她也无法控制内心的烦躁。
“姑娘?药姑娘?”眼看着千寻站在十字路口望着宫中的某个方向发起了呆,刘石轻声的唤了一句,千寻回过神后,突然指着不远处守卫森严的某个宫殿,问道:“刘公公,那边是哪里啊?”
刘石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似是微微怔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正常,看向药千寻时,目光里夹杂了一种警告:“姑娘,在这深宫之中,莫要东张西望,那边是宫中的禁地,望姑娘不要随意走动,更不要随意问起。”
千寻微微蹙了黛眉,眸底毫不掩饰的划过一丝讶异,很是体谅的朝他点了点头,“多谢刘公公提醒,民女知道了。”
只是在刘石回身的瞬间,她垂下的清眸中,却是带着凌冽慑人的煞气。
禁地?呵呵,死了那么多人,自然要成为禁地了。
坤宁宫,上上下下,也有百十号人,他就这般关起大门,将他们砍杀殆尽,一个不留,这么多年来,这里一直冤魂萦绕,连周遭的宫殿都无人居住,更枉论坤宁宫本宫之中?
坤宁宫是距离勤政殿最近的宫殿,这里,是每一位皇后才能住的尊贵之地,可是到了她这里,却成了冤魂的聚集地,住在附近的容子成,也不知道夜间做梦的时候,会不会梦到那些死去的冤魂?
“千寻姑娘,勤政殿到了,您在这里稍候片刻,容杂家进去禀报一声。”
千寻微微颔首,“公公请。”
刘公公离开后,千寻不经意的回眸间,正巧看到位于勤政殿主殿之前的假山石碓,秀丽的眉头微微一皱,一道冷光在眼底悄然划过,这么多年来,也不知道曾经她所知道的秘密,还存在与否?
或许今晚,她需要来这里逛一逛了!
刘公公进去了一刻钟方才出来,看到千寻,立即朝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姑娘,陛下请您进去,请随杂家来。”
千寻漫不经心的收回目光,低眉顺眼的跟着刘石走进了内殿,殿中的地板依然光影可鉴,里面甚为的安静,走在上面能够清晰的听到轻稳的摩擦声,以及自己心脏咚咚跳动不是紧张却胜似紧张的愤怒跳动。
鼻间闻到的,还是曾经她所熟悉的檀香味儿,甚至于连周遭的摆设,也未曾换过地方,可是再次踏到这里,除了那缕冤魂之外,已经彻头彻尾的变了。
即使她再恨眼前的这个人,也不得不朝他低头,“民女药千寻,见过皇上。”
至于什么万岁万岁万万岁,就免了吧,有她在,他是活不到那一天的。
埋首在书案上的明黄色身影,听到声音,方才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就是一袭藕荷色清爽打扮的丽人,当即让他眼前一亮。
即使是如今这张经过改动的脸,千寻也算是个中翘楚的美人一枚,她虽然不是一眼就让人惊艳的美人,却也是极其耐看的,尤其是她这张脸仔细的品读起来,十分的有味道。
比起那晚冷漠略显孱弱的她,今日看起来似乎精神多了,容子成的身边从来不缺美人,可是像药千寻这般如清荷般干净透彻的人儿,却是少有的,表面上看,她似乎和郁烟的性子有些相像,但仔细一瞧,却似乎又不同,比如,在她的身上,找不到郁烟的小心翼翼,她,根本就不怕他。
这在他的记忆中,是鲜少出现过的情况,尤其是,她还是一名普通的民女,第一次见到他,居然一点也不害怕,甚至还大大方方的抬起头来让他仔细的打量,这让他很是惊奇。
这不,他还没开口,药千寻已经先一步的询问:“不知皇上传民女进宫,有何安排?”
“大胆,皇上传你进宫,还需要有理由吗?”
刘石的出发点是好的,是想提醒她,皇上就是皇上,不是你能质疑的。
但容子成却觉得很新鲜,他轻轻搁笔,修长的身子往后轻轻一靠,漫不经心的朝她看过去:“呵呵……,你这个小丫头倒是很有意思,你,就不怕朕吗?”
药千寻淡淡的抬眸,语气格外的平静,整个人也显得不卑不亢:“禀皇上,民女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怕皇上?难道皇上您是暴君吗?”
一提及‘暴君’二字,容子成脸上的笑意突然一僵,刘石也突然朝千寻看过去,正要出声,他却已经站起了身,朝她走了过去。
千寻一点也害怕,淡淡的迎视,直到容子成走到她面前,依然不为所惧,这点,越发的让某人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没有威仪可言。
“暴君?你觉得朕,是暴君吗?”
如此询问,让千寻微微皱了皱眉,看到她的为难,容子成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他满含希望的看着她,希望能从这个看似直爽的少女嘴里,听到一些关于民间真实的评价。
可是,这注定要让他失望了,千寻就算再胆大,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将自己置于死地,自然是轻轻的摇了摇头:“怎么会呢?如果民女认为是,又怎会在皇上面前这般的放得开?就是因为民女知道皇上绝对公平、公正,是以民女才会该说什么就是什么,如果有哪些地方做的不对,亦或者规矩礼仪没有做到位,还望皇上见谅。”
虽然有些失望,可这丫头的性子倒是十分的对他胃口,尤其是她本身的高深医术,更让他生了留人的心思,当即凤眸一眯,“小丫头,有没有兴趣留在宫里面?”
千寻想也不想的就拒绝:“对不起皇上,千寻属于药王谷,属于江湖,不习惯宫中生活,是以,没有兴趣。”
“那如果朕非要你留下来呢?”容子成挑了挑眉梢,状似不悦的看向她。
千寻愕然的抬眸,水漾般好看的眸子里闪烁着不知所措的惊慌:“那,那怎么能行呢?民女不喜欢宫里,呆不下去的,如果皇上非要让民女留下来,估计爷爷会很生气的,爷爷若是生了气,后果会很严重的,不行,这绝对不行。”
幸好她年龄小,装起童真来,那也是似模似样,尤其是她有药仁这个大靠山,就算他出身江湖,可是药王谷无论是在朝堂还是江湖,都有着无人替代的影响力,毫不夸张的说,只要药王谷一声令下,就能号召燕国近八成的医者,这个数字是吓人的,哪怕容子成是个帝王,也无法忽略这个数字。
果真,她这边一提及药仁,容子成的脸立即沉了下来,看向她时的目光也便没有了刚刚的和缓,取而代之的是千寻十分熟悉的阴寒之色,每当他露出这个表情,她便知道,他这是不高兴了,因为她无意之间,威胁到了这位帝王,并让他感受到了压力。
“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能事事依赖药王谷呢?”
“民女没有依赖,民女这是不喜欢,不喜欢的话,为什么要强逼着自己去喜欢呢?这不是很假吗?难道说,民女答应了皇上,并说自己很喜欢,就不算是欺君之罪了?不,民女不喜欢这样,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更何况,药王谷也有药王谷的规定,如今民女进了宫,已经违背了药王谷的道义,是以,还望皇上见谅。”
“你……,”容子成看她一脸无辜,当即一口气憋在胸口,散,散不出,吐,吐不出,整张脸也微微有些扭曲。
千寻见状,也知道自己触碰到了他的底线,心中虽然不以为意,可面上功夫却也是要做到的,当即不情不愿的跪了下来,“民女是不是说错了话?如果是的话,还望皇上多多见谅,民女不是刻意为之,而是不喜欢别人强迫自己,哪怕您是帝王,也无权干扰民女的人生,如果民女的人生是因为帝王权利而发生了变化,走向自己不喜欢的路,那么,民女宁愿一死。”
如果你能致我于死地的话,就尽管放马过来吧!
药千寻的大胆,已经让一旁的邱成和刘石暗地里不知道捏了多少把汗,可是听了她这一番话的容子成,却在愤怒之后,渐渐的平息了下来,因为他惊讶的发现,这些话,居然与记忆中的某些对话,重叠了起来。
等他再朝千寻仔细的瞧过去的时候,也在她的眉眼之间,找到了一些熟悉的痕迹,那颗冷凝下来的心,这才渐渐有了温度。
“既然你不喜欢,朕自然不会强迫你,不过,既然来了,就去慈宁宫看看吧,太后念你救了怀亲王,想要当面给你奖励。”
“救人本就是医者的使命,这点无需介怀。”
“要不要是你的事,给不给,却是我们的事。”容子成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就转身朝书案走去,可才刚走了三步,就又转过了身,那双深眸之中,更是流露出一抹让她看不明白的深意:“听说,你是药谷主捡回去的弃婴?”
千寻心头一震,垂下的眸底闪过一抹精光,当即慢慢的抬起头,奇怪的看了眼容子成,而后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回皇上的话,正是,民女确实是爷爷捡回来的。”
“那时候你有多大?”
“好像不过百天吧!”
不过百天?容子成当即拧紧眉心,而且,还越拧越紧,眸中的神情更是复杂多变,可是,却又不知为何,他居然嗤笑出声,自嘲的勾了勾唇:“怎么可能呢,朕真是糊涂了。”
千寻眨眨眼,“皇上这是在说什么?”
容子成朝她看过去,烦躁的挥了挥手,“好了,朕没什么事了,你可以走了,刘石,带她去慈宁宫,随后的事,看母后安排,朕这边,没什么了。”
刘石长长的嘘了一口气,“喳,奴才这就去安排。”
千寻朝容子成跪拜之后,弓着身往后退了几步,这才垂着头跟在刘石的身后走了出去。
而容子成,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的呢喃道:“刚刚,有那么一瞬间,朕居然将她想象成了朕和她的女儿,你说,好不好笑?”
这个‘你’指的自然是一直侍立在侧的邱成,他就像是一个影子一般,站在容子成的身后,听到他这般询问,尽管心里面也觉得匪夷所思,可是面上,却未流露半分,他知道,此时此刻的容子成,并不希望他开口能说什么,他只是想要抒发一下内心的郁结,仅此而已。
果然,片刻之后,即使未曾得到回应,容子成也没有责怪他,而是深深的望着某个方向,长长的叹了口气,作为他常年的影子,邱成能够感觉得到,那声气,他定然是为逝去的皇后娘娘所叹,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
逝者已矣,再也回不去了。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