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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个东西关了她近四个月!让她受了那么多的苦!”余文杰抚摸着眼前破碎的木栅栏抖着声音道:“都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没用!”说到此一股痛觉撕咬侵蚀着他的心脏他需要泄在身后几名丫环的惊呼中一拳将那些比较完整的木栅栏击得粉碎。烟尘散尽他的目中已然盛上了悔恨的泪水。
“看都流血了!”江紫红着眼眶万分心疼的捉住丈夫那流血不止的手:“你这样让她在九泉之下如何安心?”
余文杰无奈的叹了口气走进房间之内冲那些负责看管方拓的丫环问道:“你们没有动过吧?”
“今早奴婢们被姑娘打晕醒来后便一直在害怕方大人的责罚所以便没有打扫!”一个丫环站了出来说道
江紫问道:“她经常用什么东西?你们谁负责收拾?”
“这个……”丫环有些犹豫:“这里都是姑娘自己收拾的我们不敢进去!”
“她自己收拾的?那要你们这帮丫环做什么?”余文杰大动肝火厉声道。
“行了!”江紫连忙劝慰:“我知你心中不好受可也不用拿这帮下人出气阿!”说着冲那些满面惧怕的丫环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出去。
“哼!她那般难受,这帮人看不出来也就算了竟还要她做这些活计?”余文杰余怒未消。
江紫拉住丈夫想到此行的目的连忙道:“咱们还是赶快收拾东西吧!”
但余文杰每看见一样东西眼前便禁不住的会浮现出方拓的笑容心中酸苦那手也有些抖了。
江紫叹了口气环顾四周虽简单却一尘不染的摆设转移了话题道:“兰妹妹很爱干净啊!咦?”又看向墙上挂的画卷古琴和棋盘有些惊异道:“真不简单琴棋书画她竟是全都精通!”
“那是自然!”余文杰沉闷的脸上也不由浮现出一丝笑容:“在一帮兄弟中她是最多才多艺的也最是豪爽往日我们……”但是那笑容却立刻被一股浓重的哀伤代替了。
江紫行到书桌前瞥见上面折着一张写满字的宣纸好奇之下展开来脸色不由一变。
余文杰将一干物品用布包好才现妻子的异样回头见她面对这一张宣纸呆便走上前扫了眼纸上的内容伤感道:“这是她写的前几日还交给幕白一份上面的内容一模一样!”
“此恨何时已?滴空阶寒更雨歇葬花天气。三载悠悠魂梦杳是梦久应醒矣……好知他年来苦乐与谁相倚?我自终宵成转侧忍听湘弦重理。待结个他生知己。还怕两人都薄命到缘悭剩月零风里。清泪尽纸灰起。”江紫收起那词悲伤的叹了口气向丈夫埋怨道:“这是悼亡词啊!你竟没看出来?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哪里去了?”
余文杰的身子抖了抖脸上变了又变最后抱着头蹲了下去:“该死!当时我怎么就没看出来?”
江紫见状心下不忍刚要开口安慰这时房门却被人撞开了。
“怎么回事儿?”余文杰站起来大声吼叫。等看清闯进那人愣了一下:“幕白你不是在布置灵堂么?跑来做什么?”
冷幕白脸色铁青:“还布置灵堂阿拓的尸体都不见了!”
“什么?”余文杰夫妇同时惊呼道:“怎么回事儿?”
冷幕白颓废道:“我们弄好了灵堂谁知道原本呆在房内的仙衣和阿拓的尸体都不见了。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没留下任何的痕迹。”
“怎么可能?”余文杰脸色灰白:“是仙衣不愿她师父在这里下葬才将尸体弄走的?”又摇了摇头:“可也不对照理说应该有人看到才对啊!她一个小姑娘怎么能抬动阿拓的尸体?她不是哭晕过去了么?怎么会出现在阿拓身边?”
“据外面把守的人说仙衣醒来后便吵着要单独见她师父他们无奈便将她带到阿拓的身边!谁知他们在外面站了许久里面一点动静没有担心之下便冲了进去而那时候房内早就空了!”冷幕白涩声道:“这是最奇怪的地方当时府中那么多人竟无一人看到她们……”
“可能是府中的人疏忽了吧?”江紫插言道:“那小姑娘一向聪明也许想了个办法将兰妹妹的尸体弄了出去!也或者府内有人接应?”
“她一个小姑娘带着尸体能跑哪去?”余文杰咬牙道:“一定要将她找出来!阿拓已经够苦了怎能让她如此被折腾?”
“可是找出来真的好么?”江紫看向丈夫幽幽道:“看日间的样子白姑娘在心中怨极了你们她是不会同意自己师父再留在这里的!更何况这里有着兰妹妹太多的痛苦回忆她真的会喜欢京城附近么?”
此言一出惹得房内两个男人凄然叹气。
“不管怎样跟着她找到阿拓的坟将来也好有个祭奠的地方!”余文杰握起了拳头喃喃道。
冷幕白默然无语眼睛却转向窗外目中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而就在枢密使府余府冷家出动所有人手苦苦寻觅的时候汴河上一条没人驾驰顺流漂下的小船里白仙衣却抱着一具尸体对着头顶阴暗的天空呆。
“师父……”她沉默很久才收回目光小手抚摸向尸体的脸庞很小声的说道:“师父咱们离开那污秽的地方了以后就再没人能欺负咱们了可是你怎的还不醒过来?”话音中眼泪顺着脸颊淌下流到唇边,又用舌头舔了舔旋即回头对着身后的空气大声说:“你不是说我师父没有死么?她怎么还不醒?”
一屡白色的烟雾凭空而生一道柔和的声音道:“放心你师父命不该绝!天不让她死她就不会死!过些时日她便会醒来的!”
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渐渐的那烟雾汇聚人形金色的瞳孔飘扬起来的长!赫然是离开方拓许久的天魔赤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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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杭州的秦王府。
“我不是说过这时候别人不许进来的么?”秦王赵德芳放下书本有些愠怒的转向打算自己看书的人。但等到看清那人面上的表情和脸颊残留的泪水不由愣住了:“小环生什么事了?”
“王爷,兰……”婢女小环将一张纸条放到了秦王的面前:“您自己看吧!”
“什什么事?”秦王在心中预料到了什么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很费劲的抬起手抖着取过那纸条匆匆扫了一眼旋即握紧低头沉默许久猛地弹起身撰着纸条的拳头狠狠的砸到了桌面上。
“死了!尸体不见了!”身上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他跌坐到了椅子上接着双手捂住了脸:“怎么会?怎么会?”
“据内线所报尸体是被她徒弟偷偷带走的!”小环担心的看着他轻声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秦王直起身眼神中的哀伤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狠厉。
小环揉了揉通红的眼眶道:“当日在场的宾客只见到兰姑娘拖着铁链闯到院子接下来他们便离开了!内线说她是中毒而亡的但具体消息还没有查到。另外……”她还要说什么却猛地转身身子晃了一下接着鬼魅般地出现到窗子前一把推开窗户。一只雪白的信鸽飞了进来落到了她的肩膀上。下一刻她手中便出现了一张纸条展开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犹豫的看了看秦王:“王爷这是紫蝶的消息也是有关兰姑娘的!”
秦王一把抢过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迹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好哇好哇!她是被下药毒疯的?好个方俊好个柳长风……”他怒不可遏的转向小环:“传令下去帮助余家和冷家的人查清楚苏婉的来历关键时候不惜一切代价!”
等小环恭身离去他再次看向手中那张纸眼泪落下又滴到纸上蹒跚的前行几步他向着南方颓败的跪了下去口中喃喃道:“娘娘儿子对不起你!妹妹是被逼死的是被活活逼死的啊!”那趴在地上抖动不止的身影伴随着哽咽声是那般的悲痛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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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江宁外的河西村。
一道小路自村口官道延伸出来蜿蜿蜒蜒的在一处小山的山腰处现出又隐没顺着小路翻过一个山头眼前便会出现一条弯曲的小溪小溪尽头是一片平地一座小小的竹舍就在那片平地北面四周浓密的竹林环绕竹舍后面竖着陡峭的山峰小溪的源头就藏在那里透过山石从竹舍前的石缝钻出垂成几条细小的飞瀑很有几分灵异气象。
正是中午即便在这幽静的环境中也能感受到那种夏季的酷热。
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女子一手扶着身前的几案另一只手执笔在案上铺开的宣纸上画着什么。
过了许久满意的点了点头她放下毛笔擦了擦头上的汗。想了一会儿又重新抬起笔在画卷的一角提上了字。
“写得好!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与你画中描绘的情景极为般配画好诗好字更好!”一道柔和的声音在她身后响了起来!
那女子闻言愣了一下猛地转身但她身后空空如也只有一堵墙壁!她皱起眉头:“难道听错了?”正待转回身去那声音又响了起来:“怎么?忘了老朋友了?”四周的气温降了下来不时的有丝丝白气涌进楼里在方拓的面前渐渐的汇聚!
“怜香?”那女子瞪大眼睛看向那股烟雾。
“你应该叫我赤邪才对!”那些白烟在这话音中慢慢的凝聚最后成了一个高挑、壮硕的人形。那罕见的金色眸子带着笑意凝望着眼前的女子慢慢踱近:“阿拓!好久不见!”
那女子竟然是早已经死亡的方拓。
方拓先前眼中流露出的些许兴奋在一瞬间便消失了她冷冷一笑:“想见你一面还真的难啊!”
“我这不来看你了?”赤邪毫不在意的微笑着围着方拓转了一圈最后坐她旁边满意的点了点头:“恭喜你你身体好多了!看来我的努力没有白费!”
“果然是你!”方拓不但没有表现出半点欣喜反而是一脸愤怒的揪住赤邪:“说我以为自己终于解脱了你管什么闲事?啊?让我死了不好么?”原来那日她原本以为自己死定了但两个月前意外的再次睁眼先入目的不是什么天堂地狱的景象而是白仙衣带着泪痕的脸当时那种既高兴又失望的心境真的很难言喻。
赤邪看着她脸上依旧微笑着却是一言不静静的听方拓说话。
“我死之前看到的就是你是不是?还以为你是来接我的没想到……”方拓气喘吁吁道:“仙衣说是个不愿透漏姓名的鬼魂帮助她从枢密使府中偷跑出来又救活了我!我一想就是你但心中却还是不敢相信毕竟若是别的什么人也就算了为什么是你?你又不是不了解内情。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我被困在这身体里受苦?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激动极了积攒了两个月的怀疑困惑痛苦无奈都在这时候泄了出来。
赤邪等着她说完才缓慢的开口道:“你难道忍心看你那小徒弟伤心么?当时她可是难过死了!”
“人总是要死的!”好一会儿方拓总算平静了下来放开了赤邪叹了口气:“人这一生必须面对死亡或是自己或是亲人不是么?早点晚点又有什么关系?”接着抬起头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似乎要看穿对方的心思:“倒是你两个月前救活我后竟然到现在才现身你真的很忙啊!”那么多的疑问困惑却一直得不到解答这种滋味儿真的很难受。
“你当我用了整整一个月替你续命容易么?”赤邪脸色变了一下:“我耗力太巨自然要休息一阵子!今天来见你也是勉强!过一会儿便要走了!”
方拓无奈道:“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对你好是该谢谢你呢还是该怨恨你?”
“都不用!”赤邪摇了摇头有些歉意的看着她:“我做得好不够好虽然能保住你的性命并且将各种毒素逼出来但……”苦涩的笑了下:“有的伤却是无能为力了!”
方拓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低声道:“我想这便是活着的代价吧!”旋即又板起面孔:“你还没说为什么要救我呢!”赤邪可是知道自己来历的若是一般情况是不会救活自己的!
赤邪的瞳孔中也蒙上了一层异色:“我们虽然被称作天魔但除了活的长久点生存状态不同于人类有一些特殊的能力之外便没有什么了!你以为我有能力‘救活’生机已断的你么?”他特意在“救活”二字上加重了语气。看到方拓满脸疑惑又道:“你死前看到的可能是幻象根本就不是我!我赶来的时候已经过去几个时辰了!人死了魂魄或是消失或是离开身体!而我开始救你的时候却又是几天之后你以为我有那么大能耐在万千魂魄中准确的找出你么?”
“按照你的话我根本没有复活的道理啊?”方拓皱紧了眉头赤邪的话让她的心里蒙上了一层名为不安的阴影。
“不错!因为那时你的魂魄根本没有离开身体!”赤邪凑到眼前小声道。
“怎么会?我明明觉得自己的意识离开身体了!”方拓震惊的大呼。
“幻象!”赤邪撇了撇嘴:“人要死的时候眼前便会出现这种幻象或是最亲近的人或是什么。意识离开身体?你若真离开兰若冰的身体又怎么能‘复活’?”旋即又摸着下巴笑了起来:“看来咱们最亲近了!”
方拓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赤邪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其实当日我若不救你你便会更惨!”犹豫一下才说道:“根本没有任何力量能够将你的魂魄同兰若冰的身体分开你知道么?若不将你救活你就永远被困在那里了尸体在哪里你的魂魄便会在哪里身体变成尸骨了你便呆在尸骨里身体风化了你的魂魄也就消散了。这才是万劫不复永世不得生啊!”
方拓倒吸了口凉气她瞪大眼睛结结巴巴道:“怎怎么会这样?”
“他的意思!”赤邪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头上声音抖了一下接着嘴角便出现了一抹嘲讽的笑容:“这个规则是他制定的!这个世界任何东西必须遵循他的规矩!神也好魔也罢谁也逃不开!”
“他!”方拓有些失神的喃喃道:“他是谁?为什么这般折磨我?”
“他便是这个天!虽然不知为何如此待你但你若逆天行事那代价可是很大的!”赤邪眼中闪过飘忽的神情。他轻声道:“他将你的魂魄困在身体中你是不会得到解脱的!你死一次甩脱不了死一千次一万次也是无用!”说完这句对方拓来说异常残忍的话他的身体便渐渐的淡化了最终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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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你在想什么?”白仙衣风风火火跑进竹舍的时候见方拓神思恍惚。愣了一下小心的走上前关心的问道。
“哦!”方拓回过神来笑了下口中匡道:“没什么只是在考虑下幅画该画什么!”说着将方才画好的话卷了起来小心的放到几旁。
“我买了一只鸡啊!”白仙衣拎起系着双腿的鸡晃了晃:“今天喝鸡汤!我这就去做饭!”说完便朝厨房跑去。
方拓看着徒弟的背影脸上的笑容凝滞了无声的叹了口气使劲甩了甩头便转过身铺开宣纸接着作画。
而白仙衣将做好的饭菜摆到几案上的时候她的画也完成了。
“师父你怎么画了这么多啊?”白仙衣看了看几案旁卷着的画卷关心道:“少画一些吧!这样也是很累的!”
“没关系!”方拓摇头淡淡的笑道:“明天就是江宁的庙会了正好多画一些拿去卖!”
“我早上去学堂的时候你便开始画了一直到现在!一定没有休息!”白仙衣将碗筷交到她手中心疼的说:“慢慢来不成么?反正咱们的钱也够花了啊!”想了想突然道:“要不然我不去学堂了!反正师父比学堂里的先生有学问多了。”
“胡闹!”方拓瞪她一眼:“我要你去学堂一是因为我实在腾不出精力多教你一些!再者学堂中有与你同龄的小孩子。总同我在一起你不会闷么?”又展颜道:“这是最后一次了当然得多卖一些!等过了明天咱们去塞外的盘缠也就差不多了!这时候草原的风光才叫美呐。放马高歌驰骋来去有什么比这更惬意的?你不想见识一下?再晚那里可就开始冷了!”看徒弟面上露出向往的神色她笑了起来伸手捏了捏仙衣的脸:“快吃饭吧!吃完我再画一些那样连买马的钱都攒足了!”
“我都说过多少次了!你不要捏我的脸啊!”白仙衣小声嘟囔抬眼小心的看了她一眼又道:“那明天我去卖吧!反正那老板我也见过!”
“你去?我怕人家蒙你这小孩!”方拓大笑着摇头:“江宁那么近我还去不得么?”
“那师父一定要早点回来!”白仙衣有些不放心:“到江宁午饭在哪里吃吧?吃饭的时候一定要仔细酒不能喝不干净的东西不要吃!庙会人会很多的一定要注意坏人。走路的时候要小心扶着墙。坐船的话一定要坐村里刘爷爷的别人的不许坐!我会在村外面等你!”连珠炮似的一口气说了这些又看了看四周:“这样师父的软剑不是留在京城了么?那就顺便再买把剑吧!反正也用不了多少银子!”她是被方拓吓怕了!
“喂!”方拓叫道:“你怎么像个管家婆一样?”见徒弟一脸担心的看着自己心中不觉一暖:“放心现在不会再有人要害我了!再说你师父的武功也不是白给的!”又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借这个机会我也正好出去散散心……”目光也转向了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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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江宁郊外的山坡上一男一女伫立在一座孤坟对面他们脚前被燃烧的纸钱随着火苗翻飞,纸灰被风吹散又飘落到了地上。
那男子长相英俊不凡凝视无字的墓碑许久不曾言语如冠玉般晶莹的面庞上也蒙上了一层浓浓的哀伤。
她身旁的女子痴痴的看了他一眼柔声道:“冷公子天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哦!”那冷公子才从哀恸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对女子笑道:“我好几年没来扫墓了不免有些失态倒让巧儿姑娘见笑了!”说着掸了掸身上的纸会牵上了女子的手。举手投足间有着说不尽的倜傥和飘逸。
“云巧儿怎么会笑话公子?”那女子脸上一红任他拉着自己接着犹豫道:“公子真是性情中人啊!恕我无礼能问一下那坟中之人是您什么人?”
“他啊!他是我师弟当年可是你们江宁的名人啊!官拜东西南路宣喻使!”那冷公子走在下山的路上怅惘的回了一句眼中神情变幻忽悲忽喜似在回忆着往事。
“啊!”云巧儿惊呼一声:“那不是朱瑜朱大人么?”忍不住回头看向那已经离得很远的墓碑疑惑道:“怎的墓碑上没刻名字?”
“这是他目前的意思!尸体都……”那冷公子说到这里似乎突然想到什么痛苦的事情脸上变得惨白一片身子也抖了抖。
云巧儿也察觉到异样聪明的不再说话。气氛僵凝沉闷!两人踱下山去直到山脚也再没说上一句话!
“今天怎么这么多人?”等进了城那冷公子才恢复过来对着云巧儿问道。
“今天啊!”云巧儿看着面前的人群:“今天是三月一次的庙会啊!会很热闹的!”
“那倒好!”冷公子笑了笑:“咱们也别回天来楼了正好随便逛一逛!”
“只要公子不嫌弃!”云巧儿心下一喜甜甜的说目光扫视着前面的岔路举棋不定于是便问道:“那咱们先去那里?”等了许久却得不到回答愕然转头见那冷公子竟然怔怔的站在一个画摊前盯着几幅画呆。
走上前去正好看到他的眼神心中诧异那冷公子的眼神实在古怪是那样的凄凉那样飘忽带着几分失落无奈可又蕴藏着抑制不住的狂喜。身子更怪摇晃着颤抖着连手臂也是这样!正待开口询问那冷公子却行动了。
“老板?这些画是谁画的?”冷公子一把抓住画摊老板的胳膊摇晃道:“是男是女长的什么样?”
“公子您放手啊!抓疼我了!”那画摊老板痛苦的叫道他没想到。这么一个斯文公子竟然那么有力气那手像铁制的一样抓在身上生疼。
“哦!”冷公子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放开对方歉意的笑了下接着追问:“这些画是谁画的?他人在哪?你能告诉我么?”语气急切异常然后在左右人的惊呼中掏出大大小小的金子银子堆到画摊上:“你告诉我这些都是你的!”
“这这都是我的?”那画摊老板眼睛直了口中结结巴巴道。费力的将目光从金银中移动开他咽了口口水旋即又失望的低下头:“那公子怕是要失望了小的也没见过作画那人!都是一个女人拿过来卖的!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只可惜……”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金银啊!真是心疼。
旁边云巧儿却笑了起来暗道:若换了旁人就算糊弄也要糊弄过去了这老板看样子还是个耿直的人。接着她转向冷公子又叹气起来看样子冷公子要失望了。
其实那老板也在暗暗后悔自己怎么那么傻?不过势成骑虎也不得不将话说下去。谁知道冷公子不但不收回那些金银反而将那银子向前推了推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那句“可惜”。冷公子双眼放着光竟似连身旁的阳光都盖过了。嗓子也抖了起来他颤声道:“女人?真的是女人?你没看错?她她是大人还是小孩?”
“大人!”老板吓了一跳又有些郁闷心中怪道这人真不会说话男人女人老子还分辨不出么?
“大人?”那冷公子孩子一样的跳了起来旋即又冷静下来他长叹口气眼中竟然出现了热泪:“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都……”
“怎么不可能?”老板见他不信有些急了:“这附近的人都看过了那是一个女人前几次来身边都跟着一个小姑娘不过今天却是自己来的!”看向四周突地眼睛一亮指着前面的人群道:“公子你看就是她就是她……”
那冷公子闻言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入眼的却只是密密麻麻的人群。
“我怎么没看到女人?”云巧儿也什么也没看到转头问道。
那老板更急了连声道:“我真的看到她从前面转过去了!对了……”她拍了拍额头:“那女人听说是河西村的那里是去码头的方向她一定买好了东西打算坐船回去了!”
冷公子当下二话不说抬腿便往码头的方向跑。云巧儿见他竟然不理会自己幽怨的叹了口气也连忙跟了上去……
“就在前面了?”冷公子一把拽住身旁的云巧儿话语里竟透着紧张。
“是啊!刚才那船老大不是说了么?这里就前面一条船是河西村的!您要找的人一定会在那船里的!”云巧儿掩嘴笑了下。
“我看到了!”冷公子怔怔的看向前方突地抓住她的手:“巧儿你说我是不是看错了?”
“什么看错了?”云巧儿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刚好看见一个女人伏身进入了一条乌蓬小船。回头却见冷公子便得通红的眼眶心中不是滋味自己好歹也算是天外楼的花魁啊!论相貌这江宁城恐怕无人能及了可是自己都没让眼前这男人如此激动过。都说惜花公子惜花不恋花没想到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流泪还做出这番孩子一样的动作。可惜这个女人不是自己。心中惆怅不由对那即将见面的女子更是好奇了。
那冷公子深吸口气原本抖动不止的身子竟然渐渐的停止了颤抖。面上的表情也在这一刻恢复了平静甚至在嘴角上还挂起了云巧儿见过很多次的潇洒笑容:“走吧我要去会会故人!”说着拉起云巧儿便朝那乌蓬小船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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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叔!你开船吧!”小船的蓬里方拓在随便挑了个地方坐下将手上的长木棍放置到脚边。便取出庙会上买的书看起来。
“阿拓!”没想到她刚刚翻开第一页而旁边便响起了招呼声。这声音是那样的熟悉。她身子震动一下转头见到正走上船来的一男一女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阿拓!真的是你?”那人好像是不确定一样弯着腰又一次轻声说道。这一次些微抖动的话音中却有着掩饰不住的辛酸和惊喜。
“幕白兄!好久不见啊!”方拓展颜颔却没有依规矩站起来。那开口的人竟然是冷幕白。她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老朋友!
“真的是你!”冷幕白深深的吸进口气然后又长长的吐了出来摇了摇头直接拉着那女子坐到她的对面浅笑道:“你瞒得我们好苦啊!”
“我可不是故意的!”方拓眨了眨眼睛:“其实我自己也在糊涂呢!”
“哈哈!”冷幕白爽朗的大笑接着又上下打量她一番满意道:“你除了清瘦了些倒也没怎么变啊!”
“是么?你不觉得我精神了?”方拓撇撇嘴又看向一直低头不语的云巧儿笑眯眯的说:“喂!你也不介绍一下!”
冷幕白愣了愣拉过云巧儿笑着介绍:“她是名扬江宁的云巧儿云姑娘啊!”
“久仰久仰!”方拓冲云巧儿点点头接着便转向冷幕白口中调侃道:“我就知道你这祸害身边少不了美女!是不是天天……”做了个喝酒的姿势。
“你还好意思说?你一说喝花酒我就气得不打一处来!”冷幕白狠狠瞪了一眼:“现在我每次快活都得将房门顶的结结实实生怕有人在闯进来。”
“哈哈!”方拓想起当日的情形哈哈大笑看了眼满面通红的云巧儿骂道:“你真是老没正经!这种话怎么能当美女的面说出来?”
云巧儿望着眼前这比自己不知道出色多少倍的人有些惆怅。又见冷幕白竟然没有介绍过这人显然不想让自己知道这人的身份心中更添苦涩!但眼下两人这一番调笑看这两人的样子明显同自己的猜测不同不像是情侣反而更像是多年不见的好友和兄弟。兄弟?她在心头啐了自己一口对方是女人自己怎么会有这种看法?但是她心头那丝阴郁在这时竟有些消散了!
当然那两人谁也没有察觉到她的这份小女儿心事。他们依旧开心的聊天叙旧。
“你不想知道苏婉的下场么?我告诉你她疯了真的疯了!但她绝对不是被药物毒疯的!现在恐怕还在某个地方流浪呢!”冷幕白突然问道他以为方拓见面便会问及这个但谈了这么长时间方拓却对此问也不问便是对于自己的冤屈竟也只字不提。
方拓的神色却没有丝毫的变化她缓缓的说道:“我这不是知道了?”嘴角牵出了一缕淡淡的笑意。
冷幕白愣了一下道:“那你怎的一直不问那贱人害得你那么惨你竟都不顾了?我们探查的结果如何你真的不想知道?”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依旧是那平静的笑容冷幕白的话似乎没有在方拓的心中掀起任何的波澜。
“是!”冷幕白有些反应不过来平缓口气猛地抬起头看向她怔怔道:“你你变了!”
“是么?”方拓抬高了眉毛难得的她第一次露出微笑意外的表情怅惘的叹了口气:“我还没到无仇无怨无悲无喜的境界呢?我知自己总有冤屈平反的一天我更有这个自信至于苏婉……她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好久不见你竟提起这种女人来不觉扫兴?”她知道苏婉的下场肯定比冷幕白所说的凄惨百倍。想到当初那个意气风的女人万分得意的样子眼下竟也落到那种地步她心中多少会有些惆怅和别样的情绪。
“真的是为了怕扫兴你才不问的么?”冷幕白眯起了眼睛声音也高了起来。拳头更是紧紧握在了一起。云巧儿见气氛不对紧张的抓住了他的手这才现那双手在剧烈的抖而上面竟满是湿漉漉的汗水。
方拓却丝毫不予理会兀自但笑无语望向蓬外悠然道:“我到地方了!”
“是我的话惹你生气了?”冷幕白身子一震小声道。
“哈哈!”方拓失笑道:“我说幕白你怎么了?我若是如此容易生气那还是我么?”
冷幕白讪讪道:“倒是我紧张了!这次见面你竟与过去完全不同了!”旋即笑了起来:“你看多日不见咱们不找个地方喝一杯!”
方拓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不行么?”冷幕白动容接着低下头沉思片刻才喃喃道:“知道你活着的消息他们一定会很开心的!你不想见见他们!”
方拓闻言慢慢的仰起头幽幽道:“我既然没死江湖上红尘里早晚会见到故人的!何必刻意为之?”说着她支起脚边的木棍拄着站了起来。
“你你的脚……”冷幕白盯着她的脚脸色巨变。
方拓来到蓬外直立起身见他仍旧注视着自己的双腿便淡淡的回道:“当日为了逃出来竟是将脚筋弄断了!你说好笑不好笑?”竟好似在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语音无半点改变平静得彻底。
“你……”冷幕白怔然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方拓摆了摆手:“你不用担心我正在治疗很快便会恢复的!”随即呵呵一笑:“江湖上摸爬滚打谁没有个灾啊难啊的?你说是不是?”
“那倒是!”冷幕白自嘲的笑了下:“我竟没你看得开!”跟着也到了蓬外前方一坐小村落在芦苇中若隐若现心中略有惆怅的叹了口气。
等到小船靠岸方拓却未下船而是凝视岸边的石头呆。
冷幕白状似打量着四处的风景对离别一词也是不提。云巧儿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只觉得他们怪异。而船老大见他们不下船竟也不急自顾自的将小船系紧便朝村子行去。这时竟是黄昏了!
方拓似乎感受到了这怪异的气氛朝好友瞅去这时冷幕白竟也向她看来两人目光相对具都忍俊不禁笑了起来开始是呵呵的笑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哈哈大笑。
笑罢方拓突然看向天边的浮云眼神变了一下接着轻声的说了一句:“散了吧!”
冷幕白眼睑垂下点头道:“也好!那就以后再见了!”立刻有笑了起来:“你也真是小气到家门口了也不清我进去喝杯茶!”
“仙衣在阿!”方拓翘起嘴角淡淡的道。却没有离船而是将目光转向村子的方向。那里船老大抱着一些东西快步走回方拓叹了口气这才拾起身边的包裹。显然她是在等船老大回来。
那船老大对方拓笑了接着用手势比划了一番他竟然是个哑巴。
方拓点点头接着对冷幕白道:“我走了!”手中木棍一点船板身子借着这股力道向前穿去。在船老大和云巧儿的惊呼中一闪身便不见了踪影。
小船开动后冷幕白对着她消失的方向哈哈大笑起来:“这人……”颇似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笑什么?”没了方拓在场云巧儿也不像之前那样拘谨了便开口问道。
“我在替她高兴!”冷幕白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高兴?”绕是云巧儿混迹红尘多年也弄糊涂了那女子看样子停惨的惜花公子怎的还替人家高兴?
“你听……”冷幕白好似知道她心中所想抬手指了指耳朵。云巧儿诧异便凝神听去……
夏天的黄昏暮色中沼泽苇地的上空风轻轻吹着云层压向水面水和天的界限已经模糊了!只有摇曳的芦苇还依稀可辨在这大自然的空旷寂寞中只有几声水鸟逆风嘹呖急急归去!突地清亮豪迈的歌声自远方响起由小变大渐渐清晰回荡在天地中和着回音空旷悠远韵味非常。
一艘小船在水中划过,船头伫立着衣着华贵的一男一女。赫然便是惜花公子冷幕白和江宁天外楼的花魁云巧儿。
突然在歌声中冷幕白一下子抱住了身边的女人头低了下去直伏到她的肩膀上脖颈间。
云巧儿满面热似火烧刚待说什么却感觉到有几屡温热的液体淌到后颈顺着她的肌肤缓缓流下。
原本僵硬的身体软化下来反手抱住他幽幽叹息一声又微笑起来小声道:“你啊!真跟孩子一样!”便不多做言语。
两个人就这样紧紧的抱着气氛沉寂下来!而他们乘坐的小船则随着水面泛起的轻波荡漾着,闪闪的水波上,淡淡的烟雾里,岸边那一棵棵树木离他们越来越远,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