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爷爷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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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爷走了。

    白驹还在那里昂着他那倔强的头,可脸上却很惊诧,爷爷为什么没有爆揍自己一顿?爷爷为什么走了?

    白驹那里知道,白先生的烟是关东烟,是当时能买到的最好的烟,白先生一生只抽关东烟。

    白驹又哪里知道,白先生的过去有多么的牛逼,何曾受过这般捉弄。

    白驹又哪里知道………

    老大看白先生走了,跳着三条腿犹犹豫豫的走了来,拿头拱了拱白驹,呜呜了两声,白驹紧绷着的弦也松了下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白驹有些害怕,又有些失落,呆滞的抱紧了老大的脖子。

    白驹没有朋友,老大就是白驹唯一朋友。

    白驹没有亲人,白先生就是他唯一的亲人。

    两天了,白驹还是抱着狗,做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神中的失望、期盼、悔恨………在不断的交替着,白先生还没有回来。

    三天了,老大不干了,呜呜的呻吟着。

    白驹无力的爬了起来,空洞的,浑浑噩噩的忙碌起来,他要给老大弄点吃的,老大现在腿断了,否则老大会乖巧的自己下山寻找吃的。

    平常一根洋火就能点着的柴火,现在要点好几次,平常做顿疙瘩汤娴熟的犹如行云流水,现在忘了爆锅,忘了放盐。

    老大不怎么愿意吃,可老大很饿,还是犹豫着吃了起来,可白驹举着碗,扒拉了两口,流起泪来。碗和筷子放在嘴边僵滞着。

    白驹想爷爷了。

    四天了,白驹早早的从床上爬了起来,给自己和老大做了早饭。

    白驹把烟叶全都拿了出来,点着了,浓浓的烟,带着让人窒息的辣椒味的浓烟升腾了起来,白驹在销烟。林则徐虎门销烟是昂扬民族的斗志,白驹销烟是忏悔自己的罪过。

    白驹疯狂的翻着跟头。

    白驹浑身是汗的站着马步,也没点香,恐怕是两柱香的时间也有了。

    白驹拼命的在笸箩岩上奔跑,虽然再也没有柳条子的抽打。

    白驹似乎一夜之间长了力气,平常举不起来的,大了一号的石锁业举了起来,还举了好几下。

    白驹大字也练得凝神静气了,字里行间的稚嫩消失了。

    …………..

    白驹依然要去抓鱼。白驹很努力,抓的比往日多了很多。白驹抓回了鱼,舍不得吃,收拾干净了,抹上盐,喂上作料挂着晾晒。

    又过去了几个赶集的日子,白驹再也没有赶集。

    家里的粮食见底了,鱼却越来越多,眼见着没处挂了。

    老族长听乡亲们说,有日子没见白先生了,就打发儿子上来问问:

    “白先生上哪耍去了”

    白驹眼含泪水,低着头,吭哧着说:

    “爷爷丢了”

    “大人怎么会走丢了,小孩子可不兴撒谎。”族长的儿子不信,白先生是有大本事的人,怎么可能。

    “我把爷爷的烟放了辣椒面,爷爷抽了烟,就呛着了,爷爷生气走了,爷爷就丢了”

    听了白驹苍白的、不可理喻的解释,族长的儿子暴走了。不是自己的娃,他无权打白驹。

    听着儿子的回话,老族长沉吟片刻,坚定的说:

    “白先生还会回来的,白先生不会扔下白驹的,白先生是孔圣人的弟子,饱读诗书,做事情哪能就失了分寸。”老族长却不知,白先生还是个武功高人。

    老族长的话,乡亲们还是信得,没有人再考究这个事情。

    老族长让儿子又上了趟山,给白驹送去了些吃的,族长的儿子嘟囔着:

    “淘气还有功了”。

    在乡亲们的接济下,白驹和老大没有饿死,只是衣衫褴褛了,人更加瘦了些。

    老大的腿已经好了,可在这压抑的氛围中,失去了往日的欢快,只是每日趴在院子门口,痴呆的望着山下。

    这一日,天下了点雪,院子的篱笆墙上,有两只喜鹊在喳喳的鸣叫,白驹一如既往的在完成他的营生,动作更加的疯狂,似乎有点寄托对爷爷思念的味道。

    老大突然狂吠了起来,跑到白驹脚下,咬着白驹的裤腿往院子门口拽。白驹挣脱了开,说声:

    “别捣乱。”

    可瞬间似乎想到了什么,两个跟头翻到了院子门口,向山下看去。

    村子里,白先生身后跟了两辆三匹马的大车。

    白先生拱着手,和乡亲们互相的作着揖:

    “大哥最近可好”

    “好着哪,您这回来了”

    “白三哥身子还是这么硬朗”

    “还不是托您的福啊”

    ………….

    老族长在两个儿子的搀扶下,也迎了上来:

    “哈……..,就知道您这舍不得我们,舍不得这方水土啊”

    白先生赶紧抢上两步:

    “老哥哥,我就是舍不得您啊,我这带了棵老山参,就是年头少了些,也怕是有百、八十年了,给您老补补,让您老长命百岁啊!”

    “这都成老妖怪了,不着人待见了,那什么,老大,让你媳妇赶紧杀鸡,杀那只大公鸡,看谁家先杀年猪了,就说白先生回来了,去要块五花肉,红烧了,给白先生接风洗尘,再包点饺子。”

    老族长,边和白先生开着玩笑,打发着儿子给白先生张罗宴席。

    “客气、客气”

    白先生还待说些什么,只听一声哽咽的、高亢的:“爷爷”的叫声传来,白驹像箭一般,飞到了白先生的身前。

    白驹很远的时候已是跪下,只是借着惯力滑到了白先生的脚下。

    白驹的膝盖流出了鲜血。

    白驹双手双手紧紧的搂住白先生的双腿,头埋在白先生的大腿里嚎啕大哭:

    “爷爷别不要白驹”

    “白驹以后听爷爷的话”

    “白驹以后不气爷爷了”

    “白驹以后天天给爷爷抓大鱼吃”

    “呜。。。。。。。。。爷爷”

    老大也趴在白驹身后,头不停的点着,乞怜着白先生原谅它的过错。

    白先生手抚着白驹的已经很长了的乱发,仰天长叹:

    “冤孽啊”

    “快起来吧”

    白先生已是老泪纵横。

    迎接白先生的乡亲们,有不少也是落下泪来,那些大大小小的媳妇们更是哭得泪人似的。

    老族长先是擦干眼泪,哈哈笑道:

    “白驹啊,见到爷爷高兴才对啊,赶紧扶爷爷进屋暖和着。”

    “这都散了吧,明天帮白先生把东西搬上山。”

    白先生那里用得着白驹搀扶,倒是把白驹拎了起来,看看膝盖,只是擦伤,也就放心了,掏出随身的药水,给上了些,就领着白驹走进了老族长的家里。

    白驹还在抽咽着。

    乡亲们把马车上的东西先卸在了山下,打发走了马车,待明日再往山上搬。这里民风淳朴,夜不闭户,没人会动这些东西,何况是白先生的东西,里面有救命的药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