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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4ri午后,从上海过来的一艘沙船“广大兴号”驶进了定海港。
几个书生摇摇晃晃的从底舱爬上甲板,坐在船头,大口的呼吸清新空气。这些书生们是搭船到定海参加大明的科举考试,一路海上风浪太大,他们全都晕的不行,这会儿港内风平浪静,他们总算能爬上甲板喘口气。
“定海港到了,大概还有两刻钟的光景才能靠码头。诸位可以在甲板上稍事休息,看看港岸风景。”广大兴的船主老王头十分客气的招呼这些书生。
一个随从模样的人在前甲板放下软垫,侍候一个身材魁梧,样子不俗的书生坐了下来,其余书生立即众星捧月般的围拢了过来。坐在中间的胡仁沛是这群书生中唯一的一个举人,围拢在前面的书生大都是秀才出身,躲在后面的两人是未进学的童生。
胡仁沛是常州举子,因躲避战乱,游学到了上海,听人说浙东这边兴起了一个大明朝廷,广招天下贤才。胡仁沛对满清并没有什么恶感,只是屡屡进京赶考不得第,所以就想到定海这边碰碰运气。
海风徐徐吹来,港内风帆点点,两岸山上一片秀sè。航道上,一艘西洋夹板船正迎面驶来。
“这不是西洋船吗?这大明与西夷人也有来往?”胡仁沛是常州举子,因躲避战乱,游学到了上海。他深恶英美洋人的蛮横无理,心说,如果这所谓的大明也与西夷人沆瀣一气,那自己前来参加大明科举,未免有些孟浪。
老王头笑道:“诸位先生有所不知。自打明军宣布定海三年免税,四方船只进出港一概不抽水,定海市场一天比一天红火,南货北货,还有洋货全往这里涌。这西夷人向来重利,他们自然不会放过这赚钱的机会。”
一个身穿麻布直裰,面sè枯黄的羸弱书生好奇的问道:“明军如何应对这些西夷人,他们也和大清一样吗?”
这面黄肌瘦的书生是杨云龙,表字在田。杨在田是扬州人,他本在扬州乡下教书糊口,顺便攻读准备赶考,因为太平军攻下扬州之后,他束修无措,无以为生。太平天国反对孔孟,查禁四书五经,杨云龙又不愿意前去投效,只得从扬州搭船去上海。在上海他手不能提蓝,肩不能挑担,快要沦为乞丐,听说浙东大明广招贤良,由浙东名儒主持科举考试,杨云龙半为生计,半为前程,登上了去定海的“广大兴号”。
“这个?”老王头挠挠头,“以我几次所见,大明的官吏从来都是按一个章程办事,对待夷人商船,与对待我们这些客商没有分别。”
“大明这是不卑不亢,一视同仁。”书生们窃窃私语起来。
“一二一,一二一~”
岸上的口号声被海风送到书生们的耳朵里。
胡仁沛顺着声音向岸边望去,看到海塘、码头、帆船,还有岸上的房子。他心说,难道这就是定海城,太简陋了吧,不过看所乘沙船行进的方向,好像不是。
“请问老伯,那边就是定海城吗?”
“那边啊,那边是大明的兵营,定海城还有走五里水路。”老王头抬头瞅了一下,“瞧,明军码头上停着好多红单船、红毛船,那全是福建水师和红毛海盗送的。”
杨云龙感到十分疑惑,“福建水师不是大清的吗?他们怎么会送船给明军?”
船头顿时一阵哄笑,胡仁沛笑骂道,“杨在田,你读书读傻了!这所谓的送,自当是反义,表明军轻松夺取的意思。”
“晚生惭愧,让老先生见笑了!”杨在田也觉得不好意思,干笑两声,“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古人诚不欺我也。”他心知自己因为饥饿,身心疲惫,暗暗告诫自己应当慎行慎言。
笑声中,船主告诉书生,这明军兵营所在本是海边的荒地,明军夺取定海之后,才开始动工兴建。他感慨道,“也就半个月的功夫,兵营就拔地而起。”
“这么快的速度啊?!”几个书生感到不可思议。
胡仁沛想起了老家的一句俗语,“基础不牢,地动山摇”,禁不住发出感慨,“老子有云,‘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这军营是草草而就难得百年。”
“胡老爷说的极是。”老王头也上过几天学,这胡仁沛的话他全听懂了,“不过,大明人才济济,有句古话说什么~~?对了,就是巧夺天工。这明军打仗厉害,搞营生也不含糊!他们新搞的盐场,出盐多,质量也好。那盐雪白雪白的,颗粒细小,现在上海洋人也喜欢我们送去的定海盐。”
闲谈之中,“广大兴”已经过了竹山门,定海衜头就在前头。五奎山下的锚泊地停了不少的船只,看见来了艘沙船,港内的一艘jing戒艇直冲这边而来。
“各就各位!准备下锚”船长站在船头大声命令。水手们全都跑动起来,解缆、收帆、扳舵紧张的cāo作。
看到jing戒艇快要驶到近前,船主亲热的招呼道:“包大人,别来无恙啊!”
“原来是王老爷,欢迎再次光临定海港。我是港务总巡包祖才,不是大人,你可以称呼我为包总巡。”
包祖才身穿蓝sè作训服伫立在jing戒艇船头,他学着那些大明干部的做派,表情十分的严肃。
穿越干部郭凡是定海沿港办事处主任,同时兼任定海港务局局长,包祖才是他的助手。包祖才本是一名驿卒,投诚明军之后,经过穿越团队的一番短训,被任命为定海港务局稽查,前不久升职为港务总巡。
“包大人升职了,恭喜恭喜。”
定海港每天船来船往,这些恭维话包祖才听多了,他只是笑笑,手一拱,“本人谨代表大明定海港务局欢迎“广大兴号”的到来,只是由于定海码头有限,除了上客下客、上货卸货,所有客货船一律在港内锚泊。”
几天没来,这定海港变得更加繁忙了,老王头心里想着,还没等他开口,几个书生想要尽早的上岸,叽呱了起来。
这段时间上岸的读书人很多,包祖才一看这言谈举止和穿着打扮,心知这些大概也是来参加科举考试的。他拱拱手,“诸位都是儒门学子吧。港内有交通艇专司接送旅客,等勘验完毕,它们自然就会靠上来,送你们上岸;另外你们也可以搭乘我们的jing戒艇上岸。”
胡仁沛忍不住站了出来,“这可奇了,方才海上,海jing船已经验过,如何又要勘验?!”
“诸位先生有所不知,海jing船负责海上jing戒,预防满清及海盗的袭扰,港内勘验只是勘察人员,查验货物,与海jing船的查验是两回事。”包祖才陪着笑脸,他心中犯着嘀咕,这些都是文曲星啊,也许哪天就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
胡仁沛冷笑一声,“勘察人员?难道怀疑我等为清军探子不成?”
包祖才身边一位负责卫生防疫的港务稽查立即予以回答,“这位先生有所不知,勘察人员就是检查人员的健康,防止疫病流行。”这位港务稽查也是卫训队一期短训出来的,专司港口防疫,对进定海人员进行疫病的快速检查。
防止疫病流行?书生们叽叽咕咕的议论起来。
包祖才不再理会那些书生,他直接问老王头,“船上没什么危险人物,违禁货物吧?”
老王头陪着笑脸,“那能啊!船上全是一水的洋货,除了自己的伙计,就是几个来定海游学的书生,您尽管勘人验货。”
包祖才带着两个港务稽查登上沙船,先勘察人员,再查验货物,老王头一直跟随左右。
登记完成之后,他让港务稽查把登记薄收好,转过身对老王头说道:“你们船看来没什么问题,先在港内锚泊,晚饭前应该可以入港卸货,到时候听通知好了。”
才几天没来,这定海港越发的繁忙,船主抬眼望见众多等待入港的船只,不甘心要等到晚上。他笑嘻嘻想要握住包祖才的手,“包大人,咱们是老交情了,您能不能通融一下,这晚上卸货很不安全的。”大明禁止行贿受贿,前甲板有好几个书生看着这边,老王头想袖着手把人事悄悄送过去。
“王老爷,休得如此!”包祖才连忙退后几步,予以拒绝。开玩笑,这大明锦衣卫个个是火眼金睛,上一任总巡就因为受贿被撸了,他才得以升职,何况大明开饷很高,根本没必要为这些蝇头小利,掉了自己的差事。
看到这边起了争执,书生们立即围拢了过来。看着老王头脸上有些尴尬,包祖才安慰他,“王老爷,其实你根本无需担心。定海衜头现在已经装上了电弧灯,晚上就像是白天一样。只不过夜间装卸费用稍稍高些,除了港务费、停泊费、解系缆费、装卸费、过磅费之外,你还得交付一笔夜间加班费。”
“这点钱不算什么,我只怕晚上卸货速度太慢。”
“放心好了,你瞧,衜头码头上新装了几个蒸汽单桅吊杆,这机器卸货可比人力轻松快捷多了。”
顺着包祖才的手指,衜头上的一座座高大的吊杆装置吸引住了船上人的眼睛。这吊杆装置足有二丈高,斜向空中伸出长长的单桅吊杆,吊杆顶端垂下黑sè的绳子。伴随着轰隆隆的声响,长长的吊杆伸向一艘艘停泊在衜头的船上,不断的把货物吊上吊下。
电弧灯和蒸汽动力的单桅吊杆包祖才在上海港早就见过,但他没想到大明治下的定海衜头也有如此的装置,他由衷地感慨,“这大明真行啊,治理定海还没几天,衜头就与上海夷人码头别无二样,怪不得清兵不是敌手。”
“那是自然,现在宁波、上海的夷人船只全往我们这边跑,我们这边码头根本不够用,不过没关系的,这月新码头就要开工了。”
闲谈了几句,老王头向包祖才打探定海食盐的行情。
“这应该有吧,沿港路开设了好几家贸易商行,你可以去那边打探。”包祖才关切的说道,“王老爷,你最好早早上岸,把所需货物采购齐备,这样就能卸货装货连轴干,免得需要离靠码头两次。”
看着围拢过来的书生,包祖才拱拱手,“本人谨代表大明定海港务局欢迎诸位先生的到来,现在勘验完毕,欢迎诸位先生登艇上岸。”
一艘交通艇已经向“广大兴号”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