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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婉回到自己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院子里袅袅地飘着炊烟,姚氏还在灶间做饭。
“嫂子。”顾婉进去唤道。
姚氏见她回来了,忙起身,说道:“回来了啊?你这段日子辛苦,快些屋里歇着去。”
顾婉摇头一笑:“能有啥累的?”
说罢,她在姚氏身旁的小矮凳上坐下,看着她烧火做饭。
闻着锅里飘出的熟悉的地瓜糊糊的香味,顾婉这才记起家里的贫穷,不由得心中酸涩。
这一个月在三婶子家,都是与三郎媳妇同吃同住,如今回来了,她要面临的,依然是吃不饱饭的问题。
“嫂子,哥还没回来?”顾婉问道,心中想着等哥哥回来,一定要和他再商量一下找工作的事。
姚氏拿起烧火棍拨了拨灶洞里的灰,回道:“还没呢,应该快了。”
顾婉答应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等到姚氏将糊糊煮好了之后,掀开锅盖冷着,这时只听门上一声响,顾婉知道,是哥哥回来了。
吃饭的时候,姚氏竟然像变戏法一样,突然在顾婉面前变出了一个白面馒头。
姚氏见顾婉一副不解的样子看着她,于是笑着解释道:“三婶子送来了小半口袋白面,特意给你蒸了馍馍。”
“快吃吧。”程大海一边喝粥,一边说道。
想起这事儿,他也觉得不可思议:“真是想不到,我妹子竟然还有这等神技。”
他早已经听媳妇说了,是割开了肚子把孩子拿出来之后又给缝上的。这等神技,了不得啊,简直是神仙下凡。
难道,小婉说的遇到神仙的事儿是真的?
顾婉从姚氏手上接过白面馍馍,只是看着它,却不吃。
“哥哥,嫂子,你们也看到了,我真是会医术的。”
程大海和姚氏一听她这话,面上立马变了神色。
“小婉啊,哥嫂相信你会医,但是你一个姑娘家,咋能自己出去抛头露面讨生活?再说了,哪里的医馆也不会要一个姑娘当坐堂大夫不是?”程大海放下饭碗,好言劝道。
妹妹有这等神技,他心中是高兴,但是爹娘死前特意嘱咐了,一定要让她照顾好她,万不能让她受一丁点委屈。
“可是,哥——”顾婉又说道。
但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程大海打断:“你是嫌弃哥无能?”
“不,没有。”顾婉立即说道。
她知道哥嫂对她好,不让她出去也都是为她考虑,但是眼睁睁地看着哥嫂如此辛劳,她实在是看不下去。她明明有本事,明明能让这个家过得富裕舒服,为什么就不让她出去?
想着这些,顾婉眼里不禁含满了泪水,她讨厌这种有本事不能使的感觉。
此刻的白面馍馍也变的如同毒药一般,顾婉扔在桌上之后,一个起身回了房间。
“吃饭。”程大海看着面露难色的姚氏说道。
顾婉回了房间之后,抱着医箱无声地哭了起来。
她早就习惯了靠自己的本事养活自己,这有什么错?她热爱她的职业,她喜欢去救死扶伤,医生的天性,绝对不能允许她见死不救。
但是那是她的哥哥嫂子,他们也都是一片爱她的心,她不能让他们伤心。
顾婉委屈地流了一会儿眼泪,抬头看看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这才要睡觉。
两间破屋,黄土墙的隔音效果并不是很好,顾婉能听见,堂屋那边传来哥哥嫂子的说话声,但是说了什么,却听不清楚。
堂屋里,夫妻二人躺在床上,姚氏叹息一声说道:“大海啊,你说小婉真是遇上了神仙?”
要不然,哪里来的这等神技?她当初可是亲眼看见了,的的确确是用刀子直接把人肚子割开又给缝上的。那时她竟然就像是中了邪一样,完全地按顾婉的指挥去做,一点也不迟疑。事后每当想起,她都会出一身冷汗。
“这个不说了,总之是不能让她出去。”程大海说道。
姚氏点点头,这个她也认同。大姑娘家,怎么能干这营生?
顾婉睡着之前,心中也有了主意。就算哥哥嫂子现在不同意,但她依然不会放弃,总要瞅准时机,说服他们。
三婶子送来的小半口袋白面依然没能阻挡饥饿,才吃过早饭不久,顾婉肚子里又开始唱起了空城计。
此时槐花已经没了,也不知道是谢了还是被他们吃尽了。顾婉好像记得,昨天嫂子说过前山的竹笋子长大了,应该可以挖了。于是,顾婉喜滋滋地拿起锄头,跨起篮子出门去了。
挖点笋子,中午也不至于太难熬,晚上还可以炒炒当菜吃。
顾婉带着愉悦的心情,向着村前的山上去了。她自己并没有上过山,自从在山上上吊被救之后,哥嫂便不让她来了,今日也是正好趁着嫂子不在家,这才一个人出来了。
虽然没来过,也不认识路,但是这依然影响不了顾婉的心情。
多大点事儿,大山就在村前,看着找就行了。至于山上的竹笋嘛,照着长竹子的地方去肯定没问题。
果然,正如顾婉预料的一样,没一会儿的功夫,她果然找到了竹林。
前世的时候也挖过竹笋,所以这回挖起来,一点也不费力,没用多久功夫,便挖了一篮子。
四月末的天气,正午时分太阳也烈了起来,顾婉的鼻尖额头上,早已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她看了一眼篮子,感觉差不多了,这才直起腰,吹着山风,抬袖擦了把额上的汗珠。
有了笋子,这下不怕挨饿了,心情也随着明朗了起来,她简直想高歌一曲,赞美她的聪明才智、勤劳能干。
然而,就在顾婉心中美滋滋的时候,却突然被前面一个物体吸引住了视线。
那是啥?好像是一个人。
顾婉抱着锄头,慢慢地靠了过去,万一那人对她不利,她也好防范一下。
走近了,这回才看仔细,的确是一个人,一个背对着她,侧卧在地上的人。
他穿着雪白的衣裳,一头青丝虽然有些微的凌乱,但是光洁如缎。
顾婉先是用锄头碰了他一下,又喊了一声,见他不动,便大着胆子又用锄头将他翻了个身。
翻身的刹那,顾婉倒吸一口气,竟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