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婶娘抱。”
她才返过身,龙梓锦却比她更快,一脸阴骛挡在她前面。
众人俱都担忧,但两人的事又不好插手,只盼龙梓锦能将霓裳劝下来。
龙梓锦伸手执住霓裳的手,眸光如魅,“你要去哪里?”
“天大地大。”霓裳低低笑道,她不走,难道要死在他面前,死在那个冰冷的王府里吗?
龙梓锦却只觉快气疯了,一字一顿厉吼道:“崔霓裳,你听着,我不准,我不准!”
霓裳微微侧头,被他紧握在大掌里的手颤抖着,她正想挣开,一阵遽烈的疼痛从心口传来,身子一软,迅速失去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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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有些树木已经光秃得只剩枝杈,伶仃凋零。
站在回廊的高柱旁边,龙梓锦怔怔凝着一院雪白,浑身冰冷,也许刚刚下了场雪,真的很冷。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那个女人也会病倒。
她很顽强,她又是医女,那时小产了,很快便好起来,还到厨房给他张罗吃食。她嫁给他以后,多年来,他的膳食都是她操弄,她的手艺极好,大婚翌日,他吃过一回以后,便喜欢上了。
506 执子之手——大结局(2)
他突然记起,他那时甚至没有多过问过一句她的身子。
后来的三四年里,她几乎没怎么病过,应该说,她一直在病着,只是他不知道罢了。
千岁莲,原来她得倚仗它来活,所以那时她才有过犹豫。她比任何人清楚吧。要么不给如意,让如意死去,若给了,便得多给。
他想起那晚,她拿着盒子给他的时候,她眸光里的期盼和小心翼翼,她将拿下的少许药丸也一并倒回药盒里时两手的颤抖。
局他又都对她做了什么!
那狠狠撞击在心头的急痛,像有几把刀子同时剜割着他的皮肤。
又有些雪花飘落,绒绒薄薄,有几滴飘到他的衣襟上,他打了个冷战,颤颤伸出手去扶着头颅,他在想,他开始在脑中拼命搜刮,这四年来,他曾为她做过的事情。
百脑子是空的,空的,没有,什么也没有。
他甚至不知道她的寿辰,而他每一回寿辰,在宫里狂欢典庆过后,百官送上寿礼,回到王府,还有她送上的暖酒面食,还有一夜帐暖。
他跟她说,九哥生辰,如意会给九哥做长寿面......他在她面前说很多如意的事。
有一回,她低声问了他一句,你这么爱那个人,为什么再早一点时候,没问皇上赐婚。
他当即大怒,朝她发了火。其实,他知道自己的心魔。他一直都深深渴望着得到如意,但他清楚知道,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意不爱他,从来不爱他,他痛苦着却仍对她好,不逼迫她,那么,也许他永远得不到她,但她会记住他一辈子。
那次以后,她很少再说什么。
四年了,原来他什么都没有做过,他从来都没有对她好过。
而现在她快死了,他才从别的男人嘴里知道这件事。他是她的夫君,却从别人嘴里知道她早已病危的事!
她一直用她的命去延续如意的命。甚至,在如意可用他药来勉强维命的时候,他还拿走了她的救命药——
她不会再原谅他了!
她也快要死了!
那他该怎么办?
他不能没有了她!这个简单又复杂的念头突然从心尖处一下拔出,有迅速席卷过他全身。
他咬紧牙,却止不住浑身剧烈颤抖。他猛然回头,龙非离等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他背后,脸色微凝。他们刚才还在寝宫里,怎突然都全出来了?他是因她醒来不愿见他,怕惹怒她让她犯病才出了来。
他一惊,跌跌撞撞走到龙非离身旁,攀抓上他的手臂,颤声道:“她怎样了,吕宋有没有说她怎样了?”
“想知道便自己进去看。”龙非离淡淡道。
他苦笑,他可以吗?他没有这个资格了吧!
有人伸手轻拍他的肩背,他一看,是段玉桓,夏桑一声微叹,道:“王爷,我敢保证,她现在最不想看到的是你,但最想见的也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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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得快急,推门那一丝声响,他怕扰了她,他又急忙收住脚步,房里一众女眷朝他看来,她们围拥在床~榻四周,以致他无法看清她的模样。
吕宋拧眉站在窗前,他想问问吕宋她的情况,更想将这房中所有人都摒走,几个念头在心尖上翻滚着,却听得玉致咬牙道:“你还过来做什么!”
她说着,心里气不过,拿起床侧桌案上的一只小玉狮狠狠向龙梓锦掷去。
龙梓锦心里黯然,也没去躲,那玉狮掷中额角,顿时鲜血直冒。
玉致低呼一声,众人一惊,霓裳半倚在床~上,这时也情不自禁半探出身子,望向龙梓锦。
龙梓锦看到她探身出来,一双眸里写着担忧,心里狂喜,手微微颤着,又想,玉致再多砸他百十回,也是好的。
霓裳看他痴痴凝着自己,心中躁乱,别过头。
龙梓锦一慌,终于抑制不住,趋步上前,走近床~榻,玉致拿捏不定主意,看这十哥一额鲜血,污了眉眼,脸色比霓裳还要白上数分,一时竟不知道要不要让他过来看好。
晶莹蹙眉,却与她一般心思,朱七本在床~上坐着,这时站了起来,道:“让梓锦看看霓裳。”
朱七并不太懂,只是下意识的想法。心想只有让梓锦看看霓裳,才知道霓裳的苦。她想着一怔,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想,她一手一个,拉了玉致和晶莹起来。
“谢谢九嫂。”
龙梓锦坐下,凝向霓裳低垂的脸庞,伸手便想去握她的手。
霓裳却猛地抬起头。
龙梓锦一震,入目是她青苍的容颜,他竟这时才看得真切,手,无力跌落下来。
“我知道你一直念着她,那些药,是我自愿给她的,你不必疚责,还有,我,我想明天就走。”
她的声音轻轻而来,龙梓锦大惊,心里一下慌乱,再也不去管顾,将她搂进怀里,喃喃道:“别走,霓裳,别离开我。”
“我去给你找药,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别离开我,只要你不走,你要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507 执子之手——大结局(3)
“王爷,何苦呢。”
霓裳心中同样黯然,摇摇头,只是她才略一摇头,便被他紧按着她的后脑勺,再也无法动弹,她枕在他宽厚的肩膊,青丝散了他一身。
恍惚之间,竟似也有了几许悠远之感,那是她以前从来不敢想的。
窗外霰雪飞,落在花上,树上,白了宫檐......银装素裹,宛如无暇。香炉燃烟袅娜,炉畔房中,人人成双,眸眼却唏嘘参差。
局“如果你早一点告诉我,如果我早点知道......”
他的声音沉沉,沙哑痛苦。她闭了闭眼睛,突然想起多年前她与他之间没完成的对话,低声道:“王爷,你还记得那天在王府的小药房,你问我,‘这就是你说用没了的药丸?既用没了,就别放在如此当眼的地方’......那时我想给你说,你没让我说。”
如遭重物钝击,龙梓锦的身子颤抖起来,他想起她那时试着跟他解释,她说,王爷,我将东西放在这里是因为——可是,他到底没有知道是因为什么,因为他恶狠狠地打断了她。
百——永远也别跟我解释!很龌龊很恶心知道吗?
是他亲手断了她所有的希望。是啊,她还怎么解释。她总需一点自尊。
“梓锦。”
她的手突然抚上他的眼睛,轻轻抹去他眼底的湿意。
她的手很凉,并不腻滑,不像玉致等人保养得宜,指腹间都是些细细的茧子,他大恸,握上那只手。
梓锦。
他突然记起,成亲以来,她一直唤他“王爷”,九嫂,玉致,晶莹她们却直呼他们夫婿的名字,哪怕九哥是九五至尊。
“其实,如果你每次拿药给她的时候仔细看,你会发现,除了你拿的,药丸还不断在减少着,因为我也拿了,虽然每次我都不敢多拿。”
“我不后悔我做过的,我知道你从没爱过我,你爱的是她,你一直不快活。我本不想答应你的求亲,后来又想,有个人陪着你,也许你能快乐点。如果......你真觉得欠下我什么,就让我离开王府吧,我想跟吕大哥到民间去看看。”
她的话哑哑却坚决,轻打在他的背脊上,沁进他的肌肤、心里,像窗外的雪,那么冷。
在拥抱里告别,是温柔还是残忍?
龙梓锦一声低吼,泪水瞬间决了堤。
这一生,他只为三个人哭过,九哥,如意,还有她。
如意,他花尽半生惦念着,其实也许不过是——得不到。
父皇信佛,小时候常请僧人进宫讲解佛禅。僧人总是一遍一遍说,这世上最珍贵的莫过于得不到和已失去,特别是宫中之人当以此为戒。那只是最浅显的佛理。那时年纪小,三哥,七哥,九哥和他已多涉猎群书,对秃驴所说皆嗤之以鼻。
他后悔,只想以命来抵,却知道再也不可挽回,错过的终究错过了,他失去了她!就像她说的,如果他曾对她有过珍惜,那药盒里的秘密从来就不是秘密。
此时此刻,对她的亏欠,他终于统统明白,也许是活命舍命的莲丹,也许,是她四年生辰欠下的惦念,也许,只不过是那轻轻一声的......梓锦。
陵瑞王府。
坐在桌畔,霓裳返身看了看床~上的小包袱。
她的行装不多。
烛火幽幽,她在想龙梓锦。
今天,他发了疯般,用大氅将她裹紧,抱着她从皇城一步一步走回王府。回来以后,他深深看了她一眼,便离去。
管家过来了一趟趟,恭敬道,王爷请王妃先别安歇,王爷稍后过来。
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这已是留在王府里的最后一晚,她也想再与他多处一些时间,总归,走是一事,爱是一事。
门外,不时有奴仆丫鬟急急走过,今晚整个王府似乎在闹腾着什么。
微微出神,终于忍不住起来推门而出。
院子里,几个小丫鬟捂嘴笑着,细声说着什么,紧跟着又是一阵清脆的笑声。
她越发好奇,走了过去,问道:“你们王爷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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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在厨房找着他的。
他浑身雪白,华贵的袍子上沾了一身白色粉末,脸眼鼻子上都沾了,高大的身子撑在砧前,有些滑稽好笑。
他朝几个厨子发火,骂他们不会教。
周围挤满了王府的奴仆,噤声看着热闹,害怕王爷的怒气又觉新奇。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道:“王爷,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正将厨子骂得狗血淋头的龙梓锦明显吃了一惊,返身过来手足无措地看着她,脸红耳赤。
她蹙眉走了过去,便要去拿他手中的擀面杖。
龙梓锦却不让,握紧她的手,眸光黝黑却又微微闪烁,良久,终于低声道:“霓裳,我想下碗面给你吃......长寿面。”
霓裳浑身一震,竟怔在原地,似他一般,过了好一阵子,才道:“今儿个不是我的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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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灭了,夜明珠的辉芒映着桌上四个玉碗,里面的面条几乎还是满着的,龙梓锦却很高兴,她每碗都有动过的。
四年,四碗。
她躺在床~上,背对着他,他坐在床沿,俯腰楼住她纤细的身子,“你明天便要走了,今晚,就让我在这儿看着你睡好不好?”
508 执子之手——大结局(4)
P.s.上节:父皇信佛,小时候常请僧人进宫讲解佛禅。
改为:父皇信佛,常请僧人进宫讲解佛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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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说话。
局他下意识地往她眼睛里抹去,果是一手湿润。
他本忐忑,怕她将他赶走,可是,这时心里百转千回已是坚决,哪怕她赶他,他也绝不会走,能这么抱着她,在这王府里,在这曾经属于他与她的地方,是最后一晚了。
他侧身躺下,将她抱得更紧一点。
百霓裳咬紧唇,只怕将喉间的哽咽散逸出,眼睛已经湿得厉害,若再发出声音,那所有的哀伤便将溃不成军。
他的手伸到被褥下,将她的双腿放进他的腿间......他的怀抱真暖和。
“我刚才看过你的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