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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闭嘴不再答。
梅念远又一页页翻开手稿,嗓音压不住一丝丝跳跃,“这里面写的都是她平日爱吟的酸诗,没有旁人的名字,为什么会有我的名字?”
我摸了摸鼻子,“她兴许大概就那么随手一写吧,反正是练字么。”
梅念远并不接受这个解释,眸子亮晶晶地反问我:“你会随手写下不相干人的名字?一般随手写下的只会是一念便会想到的人。”
我淡淡道:“你老在她跟前晃,她是一念间就会想到你。”
梅念远嘴边勾起一抹笑,嗓音沉澹,“不管怎么说,她能在写诗的时候突然间想起某个人,就说明被她写下的这个人在她心中有些分量,说不定,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是喜欢这个人的呢?”
我猛然被自己口水给呛到。
60 美色当前,动心与否[VIP]
梅念远没理会我的反应,还沉浸在自己的揣测中,面容瞬息万变,十分丰富,也不知道遐思已跑去了哪里。我在他身边咫尺之遥,将他神采收在眼底,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瞅着手稿上的墨迹,已想不起当时落笔的心情,但字里行间绝没有儿戏的意思。
“小浅识字?”不知什么时候,梅念远已收了自己的思绪,温和的目光注到了我身上。
我瞬时回神,笑了笑,“学过一些,不识字的话,沽酒也不会认坛子上的封纸。”
“连草书也会认?”梅念远眼里笑得深了些,紧紧看着我。
我抬袖掩唇咳嗽一声,眼睛往地上瞟,“有些酒坛子上也写些草书……”
“那可会写字?”他紧问一句。
“会一点……”我继续低头答。
“可否帮我个忙,誊一些账目?”梅念远嗓音柔和地请求。
我本能就要答个好,忽觉不妥,忙摆手,“账目看着眼晕,小、小浅怕做不好……”
梅念远没听见似的,移了笔墨到一张矮几上,又搬来一堆账册,并在矮几旁铺了一个软垫,示意我过去。我只得硬着头皮见机行事。跪坐到软垫上,一支笔就递到了我手中。他直接席地跪坐于对面,挽袖研墨,砚盒内缓缓流淌出浓浓的墨汁。
“先生怎不自己誊录?”我咬着笔杆,作最后的困兽之斗。
“誊得多了,自己也烦了。”他研着墨,目光从眼睫下投递过来,很是自然道,“买回小浅,难道连誊录的事情都不能做一些么?”
将笔杆咬出一个牙印后,我收了嘴,垂头,“小浅写就是了。”
提笔染墨,就着空白页誊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字后,暗自查看他神色。
梅念远神色稳定,赞道:“落笔恣意,不受约束,大有可为。”
我继续写了第二个拐来拐去的字,他又道:“随心所欲,也不失为一种格调。”
我再接再厉地涂抹着横七竖八的文字,梅念远在对面看得颇为悠闲,不时出言夸奖。直到遇着了“繁”字,笔画太多,我理所当然地不会写,咬着笔杆表示自己很困惑。
“这个字是复杂了一些……”梅念远思忖了一会儿,起身到我身边,手把手地教我怎么写这个字。
他握着我的手,连带着毫笔,一起一落,一笔一划,在一张空白纸上练习,一气写了一列,由慢渐快。起初主要力道都在他手上,随后渐渐收了力,由我主导,在我即将旁逸斜出时,他再及时规正,倒也颇有意思,我唇角一勾,时不时跑偏一下。
忽然跑得离谱了些,手上也没有他的力道来纠正,我略觉诧异,稍微侧了下头,不想竟与他目光撞个正着。
“好玩么
61 侯门深海,魑魅魍魉
夜色渐深,萧府后院灯火渐稀,树影层叠人语少,十分幽静。此际,只有我与萧公子错落的脚步声回荡在四周。
我抬头看星辰,以便记忆方位,“萧公子,阁老是住哪个院子?”
“我爹习惯住最僻静的东院,离这里不远,所以这附近人少。他此刻定然是忙着应付客人,不会来这里,小墨儿不用担心。”萧公子嘴角越笑越风骚,眼珠左右滚动,一把拉住我拖进树影中,急不可耐道,“可想死本公子了,如此良辰美景,就不要问些不相干的人吧。”
“且慢!”我拽回自己衣角,拂开他的爪子,“萧公子的新房在何处?”
“西院,那里有人陪着新娘子呢,暂时去不得,我们还是这里解决吧!”说着,这色胚又要来扯我衣袍。
“慢!”我一扇子敲到他手上,不悦道,“萧公子这么心急不择席?要委屈本官与你来场露水鸳鸯梦么?”
“那、那你说要怎样?”萧色胚急得挠头,一双手十分不规矩也不敢再动到我身上。
我横眼瞧了瞧他,嗓音清冷道:“本官是个讲求情趣之人,需三才聚齐方有那个兴致,萧公子若只是图个新鲜或是饥不择食,可另寻他人。”我挪步便要走出树下。
“依你!依你就是了!”萧色胚忙拉扯住我,观察着我神色,“三才聚齐是怎么个玩法?”
“三才乃指天地人,也就是天道、人道与地道。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我摇着扇子,凝神静气娓娓道来,耳中隐隐听得某些声响。
萧色胚一脸苦相,抓耳挠腮,“说白了,本公子是在求欢不是求道,什么天地人,哪有一点情趣?”
我白了他一眼,“萧公子不懂触类旁通融会贯通么?天道在阴阳,在时序,在良辰;地道在刚柔,在风物,在美景;人道在仁义,在情肠,在赏心。现在有了天道良辰,也勉强有了人道赏心乐事,可地道风物美景在哪里?”
萧色胚愣了愣神,初步陷入了三才理论中,独自琢磨了一会儿,似乎也没琢磨通透,见我发问,一时脱口,“在、在哪里?”
我一合折扇,对着东北方夜空划了一片区域,“那边。”我当先迈步,往东北边院子行去。
萧色胚眼眸迷茫,神思恍惚地跟着我走。
深院只余天上洒下的星光,照得一院暗影斑驳,夜风凉得渗入骨缝一般,地上被掀起的落叶一阵阵往人脚边奔来。
“别、别再走了!”萧色胚紧跟着我,冰冷的手抓住我,语声微颤,“这里人迹罕至,兴许、会有些不干净的东西,我爹说不准来、来这里的……”
被他这幅畏惧的神色一闹,我心头也有些发毛,“你府上怎会有不干净的东西?”
“大户人家……谁没几个冤死枉死的下人侍妾?再说,这里人气少,草木深,夤夜阴气重,难保没个树精花妖……”
我咽了口唾沫,“你给我闭嘴!”
正当此时,重重暗影中忽地晃起一个灯笼,在夜风中飘飘荡荡,光影破碎。
萧色胚竟是个比我还胆小的贵公子,当下便瘫软到我身上,张嘴便要发出一声兴许能刺破夜空的惊叫。我一把捂住他的嘴,架起他瘫软的身体,借着草木暗影的掩护,直直盯着那个灯笼。
待适应了那片光亮,才看清是盏琉璃宫灯,宫灯晃在持灯人的腰际部分,可见其衣色,乃是宫中宦官服饰。琉璃火下,还有个八角彩盒在那人手中。这一人、一灯、一盒,行在暗夜中,脚步却没有凝滞的迹象,显见是对地形十分熟悉。
粗略目测了一下那人的步速与距离,我敛息屏气,一手捡了颗石子,一手抓牢了萧公子,当时机到来,我一掌将萧家公子推出,一手掷出石子。便见他直奔持灯宦官,惊叫着将其扑倒在地……
宫灯摇晃,宦官倒地,彩盒飞落木丛。我鬼魅一般窜过去,接住了彩盒,蹲到树丛间将其打开。
盒心,躺着一枚黑漆漆的丹丸。我心中一怔。
萧色胚已经从宦官身上爬了起来,惊魂未定,那宦官却识得他,不慌不乱道:“萧公子夜里走路还需当心着些。”之后便无多余的话,提着灯弯腰找东西。
灯火下,我终于看清此人面目,十分眼熟。
盖好彩盒好,轻放于草木中,我慢慢隐于暗影中。
宦官寻回彩盒,脸上神色这才松了一松,打开盒盖检查了一番,彻底放下心来,收拾了继续赶路,也不再理会萧家公子。
待他走远,四周也再无其他声响,我这才出来将萧色胚吓丢的魂魄唤回,再一手指向宦官消失的方向,问道:“那边是通向哪里?”
“废、废弃的后门……”萧色胚一把抱住我,瑟瑟发抖,“阿弥陀佛,吓死本公子了……”
“咱们另寻三才吧!”将抱住我的人拧了出来,“去你新房沾沾喜气怎么样?”
萧色胚原本在犹豫,经不住我几番怂恿,最后终于答应带我前去。
大红的灯笼挂在檐角,这里又是一番景象。不过因为是新娘子所在的喜房,周围倒也安静,没多少闲杂之人,只几个侍女陪在新房内。
隔着竹栏,望见里面的红烛与人影,萧色胚趴在我肩头,小声道:“可千万不要让叶小姐知道。”
“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本官给你一些忠告。”我转头笑了笑,“我那表妹不是好相与的,她是江湖中人,你平日还是离她远些好……”
正说着,忽见夜里飘来一个黑影,趴在窗棂上,戳了一根细管进去,凑嘴吹入一股青烟……
我一手拍了萧色胚的穴道,令其出声不得行动不得,这才一纵身掠了出去,直奔那黑影!
黑影察觉有变,返身一柄飞刀扔来,我拿扇子挡掉,疾步上前,扇骨为刃,袭向黑影。黑影腰身纤细灵活,几度避开我的攻击招数。交手几招后,互相都是熟悉的武功路数,也就都有了些防备,一时难分高下。
从屋檐下一路打到屋顶,打得灯笼破损,瓦片横飞。
喜房内奔出两个尚未被迷烟彻底迷倒的侍女,脚步踉跄,扯着嗓子尖叫:“来人呐!有刺客!”
未多时,前院的灯火纷纷涌了来,宴饮的宾客也都赶了来,同时萧府几名护院也飞上了屋顶,不由分说,跟我过起了招。
“蓝色衣衫的是顾大人!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