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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延之那小子最在乎的就是:他家女人的心意属哪处,若知道平阳妮子一直在插手掺和那些破事,不发臭脾气才怪;这么一来,肯定打草惊了蛇。
加之,先前混小子感情上遭了不少的罪,好容易到最近,小两口才算相处得融洽。算了,他就积积德,暂且保密吧。
万一,是他想多了、猜错了;或者,情报来源有误,那误会就大了。他现下不敢完全肯定,只是猜测阶段。还是,老实低调点,继续乖乖蹭食吧。聊聊天,说说话,还蹭得免费一餐,挺好。
思及此,慕容棋又恢复了往日那不正经样,嘻嘻笑了笑,咋呼着,赶紧后面快步跟上。
进得屋,去里面通间沐浴完,特意换上了平阳昨日给做的新衣裳,坐到铜镜前,由着平阳替他重新束了发。两厢又说了会贴己的悄悄话,才命人端吃食上来。
外面,院子里,立在那,吹了许久凉风,傻瞧了半日风景的慕容棋这才得以进来。一进屋,掀起帘子来,打眼就狠瞪了下祁暮清,佯怒道:“小子,你越发地会挑时间当口了。好,算你狠。之前倒也罢了,可,现在天气越发地寒凉了,臭小子,你太不人道了。”
以前,练武完,都在西园子里沐浴更衣的,兄弟俩还可以说上会贴己话。啧,得,如今直接改在这,防他这做兄长的,跟防贼似的。呿!他是那种人嘛?混小子,整个一醋坛子。还有,贴己话也换了人。唉,做兄长的混到他这份上,真悲哀。
平阳笑觑了眼祁暮清,站起身,噙起抹浅笑,说道:“兄长今日来得早,是小妹不知。怜烟,快倒杯热茶。紫鹃,记得,再这般,以后请兄长西偏阁先坐一会。”
紫鹃福身应了声,暗里,不满地撇了撇嘴,抬眼没好气地偷瞪了眼慕容棋,哼!她之前夏日里请过一次的,是这家伙自己要院子里站着的,说是凉爽自在。哼!现下天冷了,居然又怪起旁人!呿!整个一两头烧的白蜡头。
慕容棋眯眼浅笑了笑,只当没瞧见,兀自选个靠窗的位置,落了坐。挥开折扇,惬意地摇了起来。
平阳笑了笑,抬首挥退了一众侍婢,举箸夹了个糕点到小碟里,瞧了眼慕容棋,递过去,浅笑道:“兄长,尝尝这个。”
慕容棋抬眼瞧了下臭小子的反应,确实没事,才伸手接过,举筷往嘴里一送,浅尝了一口,甜得足以腻死个人……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顿时,胃口全没了。老天爷,糖罐子打翻了。
面上却不好表露,抬首勾唇温润地笑了笑,回道:“不错,是弟妹的手艺。”
平阳捂唇偷笑了下,瞥了眼脸色开始有些不佳的祁暮清,轻笑道:“哪里,是今早我那四妹妹长宁送来的。只偏甜了些,我听延之说:兄长喜欢甜些的糕点,所以,才特意请兄长尝尝的。”
闻言,一丝笑意浅掠过星眸,祁暮清心情顿时大好。
好一个特意,臭小子,鬼妮子!明知道他不爱吃甜,还特意拿长宁的糕点来折腾他。好,这仇,他记下了,确实膈应到他了。
想着,还有正事要办,也就不与之计较了,如往常一般,饭碗一端,慕容棋的话匣子就打开了。从市井聊到朝堂,从芝麻绿豆大的琐碎小事,比如:东区祥德布斋老板娘家昨个刚丢了只猫,甚么花色,多大了,之类不值一提的屁事,岔到边关守防,今年预计的赋税国库收入……而与之闲聊话题的对象,却是平阳。
言语间,不断小心地旁敲侧击、试探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平阳一律浅笑着应对,能说的,就说说。不能说的,就一味地只笑不吭声。
冷眼旁观着慕容棋的呱噪刺探,祁暮清低首轻挑了下眉,真当他是那种感情会迷晕脑袋的浑球了嘛?还是,那做事冲动、有勇无谋的莽夫了?!孰轻孰重,他岂会不知?!也罢,且由着他自作聪明去。
若是他与平阳说:最好莫管那些闲事,安心本分些的好。妮子不活撕了他才怪,就由着二表兄每日这般提点折腾吧。既是提醒警告妮子,只能藏于暗处低调行事着,亦是告诉自己:莫忘了横在两人间的矛盾沟壑!还有此生永难磨灭的旧伤——孩子!他若想两全,就必须坦然直面对,努力去解决。
默默地吃着饭,不时接上几句慕容棋丢过来的话,原样抛回去,气得那混蛋直瞪眼,自己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努力地和稀泥,他如今想过舒坦的日子。
正几厢说得起劲时,外面听到娇笑声,道:“原妹妹这般已吃上了,哟,我来得不巧了。”
平阳微愣了下,刚想抬首来瞧,是谁?!
来人已自个打帘子进来了,立在门口那,笑道:“冉儿妹妹,正吃着,可有我的份。”
瞧清来人,平阳心里有了数,站起身迎过来,两厢执手,彼此问候了几句。霄灵左右看了看,想到之前祁暮清的冷淡,不想再碰壁,便选了平阳、慕容棋之间的位置落了坐。
怜烟只得赶紧添上了一副碗筷、小碟,平阳轻笑着,亲自给霄灵盛了碗银耳莲子粥,夹了几块糕点,算是进了礼数。
慕容棋左右瞧了瞧,贼眼转了转,心里一阵暗笑,刚想张嘴继续方才打断的八卦话题时,祁暮清抬首,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低哑道:“食不言、寝不语!”
“呃……”
硬生生给堵住了,慕容棋顿时傻了眼,他蹭到今个的食,第一次听小子这么说。这小子又哪里抽筋了,正发懵时,抬眼瞧了眼边上霄灵郡主乍青乍紫的脸,差点当场破功笑出声。
低首努力喝粥,憋笑,臭小子,算你狠!唉,虽瞧不得好戏,这样,也不错。能叫这脾气臭得媲美魔鬼椒似的霄灵郡主吃瘪,也算开了眼界。
一顿早餐,就在这奇怪的氛围里,安安静静地过了。
吃完饭,祁暮清也不多说,系上披风,戴上斗帽,扯上还想看戏的慕容棋,丢下句:“今个晚点回来。”便直接走人了。
瞧到人走了,老早气饱了的霄灵郡主再也不愿再多留,寻了个借口,直接回屋休息去了。
出得内院,霄灵一路疾走,直到周围走动的人迹少了,翠环这才赶到她跟前,低声劝道:“公主,你不是一直说:梦寐以求,却求之不得。这种感觉刚刚好,若是得到了,怕就没这心境了。现下,怎么反而想不开了。”
霄灵脸颊绯红,牙槽暗磨,低叱道:“你懂甚么?只有得到了,才有权利这么说。祁暮清,我非得降伏了你。”说着,目眦尽裂,将手里的鲛丝帕扯裂成了两条。
翠环咬了咬唇,瞧到郡主的狠样,低首缩了缩脖子,没再吭声。郡主真给气坏了,都糊涂了,唉,这话哪里是过去那聪明睿智的郡主会说的。莫坏了王爷的大事才好。
待全走光了,秋月拉扯着冬梅,笑嘻嘻地将先前看到的事情,竹筒倒豆子全八卦了出来。五婢凑在一起,推搡着,嬉笑个不停。
平阳不吭声,只一边静静听着。正在几人笑得起劲地时候,一个绿衣婢女进来,走到怜烟跟前,附耳说了几句。怜烟抬首朝平阳暗递了个眼色,平阳意会,抚额站起,说了句:“乏了。”顺道,挥退了一众侍婢。
怜烟小心地将门窗的竹绞帘、四周层层的纱罗帷幔,都放了下来,这才走过去,打开了暗门子,里面走出个人来,躺到绣床闭目假息。隔着层层帘子,那人居然有一张与平阳一模一样的脸。
冬梅打外面开门进来,关上门,将针线笸箩取来,坐在床边,低首一针一线地绣起来。平阳浅笑了下,慢步走进了暗门里去。
几个拐弯,进得了一个密室,平阳甫站定,抬眼就瞧到庆山王李思谏已坐在那用起了早膳,不由勾唇笑出了声,说道:“十一皇叔,你非得每次来我这用早膳嘛?”
☆、106一零六回 密谋
听得这话,庆山王李思谏挑了挑眉,停下箸筷,单手捋了捋胡须,轻摇了摇头,半哀怨地瞥了对面的平阳一眼,回道:“你这鬼妮子,做亲皇叔的每日劳心劳力,里外这番奔波着。(连安心吃个饭的工夫都少了,唉,偶尔这般吃得几回,反落了闲话?”
说着,抬袖拭擦着眼角,佯作哀伤,一副唏嘘孤寂的可怜老头模样。
瞧到庆山王这般,平阳无奈地摇了摇头,只浅浅笑了笑,没有接话。兀自往前移几步,选了靠墙角案几的位置落了坐,抬首瞥了眼正方墙上突然多出的松竹图,弯了弯唇角,笑道:“皇叔,好雅兴。前朝赵拓的松竹图,这幅画得好,上面的诗更好。‘促席坐鸣琴,写我平生心。平生固如佌,松竹谐素音。’寥寥几句,说尽了个人的心境。如此快慰写意的心境,令人羡慕钦佩,且心生仰瞻之意……”
说道这,顿了顿,抬首拉了拉衣袖,勾唇轻笑出了声,眉眼间掩不去的苦涩,轻语道:“这样的日子,怕只能羡慕了。皇叔,你说:人脚下走的路有尽头嘛?”
抬眼瞥了下神情落寞的平阳,庆山王勾唇苦笑了下,没有吭声,兀自举箸从小碟里夹起块糕点,轻咬了一口,甜腻的味道在嘴里散开,下意识地抖了抖身子,长宁丫头做的糕点真是越来越……
但想到那些事情,心里也就有了数。可怜的孩子,心是苦的,只怕糕点再甜,舌头也尝不出来吧。尝出来了,入了嘴也是苦涩的……
思及此,放下筷子,微微叹口气,勾起抹温和的浅笑,回道:“只要是人修筑的路,就有个尽头。这幅画,皇叔瞧着你该会喜欢。所以拿来挂着。妮儿,又胡思乱想了。日子如何?!好坏!?都是人自己过出来的。怎么跟祁家那小子又闹别扭了?若当真碍眼,改日皇叔替你打发了,再给你挑个顺心的。”
听得这话,平阳愣了愣,会过意来,几分感动、几分心暖、几分羞赧……急急地嗔怪地瞪了眼对面呵呵笑眯眼状似很体贴慈蔼的老不尊,银牙暗咬了咬,撇唇道:“若皇叔有闲心管我的那些事,还不如,想想其他的。从让堂兄在外头多久了,皇叔,让他回来吧。”
庆山王怔愣了片刻,眸光闪了闪,心头微凛了下,思绪一乱,不觉没了胃口。接过边上怜烟递来的湿帕,拭了拭唇,净了下手,低首沉声地轻语道:“不急,待着那,能出甚么大乱子。混小子如今是驻边的守将,岂能轻易调派?!你个妮子,总乱操心。”
像是瞧出了庆山王的心思,平阳微蹙柳眉,想到他们父子间的陈年旧事算是她行事间接导致的结果,不觉有些歉疚,抿了抿唇,轻声劝道:“皇叔,甘州的申王狼子野心久矣,迟早的事情,何苦将从让堂兄留在那。到那时,想离开怕已非易事。届时,前有旧仇蛮夷、后是黑心豺狼。哪个是省心的,何苦来哉?”
平阳丫头的话是在理,但只怕混小子不愿听他的调令呀。父子闹得那般田地,着实尴尬;也甚是无奈的很。庆山王勾唇自嘲地笑了笑,刚想开口回绝时,却被平阳抬手制止。
“庆山王爷,本宫的十一皇叔,我这般建议:也不全为了从让堂兄,还有,堂兄若离开了,申王没了顾忌,必会显露出……届时,攻伐解决也就有了借口。若堂兄一直待在那,近一两年也许无碍,可时间一久,可就难说了。
皇叔,你知道的:乱是迟早的事情,天下已然离心离德,大势早去,非你、我之力所能挽回,既然已是这般结果,何苦死死拖着,与其随之堕落沉沦,慢慢腐朽,不如狠下心来跳出这死圈子,力图自保的实际些。”
话到这份上,算是说白点透了一切。平阳抿了抿唇,抬首目光直视向庆山王,希望他莫再顾忌那些所谓的面子与甚么祖宗基业不得如此的老话,早作决断。
庆山王微怔了怔,只感额际阵阵作痛,鬼丫头,哪里来的胆子?若不是深知丫头的秉性,怕真以为她疯了。这种事隔在外人身上,提防还来不及了,她不仅不设法防备、阻拦,甚至还想暗里推一把,快点促成外人的‘好事’。
如此荒诞的主意,亏得这丫头想得出来。如今的局势在这,虽说这主意表面瞧着有点不着边际,细细思量,却也言之有理。现在属于自己的实力本就不多,且又处于东西四散的状态,京城周边的防卫,严格地说起来却没有几个可以真心信得过的。加之,各割据势力盘踞环绕,是需要一个贴己放心的人来守护。
也罢,再说,新帝登基始,他得册封为西南摄政王。而西南边陲一直是他的属地,虽据此远隔千山万水,年轻时,他在那里驻守为官多年。即使离开了,根基势力依旧在。地僻山险,偏安一隅足以。四季如春,气候宜人,且远离京城中原的是是非非;本想着放弃皇位之争后,去那里养老再好不过。
可却因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