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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安静,青蝉局促地放开衣角,它皱皱巴巴的已经被揉地不像样了,青蝉又去抹平它。
“你去湖底做什么?”
之前没有人这么问过青蝉,不论是宸娘还是姬莲生,她们都更关注她引发的后果,而都忽略了她下水的真正目的。
青蝉轻如蚊呐:“我想找到素图掉落的那个耳坠……可是我找了好久,怎么都找不到……对不起,没能把它找回来。”
姜无忧看着青蝉,沉默了很久,才开口道:“为什么要去找?”
才刚刚抹平的衣角,又被青蝉攥进手里,绞啊绞:“素图已经不在了,我、我想给你一些可以怀念她的东西……”
青蝉以为姜无忧听到这个理由,多少会有些感动,谁知姜无忧非但不领情,反而还冷冰冰地诘问她:“素图之事,与你何关?”
青蝉怔住:“我……”
姜无忧:“我不需要你做这些。”
当面的否定让青蝉无比难堪,她舍不得姜无忧伤心,所以想尽自己所能地为她做一些事,可就是这样也还是让她讨厌了吗?
青蝉低下头,盯着脚下的土地,心里是难受的,可表现到脸上,却是几不可见的一缕苦笑。
这样努力地为她考虑,甚至屡次忽略自己的安危,到头来得到的却只是冷言冷语,青蝉以为自己已经习以为常了,却还是会感到难过的啊……
姜无忧的目光越过青蝉,看向她身后帐篷的边角,扬声道:“我不知道姬大人何时有了听人壁角的雅好。”
姬莲生?听壁角?青蝉匪夷所思地看过去,却见姬莲生从从容容地走出来,完全没有偷听被抓包的自觉,一张脸上满布流光溢彩的笑容,闪得人不得不对她怒目而视。
“我听说姜大人身负重伤,如今看来简直是一派胡言!”她笑眯眯地走近两人,“你们在谈什么,谈得如此尽兴?”
姜无忧:“……”
青蝉:“……”
青蝉不知姬莲生的脸皮竟已厚到这种程度,又想着自己的一腔热血在姜无忧这里碰了壁,落在姬莲生眼里,她指不定要怎么嘲讽自己,顿时浑身不自在。
姬莲生弯下腰,盯着姜无忧腰间的伤处看了看,啧声道:“不死药果真神奇,不仅不会死,连伤口恢复起来都如此迅速。姜大人,也只有你肯对自己下那么重的手了——以凤凰的心头血熬药,为了这一枚不老药,你差点连命都送了吧?”
姜无忧:“没记错的话,我的命是送在姬大人你手里的。”
姬莲生哂然一笑:“若我提前知晓你放着素图不去救,私下里服用了不死药的话,自然就不会做那等多余之事了。”
姜无忧目光冷冷的:“拜你所赐,素图已经没有再活过来的可能了。”
青蝉从她们你来我往的对话中,隐隐嗅到了某种危险的气息。素图死了,死亡沙漠的事情也已经彻底解决,她们之间好像回归了最初的敌对状态,随时有可能打得头破血流。
姬莲生抱起胸,意味不明地盯着姜无忧,好半晌,她启唇道:“既然多年之前你就已经放弃了那个让素图活过来的机会,事到如今又何必惺惺作态?”说着她讥笑着瞥了眼青蝉:“也只有这个傻子才会不明情况地去湖底给你找那劳什子的耳坠,而且要不是我啊,她早被碾死在那里了。”
姜无忧蹙起眉,青蝉也黑了脸,姬莲生见青蝉一副不悦的模样,顿时乐了:“怎么?我说你是傻子你还不服气吗?对素图要说愧疚,素图为她而死,姜大人愧疚肯定是有的;可要说有几分真心嘛,单从私吞了不死药来讲,我还真是怀疑……她都不在乎的东西,你在这里跟自己较什么劲?怀念?嗤,你那么讨好她,可哪怕你为素图的耳坠弄丢了性命,姜大人也不会动容,更不会为你洒一滴泪啊。你说你傻不傻?”
青蝉被她说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想为自己辩解,又实在辩无可辩。不说姜无忧对素图究竟如何,姜无忧对她的态度却是清清楚楚的,她根本不稀罕她那么做。
姬莲生看着狼狈的青蝉,非但不同情,反而还落井下石地做了最后总结:“你啊,真是又卑微,又可怜。”
没有捅破前青蝉还能继续自欺欺人,可姬莲生就这么直白地说出来,青蝉恨不得就地遁走,再也没有颜面堂堂正正地站在人前了。
傻啊,她怎么会不傻?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傻透了,傻的又卑微,又可怜。
眼睛里面*辣的,青蝉唯恐自己又要哭出来。
就在这时,姜无忧伸手搭在青蝉肩上,将她往后拉了一步,她迎向姬莲生:“她傻不傻的,不劳姬大人操心,至于我与素图的事,也请免开尊口。”
姬莲生收敛了笑意,姜无忧懒得再看她,转向青蝉:“天色晚了,你先去休息。”
不消她说,青蝉也待不下去了。深吸了口气,她没再看她们中的任何一人,落荒而逃。
青蝉一走,姜无忧与姬莲生两个沉默相对。姬莲生突然觉得自己说那一大通委实有些无聊过头,于己何关呢?姜无忧脸上那种万年不变的冷漠表情令她倒足胃口,以至于虚伪的姬大人这回连客套都没有,毫无风度地掉头就走。
姜无忧面对着死亡沙漠的方向,在水边一直站到夜深,折回之前,再次伸手落到自己的唇瓣上——那个青蝉之前碰到的地方。
夜色沉沉,青蝉依旧与宸娘歇在一处。她根本无法睡着,姜无忧问她发生了什么,她回答的话语不过寥寥几句,可其中包含了多少凶险?又包含了她对她多少的心意?……但是姜无忧不在乎,她不在乎啊。
青蝉牢牢捂住嘴,害怕一个控制不住,就要哭出来,宸娘还在,她不想吵到她,更不想被她发觉自己的异样。可宸娘的声音却在这静谧的黑夜中突兀地响起:“我就不去白鹤城见端木和细砂了,你代我向她们告别。”
她要带着毓含珍回海上,就要到分别的时候了。
“宸娘……”青蝉翻身面向她,她心里本来就涩得难受,听宸娘这么一说,眼眶马上就红了。
宸娘一眨不眨地看着帐篷顶端:“我这一辈子活得十分失败,含珍啊……她对我只有利用和欺骗,我却活在她用甜言蜜语编织的谎言里,那么多年……现在想想,实在太可笑了。”
说着,目光转向青蝉:“从一开始就不对等的感情,得不到回应、只有一方努力和付出的感情,就像从根里腐烂的树,是不可能会结出香甜的果实的。”
青蝉避开了宸娘的目光,宸娘述说的是自己的经历,可青蝉却觉得她意有所指。……感情真的是能够控制的吗?及时止损说起来容易,可宸娘自己不是也没能做到吗?
青蝉想的,宸娘自然也想到了,只听她说完这些,又重重地叹了口气:“唉……”
青蝉在海上待了十六年,早已经习惯了那种单调、枯燥的生活。外面的花花世界看上去诱|惑力十足,可她开心吗?
她想着自己在姜无忧那里受到的挫折,想着姬莲生那些不留情面的讥讽……她没有福气遇到一个好的开端,以目前来看,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结局了。与其遭受情感的折磨,还不如早日离去来的好吧?
青蝉把自己的想法跟宸娘说了,宸娘却道:“你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回海上?我怕你以后会后悔。”
青蝉:“不会的,本来就已与端木说好了的。”
宸娘静静地看着她,伸长手臂,在她的头顶拍了拍:“好。”
稍后,姬莲生带着大军浩浩荡荡地返回白鹤城,宸娘也终于到了与青蝉分别的时刻。青蝉目送她独自走上另外一条道路,宸娘回头冲青蝉挥了挥手,微微笑了笑,之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的身影被天光拉长,一直到消失不见,青蝉才肯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哭了,就看不清了。
宸娘走后,青蝉郁郁寡欢地过了两天。姬莲生麾下的大部队已经临近白鹤城,青蝉跟在最后,进了白鹤城,便意味着能够见到端木与细砂,可青蝉却还是提不起精神。
那之后她有意回避了姜无忧,宸娘走后的清冷更让她坚定了离去的信念。反正是去是留,也并没有人会关心。
——但凡姜无忧给过她一丝念想,她也不必如此灰心丧气。
是夜,青蝉捧着膝盖坐在篝火边,手里是难以下咽的干粮,她有一口没一口地干吞着,盯着火苗发呆。
姜无忧在她身后站了有一会了,青蝉却迟迟没有发现。姜无忧望着她清瘦的背影,等了等,见她仍旧没有反应,便回身走了。然而她走开不远,又停住步伐,再次看向青蝉。
青蝉缩成小小的一团,孤零零的,紧挨着篝火取暖。
姜无忧想了想,叫住一个路过的,对他嘱咐了几句。
鹿家小子被姜无忧喊住,先是受宠若惊,等听完她的嘱咐,又不解了:“青蝉姑娘就在那边,喏——那边”,他晃起脑袋,指着青蝉的方向,“就在篝火边上,姜大人您看见了没有?真的不要自己过去说吗?”
姜无忧:“……”
“……”鹿小将在心里默默抽了自己几个大耳刮子:“属下即刻就去!”
鹿小将跑向青蝉,对她说了几句,青蝉疑惑地扭头去寻,果然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姜无忧。两人隔空对视了片刻,青蝉从地上站起来,冲她走去。
鹿小将见青蝉走去了姜无忧身边,他左右张望一圈,见这附近没人留意到自己,立刻一溜小跑,穿越了大半个营地,谨慎无比地摸进了姬莲生的帐篷里。
姜大人方才神秘地说要带青蝉姑娘去一个地方,以他天生的领悟力,深觉这一切肯定不会如表面那样简单。他不知道还好,既然让他知道了,那少不得一定得向姬大人汇报才行的!
姬莲生听完汇报,叹了口气,目光炯炯地问他:“……你父兄的尸首都运回白鹤城没有?”
鹿小将一愣,不知姬大人这话有什么深刻寓意,老实答道:“……运了。”
“很好”,姬莲生从案几后站起,“回了白鹤城,论功行赏完,你不用再回营里当差,直接给鹿家看守祖坟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dept君、小小山君的赏,昂
满满的谈·情·说·爱部分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