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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走错了方向,单盈盈和北平王府的诸位家将遍寻方慕不着。中间歇息的时候单盈盈突然想起了离此地不远的五柳庄庄主绿林中北路总瓢把子王君可,她命单安拿了能代表二贤庄的信物,飞马赶去五柳庄求助。事情就是这么巧,单安见到王君可禀明来意,王君可本打算亲自点齐庄内人马到厅前集合,谁知这时候下人回禀说罗士信带着他的‘兄长’前来见庄主,他怕他这个傻弟弟被人蒙了,便留在了大厅等人。单安则随着他的心腹到下头集合人手去了。
谁都不曾料到,单安他们要寻的人就是罗士信口中的‘哥哥’!
“方慕妹子,这人的确认识?”方慕他们将来龙去脉解释了个清清楚楚,不过王君可心中始终记挂着之前单安说过的话,对宇文成都存着怀疑之心。在得到方慕的肯定回答后,他又问了一遍:“当真认识?”
他就差明着说了——你不用顾忌什么旁的人,实话实话,我们是秦二哥的至交好友,必定会护你周全的!
宇文成都就呵呵了,眼前的诸人也就这个长髯公和傻小子罗士信本事不弱,其他不过是些虾兵蟹将罢了,就算是他们一块涌上来同自己过招,他也能胜。
“的确是认识的。”方慕点点头,解释道:“前去幽州之时,他曾救过我的性命,并助我们退了强敌,而且我们还一路同行到了幽州地界。昨夜他并非是要劫走我,只是情急之下……”
既然方慕都这么说了,王君可也就没再揪着这件事问,但这并不代表他放下了对宇文成都的戒备之心。当然,他不是不相信方慕,只是他担心方慕人天真善良,接触的三教九流的太少,怕她是被宇文成都给哄了去的。照他看,宇文成都的站姿笔直挺拔,双眸迥然,周身萦绕着凌厉阴森的凶煞之气,怎么可能是个简单人物。再看他手中的镏金镋,少说也得一两百斤,一般的人物可使唤不动。
王君可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宇文成都,担着天下第一名头的天宝将军宇文成都可不就是用的镏金镋,而且据下人禀报说,他们牵着的马是一匹五斑驹。
不,应该不是!
他虽未亲眼见过天宝将军宇文成都,但民间关于他的消息可是不少,人人都赞他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战神。虽说他是奸相宇文化及之子,可行事作风与他爹颇为不同,虽孤高冷漠,但绝不失为光明磊落的真豪杰。怎么……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个双眸恨不得黏在方慕妹子身上,谁要敢亲近方慕妹子就直接上爪子的狼犬!!
“抱歉,我并非有意隐瞒,只是出门行走,男装示人到底方便些。”方慕见宇文成都一言不发,只默默地盯着自己看,薄唇微抿,眸光中隐隐透着失落之意,赶忙解释道。
宇文成都自然是见好就收,既能表现出自己宽阔的胸襟,又能得了方慕的愧疚,还顺便将他早就知晓方慕施女儿身的事情给圆了过去,一举三得,他赚得很。
“那我哥哥呢?你不是我哥哥了?那咋办?”罗士信眨着大眼晕乎乎的问道,他的手依旧紧紧攥着方慕的衣袖,不舍得放开。尽管他现在还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呢,本能的,他不想失去方慕这个哥哥。
“士信,我是你的姐姐,咱们的哥哥在北平府当差,他们口中的秦二哥便是了,娘亲在齐州等着咱们回去呢!”方慕看出了罗士信的这一段心事,笑容温和可亲的安慰道。
“嗯嗯,原来是这样啊,姐~”罗士信最是听方慕的话,听她这么一说,也不管到底明不明白,猛点头道,嘴巴咧开,两排大白牙露了出来。
将一切解释清楚后,王伯当忙遣人去寻单盈盈等人。不到两刻时辰,单盈盈和北平府的诸位家将带着一身风尘飞马赶来,尽管已经得到了方慕毫发无伤的在五柳庄歇息的消息,可没相见的时候,他们的心还是高悬着。
单盈盈的脾气可不是温软可欺的那种,她一看清宇文成都的身形样貌,宝剑立刻出鞘,带着满满的杀气直指宇文成都的胸口。北平府的诸家将一见掳走表小姐的劫匪就在此处,也纷纷亮出兵器,将方慕护在了身后,炯炯有神的眸子里满是警惕和防备之意。
宇文成都并未将单盈盈等人要与他刀兵相见的架势放在眼中,他可不认为他该向这些不相干的人解释些什么。宇文成都将凤翅镏金镋往身前一横,眸光越发犀利冷酷起来。
两方对峙,事态紧张,如矢在弦!
方慕自然不能叫双方因为自己而起冲突,连忙站出来道:“误会,之前的事儿其实是个误会,大家先将兵器放下,等坐下来我再慢慢解释给大家听。”
“对,对,都听我姐的,快把这刀啊剑啊还有这大金叉子给我收起来!”罗士信点头如捣蒜,迭声道。说话间,他伸手夺过了离他最近的那位北平王府家将的大刀,而后他一手捏住刀背,一手攥住刀柄,大喝一声,将这柄精钢所铸的大刀给拧弯了,足见他臂力之大。
一时间,单盈盈等人的目光都被罗士信给吸引了过来,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就此消散了不少。
单盈盈和北平王府众将可不像罗士信这般好糊弄,也不像王君可他们那般不了解内情,尽管有方慕尽力帮宇文成都解释,可也难消他们的心头之怒。众人心道:‘既然是慕姐姐(表小姐)的救命恩人,为何当时一言不发,劫了人便策马狂奔而去!虽说林子里暗得很,可借着篝火散出的光芒,他们也是能看到慕姐姐(表小姐)的面容的,那张脸上浮现出的神情应该不是惊喜或欢欣。再看现在,拽成这样是想上天吗?!看着就让人心里头不舒坦!’
若不是看方慕有息事宁人的心思,单盈盈等人定不会这般轻易放过宇文成都。
不管这些人内心的真实想法为何,反正表面上是没什么异议和争端了。方慕也赶忙修书一封,交由王君可的心腹送往北平王府秦琼那里,好叫她的兄长、亲人不再忧心此事。他们这一行人在五柳庄休整了一夜,第二日一早启程赶往齐州府历城县。
行至山西境内,方慕他们一行人遭遇了此地几十年一遇的强风暴雨天气,一夜之间气温降了许多,出门行走时若是不加上件厚袍子或是披风,那冷风会直吹到人骨头缝里,让人从头顶到脚下都凉个彻底。因为气温骤降的关系,方慕他们所住的客栈里滞留了不少人,出来端早膳的时候个个都裹了几件单衣,那造型,那配色,真是特别……有时尚感!
宇文成都这种在数九寒天时也会着单衣在演武场练几个时辰的人又怎么会惧这点冷意呢,他洗漱完毕后穿着单薄的衣衫便要开门出去,不过他刚一推开门便见到北平王府的家将捧着一身皂色外袍立于门前。
那家将显然也没料到宇文成都会突然开门,明显愣了下子,而后才上前一步,将外袍捧到宇文成都跟前,说话时声音平板,没有半点起伏。他道:“这是给您准备的外袍!”
“方慕为我准备的?”宇文成都那冷峻严酷的神情就好似消融了的冰川一般,瞬间柔化了,眼角眉梢都透出明显的喜意,他伸手将那身外袍捞入怀中,而后问道。
“嗯”那家将点了点头。
破天荒的,宇文成都居然朝北平王府的这位家将露出了个堪称温柔的笑意来,当然,这家将也不稀罕就是了,鸡皮疙瘩都快掉一地,他赶忙转身,快步离开了。
宇文成都并不在意那位家将跟见了鬼似的慌忙离开的动作,进屋后,他的双手摩挲着那身皂色外袍,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看了几遍,简直都要陶醉其中了。他那修长的带着厚茧的手指停留在袍角处,叹道:“方慕的手艺果真不俗,看这针脚,密实得很!”
而后宇文成都将外袍彻底展开,在自己的身上比划,正合适他的身量。宇文成都眼底的笑意越发浓郁了,他道:“方慕这手剪裁的功夫也极好!”
他有留意到前来给他送外袍的北平王府的那位家将身上只是穿了两层单衣,想来是……方慕只为他准备了这寒冷天气该穿的厚袍。这想着,心里的那股热意蒸腾四散,让他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宇文成都动作利落迅速的将方慕命人送来的外袍给穿上身,而后又整理了整理仪容,这才踏出房门前去寻方慕。
然后……
他见到方慕房门前站着一排溜身着新外袍的北平王府家将,那几身外袍的式样和他身上的别无二致。
然后……
罗士信那憨小子像是没看到宇文成都那瞬间暗沉下来的脸色,乐颠颠的冲到宇文成都跟前显摆他那从头到脚都是簇新的行头。他道:“你瞅瞅,这是姐姐给我买的新衣裳,好看吧!还特别暖和!姐姐还说,等到了家,她再亲手给我做四季的衣裳各五套,亲手做嗷!”
宇文成都的眸光落在罗士信身上,就跟淬了剧毒的宝剑一般,锋利且致命。说直白点,宇文成都想一脚将这个爱显摆的傻小子踹到天涯海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