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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夜寂眼中闪过一丝轻笑,长臂骤然一揽,将她圈在怀中,缓缓道,“你所说的,朕在门外都听见了,不过朕很高兴,你能再问朕一遍,这证明你心中也有朕对吗?”
千夜寂将头凑了过来,将自己的俊脸无限放大眼前,眉宇飞扬意气风发,灼灼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她,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让她的心跳顿时漏了几拍——
丫的,这货又在勾引她了!
千梦夕轻咳几声,掩饰失神的尴尬,小心提醒道,“混蛋正经点,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若是我夺走断念剑,你可同意?”
“还用回答吗?”千夜寂邪气挑眉,将她一把抱了起来,轻轻放到了床上,为她盖上被子后,自己也毫不客气的躺在旁边,手自然放在她的腰际,不着痕迹的拉近两人的距离,对她暧昧一笑,蛊惑道,“你我同榻而眠,自是不分彼此,你要做的事,朕全力支持,不过是一把剑而已,朕明日便为你夺来……”
听到门外细微的脚步声,料是雪衣带枫儿回来了,千梦夕对千夜寂使使眼色,质问他为何还不离开,真打算睡在这里吗?对孩子看见多不好啊!
千夜寂这厮倒好,反将她的警告当成*裸的勾引,越发放肆的脱起衣服来,眼底蒙上一层晦暗不明的光,似要将她吃干抹净。
千梦夕怎容他得逞,一把抓住他脱衣服的手,将他一把拉了过来,没好气的提醒道,“皇上,本夫人要休息了,您是否应该……”
“哦,爱妃是怪朕没有宠爱你吗?”千梦夕还没有说的,便被千夜寂打断了,还故意曲解她的意思,让千梦夕顿时无语。
门外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千梦夕情急之下,小腿一蹬,直接将没有防备的千夜寂踹了下去。
这“扑通”的一声的响声,让两人同时愣在了原地,丝毫没有察觉紧闭的大门正缓缓打开……
千景枫乐呵呵走了进来,当他的视线触及地上衣衫半解的某人时明显一滞,毫不意外的对上某人哀怨委屈的眼神,便快步走了过去,伸出小手将千夜寂扶了起来,鼓着腮帮子对千梦夕道,“娘亲,就算爹爹做了什么错事,让他跪跪搓衣板或者挑菜担水也就罢了,怎么可以毒打爹爹呢?若是吓跑了爹爹,谁还给枫儿买东西吃!”
千景枫一番话,让千夜寂哭笑不得,正寻死着该不该夸他的时候,只见小鬼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他,目光有意无意扫过他的屁股,幽幽道,“爹爹,疼吗?都怪娘亲下手太重了,不过爹爹也该遵守夫道,不要惹怒了娘亲,若是娘亲一气之下休夫,那么就算枫儿再爱爹爹,也只能帮爹爹收拾东西了……”
小家伙一番话听来怪怪的,但也有几分道理,千夜寂细思一番,偷偷瞥千梦夕一眼,但见他还在气头上,不由得单手扶着腰,闷哼了一声,装作痛苦的样子,幽怨道,“枫儿可要为爹爹做主,爹爹一直遵守夫道,从来不曾逾越半分,实在是你的娘亲,你的娘亲太过,太过……”
听到他如斯哀求,但见千景枫小眼一眯,眸中闪过一丝黠光,让千夜寂目光一暗,心中顿生不好的预感。
就在他捉摸小鬼打什么主意时,千景枫已经将他拉了起来,一边向门口走去,一边冲千梦夕埋怨道,“娘亲真坏,爹爹不要娘亲了,枫儿不要娘亲了,枫儿要爹爹,爹爹要枫儿……”
明明是装作一副委屈的模样,为着千夜寂出头控诉她这个娘亲,但小鬼的嘴角微微上扬,定是再打什么歪主意,连一旁的千夜寂也发现了,但只能在心中感慨:这可恶的小鬼,做戏都不做全套的!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朕什么时候说过要你!不过是追你娘的路上,顺便爱屋及乌罢了!
当千景枫强硬的态度,只能让千夜寂吹胡子瞪眼,没有一点办法!
千景枫将千夜寂拉出了门口,给一旁神色淡然的轩辕雪衣使个眼色,便一把蹿到千夜寂怀中,霸道的命令,“今晚枫儿要和千爹爹睡,雪爹爹便和娘亲睡,谁也不许打扰枫儿和爹爹,雪爹爹和娘亲……”
轩辕雪衣淡淡一笑,暗道:这小家伙的目的,越来越明显了……为他制造机会吗?何时竟向着他了……
千景枫眼睛完成月牙形,对千夜寂甜甜一笑,蛊惑道,“爹爹走吧,枫儿累了……”
千夜寂顿时无语,这鬼灵精真是一点不给他面子,说瞌睡的时候能不能打个哈欠,或者装模作样的揉揉眼睛,不要这么生龙活虎龙马精神?
想是这么想,千夜寂的脚步可不敢有半分耽误,不快不慢的向另一间房走去,心中也隐隐有了计较:敢情这小鬼是在调虎离山啊!也罢,便给轩辕雪衣一个机会……
千景枫见奸计得逞,对着门外的轩辕雪衣挤眉弄眼,轩辕雪衣无声轻笑,随即抬手将门关上,谁知一阵冷风迎面袭来,让他的动作顿时一滞。
轩辕雪衣抬头望去,却见某人正低头理着长发,注意到他的目光后还疑惑的挑挑眉,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真是别扭的母子……
轩辕雪衣走了进去,随手将门关好,径自走到桌边,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并不看向千梦夕,轻声道,“梦,你若是累了,便早些休息吧,雪衣在此守着你,不必害怕……”
害怕?当老娘是三岁孩子啊!
千梦夕翻了翻白眼,却是弹指击灭了蜡烛,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道,“雪衣,本夫人最近时常做些噩梦,每日都心神不宁的,你可否离我近些……”
内功深厚的轩辕雪衣,自幼便能夜中视物,缓步走了过来,为她放下纱幔,轻声安慰道,“别怕,我会一直守着你……”
笨,真是傻瓜……
千梦夕扶额轻叹一声,也懒得再装作害怕的样子,直接伸手抓住他的衣服,将他一把拉到床上,无意中对上他幽暗的目光,心中一时慌乱,便转过身背对着他,毫不知身后人温柔似水的目光,在她如此孩子气的举动之后,嘴角漾开一丝淡淡的笑,充满了宠溺和深情……
夜渐渐深了,一只手轻轻圈过她的腰,然后慢慢的收紧,紧接着,一具温热的躯体靠了进来,湿热的呼吸喷在耳畔,这一觉,睡的格外香甜……
是因为他的存在吗?
而另一间房的千夜寂,可没有这么好运,即使献出了月神石,却没有讨得小鬼的半点欢心,被迫守在床边讲了一夜的笑话,直到说的口干舌燥都没有把小鬼给逗笑,可恶的小鬼反而还听的瞌睡了……
千夜寂揉了揉眼睛,朦胧的视线中乍见一轮将圆未圆的月,是否也如同现在的自己,苦等了七年之久,终于和自己心爱的人重逢,那么为了以后的厮守,只能让这个小鬼帮他打理冥月国了……
千夜寂柔和的目光盯着沉睡的小人,深褐色的眼中闪过一丝黠光,正在思考着该如何下手呢?
小鬼头,这冥月国,你是打理定了!
第二天清晨,千梦夕和雪衣刚刚起来,门便被无声的推开了,一个小影子迅速蹿了进来,扑到雪衣的怀中,吵着闹着要吃东西……
随后,一抹血红色的身影飘入,散发着孤傲冷冽的气息,但看他此刻的脸色,便知道他的心情有多么不好,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那个狡猾可恶的小鬼害的……
“皇上昨夜睡得可好?”一抬头就瞅见他的熊猫眼,千梦夕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不肯放过偷揶他的好机会,暗道:我家儿子就是有本事!不愧是我千梦夕一手调教的!
千夜寂看着同样神清气爽的雪衣,吹鼻子瞪眼道,“朕休息的很好,无须挂怀……”
“那便好……”见他如此逞强,千梦夕勾唇一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冲他说道,“明日便是论剑大会,不如今日赶往论剑山庄,顺便摸清众人的实力,做好万全之策……”
“也好……”千夜寂眼中升起一丝担心,听说各大高手已经到了论剑山庄,其中不乏闻名天下的剑客,富甲天下的商人,甚至拥有半壁山河的当世枭雄,断念剑之争,注定激烈非常……
梦儿初入江湖,不懂重重算计,让他怎么放心?
等几人收拾好东西后,便在楼下开始用早膳,过了一会,但见南宫银羽和北辰渊双双归来,眉宇之间却略带一丝愁色。
“发生什么事了?”千梦夕为两人倒了杯茶,语气着急的问道。
在千夜寂派人寻找无果时,北辰渊两人也同时有了线索,虽然没有千玉寒的确切踪迹,但他们可以肯定千玉寒并没有离开碧落城,至于原因为何,两个人选择了沉默不言,不肯再多说什么。
千梦夕虽然疑惑,却也没有多问。
等两人休息片刻后,千梦夕向他们说明自己想夺断念剑的意图。好在两人都没有反对,一行人便匆匆离开了客栈,共同赶往论剑山庄。
为了避免以后的麻烦,千梦夕和雪衣纷纷易容,扮作一对行走江湖的侠客,而南宫银羽也带起了面具,北辰渊和千夜寂、枫儿并无变化,至于风湮洛……
那天他离开之后,便不见了踪迹,不知道去了哪里,千夜寂已经派人去找,并让她不要担心……
千梦夕虽心中挂怀,却也自感没有立场,便决定让一切随缘……
两行枫树风绕行,一片枫叶迎客来。
还未走进论剑山庄,便见四面八方负剑而来的人,一个个意气风发充满了自信,神情倨傲的走进山庄,对守在门外的弟子不屑一顾,等他们走进论剑山庄后,却又收敛了几分颜色,对着一个锦衣中年男子轻轻颔首,恭敬道,“久仰慕容庄主大名,今日一见,实乃我等荣幸……”
“老朽不堪此名,让诸位见笑了,感谢诸位前来,老朽已经准备好客房,还请诸位在此休息片刻,论剑大会与明日午时开始……”中年男子笑的从容不迫,几番客套话后,便将来人打发走了。
这时,他们几人也走了过去,只见南宫银羽上前道,“卫国公,南宫银羽有礼了……”
背对着众人的慕容南风身子明显一颤,僵硬的扭过头来,视线触及到南宫银羽腰间的金牌时,忙弯下腰作势就要跪在地上,却被南宫银羽伸手扶住,“卫国公劳苦功高,银羽不过小小王爷,怎敢受如此大礼,卫国公早些起来……”
慕容南风面露一丝为难,在南宫银羽责怪眼神的逼视下,方才打消跪拜的念头,意味深长的轻叹一声,方才艰难的开口道,“老朽虽离开风啸二十多年,但没有一日敢忘记自己的身份,先皇对老朽有知遇之恩,无奈先皇逝世多年,老朽都没能祭奠先皇,老朽有愧,不堪皇子此言,老朽汗颜,无颜回到风啸……”
慕容南风走了过来,让千梦夕也看清了他的容貌。许是常年练武的原因,此人虽年近五十,但相貌却十分年轻,一双锐眼暗含沧桑,眼角的细微皱纹,让他多了几分温和,但目光依旧锋利无比,透着几分冷厉和坚硬。
一眼看出慕容南风所想,南宫绯若连忙安慰道,“卫国公忠肝义胆,父皇地下有知,定能明白卫国公,还请卫国公放宽心,再说父皇对卫国公,也充满了歉意,还请卫国公切莫如此……”南宫银羽寥寥数句,便让慕容南风颜色稍缓,只见慕容南风眉头一挑,面带几抹忧色,压低了声音道,“殿下,恕老朽直言,此次名剑之战,可不是儿戏,殿下还是(早些回去吧)……”
知道他的言外之意,南宫银羽懒懒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自信道,“卫国公放心,本王来此,一为见识名剑风采,二为心爱之人夺剑,只要是本王想要的东西,这天底下还没有几人能阻挡本王!”
如此豪情气概,又如此儿女情长,慕容南风轻叹一声,看着和南宫浩宇性子像极了的南宫银羽,眼里露出一抹欣慰的光芒,语带一丝开心道,“那老朽便在此恭祝王爷能够一偿所愿……”
见南宫银羽和老头说了一大推,只把千梦夕的耐心磨完,忍不住暗中掐了南宫银羽一边,刚抬头,不料对上慕容南风微眯的眼眸,不由得轻咳了一声,在空中抖了抖手,装模作样道,“王爷,您的背上有一只虫,本夫人已经帮你拍掉了,记得要感谢本夫人哦……”
南宫银羽宠溺一笑,轻声道,“能劳夫人高抬贵手,实乃本王的荣幸,本王在此,多谢夫人了……”
“咳咳,不必……”见他说了一大推,都快将她“捧”到天上了,千梦夕轻咳了几声,打断了他滔滔不绝的话,目光随意瞅瞅四周,脸红都快滴血了!
丫的,不过是开个玩笑,至于这么当真吗!
这货分明是报复,报复她掐他了!
慕容南风了然一笑,淡淡扫过血衣白发的千夜寂,还有地上懒懒眯眼的千景枫,然后将目光投向气质不凡的轩辕雪衣,略一沉思道,“恕老朽目光短浅,这位少侠是……”
轩辕雪衣上前一步,牵着千景枫的手,目光投向千梦夕,淡淡一笑道,“在下流雪衣,这是在下的妻子柳梦夕,我与妻子行走江湖,不留名不留姓,并没有什么名气,让庄主见笑了……”
“少侠淡漠名利,是老朽失言了……”慕容南风敛下眼中锋芒,伸手做出请的姿势。他夺得了断念剑,魔教这边也有动作,要防止有人充当剑客混入论剑山庄欲行不轨之事!
雪衣牵过她的手,正欲离开之际,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停在了山庄门口,一道意外的身影映入眼帘,来人竟是——轩辕晚霜。
轩辕晚霜刚下车,便看见了千夜寂,美目闪过一丝错愕和震惊,忙低声对车夫吩咐了些什么,车夫便驾车向后门驶去,而轩辕晚霜也走了过来,换下一脸惊恐的表情,对千夜寂拱手道,“臣女轩辕晚霜参见皇上……”
“这里不是朝堂,郡主不必拘礼……”千夜寂淡淡拂手,阻止了她的动作。灭了九大世家后,雪衣远去风啸,落得生死不明,千夜寂对轩辕一族有愧,便封轩辕雪衣为昭和郡主,比王公贵胄还要风光百倍,轩辕晚霜之名也响彻天下。
“郡主与宣帝远到光临,实乃论剑山庄之幸……”慕容南风眯眼一笑,能请得轩辕晚霜前来,实在是意外啊意外!
“庄主统领武林,号令天下群雄,能一睹庄主风采,朕不虚此行……”
“晚霜亦是……”
千夜寂说了几句客套话,轩辕晚霜也随后附和道,之后,千夜寂对千梦夕使了使眼色,便和轩辕晚霜一起离开了。
为了不让众人怀疑,南宫银羽也孤自离开了,只剩下他们三人,向着后院厢房走去。
至于北辰渊,离开客栈之时,一名黑衣人附耳说了什么,北辰渊面色一变,便匆匆离开了。
千梦夕相信他的能力,便也没有多问什么。
通往后院的路上,楼阁鳞次栉比,有青山碧水环绕,园中百花虽谢,仍有一岸杨柳,十里秋风迎面,亭下湖水生波。
在简陋的竹屋住久了,见到论剑山庄的美景,就仿若九天的云霄殿,千景枫嫌屋中太闷了,便要在后院四处玩玩,千梦夕知道他的性子,便也随着他去了。
千景枫一路走走停停,无意间来到一个小院子,这里十分的偏僻,不见一丝人影,透着一股萧瑟与凄凉。
偏有一人侧身立在树下,不知道他在这里多久,肩头都堆满了落叶,如果不是货真价实的衣服,如假包换的皮肤,千景枫真怀疑他是个石像,连动都不会动一下,真是诡异极了!
千景枫向前走了几步,故意发出大大的声音,可惜那人却充耳不闻,仿佛真像个石像一般。千景枫小眼珠一转,发挥着自己的想象力,暗道此人莫非是被点了穴道看,所以没办法动弹?
那便由本爷来拯救他把!
千景枫嘴巴一咧,两指合并一起,扶着树踮起了脚尖,使劲的戳在他的背上,见男子没有半分反应,疑惑的嘟了嘟嘴,便用尽了吃奶的力气,锲而不舍的使劲戳着。
他就不信了,这个石像还真不动了!
突然,一道寒风不知从何处吹来,让人冷到了骨子里,和这此处萧条的景象,真真诡异到了极点。
千景枫收回发麻的手指,不禁打了一个喷嚏,刚吸了吸鼻子,但见石像竟然转了过来,伸出骨节分明的五指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
娘、娘亲,你在哪里?枫儿被、被调戏了……
那人的力气很大,让他挣脱不得,千景枫欲哭无泪,害怕的闭上了眼睛,半响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也没有被任何非礼,反而觉得那只钳着他的手松开了……
这是什么情况?石像又沉睡了吗?
千景枫屛住呼吸,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看到眼前的男子时,嘴巴无声的张大,错愕的说不出一句话!
他从小和娘生活在雪漪谷,谷中有三个美爹爹,一个个风华绝代,一个个风情万千,让他早对美色免疫,没有半点的感觉,可眼前的人不同,重新唤回了他对美得欣赏!
只见这个白衣石像,及腰的长发似黑色的绸缎,又似泼墨渲染的一般,散发着亮泽的光芒,只用一根白玉簪随意挽起,背后垂落的三千青丝在微风轻轻摆动,宛如舞动的彩带在空中勾勒出优美的弧度;那双清冷如水的瞳孔最是摄人,清澈的不带有一丝杂质,却透着一股寂寥与落寞,在无声处尝尽悲欢离合;一张标准的瓜子脸精致无双,光洁的额头上烙有殷红色的文字,似一团燃烧的火焰生生不息,给他淡雅出尘的气质平添几丝妖魅,不消言语,便可以蛊惑人心,让世人为之神魂颠倒……
他的美,无法形容,世间的任何词语,不足以形容他的风华绝代,天下的任何文字,都难以描绘他的风华入骨,他,*凡胎,却是超越了一切的存在——
一个无礼的小鬼……
这是倾九尘对千景枫的第一印象。
他不喜凡尘的喧嚣,便离开了安排好的客房,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清静的地方,却听一阵阵吵闹的脚步声,他当然选择了无视,熟料后背被狠狠戳了一下时,他依然选择了无视,谁知,他的容忍和退让,换来的不是妥协,却是更加过分的对待,倾九尘忍无可忍,便一把抓住了小鬼,但当他低头看到小鬼时,心中莫名涌现一种熟悉感……
他的眉眼,他的酒窝,十分的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何事?”见小鬼久久不语,倾九尘云袖一拂,细微的风将石椅上的落叶吹落,他身形一转,顺势坐了上去,留给千景枫一个完美的侧脸,引入浮想联翩。
小孩子对新鲜的事物充满了好奇,对一切美好的存在充满了憧憬,倾九尘对于千景枫来说,就是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的存在,或者说,在任何人眼中倾九尘都是这样的存在……
若是其他人,远远看一眼也就罢了,毕竟这样的美色,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
但谁要此人是千景枫,继承了千梦夕死皮赖脸的千景枫,瞅准了倾九尘腰间挂的红宝石,千景枫便更不可能的离开了……
这可是宝贝中的宝贝啊!
千景枫走了过去,细细的将倾九尘打量一番,然后冲他伸出了手,就在倾九尘不明所以之际,腿上传来一阵疼痛,这个小鬼竟狠狠掐了他一把,还对着他咧嘴一笑道,“真好,你不是石像,美叔叔,枫儿要抱抱……”
抱抱?
一向淡漠冷静的倾九尘,一向孤傲从容的倾九尘,此刻拎起小鬼的衣服,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忍了很久才打消了将他随手扔出墙的冲动,却是将他拉近了几分,冷冷道,“你是她派来的人吗?这些招数是她教你的吗?告诉她,想讨本宫的欢心,就以死谢罪,看到了她的首级,本宫或许会大发慈悲,帮她收尸……”
看着石像逐渐狠唳的眼神,千景枫却咧嘴一笑,伸出大拇指夸奖道,“叔叔,你生气的时候更好看,比较有人情味,枫儿喜欢,大大的喜欢……”说着,千景枫这小子吃了猴胆一般,不仅蹿到了倾九尘怀中,还吧唧吧唧亲了好几口,在倾九尘羊脂玉般的皮肤上流下晶莹的液体,暗道:这皮肤真真光滑啊,竟然比娘亲都好!
倾九尘嘴角细微的抽了抽,明明生气到了极点,心中竟生不出一丝怒火来,眼中燃起了几丝笑意,声音却还是冷冰冰的,继续质问道,“除了让你对本宫毛手毛脚,她还教了你什么?”
倾九尘说的是花紫舞,千景枫却以为是千梦夕,不由得眼睛完成新月,藏下色眯眯的笑容,伸出粉嫩的小手,在倾九尘平静无波的目光下,将手伸进他的胸膛,不可避免的滑过他的皮肤,激起一阵阵细微的电流……
娘亲教他的多了,但这一条,却是他无师自通……
看着小鬼在他衣服里摸来摸去,倾九尘全身逐渐石化,心中大吼道:
他、他竟然被一个小鬼非礼了!
回过神来的倾九尘勃然一怒,想将大胆的小鬼扔出去,谁知小鬼竟将他脖子上的月神石掏了出来,还一脸迷惑的问向他,“叔叔,你怎么有这颗石头?你是不是偷我爹的?”
看见孩子天真无邪的脸庞,又听到莫名其妙的爹子,倾九尘的怒火顿时消了一半,轻轻扯动唇说出几个字,似是施舍一般懒懒道,“捡的……”
捡的?谁信啊!
这宝石是他千爹爹的,千爹爹左耳带了一颗,右耳却没有,定是被人偷走了!
没想到这个长得美绝人寰的叔叔,竟然是个无耻卑鄙的小偷,看小爷怎么教训你!
乍见小鬼一脸奇怪的看向他,自小鬼清澈的琉璃般瞳孔中看见他疑惑的目光,一股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让倾九尘微微失了神,这种莫名的熟悉感,像极了一个人,是谁呢?
见石像又开始石化了,千景枫眼露一丝黠光,一拳砸在倾九尘脸上,用力扯下他脖子上的玉坠,便一溜烟的逃走了,剩下了一脸茫然的倾九尘,呆呆愣了几秒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他竟然被打了!
他竟然被偷了!
他竟然被骂了!
他倾九尘活了这么久,从来都是他对别人不屑一顾,别人却将他奉若神明一般,何时窜出了这个小鬼,对他又戳又打又抢,让他心中燃起源源不断的恨火!
瞅着小鬼离去的方向,武功尽失的倾九尘,只能跑着追去,等他跑到转角时,早已不见了小鬼的踪迹,心中没由来的一阵失落,只为那丢失的月神石……
当初在紫月殿一夕缠绵,她将月神石落在了此处,七年来,这是她唯一留下的东西,如今竟被一个小鬼偷走,莫非,这是天意,注定他将一无所有?或者,这是刻意为之,花紫舞要夺走她的所有印记?
思及此,倾九尘敛下眸中的寒光,身上散发着孤冷的气息,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准备兴师问罪!
谁也不能夺走他的月神石,谁也不能夺走他的梦儿!
美叔叔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自己一定打不过他,千景枫想也不想,拼了命的往前跑,躲在拐角见没人追来,方才暗自松了一口气,掏出藏在袖中的石头,正要好好亲吻一番时,却听不远处传来的声音:
“这是本宫亲自研制的断肠散,服了断肠散之人,三个时辰内若无解药,便会当场气绝,你将此物交给你家主子,让他设法将此物给众人服下,请等他夺走了断念剑后,不要忘了帮本宫夺权便好……”
“请公主放心,属下都记下了,定会一五一十的回报主子……”
简短的几句对话后,一道黑影无声飘过,不知飞向了何处。
千景枫错愕的睁大了眼睛,如果他刚才没有听错的话,黑衣人要投毒?那么娘亲岂不是危险了?
不——不对!是论剑山庄的人都要遭殃了!
千景枫一边沉思着,一边转过头来,谁知砰的一声,竟撞到了墙上,声音虽然不大,却清晰传入花紫舞的耳中。
花紫舞神色一敛,蛾眉紧紧皱起,锐利的目光扫过四周,但见一道小小的身影蹿过,便连忙运功追了过去。此事关系重大,绝不能有半点风声走漏!
“什么人?站住!”明明隔着很远的距离,她的话却突然在耳畔响起,千景枫微微一惊,看着眼前脸上带有淡淡伤疤的女子,竟如同鬼魅一般欺身而来,情急之下,将月神石当暗器使,对准女子的眼睛扔了过去,然后转身撒腿就跑。
看着暗红色的物体逼近,以为是小鬼研制的毒药,花紫舞不敢大意,连忙退了十几米,却听重物坠地的声音,又耐着性子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任何动静,于是面色铁青的走了过去,只见失落已久的月神石,心中顿时充满了疑惑。此物公子一直携带,怎么会在这个小鬼身上?不管了,先抓到小鬼再说!
花紫舞捡起月神石,匆忙收好之后,沿着千景枫离开的放心,便急忙运功去追了!
千景枫跑的虽快,却不及花紫舞无人能及的轻功,眼见花紫舞就快追上,千景枫跑到拐角一闪,正要逃之夭夭之际,无端撞上了一个人,巨大的冲击力,让两个人都差点跌倒。
“主子,没事吧……”见南宫绯若差点跌倒,一旁的叶尘连忙将他扶住,同时瞪向眼前的小鬼。哪里来的小家伙,这么没大没小的,竟敢冲撞他的主子!
“小子,哪里逃!”这时,一道冷喝声自身后传来,让千景枫徒然清醒,连来人看都不看,直接扑在了蓝衣男子的怀中,委屈的哭喊道,“爹爹,救命,坏人,有坏人,枫儿,害怕……”
看着身上八爪鱼的小鬼,还有怒气冲冲而来的花紫舞,南宫绯若悠闲的打开了扇子,拍了拍地上小鬼的肩,让他不要再诉苦了,耳根子清净了以后,方才气定神闲道,“紫舞公主怒气冲冲而来,不知所为何事?”
见小鬼抱着南宫绯若哭,花紫舞心中顿时一凉,眼里闪过一丝杀意,却是很好的隐藏下去,轻笑道,“本宫刚在花园散步,谁料见黑影一闪而过,便一路追到了此地,没想到竟遇到了睿帝……呵呵,几年未见,竟不知睿帝已经有了孩子,不知孩子叫什么名字啊?”
将花紫舞的所有表情尽收眼底,南宫绯若反倒悠闲的摇着扇子,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暗自思量着:花紫舞神色匆匆,想必是这个小鬼发现了什么,那么他便更不能放小鬼回去了!
就在千夜寂打定主意之际,千景枫已经等不及了,一边伸手紧紧抱着救命树,一边探出了小脑袋吼道,“小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南宫景枫是也!”
见山庄老大对羽爹爹十分恭敬,千景枫便打算搬出南宫银羽的响亮名号来,谁知他这一吼结束后,将让在场的所有人愣住了,只剩下过往的长风,来来回回,好不诡异。
他甚至可以清晰感受他抱得大腿,从上之下逐渐石化了,千景枫心中暗叫不好,但还是不愿放弃,死死抱着南宫绯若的大腿,扬起小脸委屈道,“爹,枫儿好想你,娘亲比枫儿还想爹爹,娘亲就在房中等爹,枫儿这就带爹爹去找娘亲……”
说完,也不管南宫绯若的回答,拉着他的手就往前往走去。
南宫绯若眼里闪过一丝黠光,抱歉的看花紫舞一眼,装作为难的样子,“这……爱妃还等朕,朕……”
花紫舞听出他言外之意,虽不愿放了这个小鬼,也知道另寻时机,便温柔一笑道,“刺客的事事关重要,既然宣帝还有……要事,那本宫便不打扰了……”
“等等……”在花紫舞转身离开之际,南宫绯若又出声唤住她,低下头摸着不知何处的小鬼,用温润迷人的嗓音蛊惑道,“枫儿乖,告诉爹,你有没有看到那位姐姐说的黑影?”
“有……”千景枫奶声奶气的说了一句,伸手随便指了一个方向,却装作煞有其事的样子,神色认真道,“刚刚枫儿看到一个黑影,向着这个方向逃走了,姐姐现在去追,应该还来得及……”
花紫舞眼皮轻轻一跳,冷冷的瞪着眼前的男孩,刚才怒气冲冲一路狂追,并没有时间看他长相,现在定睛一看竟十分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尤其是那双琉璃般的清澈瞳孔。
花紫舞看得有些出神,注意到南宫绯若的目光后,慌忙拱手道,“多谢小弟弟,本宫告辞了……”
花紫舞身形快速消失后,千景枫小眼睛危险一眯,瞅着下方紧握自己的手,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但在抬头的瞬间干净一笑,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爹爹,咱们去找娘吧,娘等爹爹很久了……”
“哦,是吗?”南宫绯若狭眸危险一眯,似笑非笑的瞅着眼前的小鬼,他倒想看看这个小鬼要耍什么花招?
不过一路上,南宫绯若倒还真扮起爹爹的角色,不仅将爱不释手白玉扇子插在腰间而抱起一个小鬼,竟还和小鬼有说有笑的聊了起来。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南宫绯若眼一眯,笑的天衣无缝。
“爹爹,我叫南宫景枫……”千景枫眼一眯,笑的纯良无害。
“哦,南宫景枫是吗?倒是一个好名字……”南宫绯若懒懒开口,漫不经心的夸奖,语气却是说不出的危险。
“嗯嗯,娘亲也很喜欢这个名字……”千景枫继续装傻,笑的毫无破绽,小手却暗自紧握,随时准备逃跑溜走。
“哦,你娘亲叫什么名字啊?”南宫绯若继续问道,语气依旧懒洋洋的,却给人一种压迫感。随便一个小鬼就能知道他的身份,他可不相信他的娘亲是暗恋他,所以将他查的一清二楚!
南宫绯若暗中试探,千景枫焉能不知,若是将真实名姓报出,岂不是徒招一个大麻烦?娘亲还不揍死他了!于是乎,他甜甜一笑,继续装糊涂,“爹爹真坏,竟连娘亲的名字都忘了,枫儿生气了,不理爹爹了……”
不待南宫绯若开口,千景枫面色一沉,哀怨的看向南宫绯若,瘪着嘴巴道,“爹爹的女人那么多,又怎么会记得娘亲呢?怕是爹爹连枫儿都忘了,爹爹讨厌,爹爹坏坏,枫儿可怜,娘亲可怜,呜呜呜……”
听他这委屈哽咽的语气,竟让南宫绯若徒生一丝罪恶感来,连他都开始怀疑,是否有个叫南宫景枫的孩子,有个被自己狠心抛弃的女人!
答案是——当然没有!
“爹爹既然不喜欢娘亲,枫儿也不勉强爹爹,枫儿这就离开了,爹爹松手,枫儿要离开……”千景枫使劲挣脱着,试图离开南宫绯若,却不料被某人抱得更紧,连一丝逃脱的机会都被剥夺了,只能扬起了小拳头,雨点般砸在南宫绯若的胸口,一点都不留情面。
小野猫的爪子终于露出来了!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南宫绯若低低的笑出声,轻易制住怀中不安分的小猫,摸摸他的小脑袋,笑的温润如风,“傻孩子,爹爹怎么会忘记你,又怎么会忘记你娘,不过是逗你罢了……”
这一番父子情深的戏码,倒让千景枫不知如何是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这么一个爹,被娘狠心的抛弃了?
答案是——当然没有!
于是乎,千景枫改变了主意,想着千梦夕的院子走去,心中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这个人长相不错,武功不差,身体不错,若是能当爹最好,若是不能,也能让他娘和其他爹爹给剁了!
千景枫指着前方,咧嘴一笑道,“爹爹这边走,娘亲就在屋子,等着爹爹来到,娘亲想爹爹,枫儿想爹爹……”
嗅到话中的一丝杀气,南宫绯若嘴角向上翘起,勾勒一抹若无若无的笑意,语气也十分危险的问道,“乖孩子,你知道爹爹为何要救你吗?”
千景枫略一沉思,轻轻摇了摇头。他不才相信是因为几句亲爹给换的心神荡漾的?那么此人救他又是为了什么?他会加害娘亲和爹爹们吗?
千景枫目露一丝不安,小眼飞快瞥过四周,寻找着逃脱路径,熟不知自己的一切表情,全落在了老狐狸的眼中。看了,姜还是老的辣啊!
南宫绯若眼中闪过几丝兴奋,将怀中的小猴子抱紧了,不温不火道,“我之所以救你,只因为一个简单的道理——”
“敌人的敌人,便是我的朋友……”
这句话,貌似也没有错……
见他们暗中的针锋相对,似乎还真是水火不容的敌人,千景枫微微放下心来,见娘亲的屋子近了,便伸手一指嗲嗲道,“爹爹到了,枫儿这就去敲门,爹爹乖乖,一边等等……”
见千景枫跑的远了,南宫绯若也不着急,保持着自己的优雅的步子,不慌不忙的走去,他刚刚所说的一番话,不过是打消这个小鬼的疑虑,更重要的是,探查小鬼发现的秘密!还有他那个所谓的娘亲!冥冥之中,他觉得这个小鬼连同他娘都不简单!
当初云楚内乱之时,端木蓉居住的永宁殿失火,而花紫语被当场逼死,甚至被苏君凡杀死的花沐霖,这一切都太过顺理成章,反而让人怀疑是精心设计的,而这场宫变之后,获益最大的人,便最有可能是幕后黑手,如此推算,除了现在手握一半权利的花紫舞,还有谁能会如此费尽心机呢?
北辰渊吗?呵呵,他这个弟弟,怕是没有这么狠吧!
花紫舞竟也来到了论剑山庄,这一次她又有什么阴谋呢?这个小鬼又发现了什么呢?
回到厢房不久后,一道银影从窗外潇洒飞入,银白色的面具迎着五彩斑斓的阳光,除了南宫银羽还会有谁呢?这样的耀眼夺目,这样的风度翩翩,无声无息中,魅惑勾魂……
不过他来的正好……
千景枫出去玩耍了,也省的她将他拍晕,防止他听到不该听的。见人大致来齐了,千梦夕神色一凝,她也另有要事,也询问他们二人。
千梦夕为南宫银羽到了一杯茶,伸手递给他顺便问道,“听你刚才和慕容南风的对话,论剑山庄庄主又姓慕容,应该是风啸国之人,怎么会到了雪澜,还当起了武林盟主?这其中有什么缘由?”
南宫银羽神色一肃,妖眸变得深邃,幽幽开口道,“慕容南风我朝忠肝义胆的臣子,也是父皇生死与共的好兄弟,一起在宫中学习诗书兵法,一起在塞外南征北战,是父皇最信任的人!”
“父皇登基之后,便将三分之二的兵权交给了慕容南风,慕容南风也不负父王所望,立下了显赫战功,被父皇封为卫国公,父皇更是将妹妹婉玉公主许配给他,谁知卫国公早有所爱,又不愿惹怒父皇,便娶了婉玉公主为妻,纳了心爱之人慕香为妾,婉玉公主得知后,对慕香百般为难,埋下了一切悲剧的根源……”
“慕香是什么人?”比起锦衣玉食的公主,千梦夕对这个叫慕香的人充满了好奇,便打断了南宫银羽,说出自己心中的疑问。
南宫银羽沉思片刻,也不在隐瞒,将自己知道的,尽数说出,“慕香出身于名剑世家,家人世世代代造剑,锻炼神锋铸成名剑,当初慕容南风为了寻一把好剑,遇到了在风啸国隐姓埋名的鬼沧冥,鬼苍冥日夜铸剑,剑成之日便生了一场大病,终是没有挺过来,便饮恨黄泉,慕容南风心中有愧,便带走了慕香,又对她日久生情……”
“打造断念剑的鬼千手,和鬼苍冥又是什么关系?”千梦夕一边听着,一边提出自己的疑问。虽然她心中大抵有了想法,但不证实一下,心便痒痒的。
“鬼千手是鬼苍冥之子,也是慕香的亲生哥哥,可惜父子俩的铸剑理念不同,鬼苍冥十七那年,便独自离开了风啸国,从此游历天下,钻研铸剑之道……”
“得知鬼千手的死讯,也难怪慕容南风这么生气,要是搁老娘,必将他们大卸八块!这个慕容南风也算是有情有义的人……”千梦夕摇头晃脑,说出自己的一番感慨,见南宫银羽笑着不说话,伸手戳了戳他,眨巴眨巴眼睛道,“喂,继续说啊,后来怎么样了?”
南宫银羽倒好,竟吊起她的胃口来,慢悠悠的喝着茶,让她等了很长时间,就在千梦夕性子磨完之际,轩辕雪衣轻轻一笑,开口道,“为了夺得月神石,风啸和雪澜开战,慕容南风身为风啸国大将军,自是南下远征雪澜国,这一走,便发生了许多变故……”
见轩辕雪衣面露忧色,千梦夕的情绪也被调动起来了,将脖子伸的长长的,好奇道,“什么变故?”
“早在慕容南风离开前,慕香便有了身孕,生下了慕容世家的大公子——慕容寒钰,按照长幼次序,自是由慕容寒钰继承家业,慕香的身份地位也有所提高,谁知,在慕容南风离开后,婉玉公主由爱生恨,开始虐待他们母子,战争持续了三年之久,风啸久久没有攻下雪澜,慕容南风班师回朝,却见慕香与一人苟欢,一气之下将母子二人赶出了华都,几年后,婉玉公主为将军生下一子一女,便是慕容狂楚和慕容明珠,生活也算幸福美满……”
“谁知,有一次见宫参加太后,婉玉公主一时得意,将诬陷慕香之事说出,被屏风后的慕容南风听见,慕容南风悲痛难抑,写下休书离开华都,从此消息全无,婉玉公主等了几年,心灰意冷惹上疾病,便也撒手人寰……”
“父皇曾派人寻找慕香母子的下落,却连尸骨也没有找到,一气之下,便将婉玉公主按一般礼节埋葬,以此惩罚婉玉公主的罪行,从此慕容一家一蹶不振,等后来慕容狂楚长大后,父皇也恨意渐消,对亲生妹妹思念入骨,便重新重用慕容家,对慕容狂楚也极为厚爱,但慕容寒钰却是生死未名,至今没有一点消息……”
南宫银羽怅然望向窗外,轻叹道,“没想到人世沧桑,当初不可一世的大将军,如今成了名震一方的江湖霸主,当无论曾经过往,铸下的错,却是永世无法磨灭,只能用一身去悔恨,连补偿的机会都没有……”
“慕容将军到了雪澜国,又对鬼千手极为关心,怕是至今无法忘记慕香夫人,所以选择这么一种方式纪念她,古人当真情深意重……”听到这么一番故事,千梦夕也有感而发。
“古人?”轩辕雪衣挑了挑眉,一脸疑惑的看向她。
“那个,古人就是……”千梦夕轻咳几声,连忙瞎编道,“所谓古人,就是古板的人……”
“对,就是古板的人!”千梦夕一口咬定,继续狡辩道,“古人就是古板的人,古板不知变通,若非他当初详查一番,又怎会冤枉慕香夫人,现在又怎么会阴阳两隔?说到底,还是古人太迂腐,要放到现——”见自己又差点说漏了,千梦夕连忙住口,端起一旁的茶就喝,不打算在说什么。
“呵呵,你的解释,倒也算有趣……”南宫银羽轻轻一笑,不可置否的看着她,继续道,“明日便是论剑大会了,你对剑法知道多少?”
闻言,千梦夕目光一暗,丧气的垂下脑袋,体内的雄厚内力她已经运用自如,可是比起剑法什么的,她估计连枫儿都不如。
于是乎,千梦夕偷偷瞥向轩辕雪衣,小心翼翼的问道,“雪衣,真正的千梦夕会剑法吗?她使得好吗?你见过吗?”
轩辕雪衣微微一愣,随即装出一抹高深莫测的样子,低声道,“玄清宫中高手如云,千梦夕身为玄清宫之主,武功自是深不可测,遇到什么事,自有属下为她摆平,至于她是否会用剑,雪衣也不得而知……”千梦夕会不会用剑,怕是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风湮洛最为清楚,但风湮洛如今不知所踪,轩辕雪衣便也识趣没有再提。
轩辕雪衣一番话,千梦夕听的心都凉了,又哀怨的看向南宫银羽,声音小的如蚊子般问道,“银羽,必须用剑吗?拳头或掌可以吗?只要能赢,不就得了!”
南宫银羽责怪的瞪她一眼,打消她抱有的一切幻想,薄唇蹦出几个严厉的字,“梦儿,这里是论剑山庄,你若是用其他方法取胜,会受天下英雄耻笑的……”
千梦夕摸了摸自己的脸皮,虽然还没城墙厚,但抵御天下人的耻笑还是可以的,但是一想到会祸及枫儿,便像霜打的茄子完全焉了。丫的,这也不许,那也不许,让老娘怎么办呢?
千梦夕一席话,也让几人开始思索取胜的机率:北辰渊和千夜寂武功虽高,剑法也是无人能及,但若有与天下一生练剑的剑客过招,怕是胜算不大,风湮洛是使鞭子的,轩辕雪衣是用脑子,而她……一般直接挥拳抬脚,几乎用不上剑……
就在千梦夕一筹莫展之际,南宫银羽眉头轻皱,轻轻的飘了一句,“皇兄的剑法,可谓天下第一……”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皇兄?是指南宫绯若吗?
千梦夕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向银羽,诧异道,“他、会、使、剑?”千梦夕的语气充满了怀疑,脑中无端浮现那个笑面虎,立刻否认了南宫绯若的话,只当他是一时玩笑。
刚好南宫绯若也走了过来,听到房中的人在谈论自己,便一把推开了房门,冷冷的高喝道,“朕会不会使剑,要朕证明给你看吗?”
瞅着门外怒气冲冲的南宫绯若,还有一脸茫然的千景枫,千梦夕眼皮不停跳动,吞了吞口水,沉默了半响后,方才蠕动嘴唇道,“不、不用了……”同时,她心中也打消了让南宫绯若参战的念头,毕竟他贵为一国之君,刀剑无眼,要是有任何闪失,她又该如何是好?
断念剑之争,涉及朝堂武林,千梦夕一点也不诧异,南宫绯若会出现在此地,反而在他出现到面前后,微微的松了一口气。这样的相遇,倒也是极好的……
南宫绯若拉过怵在门口的千景枫,缓步走了过来,顺势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还将千景枫抱在他的腿上,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千梦夕,懒洋洋开口道,“枫儿,这就是你说的日夜思念朕的娘亲吗?你能告诉朕,你娘有多么思念朕吗?”
南宫绯若话一出,立刻引来无数冰刀子,齐刷刷飞向千景枫,有南宫绯若怨恨的,有轩辕雪衣无奈的,有千梦夕气愤的!
这臭小子又乱说了什么?真是气死老娘也!
自动屏蔽千梦夕冰冷的目光,千景枫将头埋在南宫绯若怀中,用十分诚恳的眼神看着他,煞有其事道,“娘亲思念爹爹,娘亲很思念爹爹,日夜盼望着爹爹……枫儿也是……”千景枫本想再多编写,但感周围空气越来越冷,便讪讪住了嘴。
“哦,你娘这么思念为父啊!”南宫绯若动听的声音再次响起,似笑非笑的看着千景枫,让千景枫难以猜透他心中所想。
千景枫欲哭无泪,暗道,这次惨了,遇到狠角色了!
明明他的笑如三月春风,明明他的声音温润动听,千景枫却感受不到丝毫暖意,猛不丁的打了一个哆嗦,然后对南宫绯若眨巴眼,试图求救道,“羽爹爹,你是枫儿的亲爹爹,枫儿自然要跟你姓,所以枫儿叫——南宫景枫……”
千景枫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微不可闻,暗道,为何娘亲的眼神那么恐怖,还有羽爹爹、雪爹爹也是,当然除了这个拐回来的爹爹……
几个人都默不作声,只剩下南宫绯若的好心情的笑声,在安静的房间中格外清晰。
南宫绯若握着千景枫的手,低下头对着他温声说道,“枫儿说的没错,你是朕的孩子,自然复姓南宫,可并非朕冷落你们母子,而是你娘抛弃了你爹,也就是朕!你说,爹爹该怎么办?”
千景枫差点咬掉了舌头,僵硬的扭头看向千梦夕,见千梦夕面带自责,不由得同情起自己这个素未谋面的爹爹,用小手反握住他的手,开始瞎编了起来,“爹爹不要难过,枫儿跟在娘亲身边,娘亲日夜都会提起爹爹,告诉枫儿关于爹爹的一切,所以枫儿刚才一眼就认出了爹爹,还带爹爹来找娘亲,其实娘亲的心中从未忘记爹爹……”
这个小鬼在胡说什么?
千景枫越说越离谱,讨了南宫绯若的欢心,却得罪了其他两位爹爹,可惜小家伙浑然不觉,继续兴高采烈的瞎编乱造。
南宫绯若眼神逐渐变得柔和,直勾勾的看向她得意道,“梦儿,朕没想到,你竟是如此的思念朕,那你可愿跟朕回宫,朕会待枫儿为亲生骨肉,册封他为太子执掌风啸国……”
“多谢皇上厚爱,本宫已经有夫君了……”千梦夕深吸一口气,打断了南宫绯若的滔滔不绝的话。
果然,南宫绯若面色一冷,语气也毫无温度道,“是谁?”
千梦夕思索一番,正准备开口时,千景枫探出小脑袋,指向南宫银羽后,又指向轩辕雪衣,还拔高了声音道,“这是枫儿的羽爹爹,这是枫儿的雪爹爹,风爹爹不知去了哪里,千爹爹、北爹爹就在后院,等找回了寒爹爹,我们便一起回雪漪谷,你说对吗,娘亲?”
小心翼翼瞅了一眼南宫绯若,见他黑的不能黑的俊脸,千梦夕硬着头皮道,“枫儿所言,毫无差错,等找回了千玉寒,我们便去雪漪谷,不问红尘之事……”
南宫绯若无声松开了千景枫的手,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将手负在背后,缓缓的走了过去,只剩下蓝袍翻飞,袍角的蝴蝶轻舞。
轩辕雪衣将不知所措的千景枫抱在怀中,给了千梦夕一计眼神,南宫银羽也是同样,千梦夕也放心不下南宫绯若,便急忙追了出去。
南宫绯若走的极慢极慢,就是希望身后的人能追来,可听到身后的动静时,心中又蹿起一股无名怒火,反而加快了脚步。
可恨的女人,居然又招蜂引蝶了!
千梦夕追了一会,见他越走越快,以为他想一个人静静,便也停在了原地,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远方,沉思了一会后再抬头,却已经无迹可寻,只好作罢。
“娘亲,枫儿是不是说错了?”这时,千景枫走了过来,眼中写满了自责,他居然将一个爹气走了,娘亲会不会揍他呢?
“前因后果,缘来缘去,是你的,终是你的,不是你的,也莫能强求……”想起前尘往事,千梦夕轻叹一声,继续道,“若是当初娘亲选择嫁给他为妃,便不会有后来这么多事,也不会经历这么多悲欢离合,可若是安于天命,便没有现在的枫儿,没有现在的娘亲,还没疼爱枫儿的爹爹们,娘亲对他虽然有愧,可他若不能接受现状,娘亲也无能无力,只能狠心割舍……”
千景枫小脑袋一动,顿时有了主意,却准备瞒着千梦夕暗中进行自己的计划,所以快步的向前跑去,跑了几步之后,又突然折了回来,压低了声音道,“娘亲,枫儿发现了两件事……”
看着他故弄玄虚的样子,还以为他打在什么主意,千梦夕弯下腰,装作十分疑惑的模样,扭头瞅瞅四周,方才开口道,“发现什么了?”
千景枫将手弄成喇叭状,踮起脚尖在她的耳畔道,“娘亲,枫儿刚才在花园玩耍,看到一个姐姐和黑衣人说话,似乎在说什么论剑大会、毒药便交给了你之类的话,枫儿不小心被她发现了,方才拼命的逃跑,好在遇到了那位叔叔……哦,不,是爹爹,便谎称他是枫儿的爹爹,没想到竟真的是爹爹,爹爹也助枫儿躲过了一劫……”
千景枫眼里一丝疑惑,停下之前的描述,话锋一转道,“娘亲,哪位爹爹和娘亲是什么关系?他是枫儿的亲生爹爹吗?”
“咳咳,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插手……”千梦夕装作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试图挽回几分威严,但在千景枫的眼中,却成了*裸的掩饰,对南宫绯若更加的同情了,暗道:果然是娘亲始乱终弃,抛弃了爹爹还不承认!
“小子,不许乱跑了,一会就要用膳了……”千梦夕在他额头弹了一计,准备继续回房商议明日论剑大会的事,却被千景枫拉住,没好气的问道,“小子,还有什么事?今日你乱跑又乱认爹的事,娘还没找你算账呢!是想要你揍你吗?”
千景枫却置若罔闻,只是在身上掏啊掏,掏出千夜寂送给他的月神石……不,是从千夜寂手中抢了的月神石,鼓着腮帮子,气愤道,“枫儿忘记告诉娘亲了,枫儿今天遇到了一个小偷,他的手中也有一块相似的宝石,枫儿便抢了过来……”
“你、你说什么?”听千景枫这么说,千梦夕一时激动,弯腰钳住他的双肩,语气着急道,“枫儿,你可看清楚了?月牙的形状是往这边偏的吗?”
千景枫飞快点了点头,继续道,“枫儿还看了很久,除了月牙的转向相反外,没有一丝一毫的差别……”
千梦夕略一沉思,拉起千景枫的手,就往前面走去,“枫儿,告诉娘亲,那个贼长什么样子?你是什么时候遇到那个贼的?对了,宝石现在在哪里呢?”
千梦夕脚步一顿,停在了原地,将手摊在千景枫面前,一副拽拽的模样。这个小鬼越来越不像话了,得到了宝贝,竟然敢私藏!
千景枫瘪了瘪嘴,小声低估着:娘亲真可恶,有了宝石就忘了亲骨肉!但在千梦夕目光的逼视下,他可不敢说出来,只能老实交代道,“枫儿听到了他们的谈话,黑衣人离开之后,坏姐姐便来捉枫儿,枫儿一时着急,便把宝石当作暗器了,那位姐姐似乎也认识宝石,耽搁了好长一段时间,方才继续来追枫儿,否则枫儿早就一命呜呼了……”
闻言,千梦夕长叹一声,抱着千景枫的头,语重心长道,“傻孩子,在雪漪谷时,你可以乱跑乱闹,娘亲和爹爹都不会怪你,但外面的世界与雪漪谷不同,世道人心险恶,若是你没有遇到南宫绯若,若是南宫绯若没有救你,你要娘亲如何是好?答应娘亲,以后不许调皮了……”
听着略带哽咽的声音,千景枫也乖乖低下头,小手亦轻轻抱住千梦夕,坚定道,“娘亲放心,枫儿已经长大了,以后会照顾好自己……”
“嗯……”千梦夕收起情绪,顺着他指的方向继续向前走去,为了缓解压抑的气氛,痞痞道,“枫儿,告诉娘,那个贼长什么样?”
想起那个风华绝代倾绝天下的贼,千景枫微微失了神,但见千梦夕一脸奇怪的看向她,忙移开了视线,只用一个字形容,“美……”
这个字却是彻底惹恼了千梦夕,本宫是名冠天下的贼,竟还有比本宫美得贼吗?那本宫倒想看看究竟有多美!
“除了美还要什么特征?”千梦夕警告的看臭小子一眼,龇牙咧嘴的警告他不许乱说,盯着他琉璃般清澈的眼眸,却迷失在过去的记忆中,无端想起了那个早该忘记的人……
该死的,这孩子,怎么越来越像他了……
但这怎么可能?孩子是北辰渊的,她怎么又胡思乱想了……
“娘亲,娘亲……”见千梦夕又失神了,千景枫使劲摇着她的手臂,用一种很无辜的眼神看着她,这些天来,娘亲看他的次数越来越多了,而且每次都会失神。这样透过他想别人的娘亲,让他很不开心。枫儿在娘亲心中必须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刚刚说到哪里了……”看着瘪嘴的千景枫,千梦夕有些心虚,敲着脑袋想刚才的话题,装作凶恶的样子问道,“枫儿,告诉你,那个偷了千爹爹的贼长什么样子?娘亲定要好好教训他!让他知道什么东西可以偷,什么东西万万偷不得!什么人可以得罪,什么人万万不可以得罪,尤其是欺负老娘的儿子!”
千景枫低着头沉思了很久,似乎很努力的组织言语形容此人,在千梦夕的性子快磨完之际,终于蠕动了嘴唇,却只蹦出了一个字,“美……”
千梦夕脚一滑,差点跌倒在地,心中却不以为意,暗中鄙视道:哼!老娘倒要看看,这个贼有多美!美过老娘,便是罪过!
气愤是一回事,千梦夕还保持着理智,问到了最关键的地方,“那个坏女子长什么样?”
千景枫沉思了片刻,最终只用一个字总结道,“丑……”
闻言,千梦夕脑后顿生三道黑线,用一种压迫行的目光逼视他,磨了磨牙威胁道,“臭小子,娘再问你一遍,那个坏女人长什么样?不许用一个概括,否则,娘亲撕烂你的小嘴!”
这孩子真是没救了,被色相迷晕头了!
千景枫装作害怕的样子,眼中却没有一丝惧意,加了一个字,懒懒道,“很丑……”
千梦夕痛苦的扶了扶额,已经放弃了从他口中得到有用的信息时,玩够了的小鬼终于放过了她,大发慈悲道,“那个坏女人脸上布满了淡淡的伤疤,至于那个贼,是枫儿见过的最美的人,真的很美……”
千梦夕本来打算先找坏女子,为臭小子“报仇雪恨”,见他又提那个美得惊心动魄的贼,便又改变了主意,没好气道,“臭小子,前面带路,老娘倒要看看,他有多美!”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嘻嘻闹闹中远处,清冷的角落里,独立一道俊逸身影,手持着一把玉扇,蓝袍在风中翻飞,嘴角微微向上翘起,噙着一丝若无若无的笑意。
“主子既然担心,为何不追上去?”一个黑衣男子隐藏在角落里,坚硬的语气中透着几丝疑惑。
南宫绯若狭眸一眯,暗聚几丝寒意,眼中快速蕴藏着小风暴,在叶尘以为他要发作的时候,又突然消失而去,只听主子一声无奈的长叹,继续跟在两人的身后。
千梦夕,你这个负心的女子,竟真的没有追朕!
那便朕便缠着你,要你不能没有朕!
南宫绯若心头有些酸酸的,却又充满了淡淡的喜悦,在追随着两人背影的过程中,一步一念,一念一步,可谓尝遍了悲欢离合,体味了人世间百态……
一轮弯月高悬夜空,清辉不减明亮如昨,同来望月人何在,风景依稀似去年。
倾九尘登高望远,寄满心思念与明月,可惜,月不知,人不知,醉饮残风里,一念光明与黑暗,一步深渊与云霄,一步一沉沦,一念一深渊……
月望的久了,连人都沾染几分冷清,心如明镜般纤尘不染,也难染红尘情爱……
等千梦夕和千景枫来的时候,乍见一抹白影如仙似神,却只是惊鸿一瞥,便匆匆入了楼阁,只剩下月下残酒,还带着些许余温,在无声中酿就一场醉人的相遇……
看着微微失神的千梦夕,倾九尘得意的扬着下巴,面带几分骄傲道,“娘亲,枫儿说的没错吧,这个贼,很美……”
“的确——很美……”千梦夕不可置否的应了一声,但她早过了花痴的年龄,惊讶的不过是那人的背影,十分的熟悉,无数次出现在睡梦中,就如同现在的场景一般,终是她触摸不到的光……
会是他吗?
该死的,怎么又想起他了!
千梦夕恼怒的摇摇头,目光快速扫过周围的环境,只见四面楼阁环绕,但眼前的这一座极为典雅,虽只有三层之高,气势却不输与其他的楼阁,仿佛欲振翅直飞云霄的大鹏,凌宇苍穹……
看了居住在里面的人身份非同一般……
“枫儿,你在这里乖乖等娘,娘去去就回……”千梦夕将千景枫藏在草丛中,趁着楼阁暗处的守卫不注意,便掠身飞入了楼阁中,一探究竟。
对着娘亲绝顶的轻功,千景枫只能竖起一个大拇指,除了赞还是赞,只是当他洋洋得意之际,耳畔突然响起一个好听的声音,透着一股潜在的危险,“小弟弟,可以告诉姐姐,你在这里干什么吗?”
千景枫蓦然一惊,僵硬的扭过头看去,只见一张极美的瓜子脸,脸上却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疤,在皎洁的月光下格外清晰,宛如疯狂扭动的蚯蚓,十分的恐怖和渗人……
千景枫瞥了一眼,又连忙低下了头,伸手拨着眼前的草丛,用可怜着急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坏女人”,眼巴巴道,“姐姐,娘亲送给枫儿的玉坠不见了,枫儿再找玉坠,玉坠丢了,枫儿着急……”
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个小鬼,花紫舞本想杀之而后快,但见他琉璃般的清眸,竟让她无端想起了那个人,不但暗中散去了掌力,还用最温和的语气道,“孩子,别怕,姐姐帮你找……”
千景枫暗中砸了砸舌,不知道这个人在打什么主意,便只能将计就计,装模做样的在找丢失的东西。
过了很长时间后,草丛几乎被他们找遍了,却仍然没有找到。
花紫舞美目危险一眯,眼中的笑意逐渐褪去,却依然用动听的声音懒懒道,“小弟弟,你该不会在骗姐姐吗?若是惹恼了姐姐,后果可不是你能够轻易承受的!”
眼见娘亲还没有出来,千景枫为了继续拖延时间,心一横便将宝石暗中扔到了草丛中,然后用无辜可怜的眼神瞅着花紫舞,抽着鼻子道,“姐姐,枫儿没有骗你,这是娘亲最珍贵的东西,若是枫儿丢失了,娘亲一定会揍枫儿的,玉坠丢了枫儿怕怕……”
想她堂堂一国公主,竟和一个小鬼在脏兮兮的草丛里找东西,这件事若是传出去了,她一定颜面尽失,但在那双清冷眼瞳的蛊惑下,花紫舞没有一点免疫力,继续闷头找珠子。
该死的,对那个人一点办法都没有,对这个陌生的小鬼竟也一样!她花紫舞就栽到这双眼睛上了吗?
宝石丢到了哪里,千景枫自是一清二楚,但又不能自己找到,只好给花紫舞留了地方,将她一步步引到宝石遗落的地方,自己却是越走越远,准备逃离这个鬼地方。反正凭借娘亲的武动,定是可以安然无恙的出来,手无缚鸡之力的他就不同了,要是这个女魔头大开杀戒,他岂不是要一命呜呼了?
娘亲,不要调戏美叔叔了,快点出来救枫儿啊!
在千景枫逐渐远离准备逃走之际,花紫舞也找到了草丛中的宝石,竟然是人梦寐以求的月神石!
这个小鬼到底是什么身份?怎么会带着月神石?
小鬼自称是南宫绯若的儿子,又拥有千夜寂的宝石,南宫绯若早和千夜寂联合,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此人便是千夜寂的孩子!但是……不太像啊……
不管了,先带回去,再慢慢审问……
在千景枫的脚跨出草丛的刹那,身后传来一个十分恐怖的声音,宛如来自地狱的恶鬼沙哑道,“小鬼,你要去哪里?”
连称呼都变了,他这是要遭殃了吗?
就在千景枫心惊胆战之际,突然被一把拎了起来,花紫舞像拎小鸡一般,拎着千景枫的衣领,瞅着他委屈的可爱模样,嘴角竟扯出一抹笑意,却又很快消失不见,向着前方的楼阁走去。
看着千景枫被花紫舞抓走,叶尘眼中升起一丝担心,望向旁边沉默不语的主子,疑惑道,“主子,咱们不出手吗?”
一向镇静自若的南宫绯若,此刻眉头难得紧皱,对叶尘摆了摆手,示意他守在这里,便孤身一人向前走去。
刚才花紫舞就在枫儿旁边,他若派叶尘贸然出手,难保花紫舞不会伤害枫儿,但现今枫儿既然被她捉走了,那么他也别无选择,哪怕是龙潭虎穴,也只能冒险走一遭。
花紫舞你最好识相一点,若是敢伤及朕的孩子,朕会定让你后悔当初的冲动,然后再步入无边地狱!
叶尘望着失去冷静的主子,眼中升起一丝担忧与无奈,主子自小顽劣不堪,将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唯独每次在千梦夕的手上吃亏,是主子不及千梦夕,还是说主子甘愿如此?这个答案,怕是只有主子才知道……
可惜,那个人,却看不到主子的真心,并不比任何人少……
这边的南宫绯若步入楼阁,准备讨回自己的亲生儿子,另一边,千梦夕也遇到了生平最大的麻烦,一个超级的自恋狂外加混蛋!
话说,刚刚她进入顶楼,一阵淡淡兰香扑面,为了掩人耳目,她弹指熄灭了蜡烛,瞅着窗边的一抹白影,飞快掠了过去,胳膊横过他的脖子,再从背后捂住他的嘴,冷冷的威胁道,“不许喊,否则老娘便扭断你的脖子!听到了就吱个声!”
男子身子一僵,淡淡点了点头,千梦夕便松开了手,冷冰冰的质问道,“那颗宝石从何而来?给老娘老实交代!否则老娘割掉你的舌头,让你永远不能说话!”
听到粗鲁不堪的言语,还有如此拙劣的危险,外加十分熟悉的声音,男子的眉头不着痕迹的轻挑了一下,淡淡推开千梦夕钳住他的手,缓缓的转过身来,凭着一丝微弱的月光看见女子的容貌时,嘴角嘲讽的抽了抽,眼中透着一股鄙夷,冷冷道,“你装够了吗?”
看到男子的容貌时,千梦夕本就惊愕不已,又见他如此笃定的言语,竟毫不知觉的承认道,“你、你都知道了?”
倾九尘冷哼一声,算是无声的回答。
千梦夕一时激动,竟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向他,诧异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看着普通的容貌被撕扯后,竟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容颜时,倾九尘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但很快升起一丝嫌恶,大手捏住她的下巴,居高临下道,“贱人,你就这么想本宫宠幸你吗?扮作别人也无所谓吗?”
无缘无故被骂了一句,还被指责在祈求怜爱,千梦夕眼露一丝愤恨,大脑却处在一片茫然中,搞不懂这是什么情况?
她的眼中的愤恨却刺激了倾九尘,只见倾九尘五指微微用力,似乎要将她的下巴生生捏断,还冷嘲热讽的鄙夷道,“怎么,本宫说错了吗?贱人,既然你这么迫不及待,那么本宫就满足你!”
一道宣判骤然落下,千梦夕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倾九尘一把抱起,然后粗暴扔到了床上,她还没来得及挣扎,便被他牢牢压在床上,看着他即将烙下的吻,心中竟隐隐有些期待,还徒然升起一丝熟悉来……
“你不是很期待吗?还装什么委屈?真是能让本宫恶心!”
一束月光斜射而来,投射在他的身上,他眼中带着轻蔑,他嘴角含着冷笑,明明是欠揍的表情,映入她的眼帘时,一举一动都在无声魅惑,仿佛是天地间至真至美的存在……
但他的言语,为何这般可恶,可恨,外加可憎!算了,本宫忍了!
千梦夕轻轻闭上了眼睛,在朦胧的月光下,在迷离的幻梦中,静待着他烙印般的吻,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一阵嘲笑——
“贱人,你以为本宫真会吻你吗?滚!不要让本宫在看见你!”
千梦夕倏然睁开眼睛,迷茫中带着几丝不解,但很快被愤恨取代,心中一时怒火难抑,挥舞起拳头砸在他的俊脸上,冷冷的撇了一句,便怒冲冲的离开了!
“混账!本宫也不想再看见你!”
生生挨了她一拳,倾九尘微微一愣,望着夺窗而出的声音,清眸掠过一丝诧异,花紫舞对她百般讨好,又怎么会下如此重手?
这些年来,花紫舞知他思念梦儿,便时常扮作梦儿的模样,可惜梦儿怎么会有那么轻浮的举动,又怎么会那么主动,不过这一次,花紫舞倒是学聪明了,连神韵气质都像极了……可惜,不是他的梦儿……
月静悄悄的离开,不留一丝痕迹,正如离开的人,没有一丝音讯,倾九尘怅然望着窗外,淡淡的轻叹一声……
而离开的千梦夕,则是愤恨难平,倾九尘这番话是对她说的吗?知道她不是千梦夕,就如此讽刺羞辱她吗?可恶,真是太可恶了!老娘真是疯了,怎么会惦记他!
心乱如麻的千梦夕,早忘了自己的目的,快步走到草丛后,匆匆找了几遍,方才发现枫儿不见了……
该死的,小鬼跑哪里去了?
千梦夕本想回去找找,但见一道黑影闪过,便连忙追了过来,拆了几招之后,方才发现是叶尘……
“你怎么在这里?”千梦夕警惕的望向叶尘,叶尘不是南宫绯若的贴身侍卫吗?怎么会一人在此?
叶尘目光一暗,拱手恭敬道,“请宫主息怒,刚才少主子被花紫舞带走,主子已经进去救人了,但至今还没有出来,但主子足智多谋,料想不会有事,还请宫主稍等片刻……”
一听到花紫舞这个名字,千梦夕立刻将她与伤疤二字联系起来,心中暗叫一声不好,便匆匆往楼阁赶去……
看来枫儿说的伤疤女,便是云楚的花紫舞,若是枫儿发现了什么秘密,花紫舞岂不是会杀他灭口?
以花紫舞的残忍手段,千景枫还能安然无恙吗?就算有一口气活下来,估计也会被折磨的没有人形!
千梦夕心急如焚之际,但见论剑山庄的婢女走来,手中还端着一个托盘,应该是往楼阁送饭菜的,心中顿生一计……
千梦夕趁人不注意,将婢女扯到角落,抬手将她劈晕,将她倒下软绵绵的身体扶到一边,再次带上人皮面具,还用面纱遮住面容,方才端起地上的盘子,缓步向着楼阁走去……
在离开之前,还不免吩咐隐在暗处的叶尘,一者处理好这个沉睡的婢女,二者若是有任何异常,便发出猫叫声提醒她……
一踏入楼阁,脑中便无端浮现倾九尘的容貌,千梦夕一时愤恼,忍不住一拳砸在墙上,立刻引来了众人的注意……
“什么人?”里屋传来轻柔的声音,却透着一丝凌厉与不悦,应该是花紫舞无疑。
千梦夕忙走到了门口,微微弯腰且低头,装作恭敬地模样,改变声音道,“奴婢是论剑山庄的婢女,奉庄主之命,特意来送些糕点……”
千梦夕眼角余光偷偷瞥去,但见屋中只有两道人影,如果一者是花紫舞,那么另一者便是南宫绯若,看了花紫舞应该将人藏了起来,还跟南宫绯若打太极……
花紫舞前脚刚将小鬼带进了,后脚便见南宫绯若来访,连忙派人将小鬼带了下去,和南宫绯若玩起了花样,南宫绯若是个难缠的狐狸,没有一时半会,她怕是难以脱身,怕楼上的人饿着了,花紫舞略一沉思,便温声命令道,“将糕点送到楼上后,你便快速离开……”尘是她一个人的,她不想任何人觊觎他,就算是一个卑微的婢女也不行!
“是……”千梦夕淡淡应了一声,便向着楼上走去。花紫舞如此重视倾九尘,若是她挟持了倾九尘,还怕她不乖乖交出枫儿吗!
打定了注意之后,千梦夕更加急不可耐,脚步也逐渐加快,在木制的楼梯上,发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全数传入倾九尘的耳中……
没有慢吞吞的敲门,千梦夕直接推开了门,只见倾九尘重新点燃了蜡烛,姿势优雅的坐在椅子上,如玉的手指捏着一只飞蛾,懒懒的扫了她一眼,淡淡道,“为何明知是自取灭亡,这只飞蛾还要傻傻扑火?”
千梦夕没空和他讨论这个哲理问题,快步走了过去,将饭盒砸在桌子上,然后拔下头上的簪子,抵在他的纤细的脖子上,冷冷道,“按照我吩咐的做,否则本宫便杀了你!”
“哦,杀了我?”倾九尘眼带一丝笑意,毫不在意的轻笑着,完全没把她的话放在眼里,在千梦夕恼羞成怒之际,脸上的薄纱被他一把扯下。
看着日夜思念的容颜,倾九尘眼带轻蔑,冷冷的推开她,讽刺道,“你以为凭着这副皮囊,本宫就会多看你一眼吗?花紫舞,你便如同这飞蛾,只是自取其辱而已!”
倾九尘将飞蛾扔进火里,望着烟消云散的飞蛾,冷笑道,“花紫舞,这种游戏你玩够了吗?本宫已经腻了……”
敢情是把她当作花紫舞了?看来花紫舞还真是使尽浑身解数!
千梦夕给了他一计白眼,然后一把捉住他袖中的手,不由分说的咬了一口,直到他的眉头轻皱一下,方才松开了他,用手指着鼻子挑衅道,“喂,看好了,本宫是千梦夕,不是花紫舞,你若是再认错,本宫就将你揍醒!”
倾九尘微微一愣,眼带疑惑的看向她,伸手摸着她的脸,这里搓搓,哪里揉揉,完全把她当作一个橡皮泥,千梦夕目光逐渐变冷,无数冰刀子飞向倾九尘,压低了声音道,“你摸够了吗?”
倾九尘动作一滞,不可置信的望向她,动了动唇,又无声合上,如此一来几回,方才开口道,“你还来此做什么吗?本宫说过……”
见他又要出言“侮辱”她,千梦夕眼睛一眯,一把搂过他的腰,在学他的样子捏着他的下巴,语带暧昧道,“怎么又要敢本宫走吗?你心里也期待本宫对吗?都说女人口是心非,你也总是心口不一……”
千梦夕的唇逐渐靠近,让倾九尘一阵心慌,连忙移开了视线,也想要推开千梦夕,却听她无耻威胁到,“你若是敢推开本宫,就休想本宫再碰你……”
千梦夕这么一说,倾九尘果真乖乖不同了,还听话的闭上了眼睛,神情之中带几分期待,亦藏有几分欣喜,就在千梦夕的气息越来越近时,千梦夕却突然松开了他,不留情的反讽道“怎么,你真以为本宫会碰你吗?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倾九尘身子一颤,眼中闪过一丝伤痛,随即恢复了冷静,背对着她淡淡道,“说吧,来此何事?”
刚才羞辱他的时候百般愉悦,但见他如此伤心模样,千梦夕徒生几丝自责来,可惜背对着她的倾九尘看不到,连千梦夕也不知道自己的心在痛些什么……
“我的孩子被花紫舞带走了,你可有看见?”眼下只有倾九尘能帮她,毫发无损的救出枫儿,千梦夕斟酌一番,便告诉了他实情。
倾九尘猛地转过身来,欣喜若狂的看着她,神色慌张道,“孩子?你的孩子?他多大了?”
千梦夕不懂他为何这么高兴,但还是如实的回答道,“当然是本宫的孩子,已经有七岁多了……”
倾九尘略一沉思,想起那个枫树下的小男孩,清眸掠过一丝亮光,整个人仿若脱胎换骨一般,散发着难言的耀眼光芒,眉开眼笑的看她一眼,轻笑道,“回去吧,他不会有事的,明日一早,本宫亲自送回……”
千梦夕看他这么自信,还有这么大的态度转变,心中还隐隐有些不放心,所以闭口不言。
倾九尘一眼看穿她心中所想,薄唇轻扯勾勒一抹绝美的笑,慵懒的靠在一旁的桌子上,漫不经心道,“你若是不放心,也可以留在此地,但为了不让花紫舞怀疑,要暂时委屈你要做本宫的婢女,你可愿意?”
千梦夕给他一计还用说的眼神,同时狠狠瞪了他一眼,千景枫生死不明,不亲眼见他安然无恙,她难以放下心来。
就在两人达成共识之际,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千梦夕连忙带上人皮面具,然后恭敬的退在一边,谁知倾九尘长臂一揽,将她拉到了面前,懒洋洋的命令道,“本宫的背酸了……”
“知道了……”千梦夕没好气应了一声,像拧麻花一般,狠狠地拧他的肉,倾九尘倒好,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也不出声责备她,反让她有些不好意思,手中的力气渐轻了下来。
“公子,花奴可以进来吗?”一道谦卑的语气响起,任谁也猜不到,这样虔诚的语气,竟是出自花紫舞之口。
倾九尘不悦挑眉,语气冷冰冰道,“进来……”
花紫舞轻轻推开门,手中牵着一个男孩,正是弄的脏兮兮的千景枫,千梦夕动作一顿,正要动手抢人之际,倾九尘给她一计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冷冷扫向花紫舞,淡淡道,“何事?”
花紫舞一进来就看见了易容后的千梦夕,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倾九尘不喜与人亲近,怎会让一个陌生女子捶背?这名女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吗?但见倾九尘的目光是不是望向她身边的小男孩,花紫舞嘴角挂上淡淡的笑意,牵着千景枫走到倾九尘面前,柔声道,“花奴见这名孩童十分讨喜,便送来伺候公子,若是日后花奴不在身边,也有人可以伺候公子……”
听花紫舞这么说,倾九尘才拿正眼看向千景枫,不冷不热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千景枫一进门就看到了带面纱的娘亲,暗中和千梦夕相视一笑,便连忙收回了目光,死死的低下头来,但见这个很美的贼问话,方才抬起头小声道,“叔叔,我叫枫儿……”
闻言,倾九尘面色一沉,阴恻恻道,“谁是你叔叔,你该叫本宫——爹爹!”
话音未落,众人皆是一惊,花紫舞满眼惊愕,不可置信的看向倾九尘,而千梦夕亦是长大了嘴巴,暗怪倾九尘语出惊人,连千景枫也被他吓傻了,这些天不停的冒出阿爹,他的小心肝承受能力已经足够高了,谁知,还是被这个美丽的贼吓到了!
无端对上贼熟悉的目光,仿佛被蛊惑了一番,千景枫吞了吞口水,支支吾吾道,“爹——爹……”
“乖……”倾九尘长臂一揽,将千景枫抱到了怀中,美目不动不动的盯着他,用手轻轻抚摸他的头,眼中尽是慈父的柔情。
一旁的花紫舞看得目瞪口呆,若是以前她早就发现了不对,但在倾九尘面前,她智力便急速下降,见倾九尘如此喜欢这个孩子,便萌生了一起抚养这个孩子的冲动。
刚才从南宫绯若的言谈中,她推断小鬼与南宫绯若并无关心,南宫绯若如此关心小鬼,怕是想从小鬼口中得到她的秘密,她也本想杀了这个小鬼,但不知为何始终无法动手,便打算让小鬼讨尘开心,若是尘不喜欢小鬼,那么她比杀之!
注意到一旁花紫舞的灼灼目光,倾九尘不悦的轻挑眉头,连看都不看花紫舞一眼,淡淡道,“本宫累了……”
“那我先告退了……”贪恋他迷人的笑容,花奴还没有看够,但不愿让他讨厌,只能知趣的离开。临走之前还看了千梦夕一眼,但见倾九尘没有让千梦夕离开的意思,暗中警告千梦夕一眼,便不舍的离开了。
花紫舞走远了以后,千梦夕便松开了手,坐在倾九尘旁边,千景枫也挣扎着从倾九尘腿上下来,连忙跑到她的身边,伸手指着倾九尘控诉道,“娘亲,就是他!他就是偷东西的贼!”
倾九尘正在喝茶,听到小鬼头的话,一向修养良好的他,差点都喷了出来,暗瞪了千梦夕一眼,责怪之意溢于仪表。
经千夜寂一提醒,千梦夕也也想起了正事,母子俩同时瞪着倾九尘,异口同声的质问道,“恶贼,宝石是从哪里偷来的!”
倾九尘面露一丝无奈,蓦然想起那个缠绵的夜晚,清眸变得晦暗幽深,轻启薄唇缓缓吐出两个字,“捡的……”
“切——”谁信啊?
千梦夕和千景枫同时翻白眼,鄙夷的看向倾九尘,撒谎的话也不编个好点的理由,这样岂不是贻笑大方吗?
倾九尘眼带笑意,施舍般的说道,“还在云楚国之时,你将宝石掉到了紫月殿,被我捡了起来,一直细心保管着,却一直没有你的消息……”
时隔七年,第一次见他是在黑暗中,看得不太真切;第二次见他,她忧心枫儿的安慰,并未多看他一眼;如今近在咫尺的望着他的侧脸,依旧美得令人发指自叹不如,但却消瘦了不少,连衣带都变宽了……
千梦夕一时感触,失声的问道,“这些年,你还好吗?”
话刚说出口,她便后悔了,他一定会向从前指责她,不留余地的讽刺她,让她不要痴心妄想,因为他爱的只有千梦夕……
良久没有听到回答,千梦夕心中有些失落,想要抱着枫儿夺窗而出,却感腰间蓦然一紧,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还没有反应过来,一计强势的吻落在唇瓣,温柔细细的吻着,随后变得霸道狂乱,舌头在纠缠间,宣泄着强烈的思念……
一旁的千景枫看着这样的场面,自动屏蔽了视线,用小手捂住眼睛,再一次被吓到了——这个美叔叔不是贼吗?娘亲不要揍这个贼吗?怎么突然……
千景枫眼露一丝敬佩,心中腹诽道:这个贼真厉害,短短几秒钟,竟将娘的心都给偷走了!
千梦夕很想把自己失态的举动推给身体真正的意识,但望着倾九尘清澈如水的眼眸,便无声的沦陷了,便纵容自己这一次,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头,缓缓闭上了眼睛,闻着他身上若有若无的莲香,只觉得无比的心安……心也似乎有了着落,不再那么的茫然,空洞……
倾九尘目光复杂的看着怀中的人,内心做着最激烈的挣扎,为了一偿自己七年的思念,便决意任性这么一会,将千梦夕轻轻抱住,在她耳畔喃喃自语道,“梦儿,本宫好想你,本宫还以为这一生,再也见不到你了……”
梦儿?他唤的是千梦夕,还是她秦悠梦?
她的骄傲不允许被当成别人的替身,即使在贪恋眼前这具温热的怀抱,千梦夕轻叹一声,淡淡推开了倾九尘的手,拉起千景枫的手走到窗边,背对着他冷冷道,“倾九尘,我说过,我不是千梦夕,多谢你这次出手相救,告辞……”
侧耳听了听身后的动静,连一丝挽留都不曾有,千梦夕心中一阵烦躁,将千景枫抱在怀中,便跃窗离开了……
她叫秦悠梦,并非千梦夕,他可否记得这个名字,或者说,从未放在心头呢?
痴痴望着空空如也的窗,和窗外正亮正美的弯月,倾九尘目光变得柔和,想要挽留的手还停在空中,却终是没有说出那句简单的话……
有时候,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人有人的无奈,神有神的烦恼,在红尘中,在六界中,不过是一场轮回,道尽爱恨情痴……
第二天正午时分,论剑大会正式开始。
孤松崖高千丈,拔高之上,耸立云霄,势可争天;
孤松崖下论剑,断念一出,入壁七分,划开生死。
十几米的高台之上,用绝世名锋插入地下,围成一个论剑圆形,慕容南风和当代四名德高望重的前辈坐在圆台后方,以抽签的方式,决定论剑的人选。
千梦夕回头望着黑压压的人群,再仰头看着古松崖上的断念剑,不由得轻叹了一声,按照这样的比赛方式,不打这个十天半个月,怕是难有一个结果。
再说来论剑山庄的人越来越多,再以这样的形势发展下去,就算以后断念剑有了归宿,以论剑山庄的实力,也难以压下庞大的局面。
就在千梦夕沉思之际,却见南宫绯若玉扇轻摇,笑呵呵的走到论剑台上,啪的一声将扇子合住,姿势优雅的别在腰间,然后接住叶尘抛来的长剑,对上了一名灰衣遮面的剑客。
他也太胡闹了吧!
千梦夕看向南宫银羽,眼中充满了责怪。南宫银羽无奈一笑,示意她不必担心,一边观战即可。皇兄开始漫不经心,但比谁都来的掘强,小时候父皇无意经过,斥责皇兄剑术不精,皇兄便日夜苦练,从此剑法大进,即使在江湖中也算数一数二,不过皇兄为人狡猾,不显山不露水罢了!
北辰渊站在一旁,看着南宫银羽出手,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为千梦夕解释道,“此人名叫千秋问剑剑无踪,剑无踪的剑极快极准,出手狠辣无情,一剑封喉夺命,是江湖中排名第四的剑客……”
能在江湖中排名前四,剑法一定深不可测,千梦夕担心的望向南宫绯若,却见他步法灵巧,以奇诡制快,让剑无踪剑招落空,无法摸清他的剑路。
剑无踪久攻不下,剑法逐渐急躁,南宫绯若却是剑行轻快,游刃有余,故意出招引诱剑无踪,让燥进的剑无踪露出破绽,然后一个回身挥剑,借力击飞剑无踪的剑,剑尖直指剑无踪的咽喉。
“在下输了……”剑无踪低下头,心服口服。
“承认……”南宫绯若收起剑,谦恭的回道。
没想到南宫绯若的剑法如此高明,这个老狐狸还藏着什么,她倒要好好的挖出来了?
注意到千梦夕的目光,南宫绯若挑眉一笑,那意思是: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要不考虑考虑,嫁给朕为妃如何?
结果,当然是收到千梦夕的白眼,还有*裸的挑衅!
为了回敬南宫绯若,千梦夕抱着南宫银羽胳膊,继续兴冲冲的问道,“第四都这么厉害了,那排名前三的人呢?有没有来到此地?都是些什么人?”
南宫银羽眼带宠溺的看着她,装作高深莫测的样子,故意卖关子道,“排名第三的人,几年前都已经死了,排名第二的人是魔教教主荒无昼,排名第一的人是蓝蝶谷谷主无影公子,无影公子人如其名,来无影去无踪,而魔教教主,醉心于剑不喜浮名,据本宫推测,他们二人应该没来……”
南宫银羽话音未落,便听评剑师一阵高喝,宣布道,“下一场,无影公子对柳梦夕……”
千梦夕当场傻在原地,僵硬的抬头看向南宫银羽,揉了揉耳朵,诧异道,“银羽,本夫人没有听错吧,本夫人的对手竟然是无影公子……”
南宫银羽眼露一丝错愕,将她挡在了后面,就向前走去,“这一场,本宫代你……”
“不用担心,本宫未必会输……”她自己的事,怎可他人代劳?千梦夕挡住南宫银羽,便运功飞上了论剑台,随便挑了一把剑,在手中垫了垫,便走到了场中央,静待对手的来到。
场下轩辕雪衣带着枫儿,千夜寂、北辰渊、南宫绯若等人,独掌一国大权,自是坐在了前方,向她投来担忧的目光。
千梦夕自信一笑,云淡风轻,颇有几分剑客的潇洒,让几人也微微安心,彼此对视一眼,第一次达到共识:一会论剑会上若有差错,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出手救人再说!
无影公子亦正亦邪,剑法乃是当世第一,毒术也是天下一绝,梦儿对上他,怕是胜算不大,还会有性命之虞。
千梦夕倒没想这么多,天下的招式千千万万,就好像“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和八卦”,看似变化万千,实则归元化一,她坐观了三个时辰的论剑之争,对剑法也算有自己的独特的见解,只需剑上见真章即可。
奇怪,她一个人在台上等了许久,都不见对手的出现,场下刚刚安静的人群,又再一次喧闹起来,就在评剑师宣布无影公子弃权之时,一道黑影的人影御风而来,手握一把凝霜剑,稳稳停在了她的对面,声音沙哑道,“在下无影,请指教……”
比起无影公子的剑法,千梦夕更好奇他的容貌,将自己穿到灰不溜秋不说,头上还带着碍事的斗笠,除了那便锋利无比的剑,比如彰显他的身份之外,千梦夕还真以为他是一个鼠辈,畏畏缩缩见不得光!
他真的是无影公子吗?
不仅是千梦夕,连台下的众人也发出了同样的疑问,无影公子出于蓝蝶谷,毒术、医术、剑法、易容,都是当世一绝,从未有人见过无影公子真容,就算有幸得见他的相貌,又怎知不是易容之后?这个无影公子,真是神秘到头了……
千梦夕顾不了那么多,眼中升起几丝认真,拱手道,“在下柳梦夕,请赐教……”
一道寒光劈面而过,千梦夕险些中招,连忙挥剑挡住,暗道这个无影公子还真是狠,当下也不敢再分心,按照自己对剑的理解,凭借心中的几分熟悉感,使出千奇百怪的剑法。
剑随心,心由念,一剑一念,一念万剑,剑法无穷无尽,招式变化无穷,让剑法第一的无影公子,一时也难以找出破绽。来来回回拆了数百招,可谓剑中奇才得无影公子,似是厌倦了这样的颤抖,出手突然变得迅速利落,让千梦夕差点落败而归。
原来这才是他的真正实力,为何他一开始处处留手,是在试探对手吗?
千梦夕越战越吃力,自己的瞎琢磨,当然比不上成名已久的无影公子,瞅着孤松崖上的断念剑,却仍是不愿放弃,招行反扑极力抗衡,却仍落于下风,随时都会战败。
这时,一道声音在耳畔响起,指点着她的剑法,“剑走天溪穴,再走日月穴,气惯阳谷穴,顺势走天泉……”
用力发出的声音,连男女都莫能分,千梦夕压下心中疑惑,极力应对无影公子,耳畔不时有高人的提点,让她顿时也轻松了许多……虽说这样取胜不太光明,但她非是死脑筋的正道人士,只要不违背自己的原则,又能夺得断念剑,她又何乐而不为呢?
千梦夕越战越勇,反观无影公子,却是力不从心,每次过招的刹那,她几乎可以听见他的喘息声,似是十分的疲惫,见他招式越来越缓慢,应该是身体撑不住了,也难怪他急于求胜,……
“剑走少府,气贯周荣,先攻青灵,后取阳池……”高人的声音再次传来,千梦夕精准出招,佯装攻无影公子左手,在无影公子挥剑之际,又顺势挑飞他的剑,无影公子大意之下,胳膊被利剑划下血痕……
这一场论剑之战,也定下了胜负……
“阁下剑法精妙,来人再讨教……”千梦夕将剑负在身后,向前台下走去,经过无影公子身旁时,却见无影公子竟哇的吐出一口黑血来,直直扑倒在她的身上。
千梦夕一惊,连忙扶住他,他头上的斗笠被她撞落,露出一张熟悉的容貌,竟然是——千玉寒!
“寒,是、是你吗?”千梦夕将剑扔到一边,将他身子稳稳接住,颤抖的手轻抚他的脸,语带哽咽的询问道。
千玉寒面色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即使躺在她的怀中,也不愿睁眼看她。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何要离开雪漪谷?你可知,我找了你许久?”千梦夕却不愿放开他,一边为他运功调息,一边失声的说道。
“钰哥哥,你没事吧!”突然一道红影飘过,将千梦夕推到一边,紧紧抱着千玉寒。
千梦夕扭过头,定睛一看,正是轩辕晚霜。
千玉寒淡淡推开轩辕雪衣,将剑用力插在木板上,借力艰难站了起来,再一把拔起剑,控制住摇晃的身体后,背对着千梦夕淡淡道,“千玉寒闲云野鹤,不惜感情束缚,若是寒做了什么让夫人误会了的事,还请夫人见谅……”
说完,便强压住心口的剧痛,运功离开了孤松崖。
“钰哥哥,等等霜儿……”轩辕晚霜将千玉寒离开,暗中瞪了她一眼,目露一丝鄙夷,便忙去追赶千玉寒。
千梦夕也想去追,对上台下千夜寂等人担心的目光,却只是捡起了剑,从容自若的走了下来,看似云淡风轻,不为故人所动。
天涯一杯酒,欲饮世情殊;扁舟心不系,江影任沉浮。身在江湖,但求我心,不问他人……
就在千玉寒离开之际,一道鬼魅般的红影也尾随而去,在台上捡剑的千梦夕没有看见,千夜寂和北辰渊却是一清二楚……
五弟,既然放不下,又何不现身呢?
打败了天下第一的剑客,寻常人或多或少都会面露喜色,千梦夕却是一脸愁色,为了不辞而别的千玉寒,为身负重伤的千玉寒,为不知所踪的千玉寒……
可恶,竟然满脑子都是他!
除了千玉寒之外,还有提点她的高人,又会是谁呢?
千梦夕锐利的目光扫过四周,暗中观察着周围的众人,但见一顶黑色的轿子凌空而来,四名黑衣佩剑的男子扛着轿子稳稳落地,神情淡漠的停在论剑高台之上,充满了不可一世的霸气。
“慕容庄主为夺回断念剑,率众杀了本教数百人,本尊不远千里来此,只想请庄主给本尊一个说法!”
还没等慕容南风开口,场下仿佛砸开了锅,有不少自诩正道的武林人士,便打算大方厥词:
“邪魔歪道,竟敢来论剑山庄,本爷看你是找死!”
“荒无昼,你残害我青山派多少弟子,我也为师兄弟报仇!”
“魔头,我峨眉派与你势不两立!”
“……”
荒无昼到了不过几秒钟,便引来一阵诛杀声。
千梦夕咂咂舌,暗道这魔头的人品是该有多差,做人做到这种地步,还真是悲哀啊!
就在千梦夕惋惜之际,一个自诩武功高强之人,便挥剑向着轿子冲去,扬言要杀了荒无昼报仇雪恨!
谁知,他的刀连轿子的一分一毫被没有碰着,便被一道气劲弹了出去,当场倒地身亡。
在场的人更是义愤填膺,誓杀荒无昼灭魔除害之时,只闻一道狂妄的笑声,有力的穿透整个论剑山庄,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神又如何?魔又如何?正道如何?魔教如何?孤行吾道,唯心是造,神魔失界,一统山河,逆我者——亡!”
“邪魔歪道未免太过猖狂,天下正道全在于此,任你有滔天本领,也难逃论剑山庄的法网!”慕容南风冷喝一声,正准备出手之际,只听一阵悠扬琴声,蕴含着无尽的内力,响彻了整个论剑山庄。
“慕容庄主,感觉这琴声如何?”随着一句轻飘飘落语,慕容南风竟口吐朱红,对着众人大喊一声“小心”,便连忙坐下地上运功排毒。
众人纷纷一惊,连忙盘坐运功,却感丹田真气絮乱,腹中犹如万虫噬心,一时间难以运功。
“枫儿,银羽,雪衣,你没事吧?”千梦夕将众人面色泛黑,连忙查看一旁的枫儿和银羽,但见小鬼头给她做了一个鬼脸,南宫银羽也没有大碍。
随即她望向北辰渊、千夜寂、南宫绯若,他们也全都安然无恙,不由得心生疑惑,暗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只有他们没中毒?
千景枫见她一脸疑惑,扯着轩辕雪衣的袖中,咧嘴一笑道,“枫儿将此事告诉了雪爹爹,雪爹爹便到流云客栈中,亲自下厨做饭,再端回来给大家吃……”
投毒的方式有千万种,轩辕雪衣能防的滴水不漏,确实难能可贵,但山庄人员众多,若是传出去,难免打草惊蛇,说不定,还会落得蛊惑人心的罪名,他们只保全自己,也是无奈之举。
但即使没有中毒,也不能让人看出来,要等幕后黑手全部出现,才好一网打尽!千梦夕几人对视一眼,纷纷盘坐装作中毒,还故意露出虚弱的模样,混淆敌人的视线。
“这就是名震天下的断念剑吗?”一道紫色身影掠空而过,脚尖轻点孤松崖壁,借力而上几十米高,手中暗提几分内力,轻松拔出来断念剑,发出得意的笑声,然后稳稳落在论剑台上。
花紫舞的武功何时变得这么高?
千梦夕在疑惑的同时,远在一边的北辰渊,也充满了不解,如果花紫舞是装的,那么被毁容羞辱,也能够忍气吞声吗?
花紫舞将断念剑指向天,发出一阵得意的冷笑声,“天下之大,唯我独尊,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话音未落之际,几十道身影飞到论剑台上,单膝跪地拱手道,“女帝英明神武,吾等甘为女帝出生入死,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望着台上的身影,千梦夕勾唇冷笑,她果然猜的没错,花紫舞派人混进了论剑山庄,刚才有几个人就在她的旁边,若是她们稍稍露出破绽,就是杀之而后快的对象。
“起来吧……”花紫舞淡淡回身,冷冷转身向北辰渊走去,将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冷笑道,“我伟大而又英明的王啊,在死之前,您可有什么遗言?”
北辰渊神色不变,眼带轻蔑的看向她,连一句话都懒得和她说。
花紫舞却不以为意,仰头冷笑一阵,用一种可怜的目光看向北辰渊,居高临下的问道,“摄政王难道不好奇,我这一身武功是从何而来?”
北辰渊目光一暗,却是没有回答。花紫舞若不肯说,那么他多问无益,花紫舞若不想瞒他,又何须他白费口舌。
毫不意外北辰渊的反应,花紫舞将剑轻轻一转,在北辰渊脖子上划下一道血痕,千梦夕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北辰渊却是波澜不惊,似乎刚才频临生死一线的,不是他北辰渊,而是一个外人而已。
北辰渊这个傻瓜,真是太乱来了!
在旁边南宫银羽的眼神警告下,千梦夕只好耐下性子,继续在这里装傻充愣,袖中拳头却紧紧握住,随时准备出手救人!
“看来摄政王真的中毒了呐……哈哈,北辰渊没想到你也有今日吧!”见北辰渊眼带愤恨却无能为力,花紫舞美目写满了得意,也不怕将自己的恶行公诸于众,冷笑道,“千梦夕这个不知好歹的贱人,倾公子对她真心一片,她却从来不懂得珍惜,倾公子得知端木蓉欲以花沐霖的解药,要挟你与花紫语成亲,便将一身功力传给花沐霖解毒,但花沐霖这个懦夫怎配,只有本宫才是人中龙凤,只有本宫才堪登上云楚皇位!花沐霖何等何能?端木蓉何德何能?花紫语何德何能?不过是一个个手下败将罢了……”
惊闻花沐霖死亡的真相,北辰渊悲愤难抑,却知还有人埋伏在论剑山庄,眼睛一闭,只能忍下来,冷冷道,“花紫舞,你对霖儿所做的一切,本王会加倍奉还,然后让你悔不当初!”
“咦,摄政王怎么能这么说?”花紫舞幽怨的看向北辰渊,好不委屈道,“当初花紫语从端木蓉手中夺得醉情,想要借此逼迫摄政王与她成亲,若非本宫略施小计,摄政王又怎会与心爱之人春风一度?说到此,摄政王该感谢本宫,还多的去了!譬如说,本宫让花紫语杀死端木蓉,为摄政王除去心腹大患,又设计将花紫语逼死,甚至不辞劳苦的调兵,住摄政王打败苏君凡,这一件件一桩桩,摄政王说说,该如何谢本宫呢?”
突然得知这么多真相,北辰渊一时心血翻涌,体内真气莫名絮乱,嘴角溢出细微的血丝,竟也感到四肢逐渐无力,好像是中毒的征兆。
花紫舞得意一笑,将剑贴近了几分,好不开心道,“忘了告诉摄政王了,本宫生性多疑,前些天有个小鬼发现本宫投毒的事,让本宫坐立难安,要知道为了今日的论剑大会,本宫准备了多久,所以便多留了一手,将毒涂在了剑上,刚才割破摄政王的脖子,便让毒狂散开来,又怕摄政王无聊,便啰哩啰嗦讲了一些故事,不知摄政王还喜欢听吗?”
北辰渊目光逐渐涣散,眼前的人影逐渐迷糊,只见花紫舞的脸逐渐扭曲,举起一把凝聚着寒光的剑,直直的向他的心口刺来,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剑一步步逼近。
千钧一发之际,一旁的千夜寂和南宫绯若注意情况不对,同时出手击飞花紫舞的剑,而千梦夕也连忙运功飞来,将即将晕倒的北辰渊扶住。
眼见计谋败露,慕容南风也不再装,台下埋伏的亲信也纷纷起来,攻向花紫舞的人马。
北辰渊脸色逐渐变黑,短短几秒间,连吐出的血都变成黑色,千梦夕忙封住他的奇经八脉,将解百毒的药丸喂他服下,却没有一丝效果,不由得心急如焚,命枫儿守在北辰渊旁边,忙去找花紫舞夺得解药。
见到反扑的众人,花紫舞神情自若,似是早都已经料到,立在百丈之高处,大声的拍了拍掌,埋伏在暗处的所有人马杀出,战况顿时逆转,正道陷入苦战中。
不少死士受到命令,欲杀北辰渊而后快,千夜寂、南宫绯若、南宫银羽、轩辕雪衣四人,形成一个保护圈,将千景枫和北辰渊牢牢护住,不让黑衣人伤的分毫。
但北辰渊脸色越来越差,就算不被花紫舞的人杀死,也会被花紫舞的毒害死,千梦夕心中一紧,忙扔了一把剑,将花紫舞立足的长杆拦腰折断,花紫舞无奈之下,只能落在战局中,与她针锋相对,殊死过招。
“将解药交出来!”千梦夕冷喝一声,将剑舞的密不透风,直刺向花紫舞。熟料,花紫舞武功精进,竟丝毫不必她差,千梦夕一时难以取胜,便不惜弄伤自己,用拼了命的打法,试图擒住花紫舞。
“你是什么人?何必为北辰渊卖命?不如投靠到本宫门下,本宫可给你高官厚禄,让你衣食无忧!”受不了她不惜自残的打法,花紫舞渐感到一丝压力,见她武功奇高无比,竟心生拉拢之意。
听着她这么厚颜无耻的话,千梦夕心中怒火更织,只想将花紫舞千刀万剐,冷笑道,“花紫舞,本宫真后悔救下你,若非本宫一时心软,又怎么连累尘,又怎么会害死枫儿!花紫舞,你真该死!”
闻言,花紫舞微微一愣,但见眼前普通的容貌,声音却是无比的熟悉,美目闪过一丝错愕后,随即狠唳森冷一笑,“千梦夕,果真是你!没想到你还没死!真是让本宫意外!当初本宫派人去阻杀和亲队伍,将所有的人付之一炬,不留下一丝线索,没想到竟也给你一线生机,让你隐姓埋名这么多年!呵呵,你没死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落在本宫的手中,那么本宫便大发慈悲,送你入地狱黄泉!”
千梦夕一心为了解药,哪有空听她啰哩啰嗦,不耐烦的挥舞手中的剑,将花紫舞脸上再划下一道血痕,却连讽刺她的心情都没有了!
没有时间了!
没有时间了!
她若是再无法夺得解药,北辰渊便挺不住了……
他不能死!
她,不许他死!
千梦夕拼了命的厮杀,不怕露出自己的空门,不怕付出自己的生命,只是向着花紫舞的那个项上人头,疯狂的挥剑,疯狂的厮杀,世界仿佛褪变成无声的画面,只剩下她染血的身影,企图留住飞逝的时间,拯救那个命悬一线的人……
千夜寂几人想要帮忙,却被花紫舞的人团团围住,一时也无法脱身,只能将希望寄给千梦夕……
千梦夕杀红了眼,毫不知她越着急,花紫舞便越得意,她要不停的进攻,花紫舞却只需躲闪便是……
千梦夕一个心急,将心口暴露在花紫舞剑下,哪怕两败俱伤,也要擒住花紫舞……
生死一线之际,一道白影急急奔来,挡在了她的面前,穿胸而过的剑染红了他的白袍,再不复当初的儒雅翩翩……
“公子,为、为什么?”见刺错了人,花紫舞松开了剑,失神的后退几步,自责的看着自己的手,心中充满了悔恨。
倾九尘握住剑柄,强忍住蚀骨的疼痛,一寸一寸的拔了出来,将剑扔到花紫舞面前,脚步踉跄的走了过去,将手伸到花紫舞面前,冷冷的命令道,“解药?”
“不——不可以……”花紫舞咬着唇,不敢注视倾九尘的清冷的瞳孔,失声的摇了摇头。
“好……”倾九尘淡淡应了一声,伸手拔起一旁的剑,对准自己的心口,作势就要刺过去,花紫舞见状,忙抓住了利刃,不惜将手划破,不甘的吼道,“公子,不要逼花奴,求你不要逼花奴,花奴不想伤害你……”
倾九尘本想推开她,无奈毒扩散开来,眼前顿时一黑,扶着剑单膝跪地,脸色逐渐发黑,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花紫舞心中大惊,再也顾不上其他,连忙掏出了解药,递给倾九尘,“公子,花奴错了,这是解药,求你服下,求你了……”
倾九尘聚焦着视线,瞅着花紫舞手中的药丸,伸手取了好几次,方才抓住了药丸,强撑着沉重的身子站了起来,将药丸交给了千梦夕,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公子——!”就在千梦夕转身瞬间,但听花奴一声撕裂心肺的叫声,竟也无端扯痛她的心,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看着单手撑在地上执意逞强的人!
“千梦夕,这是七情绝命毒,天底下只有一颗解药,你若是给了北辰渊,公子就会身亡!”见倾九尘快撑不住,花紫舞猛地抬起头,死死的盯着她,或者她手中的药丸,就像一只发了疯的野兽,随时准备扑过来抢!
千梦夕将药丸握紧,快步向北辰渊走去,但每走一步都是那么艰难,只听花紫舞大声斥责道,“千梦夕,公子为你做了这么多,你都不曾看见吗!北辰渊有内力护体,公子却是身子羸弱,北辰渊中了这么久的毒,却还没有死,公子却是命在旦夕,你当真要救北辰渊吗!”
千梦夕脚步一顿,却终是没有回头,将药丸递给北辰渊,亲自喂他服下,然后点了北辰渊的睡穴,缓步向倾九尘走去,在心中失声道,“倾九尘,你若死了,本宫誓死相随……”
可还没等她走过去,花紫舞却疯狂冷笑,取出另一颗药丸逼着心死的倾九尘服下,怨恨的瞪着她对倾九尘幽幽道,“公子,你看见了吗?她不值得你为她如此,在她的眼中,只有北辰渊,只有她的孩子!公子你看见了吗?只有花奴真心爱你,真心对你,为你生,为你死,都无怨无悔……”
倾九尘虽然恢复了神智,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无法挣脱开花紫舞,也无法说出一句话。千梦夕放弃了他,说不心痛是假的,但这若是她的选择,那么他无怨无悔……
倾九尘轻轻闭上眼睛,只想远离一切爱恨喧嚣,花紫舞却是被恨意蒙蔽,紧紧抱着受伤的倾九尘,在他耳畔小声道,“公子你在这里稍等片刻,花奴这就为你报仇,让所有敢负你的人,都得到应有的惩罚!”
看着他白衣被血染红一大片,千梦夕的眼中被刺的酸楚,忍不住弥漫着泪水,却又生生压了下去,见花紫舞放开了倾九尘,也不管花紫舞去了哪里,紧紧抱着倾九尘,感受着他温热的体温,方才感到一丝安心,仿若宣誓一般,失声道,“你这个傻瓜,竟为我做了这么多,哪怕知道你是为了真正千梦夕,我也没有半分不动容,你若是死了,那么本宫也誓死相随,纠缠你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千梦夕,这是你和北辰渊的孽种对吗?本宫这就杀了他!”千梦夕正悲恸之际,只听一阵刺耳的咒骂,下意识回过头一看,但见花紫舞抓住了千景枫,随时准备杀死枫儿,忙放开了倾九尘,想要千景枫急忙奔去,大喊道,“住手,住手啊……”
她滑落的泪水,让花紫舞有了报复的快感,为了让她终身悔恨,花紫舞举起来手中的剑,就要刺穿千景枫的心……
这一刻,万籁俱寂……
这一刻,心若滴血……
和死士颤抖的千夜寂等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剑落下,第一次感到无能为力,即使坐拥天下如何,即使手握千军万马如何?连自己的儿子都保不住,便只是笑谈……
陷入朦胧的倾九尘,似是感受到千景枫的危险,意识逐渐清醒过来,冷冷的等着花紫舞,用尽了力气嘶喊道,“住手!他是本宫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