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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想他死?
这可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她是否没有认清楚现下情形?呵呵,现在楚笑风的命可是在他的手里,难道她打算弃楚笑风的性命于不顾,竟敢对他说这种大话?
幽深诡谲的眼眸犹如暗沉的黑夜,嘴角勾起一道嗜血鬼魅地微笑,他凉声启唇,“你对我哥情深如许,你想要我死,就不怕我先杀了他吗?”
楼溪月冷勾起唇角,笑意悠悠地望向他。
“楚安阳,你怎就没有想过,若不是笑风不想伤你,他会将死穴暴露在你面前?”
经楼溪月这么一提醒,楚安阳才发现自己控制住楚笑风的时候太顺利了些。
按理说以他哥的法力,他能近身就不错了,这般不做反抗的被他钳制,似乎……是他哥故意把脉门露出来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
楚安阳不是傻子,一句话就能将他点醒透,眸光深沉地看着楚笑风,周身狠戾的气息时淡时浓。
楚笑风微转过头,眸光染笑,却夹杂了几分挣扎与痛苦。
“因为你是我弟弟。”他如此说。
“可我现在要杀了你!”楚安阳做出一副恶狠狠的弑杀模样,谁道楚笑风并没放在心上,反而淡笑开口:“你真能下得去手?”
“我能!”
扣住他脉门的那只手不由得又使了几分力道,楚安阳像是看好戏般看着他的脸色,本以为楚笑风会痛苦难当,可结果却让他大失所望。
楚笑风,为什么会没事?
“怎么会这样?”
楚安阳一脸惊诧地放开了手,转而从他腰间抽出那柄贴身软剑,侧吻上那如玉般光洁的脖颈。
楚笑风的唇角不禁漾起一抹苦笑,“你忘了我修习过移穴换位吗?在我吐出那口血后,便转移了脉门的穴位。”
所以,不管楚安阳再怎么用力,于他来说也不会如先前那般损伤他的筋脉。
楚安阳如此熟练的拔剑动作令楼溪月吃了一惊,与楚笑风相处这么久,她都不知道他把这柄软剑藏在了何处。
楚笑风怎么能把贴身兵器藏身的位置告诉楚安阳?
不过,任谁也不曾想到,日后楚安阳会拿楚笑风的兵器来亲手伤他。
楚安阳微微一用力,那薄如蝉翼的软剑剑锋便划破了如珠如玉的白皙肌肤。
疼痛袭来,楚笑风不曾皱过一下眉头,但眸底升起的黯然之色却越来越浓。
美眸里窜起一股腾腾怒气,楼溪月因楚安阳刺伤了楚笑风彻底起了杀心!她抬起断剑,指着他道:“楚安阳,这辈子我最容不得别人伤害我的人!今日,即便是楚牧之来了,他也保不下你这条命!”
音落,她惊如翩鸿般迅速向前掠去,手里依旧是被御向晚斩断的那把断剑,她欺身一攻,猝不及防地出现使得楚安阳如临大敌般侧身闪躲。
躲而不及时,楚安阳将楚笑风推开身前,而他手里的那柄软剑则被楚笑风轻松勾回,使得他只能赤手空拳地与楼溪月殊死搏斗。
手腕转开一抹剑花,楼溪月的身形宛若游龙,惊鸿不定。
与他对战的人忽然消失,楚安阳瞳孔一缩,时刻保持着警惕,因为他不知道下一刻,楼溪月会在什么地方出现。
眼眸一眯,他脚步一旋,双掌随之变幻招式。
一道飓风袭来,一柄断剑残影从他脚下掠过,楚安阳心头一惊,立马旋身而起,谁知这正中楼溪月下怀,手掌顺势一翻,击中楚安阳心口。
他被她从半空逼落,脚下踉跄了数步,他稳住身形站稳,蔑视轻哼。
身形一晃,楼溪月在他身后现身,清冷的眸光扫过手里断剑,冷笑道:“还你剑!”
乍一听,楚安阳才知楼溪月竟然站在他身后,他立即转身,第一反应便是接下那柄断剑,结果又被楼溪月打了个一掌,直接喷出一口血来。
“你使诈!”
“兵不厌诈,楚安阳,你这条命,我今日要定了!”
“你……”
楚安阳愤怒不已,手掌握紧断剑,运起全身法力,以剑挥出一道道暴涨的光阵。
楼溪月从腰间解下那条银链,虚实难探又莫测高深的招式令楚安阳的动作一顿,接着,就见那些光阵在周身爆炸开来,而站于阵中的楼溪月却毫发无伤。
眸底燃起浓浓怒火,楚安阳倾尽周身之力,脑中突然迸出一个念头。
即便是死,也要与楼溪月同归于尽!
楚笑风看穿他的想法,不顾还在淌血的脖颈,立即加入对战之中,将楼溪月护在身前。
他眸光幽幽,抬起一掌,用了七成力道,将楚安阳打飞出百米之远。
一道黑色身影倒飞而出,砰的一声,楚安阳重重砸落在地,他忍不住地咳嗽了两声,嘴角缓缓溢出红色的血丝。
手掌按压在地面,暴起的青筋似在诉说他所承受之痛。
他咬紧牙关,拼着一口气,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抬袖狠劲一抹,嫌恶地擦掉唇边残留的血迹。
他狰狞地看向楚笑风,眉眼间毫无退却之态,那断剑被他死死攥住,好像随时都可以发起攻击一般。
“哥,你也要我死?”
楚笑风目光一震,身子忽然变得有些僵硬。
紧抿起唇瓣,他没有出声。
安阳是他的亲弟弟,想要安阳死吗?他不知道。
或许,他不是想让安阳死,而是在这七界之中,谁都不能伤害溪儿一根毫发!
刚才那一刻,他心中想的只是安阳想要杀她。
安阳。
事到如今,他还能这么叫他吗?
这世间,真假难谈,善恶难辨,即便安阳报仇无错,他也不该将仇恨转移到楼溪月身上。
楚笑风低声轻叹,若当初他不曾与溪儿相遇,他大可置身事外,自此逍遥一世,可如今他已是溪儿的男人,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他便注定要为她堕入俗世凡尘。
“安阳,你肯收手吗?”
收手?
楚安阳哈哈大笑,笑声癫狂,他若收手,他怎还是那个为报母仇的楚安阳?
“楼家人灭我魔界,杀我宗亲,你要我收手?哥,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楼亦诀与盛卿心被九天玄冰反噬,肉身和魂魄已被冰封于仙界,这样的结果也不能令你满意?”
“满意?”
楚安阳笑中带泪,他拿着断剑向前走了两步,凛冽的剑身上闪动着银光。
“楼溪月未死,我怎能满意?苍羽派未毁,我怎能满意?魔界未解开封印,我怎能满意?你要我满意,好啊,你杀了她!你现在就杀了她!”
“安阳。”楚笑风咬住下唇,苦涩一笑。
他不用说,不用把话说完,楚安阳就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呵呵,你既然不肯杀他,你还在这里装什么圣人!你凭什么要我收手?”
楚笑风撇过脸,眸色闪过一纵即逝的苦涩。
漫不经心地抚摸着垂地银链,楼溪月微微勾起嘴角,缓步绕过楚笑风,站在楚安阳身前。
“你知道他的那颗心有多柔软,楚安阳,如果你还记得他对你的好,就不该这种时候与他为难,处处相逼!你想杀我是吗?我就站在这里,我倒是要看看,你怎样才能杀得了我!”
楚安阳吐出一口带血的吐沫,仇人在前,他愈发握紧了剑柄,一双阴鸷地眼眸紧紧地盯着她。
“受死吧!”
他沉声一喝,猛然执剑飞扑而去,这一剑,似有雷霆万钧之力,挥出的剑气将地面划开一道深及一尺的沟壑。
银链一甩,她将梭镖缠在了楚安阳的断剑上,用力一扯,楚安阳连带着那柄断剑都被她甩到了半空抛下。
几次受伤的楚安阳逐渐没有力气站起身,他已接连吐出数口鲜血,狼狈地趴在地上,他竟痴痴地笑了起来。
父王早就劝告过他要他留心,可他却认为今日是个困杀人界修炼者们的大好机会。他以为他做足了准备,没想到还是被跳进了封老为他挖好的坑里。
原来今日这场婚礼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原来他竟如此自负,自负到忘记御向晚曾为了拒娶盛筱凡而与封老闹翻。
“我说了,我只想你死。”
蓦然间,楼溪月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那似笑非笑的神色令楚安阳心里打了个寒颤。
飞雪剑抽出,凛凛寒光映入绝情眼眸,她抬剑下刺,不料,楚安阳一把抓住了飞雪剑,任凭那尖利的剑锋刺穿他的手掌。
楼溪月似是一惊,随后就见楚安阳猛然而起,手掌抽出,洋洒下一片鲜红的血珠。
楚安阳吃痛,一张阴沉的脸瞬息万变,他四下打量了眼,突然朝没有人的方位飞去。
他想跑!
这是楼溪月心里迸发的第一个念头,她立即飞身去拦,却见四周陡然出现百名弟子。
这些弟子的面孔都很脸熟,她恍惚响起,这些弟子正是封老同她借去的百名苍羽子弟!
“掌门!”
百名弟子齐声开口,他们将楚安阳围在其中,死守所有出路。
这时,御向晚提剑来到楼溪月身边,在她耳边低声道:“师傅已下令,若他想逃,原地诛杀!”
他的声音虽低,却已清晰地传入楚安阳耳中。
楚安阳按住气血翻涌的胸口,眸子环顾四周,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绝望的笑容。
原地诛杀!
他是修罗皇子,是魔界少主,要死,也不能死在这些身份低微的弟子手里!
楚笑风同样听见了原地诛杀这句话,他站着没动,却是缓缓抬眸,意味不明,神色幽幽。
或许是封老在里面等了太久,他负手身后,走到御向晚身边,对那如同困兽之斗的楚安阳道:“如果你束手就擒,我相信人界各派都会放你一条生路。”
“生路?对你们人界正派而言,何谓生路?”
他不羁一笑,缓缓抬起断剑,却见封老对他伸出一只手,又沉声喊道:“莫要再做无谓抗争,楚安阳,我们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你的命!”
“那你们想要的是什么?”通过他来摧毁整个魔界残留下来的魔妖?
他是年少,可封老真的以为,他会不懂他们人界正道的心思?
封老被他问的哑口无言,他承认,他的想法不甚光彩,但与魔界作乱七界,企图称霸相比,他不过是不想其他六界再一次重蹈十九年前那场覆辙!
“说不上来了?”
他往楚笑风的方向看了眼,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他冷冷扬唇,当着楚笑风的面,遽然抬手,扑哧一声——将那柄断剑穿透了自己的心脏。
楚笑风惊诧万分,箭步冲上前,接住了那摇摇欲坠的黑衣少年。
“安阳。”
他想拔出穿透安阳胸口的断剑,然而楚安阳却用仅剩的力气推开了他。
楚笑风跌坐在地,面色极为苍白。
“没想到吧?”
浑身染血的楚安阳径自一笑,眉尾飞扬,眸底涌起灿烂星光。
“我的命,你们谁也做不了主!与其死在你们手里,倒不如我亲自了结来得痛快!”
“楚安阳,你的做法非要这么决绝吗?”
“对!我就是这么决绝!”
他用力反驳,震动的胸腔引起剧烈的咳嗽,等他的气息逐渐趋于微弱,那令人不忍再听的咳嗽声也逐渐停了下来。
楚笑风凄凉一笑,无尽的苦涩在嘴角蔓延看来,凤眸含泪,泪珠却迟迟没有掉落。
尽管如此,可是安阳,你的决绝,让我心疼。
不管你再如何痛恨六界,也不该以自戕收场。
安阳,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是我的亲弟弟,我从不信这世间有什么深仇大恨非死生不能解决!我多希望你始终都是那个浑身充满阳光的俊逸少年,人界与魔界之仇,本不该由你来承担。
楼亦诀为何要杀梦云歌,而不是将她与其他魔妖封印于魔界,这其中因果,你当真清楚吗?
是与非,正与邪,有时只在一念之间,到了现在,你还执意认为自己没有做错?
“哥,你恨我吗?”
微弱的声音打断了楚笑风的思绪,他回神,手指不经意地抚上染满血色的颈间,缓缓一笑,“不恨。”
“那我要如何做,才能让你恨我?”
“不论你如何做,我都不会恨你。”
“是吗?”楚安阳闭上眸子,颊边有泪水下流。
“安阳。”楚笑风伸出手抱住他,浓浓血色染红了两人衣襟,他好似未曾看见般将楚安阳抱得很紧。
“还记得小时候你黏着我,经常会说的那句话吗?”
话?
神智渐渐抽离,他已没有力气再去想小时候的话。他有什么说过,以至于让楚笑风记得这么清楚?
“你说,哥,你慢点走,要不你牵着我,我快跟不上了。”
他很后悔,为何那时他没有走慢点,抑或是没有牵着他?
如果让安阳跟上自己的步伐,是不是今天这一切都会与现在不一样?
楚安阳无力地轻扯嘴角,头微偏,靠在他身上,声音极低,“我想起来了。”
“那如果我说,以后我会走慢点,我会牵着你,我会让你跟上,你会不会放下心中仇,不再与六界为敌?”
“不会。”
两个字从他唇瓣内吐出,这是楚笑风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他安静地躺在楚笑风怀里,闭上的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眼泪,终于从楚笑风的眼中清浅滑落,他倏然闭上眼眸,将脸埋在安阳的颈窝。
楼溪月咬了咬唇,向前走出一步后停下,然后转头,压下心底翻涌而起的一股悲伤。
不知过了多久,百名弟子离开了御灵仙宗,楚笑风缓缓抬头,就见一只小手攥着药膏静悬在他眼前。
“擦药。”
只有两个字,她不多言。
楚笑风没有说话,但也没有拒绝。
见状,楼溪月将药膏抹在他的脖颈上,等她收了手,却意识到身后有股杀气骤然袭来!
“溪月!”
御向晚最先看见突然而至的男人,他奋力向前,以剑横档开来,两股内力相抗,两柄剑碰撞出一阵刺眼的火花。
御向晚并非他的对手,强硬的气劲透过手里的剑直入肺腑,御向晚当即吐出一口血,连连后退数步。
封老急忙飞身向前,将御向晚拦在身后,面色严肃地望着来人,冷声开口:“修罗王,莫非你忘了这是我御灵仙宗的地方?”
“御灵仙宗?”
极深的恨意从他唇内吐出,楚牧之狞然一笑,英俊的面容已然开始扭曲。
“我记得这是御灵仙宗!我要杀的,就是你御灵仙宗的少主御向晚,还有那苍羽派的掌门楼溪月!”
“楚安阳乃是自杀,你凭何牵扯两位无辜小辈?”
“无辜?你说谁无辜?”
楚安阳的死刺痛了楚牧之的眼,大掌捏出了道道暴起青筋,他浑身上下充满了令人惊惧的杀意。
“安阳自杀于御灵仙宗,便是与你这御灵仙宗有关!为了祭奠安阳在天之灵,我要杀了御向晚与楼溪月,为其陪葬!”
“你敢!”图长老大掌一挥,紧紧皱眉,怒沉道:“楚安阳为何会自杀,我想你比我们谁都清楚!别以为你是修罗王,我御灵仙宗便要处处忍让!”
“呵呵。”楚牧之冷笑阵阵,语气森然,“看来你们已经知道了安阳的身份!封长老,若是你觉得不服,大可不必处处忍让!总之,楼溪月与御向晚的命,今日我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