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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看过纸, 回到屋里,坐下后,丫鬟送了茶水进屋, 话还说了不到几句,嬷嬷捧着个黑漆莲瓣纹食盒进了屋。
永嘉主看了一眼, 不等嬷嬷开口,就道, “放着吧。”
嬷嬷应下,也不多话,很快退到一边,在旁伺候茶水。
江晚芙好奇看了眼那食盒, 永嘉主已抬手开了,看清里是什么后,神色仿佛微微一怔。
江晚芙看了一眼,见里头只是一碟子烧饼, 只是形状有些特别, 一般烧饼都是扁平圆饼状,这食盒里, 明显小了些, 肚子鼓鼓,外皮金黄酥脆, 还洒着若干白芝麻, 一股子浓郁麦香味夹杂着肉香味。
她看过烧饼, 便又去看永嘉主, 见她有些出神,不知在想什么,还轻轻喊了她一声, “母亲?”
永嘉主这一声“母亲”,叫得怔然回神,下意识“嗯”了一声,顿了顿,才道,“尝尝吧,我也好些年没吃过了。”
丫鬟听她这么说,上前将一碟子烧饼取出,摆在桌案上。人各取了一个,抵是路上送过来缘故,外皮已凉了,不过一口咬下去,仍是很酥脆,直咬到内里馅,又还是热,不是普通肉馅,剁碎腌菜和肉丁绊在一处,除了鲜之外,又有点腌菜甜,挺特别。
江晚芙咬了几口,仔仔细细看了几眼。
永嘉主见她盯着看,倒是问,“吃不惯?”
江晚芙摇头,“不是,就是觉得,这一点都不像京城吃食。”
永嘉主轻轻笑了一下,替她解惑,道,“确不是。店家是浙江来,里馅,是梅干菜和肥瘦相间肉丁做,这是不正宗做法,若是正宗,便该只梅干菜和肥肉丁,一口下去,油汪汪。现下有些凉了,若是有机会,该到食肆去,刚出炉时候,外头烤得酥脆,里头还是软,烫捧都捧不住,又不舍得撒手……”
江晚芙听着,边咬下一口,边看着永嘉主。
永嘉主今穿了件绿沈色宽袖对襟春衫,颈间一枚雪白如意系扣,只露一截莹白脖颈,她微微侧着脸,垂着细睫毛,侧边窗户开着,天光从外涌入,落在她眉眼之上,衬得她眉眼,如春一般温柔。
江晚芙看着永嘉主,安静听着,心里也渐渐跟着宁静平和下来。
倒是永嘉主,说了会儿后,自己停下了,不好意思看了眼江晚芙,摇头道,“ 罢了,不说这些了,都是很久之前事情了。果然人年纪了,就开始唠叨前那些鸡毛蒜皮小事了。”
江晚芙认真摇头,“怎么会,母亲明明还很年轻。况且,您说这些,我也爱听。”
永嘉主摇头失笑,也不再提那些。眼看着天色将暗,江晚芙便起身告辞,回立雪堂路上,碰见了回府卫国。
比起性子温和婆母,江晚芙对自家这位严厉,还是有些发憷,忙站定步子,屈膝福身见礼。
陆勤也停了步子,漫不心“嗯”了一声,正要抬步,看了眼江晚芙和嬷嬷来时方,像是想到了什么,沉吟片刻,道,“你母亲是喜欢热闹人,多去陪陪她。”
江晚芙一愣,觉得卫国这话挺奇怪,他要是觉得,永嘉主喜欢热闹,那怎么还着她年年去玄妙观呢?但她还是应了,“是。”
陆勤不再说什么,抬步走了,江晚芙立在原处,看着陆勤高背影,不知怎么,想到那盒子烧饼,转念又觉得,卫国这样强势人,应当不会如此体贴吧。
回到立雪堂,还没到晚膳时辰,她点了晚上膳单,就领着纤云和菱枝几个,在屋里剥干桂圆。桂圆本来就是补物,熬汤、泡茶、煮汤,都很适合。外头自然也有卖桂圆肉,不过江晚芙这里是福建上好桂圆,她算拿来给陆则泡茶喝,入口东西,自然是自家做最好。
“世子。”窗外传来丫鬟叫人声音。
听到动静纤云和菱枝忙起身,将散了一桌子桂圆壳和核收起来,装进竹篮里,一并带出去处理。几人出门时候,陆则恰好进门。
陆则去内间换衣裳,丫鬟给陆则送茶,江晚芙顺手掀了盖子,丢了三枚刚剥好桂圆肉进去。
不一会儿功夫,陆则就出来了,换了身清爽竹青直裰,整个人俊雅得跟竹一样,他坐上炕,顺手端了茶,也没看,喝了一口,皱了皱眉,才低头看了一眼,见茶盏里晃荡着三颗琥珀色桂圆肉。
不想也知道,丫鬟仆妇肯定是没这个胆子,随意给他茶盏里加东西,也就阿芙,什么都喜欢拿来泡茶喝。陆则舒展了眉头,又啜了一口。
江晚芙见状,便道,“桂圆补气安神,我这几叫膳房跟银耳糯米一起煮着喝,夫君等会儿也一碗?”
陆则心里奈,他是真吃不惯这些,但她一番好意,他不过惦记着朝堂上事情,夜里醒了几回,叫她瞧见了,她便又是把吴别山喊府里给他诊脉,又是想着法子给他食补,他哪里舍得拒绝。到底是点了头,“好。”
江晚芙见他应了,自是高兴,叫惠娘上晚膳。过晚膳,江晚芙又叫下人端了泡脚盆进来,朝陆则道,“你每天都在外头跑,最该每泡脚。这水是党参、白术、黄芪熬,你泡泡看,舒不舒服。”
陆则自然很配合,自己脱了鞋袜,将脚浸进热水里,过了会儿,才握了身侧小娘子手,道,“很舒服。”
江晚芙侧着身子,觉得坐得不舒服,索性躺下来,头枕着陆则腿,仰着头看他,“那我让他接着准备。反正也不费什么功夫,什么都是现。”
话毕,又说起永嘉主,“……我今同母亲说了留在府里事,不过母亲说要想想。我还是希望母亲留在府里,这样,我也能陪陪她……”
约是母亲早逝缘故,江晚芙很珍惜自己和永嘉主之间情谊。除开爱屋及乌缘故,永嘉主待她,也着实很慈爱,江晚芙又一贯是知恩图报性子,旁人待她好,她恨不得掏心掏肺好回去那种。
陆则低垂着眼,慢慢抚弄着江晚芙鬓发,低声道,“母亲会。她很喜爱你……”
他想到自己查到那些东西,先帝谋划、曾祖父私心……母亲这些年,其实过得很不快乐,他希望,有朝一,他能让母亲过自己想过子,不必为了他,在皇室和卫国府间周旋。
她该为了自己而活。
江晚芙仰脸看陆则,抬手摸他下巴,摸到点硬硬胡茬,有点扎手,嘴里道,“我今在母亲那里,吃了一种烧饼。听母亲说,是浙江那边传来小食,味道很特别,又鲜又甜,听上去是不是怪怪,不过居然很好吃。”
陆则想了想,道,“小比一般烧饼小一圈,中间肚子鼓起?”
江晚芙眨眼,“是啊,你也吃过?”
陆则应了声,随口道,“有次和父亲练兵回来,路上碰见了。”
听到是卫国,江晚芙若有所思,总感觉自己似乎发现了婆之间什么秘密,不过嚼婆婆舌根,显得有点太不规矩了,她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
正这时,惠娘撩了帘子进屋,见人亲密动,倒是习为常,只低了个头,恭敬朝陆则道,“世子,常宁过来了。”
陆则闻言,抬了眼,先看了眼躺在他腿上小娘子,才朝惠娘道,“让他去房等着。”
江晚芙有些纳闷,都这么晚了,常宁怎么会来后院,但看陆则反应,又不像是什么急事,这就更奇怪了。
但她仍是忙坐起身,给陆则递了帕子,等他擦了脚,穿了鞋,要出门时候,又停在门口,朝她伸手。
江晚芙疑惑,将手递过去,他握住,“我也过去么?”
朝堂上事情,她又帮不上什么忙,陆则让她跟着过去做什么?
陆则“嗯”了一声,没解释。拉着她出了门,去了后院房,进了门,常宁就进来了,看见夫人在,也没怔愣,立马道,“恭喜夫人。”
江晚芙一头雾水,看陆则,他握了握指尖,陆则转过头,扫了笑嘻嘻常宁一眼,“说清楚。”
常宁立马不再嬉皮笑脸,正色把事情说了,“……江少爷院试中头名,案首之席……”
江晚芙听得呆住,陆则摆摆手,示意常宁退出去,转过脸,看小娘子,“高兴傻了?”
“不是才考完么?这么快就出结果了?”江晚芙还有点不敢信。阿弟是第一次下场,本来只是抱着试试心态,侥幸中了也就罢了,居然还是案首?
“一般考完五放榜。”陆则道,“此番苏州府巡考学政,与我老师是同科进士。我便找老师讨了个便利,提前知道了。不过,从苏州到京城,路上也花了时间,这会儿苏州府应当也已放榜了,说不定报喜信,都已在路上了。”
江晚芙听得又惊又喜,片刻后又反应过来,“夫君,你不会为了我,找老师帮了阿弟吧?”
陆则这个位置,不到三十刑部尚,朝堂上想拉他下马人一堆,且虎视眈眈等着他犯错呢。她平里对府中下人管束得多严,生怕他在外给陆则惹了事。
陆则沉默了会儿,时间久得江晚芙都有点怕了,她其实就是随口一问,不会真她说中了吧?她有点着急,拉了拉陆则手,“夫君?”
陆则见她急了,才开口,“你想多了。是阿弟自己争气,我不过给他找了个老师,教了他几个月。”
不过,他刚才确实在想。倘若小娘子真为了家里求他,徇私舞弊事情,他只怕干也就干了。
江晚芙松了口气,小声道,“那就好。”旋即,又欢喜起来,偏还得忍着,装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样子,连惠娘几个,她都瞒着。
是喜事不错,但总也得稳得住,免得传出去,节外生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