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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而言,最坚固的堡垒都不是从外部攻破的,而是内部。
此时的上海青帮,杜月笙远走香港,带走了大批青帮的骨干力量。并且因为立场端正,已经隐隐有统领全国帮会的势态。这让张啸林心中十分不爽,原本他的辈分就比杜月笙高一辈,和杜月笙拜了把子,从此便是平辈兄弟。
这对张啸林而言,已经算得上是折节下交了。如今杜月笙想要借大势,统领全国帮会,爬到他张啸林的头上来,张啸林又怎会甘心。于是,在决定投日后,张啸林便派了几个杀手去香港,想要以杜月笙的性命作为给日本太君的投名状。
可是杜月笙自发迹后,便着意招揽人才。并且,眼界越来越高,能随着杜月笙去香港的,不是极为亲近的人,便是极具才干的。张啸林临时拼凑起来的几个杀手职业素养太低,还没等出手,便被杜月笙手下的人一网打尽。一场刺杀消弭于无形之中。
至此,杜月笙和张啸林才算得上是正式决裂。可是,由于双方都有顾忌,便没有撕破脸。
而军统之中,由于在上海经营已久,便难免与青帮有所牵连。陈恭澍和陈默的手下,有不少人虽然是军统中人,也严守军统的纪律,可也在青帮中拜过老头子,是青帮中的一员。
陈恭澍和陈默从外部找不到机会,思来想去,便也只有从内部下手了。于是便命令手下的这些青帮帮众,去联系师门故旧,务必要和张啸林手下的青帮帮众联系上。并尽可能的策反其中的一两个!
这个任务其实算不得难事。以往杜月笙还在上海滩,还没有和张啸林决裂的时候,张啸林和杜月笙是合住在一处的。甚至,连两家的大门都是共用的。所以,青帮弟子走动的时候,便难免要同时拜见两个大亨。两个人的门徒,也大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一来二去,混成酒肉朋友的极多。
而这其中,便有军统的几个人。由于军统的身份大多是保密的。所以,即便此时走动走动,拜会一下杜月笙在离开上海滩后,留在家中看门的人,尽一下心意,也完全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不过,这便是个慢功夫了。几个身为军统的青帮帮众,在几个月的进进出出,酒场拼杀后,终于和不少被张啸林当做保镖的青帮帮众建立了不错的关系。
其中一人,便是林怀部!
而在与这些人有了不错的关系后,军统中人才发现了张啸林的巨大缺点。张啸林从年轻的时候开始,便从事地痞行业,向来只有他占别人便宜,哪里有别人占他便宜的。对手下也并不宽待,每个月的薪水不过只有区区二十个银洋而已。还不够张啸林请人喝一顿茶的茶钱。
众保镖看在眼中,便有许多不满。且不说人的本性,原本便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的——我一个月的薪水还不够你喝一顿茶的茶钱,那我算什么?连一顿茶都不值么?
就是按实际情况来说,在此时上海滩从事地痞行业,以拼杀搏命换生活的人,大多是青壮年男子。这些人中无父无母无亲戚的极少,大部分人都有许多家口,都有妇孺长辈需要照看。争斗搏命,其实也并不是这些人的本意。只是这个行业虽然风险高,但是利润大。但凡有点心气的男子,恐怕都不会坐以待毙,将自己和家里人活活饿死。然而,以上海如今每日飞涨的物价来计算。二十个银洋,不过是三口之家一个月的生活费而已。再多一个人便会捉襟见肘。
所以,张啸林的保镖们过的日子其实也很紧巴。大多数人还要兼顾敲诈勒索,或者其他副业,才能做到养家糊口。其中,尤以林怀部的日子过的最憋屈。
林怀部的父亲早亡,家中只有一个老母。前几年娶亲花了不少钱,已经将家底掏空。如今,妻子刚刚生产完。不但要照顾孩子,也不能工作。家中的收入便全依赖林怀部一人,而家中又添了一口人,妻子坐月子和孩子刚出生,又需要买大量的营养品。这钱便花的有如流水一般。
而身为军统的那几个青帮帮众,听闻此消息,便不时接济林怀部一些日用所需。并在酒酣耳热之际,顺着林怀部的话,将张啸林臭骂一通。
人心一旦有缺口,便很容易打开。林怀部越想越愤懑,可是,为了每月二十个银洋,却又不得不忍下去。
这一日,林怀部的妻子感觉身体不适,而孩子此时尚在襁褓中,却莫名的发起高烧来。此时的上海滩,卫生条件并不乐观,说不得便是什么重病。需要及时医治才行。林怀部心中着急,便和张啸林请假,要回家照顾家人三两日时间。
却不料,张啸林不许。并且,不但不许,也不说明理由。让林怀部心中大怒,对张啸林道:“我每月薪水不过只有二十个银洋,只够吃饭。难道连人身自由都没有了么?”
张啸林冷笑道:“你既然这么说,那么就把手枪交回来吧!交回来手枪,你爱上哪去上哪去!”
这让林怀部交回手枪的意思便是炒了林怀部的鱿鱼!这一下,正中林怀部的要害。话说,林怀部当兵几年,除了练就一手百发百中的枪法外,别无所长。如果被张啸林辞了,以后又上哪里去挣钱呢?连每个月二十个银洋怕是都没有保障了!家中的老母和妻儿岂不是要饿死么?如此一来,便等于是断了林怀部的生路!
张啸林原本的意思,不过是想杀鸡儆猴。处理了林怀部一个,让其他有类似想法的保镖们安分些。可却忘了,人不是鸡也不是猴,是会反抗的。
林怀部被压到极限,二话不说,掏出手枪,便对着张啸林开了一枪。算是把张啸林给他的枪还给了张啸林。
林怀部的枪法本就精准,和张啸林起争执时,又距离张啸林极近。所以,这一枪便直接爆头!周围的保镖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张啸林便翻身倒地。林怀部心中不爽,又补了两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