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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时外头就下起了雨,顾容珩匆匆从外头进来,身上沾了湿,每走一步,地上就留了一道深色的印子。
他掀开帘子,看着床边围着好几个丫头,偏偏却安静的很,屋子里没有一丝声音。
他快步过去,心里一紧,推开床边的丫头,入目就是四月那张异常苍白的脸。
身体坐在床边,握住她放在身侧的手,微微的冰凉,让他的心里痛的难受。
陈嬷嬷站在旁边看着顾容珩的情绪小声道:“上午就让太医来看了,就说是气郁攻心导致的。”
“好在丫头拖住的及时,孩子也没事,刚才刚喂过药了。”
说着陈嬷嬷一顿,又轻声道:“只是夫人现在还没有醒来,太医也没说具体什么时候能醒。”
“不过太医也说,一般来说也晕不了多久。”
顾容珩沉默的听着,又摆摆手让屋子内的丫头退去。
他陪在床边,知道四月是因为什么气,他不过是心里头恨她不在意他,又恨她轻而易举说出要走的话罢了。
深吸一口气,顾容珩也觉得深深的无力。
昨夜卑微挽留她的话就在唇边上,可他却始终开不了口。
他在她面前一向是强势的,高高在上的,这样祈求一个女子,对于他来说何其的难。
本是想着再罚罚她,她就能因为孩子服软了,不再犟了。
只要她能再稍微的主动服软,他就原谅了她,再不怪她了。
顾容珩的手指抚向四月柔软的脸颊,疲惫的叹息,为什么平日里那样柔弱的人,昨夜却那样坚持。
那样坚持的眼神,是顾容珩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她说要去寺庙,她说宁愿被划花脸都要离开她。
她还记得从前的事情,所以她才表现的这么坚决么。
不惜付出代价,连明夷和温心都不要了,都只是为了离开他。
那一刻他只觉得害怕。
害怕的几乎快卑微求她,他只有这一种方式才能维持他的骄傲了。
外头的雨声潺潺,噼里啪啦打在窗纸上,顾容珩弓腰坐在床沿,疲惫的眉眼沉默,连坐了多久都不知道。
四月醒来的时候正是夜里,肚子里饿的厉害,一转头却看见坐在床边椅子上的顾容珩。
只见他低头似正处理着公文,旁边的小几上堆着奏折,偶尔有一两声卷书翻动的声音,像是没有发现她醒了过来。
那道清倦雅致的身形一直没变,这么多年了,依旧是这样。
不笑的时候便显得冷清情有些严肃,可他眼里温和的时候,就会觉得自己是他最珍重的人。
曾经在顾府做丫头时的四月根本不敢想顾容珩温和的时候,那双眼从来都是冷淡薄情的,眼底下像没任何东西能入眼,站在他面前便会不自觉的觉得自己卑微。
看着那道微微弯着腰的侧影,他一直都是这么忙碌,却仍旧陪在自己身边。
四月微微红了眼眶,闭上眼睛。
她有些不明白顾容珩对她到底是怎样的感情,他对她好的时候异常好,为了她争了诰命,娶了她为正妻,这些年身边也只有她一个人。
她是京城内人人称羡的顾夫人,每回出去,外头的妇人看着她总要露处羡慕的神情。
四月心里何尝不是幸福舒心的。
只是偏偏顾容珩狠心起来便异常狠心,决定的事情再难回头的。
四月看不懂顾容珩,从来也没看懂过。
她偏过头去,如鲠在喉,不想见他。
只是她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肚子里这会儿饿的厉害,强忍着不动。
到底肚子里的声音发出来,在安静的室内,连掩盖都掩盖不了。
顾容珩听到声音一顿,放了手上的毛笔去坐到床沿上,却看到四月脸颊通红,神情又是一顿。
他伸出手去探在四月的脸颊边,微微有些烫,又看了眼那轻颤的睫毛,眼里一暖。
肚子里又一声声音传来,四月只觉得烫意染到了耳根处去。
她知道顾容珩就坐在床边,他也定然听到声音了。
四月难堪的不行,始终不愿睁眼。
顾容珩无声的笑了笑,走了出去。
四月听着顾容珩出去了,忙睁开眼撑起身,想看看案几上有什么吃的。
以前小几上都会摆放着装着干果和糕点的碟子,四月有了身孕就饿的快,下午时就常嘴馋,屋子里也就常备着的。
顾容珩进来的时候,正见着四月站在小几旁,手上拿着咬了一半的栗子酥,见到顾容珩,手指间的栗子酥也吓得落到了地上。
顾容珩看着落到四月脚边的东西,又看了看四月那沾着粉末的嘴角,走了过去。
四月见着顾容珩过来,下意识的后退,身后却抵着小几,寸步难移。
顾容珩见着四月后退的动作,走到她面前看着她:“昨夜四月不是硬气的说要我休了你,这会儿怎么又怕上我了?”
四月脸色白了白,头一偏就低低道:“我没有……”
话一说完她就想从旁边走。
只是步子还没迈开,身体就忽然被抱起,四月惊慌的扯向顾容珩的衣襟:“你做什么?”
顾容珩低头看着怀里的四月,见着她惊慌的神色,苍白的脸颊上还带着一两分病容,眼底微微有些憔悴,看起来比往日又柔弱了两分。
他低头吻了吻四月额头,抱着她去床榻上靠着,又替她擦去嘴角的粉末,看着四月的眼睛低声道:“厨房的菜替你热着的,过会儿就端过来。”
说着顾容珩拨开四月脸颊上的碎发,轻声道:“四月现在胆子这么小了?昨夜连要走的话都说了,现在连饿了都不敢与我说?”
四月被顾容珩的话说的一怔,却看顾容珩脸上带着笑意,目光温和,一时又不知该如何回他的话。
明明做出那样冷漠的事情,为什么现在又这样温和。
她不想见他。
四月不说话,别过了眼,顾容珩也没想要四月回他。
听到外间丫头的声音,顾容珩就抱着四月出去用饭。
桌上摆了满满一桌,在那么多丫头的注视下,四月就坐在顾容珩的腿上,让四月又觉不适应。
不明白顾容珩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的腿蹬了蹬,手指暗地里拽着顾容珩的袖子,有些生气:“我要下去。”
顾容珩夹着虾肉送到四月的唇边,低声道:“四月病了,我伺候四月就是。”
这肉麻话只听得屋子里的丫头都不敢看过去,全都低着头只当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