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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在碧海云亭的房子是栋三层楼高的别墅,佣人们住一楼,主卧和书房在二楼,周远山和梅若男的卧室就在三楼。
梅若男端着托盘,战战兢兢地绕过主卧,往三楼走去——蒋新亚溺爱周远山,这是众所周知的,但她还是很担心周勋会突然从哪个角落里跳出来。
好不容易走到三楼,周远山的房门还是紧闭,梅若男小心地敲了敲门,“周远山,是我。”
可是门的那边却没有什么反应。
梅若男试着拧了拧门把,发现屋子被反锁了。
她将托盘放在地方,直接蹲在门角,小声的喊了一句:“周远山,开门。”
这一次,屋里头终于有了反应。只听门的那头“咔嗒”一声,是开锁的声音。
梅若男站起来,重新拧了下门把,“吱呀”一声,推开了门。
周远山的卧室装潢其实很简单,但远比梅若男的卧室来得宽敞。他的卧室外面还配了间书房,原木色的家具搭配黑白色的布艺沙发,倒是像极了他的性格。
此时此刻,他正坐在落地窗旁的大书桌前,点了一盏台灯,做模型。
他低着头,额上的刘海垂下来,微微遮住眼睛,显得没有什么生气。
梅若男端着托盘走过去,将盛着面条的大碗放在书桌的一侧,就站在那里看着周远山做了一会儿手工,然后才轻声地说:“先吃点东西吧。”
周远山手里的动作一顿,终于抬眼看她。只见他眼眶红红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气的,只是里面盛满森冷的光,反叫梅若男打了个冷颤。
她踌躇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鼓住勇气伸出手,接过他手里的胶水和模板,递上筷子。
周远山拿着筷子,看了眼卖相极佳的鸭汤面,口气不佳:“你煮的?”
“不是,是蒋姨煮的。”梅若男说着,就见周远山换了脸色,连忙补充道:“但是她以为是我自己要吃。”
其实从下午熬到现在,周远山早就饿了,只是心里实在咽不下去那口气,不想在餐桌上见到周勋和蒋新亚。现在又听到梅若男这么说,终于放下心防,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
老鸭汤香气浓郁,面条又软又滑,荷包蛋更是他最喜欢的半熟,只是周远山吃了大半碗,还不满足,他扭头问站在一旁的梅若男:“有肉吗?”
梅若男一怔,红着脸从睡裤的裤腰处掏出两根火腿肠,递到他面前,“呐……实在没有地方放了,你要是不介意……”
她翻起睡衣一角的时候,露出腰间一小截嫩白的肉,上面有一小点的青紫,是他昨晚留在她身上的记号。周远山看着,目光一敛,颇带玩味地看着她。
梅若男脸色更红,结结巴巴道:“你……你要是不吃,就……就算了。”
“谁说我不吃?”周远山站起来,将梅若男整个人搂进怀里,他轻轻一托,就把她放在了书桌上。
他挤进她的双腿中间,双手撑在她的身子两边,梅若男就这样被他困在了怀里。
“我真是饿傻了。”周远山笑着啄了啄她的嘴角,“这么大块‘肉’放在我面前,我竟然还问有没有肉吃?”
他的隐喻,梅若男当然听得懂,她一边气急败坏地躲开他的“袭击”,一边用眼角余光观察他的表情——这会儿的周远山,心情好像好了不少。
“等等,我有话和你说……”她的脑海里闪过蒋新亚交代的任务,于是连忙止住周远山越来越放肆的手,忍不住叫道:“你爸妈还在楼下呢!”
“那……你亲我一下?”温香软玉在怀,周远山笑得邪气:“你亲我一下,我就放过你。”
梅若男瞪着周远山,不禁疑惑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但想到一会儿还要对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梅若男便不得不拉下身段来。
周远山穿的还是今早才换的粉红色衬衫,春暖花开的颜色衬得灯光里的他格外妖冶,竟透着一股子中性美。梅若男想,就当自己亲了一个大姑娘吧,于是眼睛一闭,搂过他的肩膀,就这样吻了上去。
可是周远山哪里是个大姑娘,梅若男贴上来的那一刹那,他便紧紧的搂住了她的腰,轻轻往后一带,两个人便一起跌进了柔软的沙发椅,形成了“女上男下”的暧昧姿势。
梅若男一惊,就要离开他的怀抱,可周远山当然不肯。只见他一手捧着她的脸,指尖轻轻揉动她的耳垂,梅若男便心甘情愿地软在了他身上。
*
这是一个绵长的吻,周远山似乎拿出百年难得一遇的耐心挑逗她,只是梅若男还是被理智占了上风,一吻结束,她便牢牢地压住他的肩膀,气息不匀地示意他:不可以。
周远山一直都知道她的顾忌在哪里,再加上这两天,她确实被他折腾的够呛……所以,他好心地拍了拍她的屁股,示意她下去。
梅若男求之不得,一下子就从他怀里滑了出去。
周远山重新坐回书桌前,拆了那两根火腿肠,就着剩下的半碗面条吃了。
真是性|欲不满,用食欲代替。
梅若男绕过书桌,就坐在他的对面,眼睛一阵乱瞟,就是不敢与他对视。
只是这一乱瞟,就看见书桌上几本厚厚的专业书。
桌上了铺满了做模型用的图纸和材料,很是杂乱,但是那几本书很厚,倒也显眼。在梅若男的印象里,周远山就是一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二世祖,对于学习这件事,更是从不上心,她从没想到,还能在他的房间里看到书。
梅若男好奇地拿过一本,翻了翻,发现竟然还是英文原版的。
也许是涉及专业的部分比较复杂,里面有许多陌生的专用名词,语法看着也生涩。梅若男皱着眉头看了两页,才明白过来这是和互联网相关的专业书籍。
周远山还在上面密密麻麻写了笔记,甚至用不同颜色的笔划了重点。
这还真是让梅若男觉得新奇了。
她又耐心看了几页,发现几乎每一页都有周远山的笔记。他写的是那种古老的花式英语,行云流水一般地落在书页上面。
梅若男看着,不自觉地内心悸动,一抬头,就看见周远山正在看着自己。
一碗面吃完,他正在用纸巾擦嘴,眼角一直有明灭不定的光,“怎么?觉得新世界的大门打开了?”
梅若男还是有些不确定,她转过书本,指着上面的笔记:“这些都是你写的?”
周远山闻言挑眉,不以为然地抽过桌面上的一张白纸,拿起钢笔写了几笔,然后再递到梅若男面前。
How many loved your d grace, and loved your beauty with love false or true;
But one man loved the pilgrim soul in you, and loved the sorrows of your changing face.
“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
梅若男拿着那张白纸,上面还散发着墨香的笔迹,与书本上的如出一辙。
“叶芝的《迟暮》。”梅若男说着,抬头看了眼周远山,却撞上了他眼里星星点点的光。
“怎么样?”周远山站起来,从桌面上探过半个身子,“是不是对我刮目相看了?”
梅若男避开他的目光,将白纸折好,放在睡衣口袋里,“这两句诗就当你送给我的新年礼物吧。”
周远山一笑,答:“好。”
他说着,收回身子,复又拿起桌上的模型材料开始捣鼓,一边还不忘记问她:“对了,你刚才说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哦。”梅若男应着,闪了闪目光,“前面蒋姨问我,要不要去蒋氏实习。”
周远山抬眼看她:“那你怎么说?”
梅若男将心里打好的草稿悉数抹去,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模棱两可地说道:“其实我去哪里实习都没有关系,你也知道学财会的,在哪里做都不会差太多。”
周远山闻言,眼神微眯:“难道你对自己未来,都没有想法吗?”
梅若男一愣,没有回答——被周远山这样的“二世祖”质问,她一时半会儿竟找不到说辞。
至于她对未来的打算,当然有。虽说不上清晰,但至少有个方向,那就是……离开周家。
只是,关于这一点,她不会告诉周远山。
看着梅若男沉默,周远山也没有再追问,只低头做自己的手工。这时,窗外又忽然下了雪,夜风夹杂着雪花,敲打在玻璃窗户上,一阵“沙沙”作响,更衬得室内安静。
梅若男就这样坐在周远山的书桌对面,看着他做模型。
过了好半晌,周远山才黏好一个机翼,而梅若男已经坐在沙发椅里昏昏欲睡。
看着她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周远山从眼神到声音都变得轻柔:“回去睡吧,你明天不是还要上课?”
梅若男一边点头,一边揉着眼睛站起来,她收了桌上的托盘和空碗,说了句:“你也早点睡吧,模型可以改天再做。”
周远山浅笑:“下周就是爷爷的生日了,这是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梅若男闻言,不禁想起周孝国威严又慈爱的脸庞,突然精神起来,脑子里原本打散的草稿又迅速重组成另外一个计划。
作者有话要说: 叶芝是烟雪最喜欢的诗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