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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庆这回运气倒不差,没等多一会儿,就见守财立在那边儿角门边儿上冲他招手,福庆瞅了瞅闭着的大门,望了望那边儿角门,心说,这姓周的也不知怎么回事,每次都这般偷偷摸摸的,跟见不得人似的。
管家昨儿还跟他念叨,那天来接人,在大门外候了一个时辰,才从角门把人接了去,合着,姓周的平常进出就不从大门走,这什么毛病啊!还是说这宅子里的主子另有其人,他不过是依附过来的亲戚。
要说这宅子本就跟姓周的搭不上边儿,是乾清宫总管陈二喜手里的产业,一个姓陈,一个姓周,姓都不一样,纵是亲戚也近不了。
这念头一起,福庆越想越觉得靠谱,心里倒有些可怜起三娘了,想来必是这般,才绘春,宫来赚银钱。
一生出这般想法,心里的憋屈跟着消了不少,几步走了过去,刚过去就看见了三娘,三娘见了福庆直接道:“走吧。”
走?福庆愕然,他可是骑马过来的,三娘跟守财这意思,打算腿儿着过去不成,好歹三娘是主子青眼的人,自己一个小厮,难道让她走着,自己骑马,说到哪儿也不像话啊,回头爷知道,自己一顿板子准跑不了。
想到此,福庆不大情愿的道:“公子在此稍候片刻,待我回府去唤了车把式来。”
福庆本是好心,可三娘不领情,她出来一趟容易吗,从刚才她换男装的时候起,赵婆子跟守财那个表情,就跟天都要塌下来似的,两人轮番的劝她,硬的自然不敢使,一律都来软的,哀兵政策用的得心应手,可惜就算她们说的再可怜,也没用,她必须出去,这关乎到她后半辈子的好日子,更何况还有美皇叔呢。
一想到美皇叔那张温柔的俊脸,三娘是手也痒痒,心也痒痒,要是这会儿能发展出点儿啥就好了,就算没发展出啥,对着那么一张温柔的帅哥脸,心里头也爽啊!
想到这儿,三娘眼前忽然闪过文帝那张脸,心说,明明是亲叔侄儿,怎么就差这么远呢!赵婆子一看自己劝了半天没用,也就死心了,开始嘱咐三娘:“在外头行动谨慎些,莫给人瞧出底细来,事儿办完了,就赶紧家来,皇上说不准今儿就来了,若皇上来了不见姑娘,咱们这院子里上上下下的身价性命可都交代了。”
说的跟真事儿似的,三娘倒不觉得文帝会来,就算三娘没在宫里头待过,不了解当皇上是什么样儿,也明白一国之君没这么闲的,现代的时候那些国家首脑,别说顶大的一个,就是一般的,那都忙的脚丫子不在鞋上。
更何况,如今江南还闹着灾呢,水是发过去了,可后头的事儿才多呢,要赈灾,要安民,要防瘟疫,要修河堤……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得皇上下圣旨,所以他且的忙呢,就算色心再大,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
虽然不怎么厚道,三娘心里倒是想着,再出点儿什么事儿就好了,文帝一忙起来,自己才能过消停日子,让他惦记着根本没好儿。
一想文帝,三娘腰就酸,都成条件反射了,那厮一见着自己就没别的事儿,简直就是一发,情的畜,生,除了做还是做,连点儿情趣都没有,你瞧人家美皇叔,解了衣裳都能当君子,这就是差别啊差别……
一想到美皇叔,三娘恨不得立马就见着帅哥,哪还等得及福庆叫车,一抬眼瞧见那边拴着的高头大马,三娘眼睛亮了亮,马她是骑过的,去草原旅游的时候,那些牧人牵着,她坐在上头,踢哒踢哒的溜达了一圈,沐浴着草原上的小风,那种感觉真好。
虽然这里不是草原,可这马比起她骑过的来可高端洋气多了,瞧瞧那毛色,那矫健的身形……前蹄挠了挠地,鼻孔里喷出气儿来,神气非常。
三娘心说,你别神气,待会儿老娘就骑你身上,她抬手一指:“我骑马,你们俩跟着不就得了。”
福庆倒是没什么,守财一听忙拦着:“公子,还是让福管事去唤车把式稳妥些。”
三娘眼睛一瞪:“唤什么车把式,就骑马。”守财立马蔫了,福庆瞅着,心里都可怜守财,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主子,不过守财也奇怪,骑个马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莫说姓周的,自家王爷,再往上说万岁爷,还不经常骑马出行,怎么到了姓周这儿就不行了,就他金贵不成,再金贵能金贵的过皇上吗。
福庆暗里撇了撇嘴,过去牵了马过来,等马牵过来,三娘倒犯难了,她怎么上去啊!刚这么想,守财已经弓着身子趴在了地上,那意思是让三娘踩着他上马。
三娘抬了抬脚,最终过不去自己心里那关,守财再卑微可也是个人啊,三娘左右瞧了瞧,瞄见那边的上马石,让福庆把马牵过去。
就算踩着上马石,三娘上马的姿势也着实有些难看,基本上算爬上去的,那蠢笨的样子看的福庆都不屑,心说就没见过这么笨的。
三娘倒不以为意,不管怎么上来的,反正她上来了,坐直了。却忽的有些怕,因为距离地面的高度有点儿超乎她的预测,自己要是跌下去,脖子还不跌断了,她可还没活够呢,忙唤守财牵马,福庆她是信不过的,这小子一直跟自己不对付,三娘怕他借机报复。
其实,三娘这么想,多少有点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福庆不是君子是奴才,虽说不大喜欢三娘,可主仆轻重还是知道的,这是本份,不过这小子真不像个汉子,骑个马瞧这磨叽的。
守财牵着马,走了一小会儿,三娘渐渐克服了恐惧心理,开始坐直了身子,也有心思打量周围了,还别说,明明是同一条路,走跟骑马的感觉就是不一样,三娘着眼睛都有点儿不使唤了,跟头一回出来似的。
眼瞅到了安记,三娘忽然看见立在安记大门口的美皇叔,三娘心里这个激动啊!瞧意思,美皇叔对自己也是有意思的,不然大冷的天,至于在大门外等着自己吗,这郎有情妾有意的,奸,情还远吗?
三娘是越想越美,嘴角咧的都快合不上了,脸上那笑,要是这会儿给她面镜子,三娘自己都得纳闷,镜子里是谁啊!笑的这么淫,荡。
老远朱晏就望见三娘了,一看见三娘骑在马上,朱晏不禁皱了皱眉,瞪了眼旁边的福庆,心说,这奴才如今越发不会办差了,怎不让唤车把式把人接来,倒让三娘骑马,想她一个女子,身子到底娇嫩,怎架得住骑马颠簸。
想着这些,未等三娘到跟前,几步迎了过去,伸手要扶三娘下来,手伸出去,半截却又缩了回来,到底三娘是个女子,这男女有别,自己怎可扶她,吩咐守财把马牵到到那边儿下马石前。
三娘刚见他伸手,先是一喜,又见他缩了回去,心里便有些不满,眼珠子转了转,忽得了一个主意,没等守财往那边儿走呢,她自己腿儿一偏,就出溜了下去。
三娘是算定了,自己这一出溜,美皇叔就在边儿上,肯定得来扶自己,这接近帅哥的机会,还是得自己创造啊!
果然三娘这一下把朱晏唬了一跳,再也顾不得什么,伸手来扶三娘,三娘倒也不客气,两手一张,人是出溜下来了,直接落在朱晏怀里,手臂还圈过去,紧紧抱住朱晏的脖子,这姿势说多暧昧就多暧昧,把守财跟福庆,连带安记的苏掌柜都看直了眼。
谁都没想到,下个马就成了这般,苏掌柜想的是,爷这么抱着个男人,真真的不想话,福庆琢磨,姓周的小子真是笨到家了,他笨他的,可这会儿怎么连自家爷都搭进去了,气的福庆直跺脚。
守财一张脸都吓白了,都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呢,姑娘就进了安亲王的怀里,两人抱的这个紧啊,这意思都不舍得分开了。
守财忽觉自己脖子后头嗖嗖冒冷气,姑娘可是皇上的人,跟皇叔这么着,可怎么得了,守财越想越后怕,一张脸白的都没血色了,可偏偏一点儿辙都没有。
三娘这会儿可不管别人怎么想,给美皇叔抱在怀里的感觉,真不赖,要是能多抱会儿该多好,触感,味道,哎呦喂,三娘美的都不知道该说点儿啥了,就是觉着通体舒坦,心里头咕嘟咕嘟的直往外冒小泡泡。
朱晏也是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一回过神儿忙把放开了三娘,一张俊脸直红到了脖子根儿。
给美皇叔放下的三娘有些不爽的抬头,瞧见朱晏的大红脸,目光闪过贼亮的光,好生欣赏了一下美皇叔的大红脸,心说,这古代的男人也真够奇怪的,身为皇叔,有钱,有权,有地位,府里头佳人美妾不知多少,至于抱一下就脸红吗,果真是个闷骚型的,跟他那个侄儿完全是两种类型,他那个侄儿是明骚明贱,几天不收拾就浑身不舒坦,弄一宿跟打仗似的,别说伤筋动骨,小命都快搭上了。
三娘琢磨着自己还是得想招儿收拾死变态一顿,省得他没事就往自己这儿跑,他跑的勤了,自己跟美皇叔这事儿不就黄了吗,美皇叔多温柔啊!跟这样的男人有点儿那啥,想想都幸福。
想着三娘手有点痒痒,索性一伸手抓住朱晏的手,扬着小脸,颇自然的道:“咱们进去吧,外头怪冷的。”
朱晏的目光忍不住瞥了眼她抓着自己的手,她的手纤细好看,根根手指如青葱一般,肤质细腻,触感绝佳,却有些冰。
朱晏略打量她一遭,见这样的天儿还只穿着夹袍子,连见斗篷都没有,小脸冻的有些发红,反手握住三娘走了进去,直接进了后头小院。
进了外间屋就吩咐福庆把炭盆子端过来,拨旺了火,才道:“过了重阳就要入冬了,天冷了起来,青弟穿的也太少了些。”
三娘也知道冷,可她的男装统共就这一件,让她使银子再置,有点儿舍不得,况且,自己扮男装溜出来,毕竟不是光明正大的,男装置多了,回头给死变态看见,还不知要惹出什么事儿呢,所以就这一件凑乎着穿呗,反正她也出不来几趟。
说起来,还是银子少,她要是有足够的银子,就算死变态惦记着她,她不还有腿儿呢吗,实在不行就跑呗,她还就不信,可着全国这么大,还没自己个藏身的地儿,不过前提得有银子,没银子跑哪儿去都是受罪。
想到此,三娘收了收色心,把自己绘好的第二拨春,宫递了过去:“这是第二册的画稿,你瞧瞧,可有什么不妥当的,对了,上次的刻板做出来吗,什么时候我能看见样本?”
朱晏目光闪了闪,迟疑了片刻才接了过去,自从知道她是女的,再看她绘的春,宫,朱晏忍不住就会胡思乱想,那些绮念根本控制不住,有时候看着她绘的春,宫,不由自主就会把里面的人想成她。
这么想着,便有些回避三娘的目光,他这一回避,三娘却会错了意,心说不是他想利用男色黑自己一道吧!也不可能,上次是买断,如果不发行,亏的只有安记,跟自己没关系,不过前头的不出,三娘这后头的版税怎么张嘴。
三娘这回彻底收了色心,看着朱晏,等他给自己解释,朱晏低低咳嗽了一声道:“刻板昨儿儿做出来了,我交代让他们刻的细致些,故此拖了两日。”
三娘一听,倒是有些佩服他,这刻本印出来若粗制滥造,再好的内容也卖不出高价,只有精工细作,讲究细节才能抓住高消费的群体,而春,宫面对的消费群正是这帮人。
你想啊,平民老百姓吃饱饭都不容易了,谁舍得使银子买这个,就算想使,估计也使不出,苦哈哈的就为了一口嚼谷奔波了,没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俗话说饱暖思淫,欲,正是这个理儿。
朱晏的经营策略绝对正确,这就是在现代也是个商业奇才,跟他长久合作,绝对钱途光明,三娘自己想着想着,不由自主笑了起来,侧头凑近朱晏神秘兮兮的道:“我有一个主意,管保安记能赚一大笔。”
三娘说这话的时候,眼睛贼亮,笑的分外暧昧,朱晏发现自从知道她是女子之后,自己根本不能跟过去一样跟她自在的交谈,她的一颦一笑,他都会不由自主往别处想,即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想看她,去附和她:“什么主意?”
三娘立马来神了:“我研究过了,现如今市面上的春,宫大都差不多,来来去去也就那么几种,看多了也就没意思了,我们得替买的人想想,能买得起这个的,肯定都是有钱人,而有钱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左拥右抱的,春,宫之于他们就是个猎奇心理,我们得抓住他们这种心理,弄个新鲜有趣的,不仅要弄新鲜的内容,还得让他们持续不断的买,花大银子买,不买都不行。”
朱晏这会儿倒是听进去了,主要三娘说起这些来头头是道,这么大方谈论春,宫的,朱晏很难把她想成女的,那些绮念不由自主就消了下去:“这怎么可能做到,自古买卖都由着自己,我们如何能强逼着他们买?”
三娘嘿嘿一笑:“不是强逼,是吊着他们的胃口,勾着他们买。”
朱晏不怎么明白的看着她,三娘卖够了关子,欣赏足了美男,才道:“我们不如把春,宫做成话本故事连起来,末尾做个扣儿,吊住看官,下一册继续,如此一来,就算不逼着他们,她们自己也会来买。”
朱晏盯了三娘看了很久,无疑,这确是个好主意,岂止是好主意,若按着这个法子刻印出来,不用想也知道,哪些人定会争相来买,自古而今,春,宫图不过就那些,再怎么变,谁也没想过给春,宫绘成话本,这样一来,那些香艳的话本岂不都能绘成春,宫,故事都是现成的,只要照着画出来,肯定比话本要香艳的多,她怎会想出这样的主意?她到底是谁?什么来历?
朱晏对三娘越发好奇起来,那种困扰了他几日的绮念忽一下子又变成了钦佩,不管她是男是女,都是一个难得之才,只不过她这么费尽心思给自己出这个主意,她想要什么?以她的性子不会无缘无故就说这些的吧!
没用朱晏怎样纠结,三娘直接就告诉他了:“如果这个法儿子可行,二百两银子买我的画稿就不成了,我不要这些,我只要抽头,还是我跟苏掌柜先头说的那样,每卖出一册,我要一两银子,怎么样?”
三娘有些紧张看着朱晏,其实,她自己也觉得这条件有些过分,尤其,她自己现在还没有跟朱晏谈条件的资本,拿不准他会不会答应,但三娘想试一试,她总觉得,自己跟文帝这么下去不是事儿,要想过好日子,及早摆脱文帝才是上策,所以她急需赚银子。
而且,朱晏的身份太好了,干点儿违法的事儿,也不用担心被官府查封,反而有他在,销路会大大增加,另外,三娘觉得,以朱晏对自己的好感,两人越来越暧昧的关系,就算有朝一日自己跑了,朱晏知道自己跟文帝的关系,相信他也会信守承诺,持续不断的把银子给自己。
有了这个永远不会枯竭的提款机,跑到哪儿都不用担心了,这才是后路,三娘精明着呢,早就琢磨好了。
她要的原来是银子。朱晏不免问道:“你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朱晏实在好奇,便是如今投亲靠友,倚仗旁人过活,终究是个女子,身为女子,银子再多,于她有什么用。
这个三娘却未回答他,只是嘻嘻笑道:“天下间还有嫌银子多的不成?”
一句话说的朱晏笑了起来,虽她要的抽头不少,可这个主意真真极好,给了她一两银子,安记赚的更多,何乐而不为,且朱晏也不想拒绝她。
想到此,朱晏道:“好,就照着你说的,一册给你一两银子。”
三娘顿时觉得,忽悠一下,一座金山砸在自己头上了,一时都有些不信自己的好运,凑近朱晏又找补了一句:“你说真的?”
朱晏噙着笑点点头,她这般倒有几分憨实的可爱,三娘终于相信了,相信之后,立马想到现实问题,跟朱晏说:“空口无凭,不若立个字据,将来也好以此为凭。”一副市侩现实的嘴脸。
朱晏倒是也未拒绝,使福庆备下笔墨,立了个字据,还按照三娘的要求按了手印,一式两份,他的让福庆收在书箧内,三娘小心的叠起来放在荷包里。
公事谈完了,就该着私事了,三娘瞄了朱晏一眼,想着两人这暧昧怎么能再进一步的时候,朱晏忽就送了橄榄枝过来:“眼瞅到了晌午,青弟若无旁事,不若在这里用饭可好?”
这一句正合三娘的意,有美皇叔陪吃,哪儿找这么好的事儿去,刚要答应,忽的守财从外头跑了进来:“姑,公子,家里来人说,舅老爷遣人给公子送东西来了,这会儿正在家里候着呢,说还有要紧事让公子赶紧家去。”
守财一说,三娘就知道宫里头来人了,早上出来的时候,三娘才跟守财说,若是有人问,就说她是陈二喜外甥儿,反正这宅子她早听说是陈二喜的,想必别人也知道,如今她住在这里,说跟陈二喜没牵连,谁信,索性直接说,自己是陈二喜的外甥,旁人便疑惑也不可能找陈二喜问去。就算问,陈二喜有八个脑袋,也不敢把文帝招出来。
三娘想想都来气,自己这小三当的,钱没有,房子是别人的,这来路还得自己编瞎话圆,这会儿还来挡自己的好事儿,三娘越想越咬牙切齿,心说,就别让老娘逮着机会,逮着机会整不死你,老娘跟你姓……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心情很不好,早晨接到薄暮颜的电话说清歌车祸去世了,眼泪当时就下来了,这种感觉大概别人也有,但我却分外清晰,就在七月的时候作者大会,我跟清歌还坐在一起听相声,直到现在她的笑声仿佛还回荡在耳边,但伊人已去,徒留清歌绕梁,在此愿清歌一路走好,希望所有人珍重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