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蕴果回到内室,却不见了楼至的踪迹,不由心下一紧,连忙询问当值的侍女,才知道楼至独自去了甘泉宫,这才放松心神,跟着去了。
行至宫外,却见楼至已经将服侍的人都遣退至外围,蕴果一挥手让他们退下,自己径自进了宫内,只见楼至独处泉水之内,身上的肌肤在琉璃屋顶射入的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一头银发已经散开了高耸的发髻,披散在身后被泉水打湿,身上一件饰物也没有,眉间朱砂兀自闪烁光华,却比任何珠玉更能夺人心魄,蕴果看见眼前的美景,忍不住赞叹了起来。
楼至早已发现他前来,却不似以往含羞躲避,对他浅浅一笑,走出了泉水,身上珠玑随着楼至的行动滴落在泉水之中,眼下情景如同在银河中沐浴的织姬给人瞧见了一般。楼至也不遮掩身子,缓缓来到蕴果面前,蕴果伸手为他拂去粘在胸前的银发,拿起一旁的九重纱衣给他披在身上,柔声说到:“虽然天气暑热,也要提防着凉。”却听楼至问到:“你初次见我,为何便要倾心?”蕴果笑道:“当日进入佛乡修行,是所有武林中人梦寐以求之事,我初次进入佛乡,尊师便要你点拨我的武学,如今回想,天佛一战,明艳不可方物。”楼至笑道:“这么说来,当日你不过惑于我的色身,怎的如今倒不在意了,你这样说,我却不能信你。”说罢眉目之间复又闪烁戒备之色,就如同献上处子元红之前的那些日子一般。
蕴果知他心神辅受重创,难以解开心结,便伸手将他搂在怀中,缓缓说到:“卿的美貌,确实难以辜负,只是我当日却也没有惑于你的色身。那日我初次进入佛乡,略为拘谨,与你过招之时未竟全功,你似是看出我当时心境,便对我莞莞一笑,点了点头。我那时见一众佛乡子弟均是堪破红尘、不近人情,忽见你这般温柔,便心生了恋慕之意,相处日久,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楼至听罢,眉间一蹙,眼内却没了戒备之色,放心地靠在蕴果肩上,又听得蕴果说到:“如今我倒恨不得你的色身不要如此完美,这完璧佛体的样貌虽然举世无双,倒连累了你为我受苦,你只知道自己心里的苦处,可知我心里比你更苦?我苦的却也不是旁的事情,只是不能为你分担一二,略尽夫妻情意。我本不欲对你说这些,只是怕你又要胡思乱想起来,你可能明白我的心意?”说罢将自己的额头抵在楼至的额头上亲昵地摩挲着,轻轻吻上他眉心的朱砂,楼至给他温言相劝,心下一宽,靠在蕴果怀内闭上了眼睛道:“想是在泉水内太久,现下身子乏得很。”蕴果便将他衣衫整顿好了,打横抱起楼至回了卧房。
当夜夫妻二人商议已定,第二天便启程返回京中。刚刚天明,楼至便来到质辛的房间将他唤醒,质辛久居京中繁华之地,如今才盘桓了几日就要回去,自然百般不情愿,只是爹爹严命违抗不得,又有妈妈好言相劝,纵有委屈也只得答应,还讨价还价让妈妈亲亲他的脸颊,楼至无法,只得在质辛的小脸上亲了一下,质辛方心满意足地起床。
一家人草草用过早膳,便启程往京中而去,途中楼至不再允许质辛跟着蕴果骑马,镇日将他拘在身边,质辛虽然贪玩,但能整日腻在妈妈身边倒也不错,是以并不哭闹,有时见楼至出神,或是闷闷不乐之时,还滚进他怀中哄他开心,蕴果虽然骑马而行,对琉璃车也几乎寸步不离,楼至心下明白他与自己一样防备着王迹,只求返回京中途上一路平安,回到京中便是自己的天下,想那王迹纵有通天之能也不敢再来纠缠自己,况且他把柄已矢,纵使胆敢前来,自己与蕴果联手焉有不能败他的道理,到时斩草除根,也算是了却一桩心病。
楼至想到王迹的死,突然心下剧痛,他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那分明是自己的仇人,不但玷污了自己的身子,还登堂入室打伤了蕴果,为何想到他的死,却是如此痛彻心扉,难道自己真如蕴果担心的一般,已对他生了情愫,楼至不敢再想下去,连忙摇了摇头镇定心神,却听得质辛咯咯一笑,楼至遂将此事丢开,抱起质辛道:“好好的怎么忽然笑了出来?有什么好玩的,也说给妈妈听听。”质辛笑道:“妈妈你看,孩儿近日越发出息了,我演给妈妈瞧。”说罢伸手小手,却见掌中红潮翻涌,竟生出几只叫不出名字的飞虫,质辛一扬手,那些飞虫振翅而去,转眼飞出了琉璃车外,楼至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只见质辛周身散发出强大的魔元,只是他自己却不知晓,依旧天真地微笑着,好像还在等待妈妈的鼓励,楼至伸手将质辛紧紧搂在怀内,似是怕他凭空消失了一般。
质辛见妈妈忽然紧紧抱住自己,还以为自己的节目讨得了妈妈的欢心,便笑道:“妈妈既然喜欢,孩儿每日都演给妈妈瞧好不好?”楼至闻言连忙厉声说到:“不可!”质辛给妈妈吓了一跳,噤声不敢再说。楼至见他泫然欲泣的表情又心下不忍,遂抱起质辛柔声说到:“妈妈害怕那些东西,爹爹见了也会不喜欢,质辛以后不要再弄这些可怕的东西了好不好?”质辛见妈妈温柔低语,便乖巧地点点头,复又歪头想了想道:“可是有时候,孩儿觉得寂寞无聊之时,那些小东西便会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与孩儿玩耍一阵,倒不是孩儿主动去招惹的呀,要是它们再来,孩儿也无法让它们离开的,那召唤之术,孩儿近日才习得,既然妈妈不喜欢,孩儿以后再也不玩就是了,妈妈别恼。”说罢滚进楼至怀中撒娇。
楼至怜惜地抚摩着质辛,眉间又蹙了起来,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适才听闻质辛所言,那些红潮似乎并无恶意,更像是质辛魔元之中附带的异能,若是质辛将此心法习得纯熟,倒也不失为一项防身的利器,只是旅途之上不好对蕴果再提此事让他分心,一切都要等平安回到京中再做打算。楼至想到此处,便对质辛笑道:“爹爹向来不喜欢奇技淫巧之物,若是给他知道了,又要责罚质辛,倒时妈妈也护不住你。”质辛向来最畏惧爹爹威严,听妈妈如此一说,吓得小脸煞白,楼至扑哧一笑道:“不过妈妈会帮质辛保守秘密,好不好?”质辛听闻妈妈爱语,连连点头道:“质辛也不会告诉爹爹的,多谢妈妈怜惜孩儿。”
一家人饥餐渴饮晓行夜宿,一路上不再耽于景致,除了驿站之外,皆不在外饮食,几天下来倒也平安无事,转眼已经回到京中蕴果的府邸。
刚一踏进家门,楼至心神骤然一松,几乎瘫坐在地上,到底蕴果对他时时留心,见他身子不稳,当下也不避讳,将楼至打横抱起,吩咐随侍的人安顿质辛用膳休息,自己先带着楼至回了内室。
到了夫妻二人平日起居的卧室,蕴果才小心翼翼地将楼至放在床上,楼至兀自挣扎着想要起身亲自安顿质辛,蕴果连忙阻止他道:“质辛几个随侍的乳母和丫鬟都是自小跟在他身边的,凡事照应得比咱们还要妥当,你这一去万一身子不爽快,岂不是连累孩儿也觉得内疚?”楼至听他说的有理,便不再挣扎。
蕴果扶着他躺好了,便伸手帮他卸去残妆,因是一路风尘仆仆,加之近日变故频繁,楼至本也无心装饰,只在额前坠上一枚璎珞,束缚了发髻便罢。蕴果温柔地除去他的发饰,如雪的长发失了束缚,转瞬散开在枕边,蕴果移过软枕,亲自用琥珀梳子帮楼至梳理着头发,一边梳一边似是自言自语道:“比辅离家中时长了些许,长若千寻……”楼至本已经眯起眼睛有了睡意,听他如此赞美自己,只道是夫妻之间寻常*,便失了睡意,看他如何。怎知蕴果并无动作,也不再言语,只是耐心梳理,待收拾停当之后,便伸手为楼至款去外衣,因京中早已进入暑热天气,便不挪动锦被,只将蝉翼纱所制的夹被给楼至盖上,再俯身脱去楼至的金履和罗袜,触手之际,却觉楼至双足冰冷,竟将他白玉般的双足握于自己掌中笑道:“天气如此暑热,怎的还这般凉?”楼至双足给他握住,身子一紧,这原本是寻常的动作,只是在这深闺内室、夫妻之间,却有种说不出的缱绻亲昵之意,楼至颊上已带瑰意,抓紧了蝉翼纱覆在面上,只等蕴果有所动作。
黑暗中只觉蕴果因常年习武而粗糙的掌心在自己双足娇嫩的肌肤上摩挲了半晌,忽然觉得一丝温热,竟似蕴果的唇舌正在亲吻着自己的双足,楼至花心一紧,连忙张口咬住蝉翼纱,阻住口中嘤咛,心下盘算如何应付今日的行事,心内正在蜜意之间,忽觉蕴果放开了自己,掀开夹被一瞧,蕴果已经站起了身子,俯身在他眉心一吻道:“连日舟车劳顿,想是累了?略睡一睡吧,我前厅还有些琐事,晚膳再来陪你。”说罢竟整顿衣冠离了楼至的卧室。楼至听他言语之间颇为压抑,只觉内心空落,又疑惑起来,成婚数年,蕴果每每求欢之际,自己十次之中允了两三次总是有的,从未见他中途退却,如今心意相通,自己再不会含羞退避,怎的他却……莫不是因为那件事,心里到底存了嫌隙,只是此时却也不好细问,只得默念一卷心经,才勉强朦胧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