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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肴馆一夜之间在杭城引起轩然大波。
尤其是各庄里正和巧匠艺人,回去后纷纷传颂这仙肴馆的美味珍馐。
慕名而来的人不计其数,食客如云,账本上频频增加的数目惹得楚家上下着实兴奋了好久,半夜醒来都是笑着的。
手底下的伙计们更加卖力,这些可都跟自己的工钱挂钩,凡是经过纪先生考校过的,都有各自的分红。
这边仙府的生意蒸蒸日上,往年花灯节徐家江南楼能翻上一倍的业绩,如今却跌到谷底。
徐老爷子急得上火,底下的徐二公子煽风扬言要在这几天闹一闹,被徐大公子狠狠讽刺了一顿。
“连知府老爷都含糊其辞,你还想掀什么风浪!”徐老爷气的胡子一抖一抖,“这事得从长计议,里头的这潭水深的很,还是谨慎才行。”
徐二公子被批得垂头丧气,脸上有些不忿,“不过一个乡下户,有什么可怕的。再说咱们徐家又不是没靠山,难道他背后的靠山还比得过大……”
“放肆!”徐老爷大吼一声,手拍得茶杯跳了两跳,“给我闭上你那张嘴!这种时候你敢惹事,别说我救不了你,到时候连累到整个徐家……谁能保的了!”
几人神色不稳,差一点被徐二公子说漏嘴,只恨不得上前去封住他。不过徐二少也不是吃素的,脸皮厚的很,好声宽慰了许久,终于把徐老爷的火气给消了不少。
徐老爷自然有自己的打算,也不想和几个儿子说这件事。
“你们好好呆在江南楼里,这几日多发些帖子,把那些熟客重新拉回来,也能挫一挫仙府的风头。其他的我自有主意。你们下去吧。”徐老爷淡淡的语气,自己起了身就往宅院走去,只是眉头还是紧皱着,吩咐身旁的管家明日继续递拜帖给知府大人。
好歹要掂一掂知府的态度,不然究竟是撞在谁的手里都分不清。
徐老爷心里想的多,这世道没有绝对的靠山,也只有走一步是一步,未雨绸缪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真的要伤自家的根本,少不得也要动用一下关系。在翅膀没硬之前先打压下去。毕竟这座靠山目前来说稳固无疑,别的不说,徐家每年近三成利润可都是成堆成堆奉上去。若是江南楼的财源被掐断。一旦上头怪罪下来,那仙府不死也得脱层皮。
徐老爷心里暗哼了一口气,好半晌才把心头的郁气给抚平了些,喝了一碗安神汤,嗅着上等的龙脑香。目翳之症才有所好减。
过了两日,徐老爷终于得了知府的传信,领了管家和四个手脚灵活的小厮,急匆匆就上了马车,出门而去。
徐老爷几夜没睡好,仙府的生意越是兴旺。徐家的火气染的越旺。
等进了县衙后院,底下带的小厮就各自散开了,牵马车的去马棚。也有去跟相熟的套话。这后院里没什么大的变动,好似那几日的战战兢兢就跟没发生过。
由不得徐老爷和知府两人如何打着寒暄,井叠庄里种田耕地,如火如荼。
山脚下黑压压的特别热闹,正是每日长工操练的时候。
先头的大牛喊着号子。绕着龙井南山开始跑腿,一方面是炼体。另一方面正好巡山。这仗势随着长工的人数增至五十多人,显得格外有气势。
楚老汉搭着烟杆子,在地里巡了一会儿,看小麦长的壮实,踩着田埂一步一步往家里走。
远远的就能看见南山和东山的坳里,一条铁索桥拉了起来。
这桃溪隔断了两山之间的路,四山中间又是宽广的水域,想来老二老三家已经动手连上了桥好方便过去。原本山脚下密密麻麻的林子没处踩脚,现在东山那头已经从山脚一点点往上开垦,休整了水渠,留下果树,扎了篱笆似乎在建一长溜的屋舍。这些日子光是打下来的野狍子和野猪肉,送到家里,楚老汉吃不完让家里腌了起来晾着。
隔壁田埂上的春树爹笑呵呵地看着井叠庄一点点变个样,见楚老汉悠悠地走,不由笑道:“明庚爹,你们楚家的两个儿子啊,真的是这个。”春树爹举起一个大拇指,说话中气的很,“咱们庄今年每家每户靠茶树额外进了四两银子,那就跟捡的一样。这家里头一下子能见到余钱了,我那几个孙子孙女天天都喊着要买饴糖吃。呵呵。”
“他们自己打拼出来的,是他们的福分。”楚老汉烟斗子亮了亮,扒了一口黄烟出来,话很少,脸上的笑意很浓。
那边春树爹也跟着吸一口,“自从庄子里开始铺了路,我就看出来了,泉哥儿肯定要干一番大事。这不仅买了南山,侍弄的那么好,山脚下的长工们一个个壮实的,我觉着都跟镖局的镖师一样,啧啧,还练上了拳脚。你可不晓得,我家春树自从看见这群长工天不亮练身手,一个劲求着我去说说,也想跟着练哩,被我骂回了屋里,这小子骨头都长硬了还练什么腿脚。”
楚老汉呵呵一声,也不接话。自从老二老三的本事在庄子里传开,那些背后说风凉话的,如今一个个上自家院子里串门,时不时拎些酒啊肉菜。家里的婆娘喜的跟什么似的,可他心里明白的很。原先是想看自家的热闹,等见到了好处,上赶着想走关系。
他在庄子里有些威信,吐个唾沫就是钉,可那些家业都是老二老三自己打拼出来的。他不傻,家里的大媳妇明里暗里占便宜,自家婆娘当看不见。上回小儿子又被新媳妇撺掇着要掺一脚,他心里本是不乐意的。这毕竟是分出家去,还是在泉哥儿回来最困苦的时候,几乎就是扫地出门。泉哥儿心里不气,他自己都觉得没脸。
庄子里能推都推了,推不掉的只管让他们自己去试着找老二,到底都是来打秋风的。没几个能安安分分地做事,受不了几天的苦就回家呆着了。
两人随意地痨着话,聊完了庄稼聊盼头,等到天大亮了这才归家。
日头正好,桃溪边洗菜洗衣的大有人在。
木江家的,月桂婶,还有几个媳妇一边洗换下来的帐子,一边说着话。
秦氏穿了一身好料子,手里拿着瓜子咳着,吐的到处都是。
月桂婶眼角一斜。秦氏好久都不见出来了。似乎上一次要把大武小武两个儿子塞到明泉那里做活,楚明庚不同意,结果秦氏出了手。两人扭在一块,一个不慎被自家男人打了脸。
这件事没被几个爱说话的媳妇笑死,她那两个宝贝儿子还能做什么,也只有老大益财干起活来一个脚印一个坑,踏实的很。就跟他爹一样。而大武小武那两个,学足了秦氏的偷奸耍滑,前不久还听说对隔壁村的张花动手动脚,被张花爹打了个猪头样,一瘸一拐地偷溜回来。
月桂婶跟木江家的对了对眼,两人看着秦氏故作样子一扭一扭地走过来。谁也没开口说话都作看不见。
桃溪的水位降了一些,已经下了两个石阶,这么一来。等到秦氏扭过来站在岸上,高高地看着下面几个人洗衣洗菜,本想等她们起话头,自己好夸一夸这衣料子,再引出今天的目的。
只是等了半天。都没人看她,秦氏有些个不满。不过想到自己闺女那事,心里就舒坦了很多。
到底还是秦氏自己先起了头,“哎哟喂,木江家的,你洗帐子呀。”
木江媳妇耍出去的帐子在水面摊平了,手一动颠了几下,再抽回来继续搅,嘴里应道:“嗯啊。”
月桂婶只当自己没有听到,一根捣衣杖垂得邦邦的响。
秦氏瞪了她一眼,“月桂你就别敲的那么狠,再敲可就跟木江家的帐子一眼,满是补眼子,嘁,多难看。”
这一句戳中了两个人,两人的面色都有些不好看。
还是月桂婶先开口,“这帐子本就洗洗,想明年当个帘子也好。今年呀家里头靠着茶树赚了好些,看来等明年采个几茬,说不得就起个瓦房。”
木江家也是这个意思,见秦氏穿一身新料,只是这做工真是差劲,加上那粗腰短腿壮分量,活脱脱跟棵大萝卜似的。
“呵呵,这瓦房也分个上等下等的。我住了半年,啧啧,哪怕外头的雨泼得跟瓢子似的,屋里头愣是一点水都没有。”秦氏撇了一嘴,生生将话题往自己那边引,“再说益财刚娶了一门媳妇,我可算是闲下来了。如今我家的丫头又有一桩天大的好姻缘,这以后啊,说不准就几个丫鬟小厮伺候着,我也能跟着享享福。”
一听秦氏幽幽地吹着,偏偏面上还懒懒散散装个样子,这一下吸引了好几个人问,“哟,你家彩翠十六了吧。说上哪一家啦?”
秦氏嘴巴里的瓜子吐出来,拍了拍嘴,心道这老三家送下山来的零嘴真少,都不够她吃上两天。不过话却没停住,“呵呵,还能谁咧,你们也都认识,是个读书认字的。这一旦去赶考,当官可是稳稳的事。”
“书生?咱们庄如今娃子都进了学舍读书了,一大串的人学着呢,你说的是哪一个?”
秦氏这下子脸上油光黑亮,咧嘴直笑,“就是那金秀才呗。人可是实打实的有墨水,可不是庄子里头那些混小子摸鱼的料。”
月桂婶有些个一愣,她还真没想到,这学舍里的金秀才,跟秦氏那个尖牙利嘴的女儿彩翠,两个人……简直十万八千里打不着杆子呀。
“我说秦氏,你这大白天的做啥子梦!人金秀才可是个读书人,天天在家看书。呵,再说这十六的姑娘家还会自己跑上门去?羞不死人。”
秦氏在一旁冷眼哼道:“哼,这话听着一股醋劲。我家彩翠我知道,若真没那个事,她怎么会回来说,再说手里攥着人金家的传家玉佩当信物呢,这难道还有假。”
玉佩!祖传的!桃溪埠头上的媳妇子们都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