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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师与后师余部惊天动地的喊杀声传遍四野,特编部这边听见,第五连便立即下令全军上马。可等了快半个时辰,马匹都不耐烦地摇头晃脑了,依旧没有看见前师和后师的人马向西突围。郑应和文萃纷纷拍马过来,找到第五连商议。
第五连也没有好主意,只能不断回望军团大营方向,对两人道:“一切等部帅回来吧!”
没等多久,徐栋的军令传回来了,特编部全军拔营,立即与军团大营汇合。
骑在马上的沈云立即拨转马头往军团大营行去,钟离泗已经带着本连队的人马散开两翼,作为警戒。这些都是汉军行军的正常举措。
从特编部营地往军团大营只有不到一里,拍马即到。可到了门口,军团大营奔出个传令官,又命令特编部立即向东,追上中师步伐,向东突围。
虽然沈云等人都觉得往西会更好,但军令就是军令,更何况军团大营的警卫旅已经出发了。
于是特编部全军掉转,向东出发。可在走出三里之后,军团大营的军令又到了:“警卫旅和特编部立即赶赴十里坪,救援前师与后师余部,按原定计划,先往西突围,再折返东。”
“妈的,这是要闹哪样?”
“就是啊,一会东一会南,等一下又要西,殿帅到底怎么啦?”
……
兵士都怨声载道,可还是那句话,军令就是军令,虽然特编部满腹牢骚。但却不能违背军令。于是特编部又以连为建制奔赴南面战场。
马蹄隆隆,蹄声如雷。夕阳的余晖,将他们奔驰在战场上的身影在东边拉出好长好长……
刚刚抵达十里坪,迈过那条铺满了敌我尸体的溪流,喊杀声已经扑面而来。再往前四里。奔腾的战马,肃杀的战场就呈现在众人眼前。不过现在沈云等人所能看见的,还只是游骑部几十上百骑的捉对厮杀。在特编部这支生力军的加入下,与汉军游骑纠缠的月氏人快速后退。前驱的游骑们甚至来不及跟特编部打招呼,擦掉喷洒在鼻尖嘴角的血迹,又策马往南。继续扫荡前方,为大队开路。
沈云握紧四石力弓,死死看着前方飘舞的部帅大纛。这时,大纛动了。
“左右左右,前前后后!”沈云心里暗暗念叨,再看大纛猛地前挥。便明白过来,高声大喝:“全连注意,索敌阵展开,我军为右翼,第三曲居中,前进!”
“驾!”
“驾!散开,散开!”
“往右。再往右。拉开五丈距离!”
各级军官将军令纷纷下达,整个队形徐徐展开,仿佛一只铺天的雄鹰,向着前方俯冲而去。
沈云顿时觉得有点空旷。紧跟着他的,只有左手的驮马和右手的备马。离他最近的人就是右手的赵信---他右边有三棵胡杨树,拉不到五丈的距离,所以离沈云只有三丈左右。
而沈云扭头向左边看去时,却见原本该在他左手边的方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拉开十五丈的距离,斜插在这中间的,居然是周蕙!
马上疾驰。沈云张大嘴望着同样用盈盈双目看着自己的周蕙,一身戎装的她显得英武非常。周蕙的面罩支起,露出那张精致到极点的脸,红润的樱唇微微张着,然后轻轻蠕动几下。似乎在说什么。
沈云没听见,但残阳如血,映在她的脸上,仿佛涂上一层红色的胭脂,带着让人迷醉的光晕---可惜,这里是战场!
“沈渊让,还记得帝大的骑术课上第五教官说咱们在干什么吗?嘻嘻,谈情说爱哦!咱们现在可是在战场,要不要再谈情说爱一次啊?!”
周蕙脆脆的声音终于远远传来。沈云听见了。他正想张口回答,耳边却突然传来赵信暴怒的狂吼:“沈云,左闪!”
沈云一震,本能地向左边一偏,却还是慢了,一支利箭从他右边脸颊擦过,顿时一丝血迹溅起。利箭又擦着沈云的耳垂飞过,呼啸的破空声仿佛要刺穿耳膜……
战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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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军第三军团的前师和后师余部正在五里的范围内用步兵组成一道道内外相辅的阵线。时间太短,前师和后师都来不及挖掘营盘和壕沟,于是就变成了这种龟缩般的阵型,与月氏第八军团鏖战。
而月氏第八军团也不能放过这些汉军,他们接到的军令是无论如何必须全歼这支仅存八千多人的汉军!
此时,汉军的三千步兵组成一个圆阵,方盾与圆盾挡在前面,构筑防线,指挥大纛就在三千步兵的中间矗立。而在圆阵外围,还有各有两千骑兵护卫两翼,不时与疾冲而来的月氏骑兵剿杀在一起,务必不让他们靠近圆阵。
汉军的战鼓擂的震天响,月氏那边也是号角长鸣,两军皆不退让半步。厮杀起来,竟是比方才十里坪还要惨烈!
月氏第八军团是匆忙赶来,步卒还跟在后面,所以现在只能用骑兵与汉军打对冲。而不论是汉军和月氏军,前身都是大汉戍守边疆的乙等军团,战力不分上下。每个士兵的战斗能力也相差无几,常常是汉军射下一名月氏军的同时,自己也被射中,栽下马来,然后被自己人或者敌人的马蹄踩踏致死……
特编部赶到时就看见月氏的骑兵围绕着圆阵不断与汉军骑拉扯,厮杀的景象。而在更远处,借着夕阳余晖,能够看见有滚滚尘土飞扬,月氏的第七军团骑兵也赶来了。
特编部的到来无疑给月氏第八军团施加了压力。他们不得不分出一部兵力出来与特编部作战。而特编部采用的是索敌阵,敌军几十上百骑冲上来,瞬间就被索敌阵的两翼索敌队包夹,然后一一射死!
直到特编部冲到离汉军圆阵不足一里时,特编部大纛又再次挥舞。全军再次变阵为密集锋矢阵,两千余骑兵,六千多匹战马挟着滚滚风雷,冲进了已经有些散乱的月氏第八军团阵型中。
“杀!”沈云远远射出一箭,将要靠近自己的敌人射落。这是他射下马的第六个敌人。
而在他两侧的赵信和周蕙。此时却是一手执圆盾,一手拿骑刀,随时观测左右和前方。这已经是密集锋矢阵,组成三排,中间的人持弓远射,左右的人负责近战。
战场上马蹄声简直比暴雨倾盆时的雨滴还要密集。声响又要盖过春雷。但这么吵闹的环境没人感到烦躁,反而一股股纵横沙场的豪迈油然而生!
周蕙兴奋的眼神从放下面罩的头盔里透出,小手紧紧抓着圆盾和骑刀,身体埋低,看向身边心仪的男人,一股生死与共的浪漫感觉居然涌上心头……
沈云却没有时间去想浪漫与否。他只知道自己必须不断的拉弓放箭,还要随时关注前方的旗帜命令。
大纛又动了。
“准备向东,准备向东!”沈云高声大吼,声音已经有些嘶哑。
虽然骑在最高大的瑞兽身上,但沈云依旧无法望见整个战场的情况,只见前方涌动的都是汉军骑那片血红的翎羽,而在红色领域的周边。尽是如蚂蚁般密集的敌军!
“该死的,部帅到底要带我们去哪里?前师的大纛明明在正南方啊!”紧跟在沈云身后的方誊破口大骂。
汉军在不断射击外围的敌军,而月氏军也在不断朝密集锋矢阵中的汉军射击,经常是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一支箭矢直刺面门!若是反应快点还能闪过,慢些就要一箭贯脑,然后倒下战马变成肥土的材料。在这种随时会毙命的情况下,任脾气再好的人都会有火气!
可在这时,沈云却是出奇的冷静。全军向东,这是要迂回包抄了。看来前锋军团警卫旅的袍泽们已经击溃了敌军,特编部这是要绕到敌军后面将他们包围吧?
沈云猜的不错。军团警卫旅的战力还是不容忽视的。在拼死突进中,很快切入月氏第八军团的阵列。而特编部切入时,其实只是少量还成建制,未曾崩溃的敌人。部帅徐栋经过短暂的思考,立即决定配合警卫旅歼灭这支敌人。所以选择迂回侧后。
可就在特编部冲出敌阵。向侧后迂回时,却突然发现狂奔而来的月氏第八军团的步卒。
当时徐栋就愣了一下,不过在见到月氏步卒只是狂奔而来,还没有形成防御阵型,顿时大喜过望。
“吹号,冲锋!打垮这支步兵!”徐栋高声大喊。
很好,月氏步兵急急的赶来准备围歼汉军前师,却没想到突然冒出一支拥有六千匹战马的庞大马队,并向自己猛冲而来。其结局可想而知……无数月氏步卒来不及防御就被战马巨大的冲击力撞飞,如风中的碎纸片一般飞舞在半空,然后重重摔落,接着是一大片马蹄踩踏而过!
可以说,特编部冲过的地方,就像被山贼洗劫过的村庄,蝗虫掠食过的稻田,东倒西歪,四散奔逃的全是月氏步卒。
夕阳终于跟大家说再见,天边只有一抹逐渐黯淡的火烧云,四周除了喊杀声外只有漫无边际的黑暗。在即将到来的黑暗中,徐栋居然迷失了方向。他一时间居然找不到自己想要迂回的方向在哪里。只觉得到处都是喊杀声,那方才的汉军圆阵呢?
“集结!快吹集结号!”徐栋顿时有些慌乱。毕竟之前只是一个少校参谋,突然变成临阵指挥官,之前挥斥方遒,追亡逐北时很是快意,但随即就有点慌乱起来了。
冲击月氏步卒军列之后还在四散追击的特编部士兵听见了号角声,纷纷停下追击步伐,开始回到特编部的大纛前集结。
“爽,太他/妈的爽了!”钟离泗提着两个人头,笑嘻嘻地对已经双臂无力的沈云道。
沈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喝道:“还不到开心的时候,赶紧集合士兵。准备冲锋!”
“喏!”钟离泗兴奋地提着血淋淋的脑袋往边上去了。
沈云扭头看向周蕙,只见这个神经大条的俏妮子此刻也笑嘻嘻的跟旁边的几个女兵对某些死尸感兴趣呢!
这时文萃急急的赶了过来,手里还真提着两个人头,看见周蕙无恙,这才松了口气。转手将人头丢给沈云,笑道:“沈渊让,谢谢你保护蕙儿,这是赏你的军功!不用谢!”
沈云慌不迭地将血淋淋的脑袋丢给一旁的庞通---妈的,那么多血,也不嫌得黏手上难受。看着兴奋莫名的一帮女人,沈云只有抱拳道:“姑娘,你们真是条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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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连、郑应还有文萃聚集到徐栋身边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陆续的,有人开始点起了随身携带的火把。这种火把是松油做的,能够燃烧两个时辰左右。点着之后亮度不错,而且防风防水---当然,直接浸到水里和风力太大时依然会熄灭---只有用沙土才能灭掉。
此刻周遭的环境有些吵杂,四面八方似乎都有喊杀声,而且火把也以此亮了起来,也是同时在四个方向都有亮光,一时间不但徐栋。其他人也都找不准方向在哪里。
当然,也有人说想要夜观星象,可太阳刚刚下去,星星也还不甚明显,再过一两刻钟或许就可以了。但现在缺的就是时间,哪里还有一两刻钟可以浪费?
徐栋只来得及简单询问一下伤亡情况,而三个曲长在这黑夜里也很难准确计算出伤亡来,都只是估摸着说个数字。一说完,徐栋便着急地说:“诸君,现在敌军在何方?你们可有定计?”
郑应四处望了望。道:“部帅,方才我们击溃的月氏步卒是从东南方向过来的,大概有三千余人,想必是东面的敌第八军团,我看我们现在继续往回走。应该可以跟警卫旅和前师汇合。”
文萃撇嘴道:“还用你说,你看看身后,那里一片火把,你敢贸然冲上去?”
郑应咬牙:“怎么都得试一试,我们看不见,敌人更看不见。总好过在这里停留,让月氏叛匪包了饺子。”
徐栋也是倾向于往回走,于是看向沉默少言,但看上去很可靠的第五连。
第五连道:“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一路往西。”
“原因。”时间紧急,徐栋的话也简短的很。
“第一,前师肯定在西。第二,殿帅也会往西走。”第五连干脆地道,“因为东边不止只有第八军团。”
暗卫传来的消息所有人都知道了,徐栋也不想继续往东,万一撞上更多的月氏人马,他们这两千多人就只能马革裹尸了。
“既然如此,全军往西。”有了决定就好,徐栋也不多想,立即下令。在战场上,错误的决定总好过什么决定都没有。
全军向西,隆隆的马蹄跑了起来。可起初不觉得什么,但越跑却是越让特编部的将士心凉。松油火把虽然够亮,但也只是对于步卒来说。在这夜里想要快速驰马却是休想的。一旦跑起来,火把迎风一吹,虽然不灭,但照亮范围缩小了一倍不止,根本无法让马儿看清路。马匹也是生物,队伍未知和黑暗也有本能的害怕,速度就会不自觉的慢下来。
当然,在汉军军事训练中有一招叫“蒙眼冲击”。那就是将马匹的眼睛蒙上,然后使劲催马狂奔,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也要撞上去---这种训练是锻炼战马的胆量和士兵的控马技术,主要用在重骑兵的训练中。轻骑兵和游骑则不需要---哪个轻骑和游骑会傻乎乎的往人家枪口上撞啊?
所以整个特编部在跑起来不过几十步,整体的队伍就不自觉的慢了下来。与此同时,前方的喊杀声却是更加响亮了。
此时沈云还真有点讨厌圣祖居然将异族人同化的如此彻底---前方的士兵喊叫声依然是汉语,就连很多控马的技术性动作(例如响鞭和呼喝)都跟汉军无异,这就让特编部根本分不清敌我,不敢轻易放箭。
这时,前方队伍中终于分出一列十余骑向特编部冲来。手中的火把不规则摇晃起来。
“不好,这是敌军的暗号!射杀他们!”徐栋立即反应过来。冷兵器时代,夜间行军一旦难分敌我时,主将会规定几个挥舞火把的动作,以此来分辨远处来人的身份。特编部当然不知道敌人的火把暗号。即使有那眼力脑力不错的,能够马上记住,也不能保证这么多人同时作出来。所以敌我身份一下就会被确认---当然,如果离得近了,从着装就能分辨。
文萃的第三曲立即有十余骑分出,朝敌人快速逼近。然后不等对方反应,便将他们一一点射而死---火把是最明显不过的目标,况且他们跑的很近,才不过五十步,这个距离跟射固定靶的差别不大。
不过特编部的这个举动算是彻底捅了马蜂窝,那些敌骑临死前吹响了号角。前方密密麻麻的火把中顿时分出无数股敌军,汇聚着朝这边奔了过来。一时间,漫天的黑幕中仿佛有无数萤火虫向着他们冲来。
“拼了!”徐栋一咬牙,“把大纛收起来,全军冲过去。不分敌我,高喊‘大汉威武,挡我者死’!杀!”
“大汉威武。挡我者死!”全军振奋,纷纷收回骑弓,拔出骑刀,跟着徐栋猛地向西冲锋。
这就是冷兵器时代夜战的悲哀了。根本无法仔细分辨敌我。影视作品中每每演到夜战时,主人公的脸总是份外清晰,那是有打光的效果。而在这天晚上的夜战里,沈云的脸自始至终就没有露出过。
当然,夜战冲锋在汉军操典中也是有的,步兵以方阵突进,骑兵以棱形阵冲锋。棱形阵不同于锋矢阵。锋矢阵有锋尖和两翼。但棱形阵却不是,纯粹是以三排到四排为单位,马匹与马匹的间隔不得保持在三到五步,这在战马疾驰过程里,已经算是极其紧密的阵型了。搞不好两匹马跑着跑着就会互相踢了脚,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如果是备马和驮马踢了脚最多损失辎重,可要是战马……呵呵,只能去地狱找阎罗王抱怨了。
特编部以棱形阵突进,速度很快。当面的敌军也没有进行顽强的抵抗。当特编部与他们接触时,他们似乎在畏惧什么,快速分开,然后在两翼不断放箭。而忙于突进的特编部只能用圆盾和不知道存不存在的运气去抵挡来自两侧的箭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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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身处其中,无法准确观察整个战场。而实际上,现在的战场是被切割在好几个地方的。战况最激烈的当然是前师大纛所在的圆阵附近,而沈云的特编部也是冲着这个方向来的,只是特编部的人都没有意识到这点罢了。
而其他几处的战场在哪儿?
呵呵,事后月氏人整理的战役资料显示,其实就在特编部身后不过十里的地方,汉军第三军团的中师正在向南突进---他们终于接到了侯鉴的命令,放弃向东突围,而转向南部解救被围困的前师和后世余部---他们几乎是跟特编部擦肩而过,没有向着前师所在而来,而是一头撞进了月氏第七军团的大后方。
而在前师大纛所在的西南方向,离圆阵所在不过四百步的位置,之前凿穿月氏第八军团阵型,准备跟特编部迂回包抄的军团警卫旅,却被赶来支援的月氏第七军团包围,陷入苦战。警卫旅的骑兵们奋力响鞭,马刺不断刺进马腹,希望借此提升马速,从而扩大战场范围,冲开不断缩小的包围圈,寻找前师的位置。但茫茫
这是汉军的情况,那月氏军队呢?
“乱了乱了,全乱了!该死的,宙斯在上,好好的围歼战怎么会打成这样?”康格涅斯围着沙盘团团转,飘逸的金发在额头飞舞,淡蓝色的眼眸里满满的都是焦急,“这帮月氏人全是废物,阁下安排下的战术,他们居然没有一个能够准确执行!”
罗维尼斯站在沙盘前,之前云淡风轻的微笑已经不见,不过却也没有像康格涅斯一样急躁,而是沉着地望着早就凌乱不堪的沙盘,低声道:“亲爱的康格涅斯殿下。身为将军,最忌讳的就是急躁。汉人怎么说来着?哦,对了,自乱阵脚!你应该冷静下来。要知道这些月氏人除了第六军团和远在迪化的月氏近卫军团外,都是由退役的士兵临时组成的。他们不是亚细亚的色雷斯军团,更不是罗马的红衣军团。你无法拿我们的标准去衡量他们。”
康格涅斯渐渐冷静下来,但望着乱成一锅粥的沙盘,语气里依旧带着烦躁,恨声道:“那现在该怎么办?第七军团打了一个时辰还消灭不了只有三千人的汉军骑兵,第八军团骑兵被击溃。步兵又跟不上去,第六军团却迷了路,到现在都没有赶到战场。第九、第十军团又说不能调过来……阁下,你说该怎么办?”
罗维尼斯道:“是我低估了月氏人的夜战能力---哦,不,也不能算低估。因为汉军的夜战能力似乎也不强。你看,方才侦察兵带回的消息是他们的军团大帐已经向西南移动,明显是在等候他们的前师和后世余部,或者向东的中师队伍。看来汉军的这个‘兔子将军’现在对局势也是一片模糊,更无法指挥他的军队。”
“这又如何?难道就这么缠斗到天亮?万一他们找到了我们的缺点,从中突围该怎么办?”康格涅斯握紧拳头,道:“该死的。我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亚洲攻略是我带头向奥古斯都提出的,这关系到我能否在元老院获得足够支持,能否继承皇位……罗维尼斯阁下,我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也决不能输给巴蒂塔斯那个家伙!”
罗维尼斯郑重地点点头:“殿下请放心,我们吉浦路斯?罗维尼斯家族是站在您这一边的,我也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康格涅斯深吸一口气,彻底冷静下来,点头道:“好吧,阁下,请想个办法吧。”
罗维尼斯点点头。凝重地望着沙盘,陷入沉思。
那边康格涅斯也在看沙盘,嘴里呢喃道:“夜战里,汉军的通讯方法倒也不错,火把手势和暗语都算一种。如何辨别敌我呢?该死的,要是能够准确指挥军队的夜间通讯手段就好了,号角呢?不行,月氏人的号角是从汉军那里改过来的,很容易弄混……”
罗维尼斯眼前一亮:“弄混?哈哈,我想到了!”
康格涅斯惊奇地抬头:“想到了?”
罗维尼斯重重给了康格涅斯一个拥抱,笑道:“殿下提醒的好,弄混!哈哈,既然已经是混战了,不妨就让它再更乱一点!我决定,让所有月氏军鼓号角都响起来,一会儿敲汉军的进军鼓,一会儿吹撤退号,还有各种声响都弄出来。同时命令第七第八军团,不需要听从大营指挥,各个士兵都以最近的军衔最高者为指挥,集体向汉军发动进攻。”
“以乱打乱?”康格涅斯也露出喜色,“阁下的方法果然不错。”不过随即他又皱眉,“可万一……”
“殿下不必担心,”罗维尼斯知道他担心什么,嘴角又露出之前云淡风轻胜券在握的微笑:“我会传令第六军团,不必赶来参加这场混战了,直接去端掉第三军团的军团大营便是。另外,第九、第十军团也火速沿查干湖向北,争取明日上午十点前赶到扎布汗河南端的河口---那里是汉军北撤的唯一通道,届时就能将他们彻底歼灭!”
“宙斯在上!”康格涅斯由衷地赞叹,“阁下不愧是我罗马战神,太阳之子!”
罗维尼斯单手背在身后,另一支手抚胸,朝康格涅斯弯腰行礼,微笑道:“殿下的赞美是我最希望听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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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军团大营。呃,准确的说,现在已经没什么大营了。侯鉴此刻是骑在马上,身边是一些参谋,军团大帐已经拆掉。所在的位置也是十里坪往西五里的一处小树林里。
“殿帅,局面已经乱成一团,我们的军令已经不能传递过去,难道就一直在这里等着?”百里束焦急地问道。
侯鉴满脸懊悔地看着他,抓着缰绳的手死死握紧,半晌才道:“那能如何?恨只恨罗马人真狡猾,居然安排了七支军团来包围我……妈的,还真看得起我老侯。”
侯鉴忍不住爆粗口,百里束却没有注意,而是急道:“可是我们现在只有一个亲卫旅和一旅的步兵,全部加起来不过七千余人,之前已经有月氏游骑靠近过了,万一被敌人主力包围……”
侯鉴指着远处如繁星般密集的火把,怒声喝道:“他们还有主力吗?他们的主力都在那里围歼我的士兵!”
百里束心头一暗,心道,这怪的谁来?
怪侯鉴吗?其实侯鉴也没错,将领也不是万事通。在得知敌军真实实力之前,侯鉴的决断是正确。怪前师师长冷云?他做的也没错。任何一个临敌指挥官在发现那个机会时都不会错过那种机会的。那到底该怪谁?百里束也不知道了。
侯鉴怒目圆睁,看着远方星星点点的战场,简直心如刀绞。可是却又无能为力。
百里束长长一叹,低声道:“天将裂,图之奈何?这是天要亡我啊!就算苏武复生、诸葛在世,恐怕也无能为力了!”
“诸葛在世?”侯鉴脑中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恩师,帝国四大元帅中资历最老的诸葛老元帅!他老人家若是在这里,他会怎么做?
不自觉地,侯鉴忽然想起诸葛元帅对他说过的那一番话:“将者,兵之胆也。其胆非勇、非戾、非暴,非一马当先,非勇猛无前,非斩将夺旗……兵胆唯做一事耳,即让卒不过河、士无死志、兵亦可活,全局无一弃子!你可明白?”(注1)
正是因为这番话,让原来喜欢走汉将主流风格的侯鉴改变了自己的战术思想,开始为保全士兵的性命着想。而这番话如果放在现在的情景里,该做何解?
侯鉴的目光一下变得灼灼有神,半晌忽道:“仲贤,传我军令:全军不必拘泥成法,各自为战亦可,目的只有一个,全军向西!将亲卫旅全部派出去传令,务必要将军令传到各支军队主将耳中,告诉他们,本帅在这里等他们!”
“殿帅?!”百里束一愣,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跟随了十年的将军,仿佛不认识一般。
“快去!”侯鉴此刻脸如岩石一般硬朗,回身对其他参谋下令:“命步卒在林外结阵,竖起我侯鉴的大纛军旗,若有敌来犯,予以抵挡。无我军令擅自退后者,斩!全部文职参谋亦配刀剑弓矢,有闻令不前者,斩!”
众人皆是一凛,齐齐道:“谨遵殿帅军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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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这段话的意思主要是说,一个将领是士兵的胆魄,可这个胆魄不是通过勇武、虐戾、暴躁来体现,更不是通过一马当先、勇猛无前、斩将夺旗来表达。为将者所要做的只是别让士兵当过河的卒子,随时都可以抛弃的那种炮灰,只要真心的在意他们的生死,任何时候都没有人会被轻易放弃就可以了!
这段话是我自己总结的。文言文嘛,总有些意思是白话文无法完全解释清楚的。所以大家还是看文言文去体会其中的精神比较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