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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亮了亮旋即黯淡下去,苏文低头猜测谢安宁为什么会挂断电话。从她知道林辰专门去找谢安宁之后便一直觉得不安,若是两人聊得太久她之前的努力便要付之一炬,尽管她还有办法,终归不如这一招来的简单利落。
她这一步是在赌俩人对于这段感情有多小心翼翼,其实为林辰寻线索何尝不是拿命在赌,
做过赌徒都知道,在毫不犹豫掷下赌资的那一刻起,所有的一切都不再归自己所掌控,最后要么顷刻之间一无所有,要么赢得丰厚的报酬,再没有其他可能。苏文深吸一口气,唇角漫开一丝淡不可见的笑容,挂在一张不见血色的脸上,纵使那张面孔如何精致,纵使那笑容如何快意,总归还是带了点无法言说的悲哀。
若爱情是一场棋局,自己被赶出了战局又棋瘾难耐,既遇上了可乘之机,何妨拂乱了他人的一盘棋再取而代之?只要最后赢的人是自己,什么都不重要。
只要赢的是自己。
苏文紧紧抿唇,按耐住来自身体中对于毒品的渴望,颤着手取出藏在枕头下的针管熟稔地找到血管,由针管刺破皮肤扎入血管。她在等林辰回来,需要来自毒品的安慰来安抚心底的不安。
约是二十分钟之后,林辰带了快餐回来,看见苏文越来越白的脸色不置可否,眉间微皱旋即平了下去:“身体是你自己的,如今怎么糟践,终了就怎么糟践你。”
苏文不语,细细揣摩着林辰话里的意味,虽是怪罪,却并不愤怒。谢安宁应当还什么都没有说。果然如她意料之中,俩人皆是过于小心翼翼,才会囿于原地迟迟不见进展,如今又暗生罅隙,这层她们小心扶着的关系,不过是风波中的苇杆,一吹便倒。
苏文抬起眼看住林辰,轻声问道:“去看谢安宁了吧,她听说你和我在一块,没吃醋吗?”
“她不知道我和你呆在一块,我只是……告诉她我在加班。”林辰忽觉疲惫,工作与爱情权衡下之下她更倾向于后者,然而多年经营的前者同样割舍不下,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捣毁这个毒窝的意义。若是她林辰可以默默接受高层所下达的不再追查蓖麻杀人案相关的命令,如今还为了私情放弃追查毒窝的证据,她也不必再戴上那警帽,她也不配了。
她师傅当年曾不止一次的说过,可以由别人昧着良心,但是自己一颗本性断断不能随波逐流的渐渐磨圆了。一个圆滑的人,可以是商人政客,但绝不可以是警察。
同样的,苏文这个线人也对她很重要,多年心事皆在此一举。作为线人,一则要心甘情愿不会倒戈,二则要抛却性命不顾,牵扯到蛛丝般盘根错节的毒品案时尤其如此,所以难得。
林辰将快餐递给苏文,想到离开时谢安宁的目光便觉得莫名胸闷,加之撒谎之后的歉疚。本来已经没了胃口再吃,想到自己的胃病,只紧紧蹙眉强迫自己吃了一些,心情愈发抑郁暴躁,却不知是因何而起。
无意抬眼望了眼窗外,竟下起了一场雨势不小的秋雨,这还是今年秋天的一场雨。细细密密如一张网,笼住这天地一片。林辰看得有些呆,半晌取出手机给谢安宁发了一条短信。
——下雨了,注意保暖。
回信很快。
——知道。
简洁的两个字,看不出是什么语气,也不知道发这条短信是怎么样的表情。林辰还是更喜欢和谢安宁面对面说话,可以看见对方眉目间属于她那个年纪的生气勃勃,偶尔可以拉住对方一双细白的手,感受传来的温暖体温。
这种雨天,本该是一块缩在被子里看电影的。
苏文一看林辰的神情便知她已经飘了神,至于所思者谁更不去想,心下仿佛有小片油脂无火自沸腾,焦灼得那小小的位置痛意难忍,然而再忍也得忍,为了往后的日子,如今心里难受一点都不算什么。
笑着拍了拍林辰,说起了最让对方挂牵的事情:“林辰,你放心,不管有多危险我一定帮着你把证据收到手,我说到做到。”
果不其然看见林辰感激的目光,只是仅仅是感激不够的,尚不足矣。苏文目光温柔地看着林辰再不说话,看不出什么情绪,看不出什么算计,唯有一双黑瞳如墨浸染,沉不见底。
谢安宁拖着行李箱走出房间,一步一步走下楼梯,不长的路程偏被她走得缓慢,像是永远都走不到头。在感情面前她永远都是怯懦的,或是因为家庭的原因,她于心底深处总有些莫名的自卑,她可以利落干脆地对前男友说,别再见面,但仍然会把对方的现任放在一起做个对比,人家胸大腰细长相妖,她及不上,苏文占着感情上先来后到加之模样的确好,她也许也及不上。
既然对方有更好的选择,自己何必又巴巴往上蹭?
前男友的事情给她的打击还不够大,如今还要林辰给她一个二重奏?!
她是下意识不想再看到林辰,更遑论鼓起勇气占到对方面前去质疑,俩人也不过是处于确定关系之前暧昧不清的前期,又何来之资格质疑。
屋漏偏逢连夜雨,才走出楼道不久,兜头便是一场寒至骨缝里的秋雨,还嫌不够地下得细密,雨势匆匆,顺势便模糊了眼前的万物,朦胧月色之下只见得点点霓虹斑驳,像是连这个城市的面目都看不清了。
雨水滴落在伤口上,浸湿了创口贴,挑起一阵刺痛。
谢安宁没来由得想坐地上先大哭一场,然而却是压抑地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一丝。茫然地站在雨水里,像是要淋个淋漓尽致,无意识地抬了手像是想要触着什么,便有眼尖的司机停下了车,半放下了车窗。
“去哪儿?”
是啊,要去哪,谢安宁盯着司机看了看,忽就笑了。
“哪远去哪儿吧。”
“您逗我呐?”司机一嗤,显然不相信。
谢安宁已经打开了车门坐了进去,规规矩矩地坐定,笑了笑:“你看吧,找个离这远的宾馆,把我撂到那里得了。”
“我说吧,你们这些个小年轻不知道想什么呢,你这位又是怎么的?脑子里进雨水了,还是想要一场想走就走的旅行?你知道离这最远的是市郊吗,市郊的旅馆不仅贵,而且不安全,我看我给你找个不坑人的旅店得了,有钱也不是这个造法儿。”
天底下总有好心人,谢安宁笑了:“谢谢师傅。”
“你难过的话也别笑了,和哭丧似的,睡一觉就没有过不去的事。”司机随口道。
“也是,我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手上无休止的是来自被刺的地方传来的痛痒,像是扯破皮都消不下去。
精疲力竭。
到了司机所说的价格较为合理的旅店,礼貌地谢过司机,登记了房间,这才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上了楼,借着房间的光看了看伤口,密密麻麻的红点看得渗人。
试着抬手去碰,疼得不住嘶声,看样子是没法不去医院看看了。这会儿淋了雨也不知道感冒会不会再次加重,谢安宁还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脆弱。
花钱向旅店的人借了一把小破伞,走出了旅馆,屋外的雨势丝毫不减,林辰在这时候发来了短信,谢安宁疲于应对,连内容都不想再看,随手回了知道。
耳边还是苏文笑着问我们在一块吧,林辰简洁明了的答了声,好。
那自己又算什么东西呢?
谢安宁站在马路边自嘲一笑,招了一辆出租径自去往医院。夜里的病人终归比白天要少很多,等谢安宁在医生面前坐好,对方打了个呵欠问道:“怎么了?”
谢安宁探出已经红肿的手,缓声不紧不慢说话,像是那只手并不是自己的:“被仙人掌扎了,现在可能过敏了。”
医生掀了眼皮看了一眼,被满目的红点渗了一下,忍不住问道:“你不疼?”
“疼,挺疼的。”
“那你这个人倒是挺喜怒不形于色的。”医生笑了笑。
谢安宁也跟着笑,心里有发泄不出的郁气滞在胸腔,她现在总算知道古代为什么有那么些人能积郁而死了,都是忍着喜怒,活生生逼死自己的。
医生示意谢安宁将手放到灯光下以便更仔细的看,停了停,指着几处说:“这几个地方刺折断在里面了,我要给你挑出来,有点疼,你忍着些。上次有个人有刺没及时取出来,刺在里面往里长,没办法了只能截肢,都是不重视,小毛病引起大事端。”
谢安宁点点头,并不说话。
那医生说疼,果然是疼,谢安宁忍着疼往别处看,到后来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浑浑噩噩走出了医院,雨已经听了,地上积着雨水格外的滑,映着灯光照出这个城市的另一面。
只可惜城市之大,几无容身之所。
时间已经不早,林辰照旧在沙发上放了床被子打算睡下,苏文制止道:“和我一块睡还能弄脏了你?咱们都是女的。”
林辰便道:“咱俩都是同,你说这句话不觉得好笑吗?”
苏文还想再说些什么,林辰手机却又响了:“喂?”
是小赵的声音,还喘着气,估计现在也还在路上。
“师傅,城北有个小区有家煤气爆炸了,你赶紧过来。”
林辰问清了地点,便要急急赶去,苏文看见她的背影下意识便握住她的手,旋即讪讪松开。
“这会儿不担心我出事了?”
“我有空就给你打电话,你先睡觉,别吸毒,保持精神稳定。”
像是说一件物品,轻拿轻放,千万摔碎了。
苏文脸色有些难看,但还保持着笑容,轻声道早点回来。
等林辰赶到现场,警车消防车救护车胡乱停满了整个小区,喧嚣侵袭着这个本该宁静的夜。小赵老远便隔着人群看见了谢安宁,急匆匆赶过来停到林辰面前喘了口气。
“师傅,你来啦?”
“怎么回事?”
“半个小时前煤气泄漏引发的爆炸,因为下着雨,火势才没有蔓延开,不确定是意外或是谋杀。”
林辰拧眉不语,直觉告诉她这次的案件绝不简单,这还是第一次,毫无依据的,如此原始的直觉。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发烧直接睡了,抱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