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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起,窗外又回到了无雪蝉鸣的盛夏。
阿诺帮大家整理行囊,稍后,大胡子就会来接他们回城堡。
“我准备了足够的干粮,应该够路上吃的了。”
麦加撩开背包口袋看了一眼,被景寒一把夺了去。
“干粮只能交给雷漠,绝对不能给你和度恩!”
“女人就是喜欢小题大作。”度恩把背包扎牢,回头对雷漠说。
雷漠无所谓地笑笑,把阿诺准备的干粮塞进了自己的背包。
"路上小心,早去早回。"
阿诺把他们送到门口,简简单单两句话就算是告别了。
大家都有些舍不得,麦加叹口气,想上前去抱阿诺,雷漠伸手拽住了他的衣领,李度恩很严肃地对他摇了摇头。
阿诺不是朱大桩,这种桥段不适合他。
他们俩一脸鄙视地瞪着麦加,这时,外面传来了两声响亮的喇叭。
大伙儿对阿诺胡乱挥挥手,依次上了大胡子的吉普车。
车行一路北上,雷漠时不时地,从倒后镜里寻找已经变成了一个点的别墅屋顶,想着,再回来这里,不知会是什么时候。
大胡子的吉普在途径基尔加城集市的时候停了下来。
“他是想要买东西么?”
麦加问景寒,景寒暗自摇头,完全不了。
大胡子跳下车,从上衣的贴身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交给雷漠,然后,指向前面的集市。
雷漠打开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小字:
到安妮塔罗占卜馆找安吉娜科恩女士。
"我得在这儿先下了。"雷漠拎起自己的背包回头对他的伙伴们说。
"为什么?"度恩一把扯住他的包带。
"因为我的导师在这里。"
度恩愣了愣,希罗推推他的胳膊,他便下意识地松开了。
"你很快就会和我们汇合的吧。"
"是啊,很快!"雷漠知道希罗这话是替景寒问的。
雷漠下了车,所有的人都回过头来看他。
从上路到现在,他们五个还从未分开过,没有雷漠,大家心里总有些隐隐不安。
雷漠笑着对他们挥手,吉普车掉了个头,继续前进,很快就消失在大路的尽头。
独自离开,对雷漠而言一样是心怀忐忑,但他不想干扰了他们的情绪。
集训是一个孤注一掷的决定,伽德勒让他留在这儿一定有他的道理。
我们很快就会再见,很快,我保证!
他忍不住在心底里对他们说。
集市里熙熙攘攘都是人,卜算街的门口拉了一面巨型横幅,五彩缤纷地写着看不懂的标语。雷漠走过一家又一家魔法占卜馆,周围尽是陌生的面孔,有个满头扎辫子的黑皮肤女孩仿佛嗅到他身上有塔罗占卜师的味道一般,一直尾随在他身后,兜售着篮子里的手绘塔罗牌,雷漠不时对女孩摇头摆手,意思是他不需要,可那女孩还是重复呢喃着听不懂的马来话,紧追不舍。
女孩跟着雷漠到了安妮塔罗占卜咖啡馆,在门前止了步。
一位身披纱笼貌似当地人的女塔罗师正在为她的客人解牌,一见雷漠便站了起来。女塔罗师仿佛知道他要来,正打算领雷漠进去的时候,发现他身后还站着一个小女孩。塔罗师不好意思地对雷漠做了个稍等的手势,兀自走到那女孩面前,蹲下身,耐心地从女孩的篮子里挑选塔罗牌。
雷漠很好奇地观察着那女子的一举一动,猜想她并不是真的要买塔罗牌,而只是想让那女孩离开。可是,他显然猜错了。
女塔罗师挑出五副塔罗,给了女孩一笔不菲的酬劳,可那女孩依然不肯离开,用恳求的语气缠着她,说着不一样的话语。女子始终一言不发,只反复地笑着摇头。少顷,小女孩依依不舍地离去,临走前老大不满地瞪了雷漠一眼。
"为什么要瞪我?"雷漠看看女孩子的背影,感觉莫名其妙。
"因为我不肯收她为徒,却对你这个外来人笑脸相迎。"
女塔罗师莞尔一笑,对雷漠说。
"你会说中文?"雷漠有点吃惊。
"跟岛上的华人学了一点点。"
她边说边将小女孩亲手画的那几副塔罗牌放到咖啡柜台的架子上。
那是一条很长的柜架,上下分为两层,一半用来存放咖啡豆和器皿,另一半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各种手绘塔罗牌。
"既然不想收她为徒,又为何要买她的牌呢?"
雷漠感觉那是个和景寒一样很执拗的小女孩,越是对她好她就越不会放弃,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拒绝,总好过让她心存希望。
"其实,她的牌画得不错,每次总忍不住要买两副,今天是我买得最多的一次,看来下一次就该答应她了吧。"
雷漠一听此言越发困惑起来:"你不是不打算收她为徒么?"
她转过身,仔细打量了雷漠一会儿,好像他们说了这许多的话,她直到现在才打算真正来认识他。
"听安吉娜说,你是奇莲神秘学院毕业的?"
"你也知道奇莲么?"
"东方神秘学界首屈一指的学府,怎么会不知道,不过,有件事,你肯定不知道。”
“哦?”雷漠半信半疑的样子。
“全世界最厉害的塔罗师,都不是学院派的。他们全都是从索马岛的这家咖啡馆里走出去的,而且,只有极少数的人具有塔罗师的家族血统,而他们每一个人的塔罗修行之路,都是从八岁时画的第一张塔罗牌开始的。”
“就像那个小女孩,是么?”雷漠略有顿悟。
女塔罗师笑着点点头。
"那女孩的第一张牌是六岁时画的,我还记得她父亲特地拿来给我看,画的是一张太阳牌。"
"难怪她小小年纪就这么自信。"
太阳牌的核心能量就是年轻阳光的自信,这种人,通常具有很强的竞争实力。
"我不是不愿意收她为徒,而是时机未到。"
"她已经画了七年,还有三年。"
"所以,你打算让她画满十年才正式收她?"
女子意味深长地看着雷漠,雷漠却丝毫感应不到她体内的能量。
"托你的福,她可能不需要再等那么久了。"
雷漠暗自琢磨她话中的含义,难道,是她故意让那个小女孩从集市的人群中把他找出来的么?难怪那小女孩紧追着他不放,可是,她既不会感应也不懂用牌,到底是怎么从茫茫人海中一眼就把他找出来的呢?
"我该带你去见安吉娜了,有些答案,只有她能告诉你。"
她完全知道他此刻的念头,但她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塔罗师,至少从雷漠的肉眼看来,这是唯一的感觉。
女塔罗师带雷漠进了安吉娜的密室,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正坐在摇椅上笑容可掬地等着他。安吉娜对女塔罗师点头示意,她对雷漠颇有意味地笑了笑,就转身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雷漠觉得那女子最后那抹笑意分明是在暗示着他们之间还会有后话。
安吉娜见雷漠有些走神,猜他应该是在集市上遇到涂涂了。
"是涂鸦的涂么?"
"是啊。"
安吉娜端来咖啡,倒满雷漠面前的瓷杯。
好熟悉的香味,雷漠任香滑在唇齿间流转,独自享受着。
"你觉得涂涂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塔罗师么?"
安吉娜很突然地问道。
"我连那孩子画的牌都没来得及看。"
雷漠对这样的突然颇感不适。
安吉娜对他微微一笑:"你在奇莲学了这么久,不知道从一个塔罗师的手绘牌里就能一眼看出她的潜质么?"
"画牌不是为了帮助记忆那些符号的涵义么?"
"记忆只是表面,你可知你母亲当年做我学徒的时候,一共画过多少副塔罗牌?"
雷漠摇摇头。
"一千三百二十六副。"
这个数字让雷漠感到相当震惊。
"你母亲不仅是一位灵性高深的魔法塔罗师,还是一位难得的塔罗手绘艺术家,她的作品,在塔罗界具有极高的赞誉,被称之为‘妮娜灵魔塔罗’。你母亲的作品,有三分之二被世界各地的塔罗师广泛使用,一直流传到现在,而我个人觉得,她画得最好的是第一千三百二十七副。"
老妇人深邃的目光,不知不觉又回到雷漠的身上:
“就是她最后为你而作的那副塔罗牌。”
此刻,雷漠才隐约觉察到自己开始触碰到此行的一些核心了。
"当年,你的母亲就像涂涂那样,每天准时在集市上摆摊出售她的塔罗牌,等着有那么一天,或许我会偶然经过那里。"
"所以,您也让她苦等了十年么?"
安吉娜笑着对雷漠摆摆手。
"这是我和你母亲师徒俩之间的秘密,可不能告诉你。"
雷漠点头一笑,表示理解。
"现在,你应该能够猜到伽德勒把你送到我这儿来的目的了吧。"
"他想让我画牌。"
"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完全掌握、并且可以灵活使用‘死亡之舞‘的神能,进而成为强大的防御攻击性法器,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亲手把这套牌的能量给画出来,而且,必须用一种你自己的方式去画,我们把这种过程称之为‘能量重塑‘。"
"让它真正成为我的塔罗,而不是我会使用的塔罗。"
这孩子果然悟性极佳。
安吉娜站起身把躺椅后面的一张移动书桌给推了过来。
书桌上,卡纸、金粉、颜料一应俱全。
"既然如此,还等什么呢?"
好吧,一切从头开始!
雷漠凝目沉思,陷入冥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