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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做没戴玉佩?
还是说玉佩不见了?
素问看着宋端的脸色秒趋便白,整个人像是木桩一样,她甚少见其如此,赶紧问道:“怎么了姑娘?那玉佩……”
宋端现在整个人紧绷着,脑子里面乱成一锅粥,上一世,就是因为玉佩被人盗走从而暴露了遗孤身份,牵连整个韩家坐罪。
可是上一世玉佩丢失的时间是七月份,这才四月,玉佩……玉佩应该还在床下的暗格里,对!床下的暗格!
宋端起身将床铺翻开,素问也知道暗格所在,二话不说也帮着忙活,在身上摸了摸,转身去博古架的夹层里取来钥匙,谁想到宋端早已用蛮力打开了暗格。
“姑娘?”
素问也被宋端弄慌了,而那人盯着暗格,瞳孔缩小,里面除了青凤多年来的书信别无它物,玉佩呢?玉佩呢!
“玉佩……不见了。”宋端摸着脖颈,有些呆滞,一股极端的恐惧像是冷蛇般游离在四肢百骸,她控制不住的颤栗起来。
血流如何,伏尸千人,韩家上下的哭嚎犹然在耳。
杀身之祸再次临头!
难道这一世也避不过去吗?
“姑娘是说……”素问回忆起来,“那枚狐狸玉佩吗?”
宋绰猛地回头,紧紧抓住素问的肩膀,目光如炬灼在她身上,仿佛溺水之人紧攥着岸边的稻草:“对!就是那个!哪儿去了!”
素问疼的皱眉,却还是依言道:“那枚玉佩……不是去年冬天青凤先生来看姑娘的时候,被先生带回太丘了吗?”
宋端似被惊雷击中,赫然愣在原地。
素问掰开她的手,她不知玉佩缘由,不清楚宋端为何这么大反应:“是啊,我记得青凤先生说,这玉佩意义不好,狐狸狡猾,不叫姑娘佩戴兽中奸臣。”
她说完,看宋端还是没反应,有些心头发毛,连连唤了她几声。
宋端跌坐在榻上,整个人虚脱般,额头上的汗豆大个往下滴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玉佩为何会在师父那里,她根本没有这段记忆,还是说,前生发生的事在今生会有所不同,为何会这样?
“确定玉佩是被师父取走了?”宋端梦话一般确认道。
素问斩钉截铁的点头:“那枚玉佩制成狐狸模样,样式精巧的很,只是姑娘交代不许与外人说,方才提起玉佩,我还以为你记着被青凤先生取走之事,问的是别的玉佩,若是狐狸玉佩,我记得很清楚。”
“那就好。”
宋端的声音小的可怜。
素问见她没事了,迟疑片刻,说道:“姑娘忙了一天了,我去给您备水泡个澡吧。”见宋端摇头,又道,“那……姑娘这就要歇下了?”
宋端轻应,待素问出去后,她缩在杂乱的榻上,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初春的夜本是清暖的,她却冷的直打牙。
木窗敞着,外面的蛐蛐儿声不绝,可那一声一声刺耳,宋端的脑海里回想起当时监斩官曹燮来宣读的行刑圣旨。
‘隐匿反贼,包藏祸心,其心可诛,天理难容,韩氏身为王族后裔如此悖逆朝廷实寒朕心,高颖之乱罪无可赦,为做天下之表率,着,夷韩氏三族。’
夷三族,共斩两千七百一十六人,有孩童四百零九人。
因她一人。
深夜漫长,宋端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只是睡梦里杀伐兵绝,头颅不断的滚落在地,血流出来却没有热意,滴答、滴答、滴答。
……
翌日清晨,长鲸居里乱作一团,小篆瞧着院里的众人,皱眉道:“宋姑娘怎么还没来?公子不许别人近身,可千万别误了上朝的时辰!”
隶书为难的摇头,按理来说这个时辰都应该离府了,可今早不知怎的,宋端在怀阁迟迟未来。
小篆看着无头苍蝇的一行人,不断的摆手:“还不快去请!”
“公子啊。”
她回头敲门:“宋姑娘许是身体不舒服,不如让奴才……”
韩来坐在榻上,单穿着寝衣,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宋端伺候穿衣,他非常不喜欢除去这人外的旁人触碰,冷淡道:“去找。”
“是是是。”
“宋姑娘来了!”
门外有人喊,韩来看过去,门打开宋端走进来,刚要质问,却见那人眼底乌青脸色苍白,一副很憔悴的样子,稍微和缓些:“你一清早的干什么去了?”
宋端昨夜噩梦连连,实没睡好,如实答了,赶紧伺候韩来穿衣,只是回想起昨夜的虚惊一场,她淡淡道:“公子,以后就让小篆她们伺候您起居吧,下臣很快就要回太丘了,要尽早适应才是。”
韩来虽然不再听杜薄的馊主意,但心里态度不变,不想答应,但今晨和宋端争执这事没意义,朝会还有大事要商量,便道:“不必多言。”
宋端垂下眼眸。
建武宫中,百官垂首林立,韩来杜薄等在左前方,宋端等一行女官在右侧听候,同一般男臣无二,不多时皇钟响起,圣人踱步而出。
先帝朝二十七年圣人登基,如今已有四十八岁了,正值壮年,他一双鹰眼环视周遭,眼睛在韩来的身上停了停,撩起龙袍,坐在了金銮之上。
所有人齐齐跪地行礼,待圣人恕平身又站起来,宋端前头站着个体态较为丰腴的女子,微微侧头,对她低声道:“宋女史脸色不太好。”
宋端是三品御典,穿的是鸦青色官服,这女子是二品御侍,一身藏蓝色倒是显白,正是太后身边的梁吉,她是太后亲信,也是太后的嘴。
宋端轻笑着道:“昨夜侍书有些晚了。”
“跟着韩郎君实在是辛苦女史了。”梁吉话锋一转,神色颇有深意,“但就算再累等会儿也警醒着些吧,今日朝会,怕是有热闹看了。”
宋端闻言,并没露出什么表情,倒是梁吉看了一眼身后又问:“岑女史呢?”
“她生病告假了。”
随后的程听小声接话道。
“今日朝会只一件事。”圣人徐徐开口,沉肃的声音在安静的殿中回响,他举着手中的一道折子,“这是鸾台今日呈上来的,是礼部的折子。”
“陛下。”
张炳文举着手里的笏板站了出来:“今年入秋就是三年一次的祁山大典,又恰逢皇后娘娘本命之年,不可敷衍操办,可是当年镇压匪患几乎吃空了国库,所以微臣想着,让户部清点一下账目,给微臣和太常寺一个准确的数目来,也好安排今年的仪仗规矩,不至于寒酸也不至于奢靡。”
清查国库果然不是小事,此言一出,殿上众人面面相觑,上次清查国库还是先帝朝的事,一个贪官牵出无数糟乱,如今再查,难保再出坑乱。
宋端瞥眼唐恒,那人面色铁青,又往后看了看,百官各色,只怕欠了国库银子的不只是唐恒。
“陛下,微臣以为此事不妥。”
殿中有人出言阻止,众人齐齐看去,顿时一片嘘声,倒不是因为驳谏,而是这出言人杜薄的脸……眼眶乌青,嘴角破皮,腮帮子也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