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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我心里忽然涌出非常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有什么坏事要发生了似的。
只见方意安俯下身子,靠近了一些,还侧头将耳朵移到那人唇边,等他说完最后的信息。
我从屏风后面冲了出来,大叫了一声,“小心他嘴里的东西!”
方意安反应也是很快,马上就躲开,与担架上的人拉开了距离。那人像是血人一样,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却因为计划被我识破,撑起脑袋瞪向我,突然就朝我吐了一口什么黑乎乎的东西。
我下意识抬起胳膊挡,方意安也在同一时间扔出了自己的玉扳指击中飞向我的东西,但轻微的碎裂声之后,一只黑金色的小虫从空中被击碎的外壳中扑扇翅膀飞了出来,直直朝着我这边冲刺一般撞了上来。
我的手臂上像是被扎了一下,眼睁睁看着那虫子合拢翅膀,钻进了皮肤底下。
我一边惊叫着,一边迅速扯下身上的丝绦,在胳膊上端飞快地绕了数圈再勒紧。那虫子已经钻到了我的皮下,沿着皮肤往上爬,爬到被我勒住的地方受阻,然后它就原路返回,绕到了小臂内侧,似乎觉得路线不对,又再次往上。
来来回回,皮肤底下真切的痛楚跟刺痒,让我崩溃地瘫坐在地上,欲哭无泪。
“这是什么玩意儿啊?”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抓紧丝绦末端,勒得小臂皮肤已经泛红也不敢松开。
方意安一把揪起躺在担架上的人,“看来你是想求死,把解药交出来!”
那人一边狂笑,一边咳出鲜血来,“你这阉狗走运,她就不一定了……黄泉路上也有人给我作伴,哈哈哈……”
仿佛有一声骨骼断裂的脆响,那人的声音戛然而止,赤目圆睁,脖子歪倒向一边。方意安气急败坏地将那人掼到地板上,然后过来查看我的手臂,还在我肩上的穴道点了几下,顿时让我的痛觉失灵了一样。但那虫子爬动时,我手臂皮肤隆起的小包看得很是清楚,心理上仍然觉得很疼。
外面的人听见里面的动静也都赶紧进来,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
之前汇报工作的十二哥,立马上前两步,先查看了担架上那人的情况,确认那人已经没气了,才向方意安请罪。我被手臂里的小虫子折磨得忍不住哀嚎起来,“这到底是什么虫子?怎样才能把它弄出来啊?”
“这应该是尸虫,饮血蚀骨的一种低级蛊虫,最喜欢往人肉里钻。据说需要蛊引才能操控此物。”十二在旁边解释着,脸上露出几分愧疚,“来时没好好检查清楚,让他身上还藏了这种玩意儿……看来他早跟南羌的蛊师勾结上了。”
“他藏在口里,你不一定能搜到,本来他是想要我的命……”方意安说着,将我从地板上抱了起来,安抚道,“别怕,我会找人来医治你,不会让你的胳膊废掉。”
我点了点头,咬紧下唇不再说话,抓着丝绦的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但仍然不敢松懈,生怕没了束缚,这虫子就不知道跑我身体哪个地方去了。
“不如你先睡一会儿,等你睡醒,一切都会好的。”方意安将我抱到了里间的床上。
起初我还不肯,但他向我保证一定会把虫子取出来的,只是过程可能会有点痛,还不如让我借药效先去睡一觉。
好嘛,就是给我全麻呗。斟酌了一番,我只好同意,除了相信他,我也没有别的选择。
本以为闻过药香之后,就跟吸了麻醉剂一样会踏踏实实地完全睡着,没想到只是身体逐渐失去知觉,但意识还是半梦半醒的状态,我能听见床边的人说话,还有走动的脚步声,但像是隔了一个大玻璃罩子,什么都是模模糊糊的。
有人说,“幸亏她之前喝了不少酒,这会儿反倒方便了……”
什么玩意儿?我之前喝酒怎么了,现在不是要取虫子吗?思绪也变得不太连贯,我信方意安不会让我这么轻易死去,所以才把一切都交给他来处理。
后来,我感觉到手臂上被利刃划开,皮肉被翻扯着。
那种失去痛觉但依然有触觉的体验很微妙,要是我能亲眼看到这个过程,估计可能会叫出声来。
什么东西离开了我的身体,哗啦哗啦的。
有人说,“血止不住了,尸虫的毒有些麻烦!”
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只觉得周围越来越冷。
早知道经历这些,我就不从屏风后面跳出来提醒方意安了,以他的身手也许自己就能躲过去的,我替别人瞎操什么心。这么想着然后沉沉睡去。
等到我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到了白天,屋内的环境有些陌生,但床架以及幔帘的样式,又有几分熟悉。我正想撑着身子坐起来时,就惊动了在床边守着的人。
彩茵急忙过来扶着我坐好,“公主这么快就醒来了,不多睡一会儿吗?您脸色看着不太好,不如奴婢先去叫御医过来替您瞧瞧。”
“这是哪儿啊?”我示意她先不要急,等我理理清楚再说。
“这里是您在宫外的私宅啊。哦,对了,总管大人已经替您讨了陛下的口谕,让您可以在宫外多留几日,等身体养好一些再回宫去。”
我低头看了看手臂上的包扎痕迹,感觉伤口不小,“你是什么时候出宫的?”
记得我昨夜跟着方意安出来时,明明没带她。
“奴婢是今天早上出宫来,一听说公主您又受伤了,奴婢很是担心……不如还是先让奴婢去请御医过来吧。”
我这才点了点头,由着她去喊人了。
过了一会儿,我看见孙大夫出现在面前时,不由得有些意外,但忽然脑海里一些模糊的片段又好像都对上了。他把过脉后说我的情况已经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气血不足,好好养着一年半载就能恢复。
彩茵去外面煎药的时候,我才问他,“昨晚替我取那虫子的大夫也是你吧?”
这回轮到他露出意外的表情,“你那时不是已经五感全失,昏睡过去了吗?”
我只是猜测而已,他的反应给了我的正确答案。
“你也是御龙卫的人?当初在镇北王府里做府医,是你的任务吗?”我一口气刨根问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