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苗振邦释放盛墨、书婉瑜

伊伈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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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钺站起身冷脸回道:“既然前辈如此绝情,就休怪唐钺无礼!”说着忽然手中闪出一把匕首,直奔沈知秋头部而去,沈知秋下意识地夺门而去,唐钺追到门口、趁势锁了房门,回身吹了一下匕首冷笑道:“前辈还是吩咐一声,请查先生进来吧!见见又何妨,难道他会吃了您不成!”

    苗振邦被吓得哆嗦了一下,眼前不禁一阵晕眩,这些大后方挺过来的人,哪个不是九死一生,逼急了难免不狗急跳墙,自己是文官,没了沈知秋,自己恐怕死都会死得很难看。苗振邦吩咐过沈知秋过收缴唐钺等人的武器,但沈知秋在中统待过三年,告诉苗振邦,搜了也没用,军统的人,身上都会带些零零碎碎杀人的小东西,还不如留着手枪、匕首之类的大件武器,他们用时到好防范。小东西例如铁钉子大小的双刃小剑,大小连五分之一手术刀都达不到,不知道他们会藏在哪里,抹人脖子时捏在手里都看不见,除非将他们扒光了衣服,但现在的时机却又不太合适,所以沈知秋一直防着唐钺身上的武器,匕首寒光一闪,下意识撒腿跑了,却留下苗振邦在房间内。

    苗振邦可不想死,强做镇定,高声对着门外喊:“请查占鳌进来!”

    门外沈知秋敲着房门,应该是没有听清。苗振邦摊开手说:“外面听不见。”

    唐钺打开一条门缝,沈知秋站得远远地叫着:“苗主任,请您吩咐!”

    苗振邦无奈地说:“请查占鳌进来”,然后转向唐钺:“年轻人,说话要有信用,你也给我一个保证吧!”

    唐钺拿起笔,痛快地在第二份笔录上写上自己名字,递给苗振邦小声说:“书课长和盛墨,渊源颇深,希望前辈能体谅盛墨的心情,照拂一二,罪名由唐钺一人承担足以,他们在与不在,不会影响事件的定性,望前辈三思。”

    苗振邦拿着唐钺签字的笔录,已然心情大好,对唐钺说的话,根本不作计较,也不愿激怒唐钺搞出岔子,只是嗯嗯啊啊地应和着。直到沈知秋在门外喊着:“查先生到了”,苗振邦才重新严肃起来。唐钺打开房门,查占鳌一头汗水地奔了进来,见到唐越,急急问道:“盛墨没事吧?”

    唐钺赶紧说:“盛墨无事,王爷宽心。”

    查占鳌又转向苗振邦拱手一揖道:“西城,一别数年,我们终于又相见了!”

    苗振邦也起身一揖到地客气道:“小王爷,好久不见,想死西城了,快请坐。”

    查占鳌慌忙说道:“西城,还是叫我元稹吧,我找你真的有急事,咱们私下谈一谈,几分钟即可,唐处长,请您暂且回避一下!”

    唐钺点头退出房间,并带上房门,示意沈知秋,自己回了会议室。看见被绑着、坐在地上的盛墨和书婉瑜,唐钺心中一阵心酸。不顾沈知秋的阻拦,唐钺替二人解了绳子,三人坐在沙发上,相互看着,沉默无语。

    半个小时过去,外面忽然一阵混乱,沈知秋被叫走,一行人乱哄哄地下楼了。唐钺从窗口望去,苗振邦已然不省人事、被抬上了汽车,查占鳌也一起上车离开。盛墨、书婉瑜也凑过来在窗口看着,盛墨奇怪地问唐钺:“那个老家伙怎么了,你气的吗?哎!这些官老爷们,是真娇气啊,咱被打成这样,都没叫一声,人家来问个话,还把自己气晕了,或者是累晕了,他不会赖你吧,哥?”

    唐钺笑道:“我哪有那本事,估计是急火攻心,生病了。记着,如果放你走,一定带走书课长。”

    盛墨闻听此言,一边点头,一边神情落寞起来,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把脚放在前面的凳子上,用报纸盖了脸,佯装休息,不出声了。”

    唐钺和书婉瑜面对面坐着,四目相对,千言万语,只是难以说出口,看久了,二人又不禁偷偷相视而笑,盛墨却好似睡着了一般,一动不动,报纸下的那张脸上,已满是忧伤。

    车上的苗振邦,确实是急火攻心,只因为査占鳌的两句话:“盛墨是琪合之子。”

    苗振邦打着官腔说:“他犯了大罪,我也爱莫能助,元稹要体谅我。”

    查占鳌又说:“他的生日是民国六年十二月二十七日。”

    苗振邦沉吟良久,震惊地说;“不可能!”

    查占鳌低声说:“是真的,他的出生记录,可以在北平的圣玛丽教会医院查到,母亲的名字就是林琪合,婴儿的名字是苗锦梁。”

    苗振邦从沙发上跳起身叫道:“那又怎样,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查占鳌看着苗振邦说:“琪合生下盛墨,回到娘家住了一段时间,终因流言四起,无法容身,才去投奔了盛家,当时我去了日本,悔不当初。盛家老太太因为家门无后,逼着琪合作小才能容她、并拒绝孩子进门。琪合将孩子托付给一家英国人开的孤儿院,几年之后才寻找机会让孩子进了盛家为奴。但盛家从不曾薄待于他,他自小跟随盛家独女盛婉真一起生活,感情胜似姐弟。”

    苗振邦手指颤抖地指着会议室的方向,低声说:“你是说那个书课长是?”

    查占鳌点点头,苗振邦低声吼道:“她可能是共党、会拖累盛墨!”

    查占鳌低声说:“她若有事,盛墨不会独活,盛墨视她是唯一的亲人。”

    苗振邦狠抽着烟,望着查占鳌问道:“我不信,林琪合呢,我要见她!”

    查占鳌笑笑说:“琪合是我的太太,她不能再见你,也不愿再见你。”

    苗振邦闻听,突然捂住胸口,慢慢倒在地上,人事不省。查占鳌开门呼叫外面的卫兵,沈知秋一路跑过来,吩咐人将苗振邦抬上汽车直奔医院。

    路上,苗振邦慢慢醒来,吩咐沈知秋回馆驿,并示意查占鳌同去。查占鳌点头表示明白,拉着查占鳌的手,闭着眼睛的苗振邦不禁流下泪来。沈知秋着急地问:“苗主任,咱还是去医院吧!”

    苗振邦摆着手,查占鳌对沈知秋说,回馆驿吧,沈知秋吩咐众人回到行辕。

    回到行辕的苗振邦,足足躺了一个中午,沈知秋安排查占鳌一旁房间休息。苗振邦的太太和三女、四女此次亦跟随前来,因为苗太太的娘家就在上海,不过因是小户人家,苗振邦并未打算陪同前去,所以苗太太和两个女儿自行去了,因而查占鳌并未见到那母女三人,只是发现了一些女人家的生活用品,沈知秋会意地告诉查占鳌,那些东西是夫人和两位小姐的物品,不过她们去娘家了。

    直到晚饭时,天已擦黑,再见到苗振邦时,查占鳌表达了匆匆而来的冒昧唐突、竟然没有给太太小姐准备见面礼。苗振邦虚弱地靠在床上,并不搭理查占鳌的客气寒暄,只是示意查占鳌喝茶。

    看着一个下午仿佛苍老了许多的苗振邦,查占鳌静静地说:“盛墨虽不是我的孩子,也没有养过他一天,但盛墨毕竟是琪合的儿子、是我女儿的哥哥,再者,这么多年,盛墨和唐处长也没少照顾查家,于公于私,都希望你能救下他们。”

    苗振邦痛苦哀伤地说:“元稹,这简直就是我苗家的报应。琪合走后,我娶过两房太太,她们每人给我生了两个女儿,就再无所出。更讽刺地是,我大嫂是名门之后,竟也不能生育,嫁到汉口的大姐,为大哥大嫂寻了一个男孩在膝下,可是那个孩子自从去了日本留学,就再无消息,都不知道是生是死。大哥后来又纳了两房妾室,还是生了三个闺女,还弄得和大嫂感情不睦。没想到我们都老迈无望之时,才知道有这么一个儿子,还差地让我打死,罪虐啊!”

    查占鳌拍着苗振邦的手说:“西城,这怎么是报应,明明是家门有后,明明是老天对苗家的眷顾!”查占鳌极力压制自己、安抚着苗振邦的心情。此时也就是盛墨、书婉瑜和唐钺被苗振邦捏在手中,但凡是换个时间,查占鳌早就和苗振邦翻脸了。

    查占鳌、盛宏珅和林琪合自幼相识于上海的圣林中学,盛宏珅早有婚约在身,所以查占鳌和林琪合的暗生情愫,并未拉开三人的距离。之后三人到北平求学,与北平当地的苗西城熟络起来。最后林琪合和苗西城在一起追求新式爱情时,盛宏珅是坚决反对的,他最看不上苗西城,而查占鳌则是伤心至极,甚至一病不起。他们的婚事遭到他们背后两个家庭的反对,他们二人竟在毕业后去了广州,与查占鳌、盛宏珅断了联系。多年之后,再在上海见到盛宏珅和林琪合时,盛宏珅因为亡妻而郁郁寡欢,林琪合在尽职尽责地照顾盛老太太,两个人根本不像夫妻,倒像是同僚,而林琪合却懂事世故了起来。只是好景不长,盛宏珅和林琪合在郊外遇袭,查占鳌只救下了奄奄一息的林琪合,因为不知道加害人之意图,查占鳌没有透露林琪合被救下的消息。三个月之内,盛家家破人亡,林琪合找不到盛家人,只好跟着查占鳌生活。

    查占鳌与林琪合恩爱有加,自从认了盛墨,一家人更是团圆美满。查占鳌与林琪合早就知道苗振邦就是苗西城,在重庆混的不错,但二人丝毫没有再见苗振邦之意,早已将他从自己的生活中踢开。从内心深处,查占鳌也是怨恨苗振邦的,他喜新厌旧竟想同时与两个女人一起生活、逼走怀孕的林琪合,让她颜面尽失,在这一点上,查占鳌永远不可能原谅苗振邦。若无盛墨这件事,查占鳌一定是,见苗振邦如见仇寇。但如今,查占鳌必须放弃前尘旧怨,为了盛墨更是为了林琪合。

    苗振邦幽幽说道:“盛宏珅给孩子取名,用一个墨字,他就是在说,是我的错、是我的劣迹。他从来都是看不起我的!”

    查占鳌无奈地笑道:“就别在计较那些旧日恩怨了,赶紧想想怎么救出盛墨。”

    苗振邦长出一口气说:“唐钺是汉奸,与盛墨本没有关系,放了他便是,还有那个书课长,就当还了盛家对盛墨的养育之恩。”

    查占鳌急忙说道:“唐处长也不能有事,西城,能不能也想想办法?”

    苗振邦制止查占鳌道:“元稹,唐钺、吴长岭的事,不是咱们能干预的,我不过是奉命办差。唐钺的去留,咱们最好不要介入,弄不好反倒容易被牵累。”

    查占鳌看着苗振邦这种坚决的态度,也不好再多讲,就趁热打铁说道:“你吩咐一下,我现在去接盛墨,免得琪合在家担心。”

    苗振邦犹豫了一下,吩咐沈知秋:“你陪查先生去电监室走一趟,释放盛墨和书婉瑜。”沈知秋听了一愣,不解地看着苗振邦。苗振邦摇摇头,起身穿戴好衣服说道:“还是我去吧,你来开车,就不必惊动其他人了。”

    苗振邦、查占鳌一行三辆车到达电监室,苗振邦吩咐沈知秋去带出盛墨、书婉瑜,其他人在院内等候。

    站在窗口的唐钺总算舒了一口气,转身小声告诉盛墨:“出去后告诉老金,将赖长海的事情处理一下,越快越好,尽量和平解决,他很可能已经到了上海,为他人所控制。”

    盛墨点头说:“知道了,哥,你一个人要小心,我还是不放心,不然我还是留下吧。”

    唐钺闻听此话,一脚将盛墨踩了个跟头,低声怒喝:“滚!再要自作主张,打断你的腿!”

    盛墨、书婉瑜上了查占鳌的车,苗振邦并未下车,只在车内看着盛墨,待沈知秋上车后,跟在查占鳌的车后,保镖开车断后,一行人将苗振邦送回官邸。查占鳌再次下车,来到苗振邦的车前,脱下帽子低声说:“感谢西城,改天你有时间,我摆宴答谢。”苗振邦摆摆手,示意沈知秋将车开进院内,颓丧地回到室内,不想苗夫人和两个女儿竟然回来,齐齐等在客厅,欢喜地叫着,老爷回来啦。

    苗振邦一见震怒道:“大晚上,哪个让你们回来的,官邸怎可出现私眷,滚回去!”母女三人吓得噤若寒蝉,沈知秋赶紧请苗夫人母女上车,问道:“夫人,去哪里?”

    于凤仙啜泣着骂道:“还能去哪里,回娘家呗。老爷他就是看不上我们母女,一定是大小姐又说我们坏话了,她从不把我们当人看,我好歹也给她爹生了两个女儿,这也是老爷的孩子,她怎么能这样对我!”说完不满地啜泣起来,两个十五六的女儿也小心翼翼地叫着:“娘,别哭了。”

    于凤仙推开两个女儿的手骂道:“都怪你们两个不争气的东西,你们但有一个是儿子,老娘也不用受这窝囊气。一对赔钱的货色,还敢哭,都给我闭嘴!”

    沈知秋本想劝劝于凤仙,一看这架势,只好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