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唐钺被牵连进通匪案

伊伈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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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婉瑜心里也觉出了苦涩,自己个人的一切都可以回报他,但组织的决定,如果一旦与个人情感发生冲突,自己真的只能选择相信组织。想到这里,书婉瑜从心里觉得对不住唐钺,自己连一句哄骗他的承诺都不敢说,这种自责之情,不免悄悄显现在她的脸上,这种情绪,恰恰是唐钺期待的结果,自责、愧疚之后的弥补心理,是人之常情,唐钺借着这份落寞说道:“两个月后,我们完婚,一应事项两个月足以准备。”

    书婉瑜迟疑了一下答应着:“好。”

    唐钺接着说:“我已经找人去合我们的生辰八字了,还要选一个黄道吉日,十来天就可定下,那时你就可以下帖子,向亲戚朋友报喜信了。”

    书婉瑜问:“如果我们的八字不合怎么办?”

    唐钺戏谑地看了一下书婉瑜说:“我给了20块大洋,怎么会不合?”

    书婉瑜愣了一会儿说:“我明白了”,然后自顾自地笑起来,唐钺也自嘲地跟着笑。

    七日后,临江仙咖啡厅、黄鹤楼餐厅都热热闹闹开业了,老金来到唐钺办公室,夸奖着齐公子能干,也将下一批可能裁撤涉及到的原商社人员名单列给唐钺看,唐钺摇摇头叹气说:“如果这些弟兄不能分散到警局和缉私局,就只能咱们自己安置了,总不能让他们流落街头,甚至到赤匪那边去。”

    老金问:“你和书小姐的婚事,真的就这么草草订下了?”

    唐钺说:“我是怕越拖越容易出岔子,时间订得确实有点不宽裕,牧仁管家一两天从南京过来,操办具体事宜,劳您帮忙指点一下,过些天事情准备得差不多了,再通知大家,现在先不要声张。”

    老金说:“你这事,绝对会吓人一跳,首先就是闻秘书,你总得事先告诉她一声,别让她闹,半个上海都以为你们是那种关系。我也是不明白,你不要介意啊,书小姐虽家世不错,但毕竟时过境迁。她哪里让你念念不忘,而且她很危险啊?这要是老板在,你一定人头落地!如果你喜欢,只要将她限制在身边即可,她想在这混,就得乖乖听话,绝逃不出咱们的掌控,你没有必要大张旗鼓地和她谈婚论嫁,真要走到那一步,你可就没有退路了!你不会要帮她为那边办事吧,或者有什么把柄落在她手里了?你身后可是一大家子人,帮那边你会毁了很多人,他们绝不会容忍你这么做!一定要想清楚!”

    唐钺狠狠吸着烟,点着头说:“您说的我都想过了。我想问您,为什么留一个快50岁的桂嫂在家里?若论照顾您、照顾小唐,找一个年轻的、漂亮的不更好吗,以您的身家,不知有多少大户人家的小姐,抢着给小唐作晚娘?”

    老金笑了一下说:“心安,就是心里踏实。阿桂,是一个苦命的乡下女人,被男人骗出家门,在军统外围混过,无家无业,她救过我,我也救过她,我们能懂彼此说的话,在一起不累,而且,她拿我们父女当家。”

    唐钺笑道:“我和书小姐,也是如此,她在我身边,我觉得踏实。”

    老金听了笑道:“你想好了就行!”

    二人正聊着,李丰敲门进来,吓了二人一跳,因为李丰轻易不会过来,他过来一定是有大事发生。李丰将一封电报交给唐越,是吴司令长官出事了,涉及到了曲天明。三人面面相觑,是曲天明部下江小敏发来的暗电提醒,曲天明已被训诫。唐钺示意李丰回去,李丰说,此函件的登记簿已销毁,然后赶紧悄悄离开。唐钺与老金又悄悄合计了一番,无论什么事情,都由唐钺解释,其他人都以服从命令为由,保持静默。尽管如此,二人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上面对吴司令的处理未免太过绝情。

    唐钺下午去参加军部周训会议,东北签订了停战协议,但备战却紧锣密鼓,唐钺又一次感到,大战不可避免。临近六点,唐钺正准备下班,秦秘书却跑来,蒋副司令示下,调卫祺的行动队去执行紧急任务,并告诉唐钺不要过问细节,只去传达命令即可。唐钺从窗口看去,卫祺等在院中迅速集结,十分钟内五百多人已整装待发,唐钺来到楼下,蒋副司令已在等候。

    唐钺单独吩咐了江桥一些话,看着卫祺、江桥带人离开后,蒋副司令云淡风轻地告诉唐钺:“下午,调查处找金汉年问话,让他配合一下。”唐钺点头,心中却有些狐疑。

    唐钺下班,开车接近杜美路口,却见老金的车忽然插到前面,摁着喇叭示意唐钺跟着自己。来到附近偏僻的胡同,老金坐到唐钺车内,告诉唐越:“情况有些不妙,下午南京来了一个姓苗的,反复问那批纸币的事情,我只说不清楚、只是依令押送、只负责一段。随后他们还问了一句,盛小姐是汉奸还是共产党?”

    唐钺吓了一跳问道:“是什么人,怎么问起这个?”

    老金说:“证件是经济调查处的,我告诉他们,那段时间我不在上海,没有接触过盛婉真。”

    唐钺问:“是为了曲天明吗?”

    老金说:“不是冲他,我有种不好的感觉,你要小心了,他们反复问那批纸币是否套购了黄金,还有你为何打伤盛小姐,还提到了齐兰馨,我琢磨了一下,贪污军饷、私通赤匪、倒卖烟土,你要小心这些罪名。”

    唐钺思忖道:“这些事情没几个人知道啊,曲天明也就知道个倒卖烟土,从哪里走漏的这些消息?”

    老金说:“这些事情,就是你、我、盛墨、傅盛泽、周志瑜晓得,齐兰馨的离开,只有周志瑜注意了吧。”

    唐钺问:“您是自行脱离了他们的控制吧?”

    老金说:“对,我觉得他们的目标是你,如果不配合他们的话,盛墨、傅掌柜和我,恐怕难以活命,自家人的手段,咱比谁都清楚。”

    唐钺说:“那您赶紧通知傅掌柜、盛墨,出去躲一阵,剩下的事,我来应付。”

    老金说:“不考虑一起出去躲躲吗,他们的手段都不认人,没必要以卵击石。”

    唐钺摇头说:“不行,一走就真中了人家圈套了,还没到缴械的那一步,小唐我来安排,您赶紧走吧。”

    老金无奈,只好说:“小唐就拜托你了,杜美路估计现在就有人盯着了,我去通知盛墨和傅掌柜,你要小心周志瑜!”

    唐钺与老金分开,急急回到住处,屋内已经飘着晚饭的香气,见到唐钺,书婉瑜刚要招呼他吃饭,唐钺赶紧说:“十分钟,收拾好你的东西,不要留下你在这生活的任何痕迹,要快!”

    书婉瑜边收拾东西、边问:“出什么事了?”

    唐钺说:“事情有点棘手,有军内要员通匪,牵连到几年前盛婉真被杀一事,你要记死了,你就是冒名盛婉真的书婉瑜,你和盛墨被日本人抓了,日本人后来又抓了陈振山,那晚在江边船上,我去救陈振山,误伤了你。宁死也不要提共产党。”

    书婉瑜点头说记下了,下楼前,唐钺面色凝重,告诫书婉瑜:“你最好请假离开一段时间,如果他们要你提供什么,你很难挺过他们的讯问。我只有一个要求,事情过后,你不要永远消失,隔段时间,给我报个平安,让我知道你在哪里,我可以不打扰你。”

    书婉瑜拍拍唐钺的手说:“放心吧,我会小心!我保证不会失联!”

    二人开车到老陈住处时,已有一辆车停在门前。唐钺让书婉瑜将车开到远处等着,自己则从后面阳台翻进去。桂嫂见了唐钺,并未惊慌,也未出声,只是向门外指了指。唐钺点头小声说:“赶紧叫小唐,从后面走。”

    在桂嫂的嘱咐下,小唐见了唐钺很高兴,踮着脚随了唐钺来到阳台上。唐钺扶着二人,翻到草地上,趁着天色已黑,悄悄离开、赶往等候的汽车。书婉瑜用一件长巾蒙了头和半张脸,坐在副驾驶座上,并未回头、也未与小唐、桂嫂二人搭话,直到九字街下车。

    书婉瑜下车后,小唐回头望着书婉瑜的背影说:“爷叔,这位小姐,好像姑姑啊?”

    唐钺打趣说:“她不是你姑姑,不要乱认姑姑啊,小心你姑姑回来不高兴!”

    小唐耍赖说:“姑姑什么时候才回国?你们整天骗人,说姑姑明天就回,你们都说了好几年了。”

    唐钺说:“正好放假了,送你和查小贝去玩几天,你爹出门了,你在查府好好呆着,办完事我们去接你。”

    小唐说:“好的,你们大人有大事要办,我懂!”

    唐钺将小唐和桂嫂送到查府,与林夫人作了交代,回到住处时,已近十点钟了。唐钺溜达到盛墨住的葵园,不出所料,竟也有人盯着了,看来盛墨也已离开。

    唐钺心里踏实了,回家又检查了一遍,没有书婉瑜的任何东西了,其实她本来也未曾带几件衣服。唐钺将晾晒的床单衣物收好,一个单身男人,没必要这么勤快和干净;桌上的盘子和杯子,唐钺也一一洗净收好,留下一个人的餐具即可,看着空落落的屋子,一个人吃着已经凉了的晚餐,都有点不太习惯这种异常的冷清了。

    次日,唐钺来到办公室时,已有两个人在等着唐钺。

    二十五六岁的沈知秋将证件双手递给唐钺:“唐处长,我们是南京经济调查署的,苗特派员督办曲天明截留军饷案,请您去协助调查,蒋副司令已经同意,车在楼下,您与我们走吧。”

    唐钺看了沈知秋的证件,虽然盖着经济调查署的公章,但比普通证件多了一行字,唐钺知道,这是军统总部的证件。李文岚和闻杰站在门口,唐钺向李文岚交代了近几日要办的事情,李文岚离开后,闻杰忧心忡忡地看着唐钺。

    闻杰向着沈知秋说:“沈连长,我能和唐处长单独说几句话吗?”

    沈知秋说:“闻小姐,有话当着我们的面讲吧,省得给自己找麻烦。”

    唐钺看着闻杰笑道:“我去协助调查,有什么事回来再说。”

    唐钺随着沈知秋二人离开,楼道里静悄悄的,竟没有碰上一个人。车开出警备司令部大门,加上司机,车上他们一共才三个人。唐钺一路上抽着一种刀牌的香烟,目的地竟然是庄沐春的电监室。

    唐钺跟随沈知秋来到办公楼二楼的会议室,一位50多岁、戴眼镜、穿灰色中山装的男子,正在庄沐春的陪同下等候,庄沐春为二人做着介绍:“苗振邦,苗特派员,向您了解一下曲天明的情况。”

    苗振邦客气地与唐钺寒暄,一天的时间,唐钺详细向苗振邦说明了那批纸币的安排和去向,包括庄沐春经手的部分。曲天明介入的,只是散入市面的微小部分,并未有什么不妥,曲天明在其中,承担的只有风险。唐钺将这部分工作,形成过一份详细报告,呈给了戴笠长官。

    苗振邦打着哈欠,被唐钺说的昏昏欲睡,庄沐春倒是听得津津有味。

    苗振邦说:“今天先到这,唐处长辛苦了。这其中,我看也涉及到金汉年和盛墨少校,我希望找他们了解一下情况,唐处长能找他们过来吗?”

    唐钺笑道:“金汉年去西安调查一个哗变士兵逃逸案,估计十天半月即回。盛墨科长现在警署供职,我这无事不好介入他的事务。”

    苗振邦笑笑说道:“唐处长今天先留在这里,明天还有事项需要你协助,此地荒僻,唐处长不要离开院子,否则你的安全无法保障。”

    唐钺笑道:“苗特派员,卑职明白!”

    唐钺晚上就住在会议室里,临时搭了一张行军床。吃罢晚饭,唐钺站在窗前,看着40多人乘车离开,应该是新招募的学员;还有30多人去了后院西边的厢房,是留用人员,里边有段秋风。最后吃饭的是武装守卫,换了三班轮流用餐,竟有52人,短枪是一水的枪牌撸子。门口卫兵持有的长枪,是7.92毫米的仿制K98K步枪。唐钺想不明白,这不是一个电监室的配置标准,倒像是一个小型看守所,而且,这些武装守卫人员及装备,从未在呈送的详单中出现过,庄沐春私人应该没有能力,承担这些武装力量的开销。

    唐钺看着苗振邦和庄沐春乘车离开,遂踱步下楼,林景程殷勤跑过来问道:“唐处长,想看看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