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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账房总管就让李河把那些账册带到了书房,他恭敬地侍立在一旁。
“你先回去,账册放这,等我查出眉目了,再传你。”孟士源容色淡淡道。
说完,不再理他,先是懒懒地翻起了总账。
待账房总管走远了。
他敛目垂眸,集中心神,特别翻了发放月例的花名册,查出谁在秦良玉那里受宠,得到重用。
中午时分,他揉了揉眉心。
以前他虽不理这些庶务,但一些基本的事务还是知道的。
一些熟悉的名字没有了,倒是添了不少陌生的名字,这就说明问题了。
一顿翻查下来,他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秦良玉耳目众多,很快就知道了孟士源在查账。
孟士源的行动越是神神秘秘,她的心越是忐忑不安,但自己也不好表现得太过在意,显得心虚有鬼。
她吩咐身边大丫头荷香去探探情况。
荷香是她刚提拔上来的大丫头,十七岁,长相普通,其实秦良玉的身边从来没有过姿色出挑的丫鬟。
荷香端上参汤,带着秦良玉的叮嘱到了书房。
孟士源接过汤,只眼含笑意地看了一眼荷香。
什么话也没说,却是让荷香的心怦怦乱跳。
孟士源三十多岁的年纪,温文尔雅。
他年轻时,也曾是名动奉京的美男子。
如今的他年岁长了一些,举手投足却是散发出无尽的魅力。
俊美又有些沧桑的脸,眼神温柔,多情又含蓄,让人一不小心就深陷其中。
还有,她直觉老爷看人跟以前不一样了,难道是出了一趟远门,这会就像变了一个人?
以前他看这些丫鬟婆子,让人觉得,他的眼里根本就没有这些人,而现在,她甚至能看到他眼中的自己。
荷香摒弃掉心中的胡思乱想,打算专心帮秦良玉做事。
她放下托盘,收拾起了散落在书案上账册,她想帮秦良玉看看孟士源在看哪些账册。
她尽力掩饰自己的小心思,没有留意到孟士源的神情。
她也不知怎么弄的,就不小心碰到了孟士源的胳膊。
孟士源手中的汤盅一个倾斜,参汤尽数洒在了他的大腿上。
转眼间,热气冒了出来。
孟士源“嘶”得痛呼了一声,表情痛苦,“荷香,你在做什么?”
荷香早已吓得慌了手脚,急得都哭了,“老爷饶命,是奴婢不小心,是奴婢该死!“
她忙拿出随身的帕子给孟士源擦拭起来。
可是参汤早就渗进了衣服,这样擦拭根本无济于事,而巧的是,这条腿正是他受伤的那条腿。
孟士源抓住她的手,“算了,别擦了。”
他哀叹了一声,“静婉那夜被火烧至死,我不敢想她当时,该有多痛,看你模样也与大小姐一般大。
如果她现在能如你这般站在我面前,我宁愿被她烫一百遍,也不会叫一声痛。”
“你是不是怕夫人怪你,不用怕,我不说就是了。”
荷香闻听此言,脸上感激一片。
如果让夫人知道了她把汤洒到了老爷的身上,还是他的伤腿上,她必定借题发挥,打骂和发卖了她。
甚至会怀疑她故意与老爷接触,狐媚惑主,那样,她必定小命难保,还要受一番折磨。
有些事,老爷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
夫人的手段让人心生余悸,这些年能安稳留在孟府的丫鬟不多。
他不告诉夫人这件事,这出乎她的意料。
难道真的是她和大小姐一般的年纪,因此对她起了怜悯之心吗。
不过老爷一向对夫人言听计从,她不敢全然相信他会保守秘密。
孟士源没有放下她的手,仿佛要和她促膝长谈一般,“扶我一把,去里间换下衣裳。”
现在,扶着老爷进了里间,一会,在夫人面前,就是浑身有嘴也说不清了。
可是违背老爷的命令,老爷现在就能发作了她。
孟士源没有理会她的顾虑,一手搭在她的肩上,跛着伤腿,向着里间挪去。
显然,荷香已经没有了选择。
她帮孟士源换着衣服。
孟士源轻声哀叹,又像是自言自语道:“静姝远嫁,静婉又没了,整个孟府空空荡荡。”
他转过身,“你说老爷,我该怎么办呢?---嗯?”
荷香顿时心颤如擂鼓,她鼓起勇气,抬头看孟士源,羞羞答答道:“自然是老爷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他露出满意的浅笑,“我想孟府的这些下人,那些个做事利落,人也懂事儿的,银子,身份确实也该提一提了!”
他一语双关,却是让荷香动了心思。
如果她不懂事,被别人抢了先,她就没好果子吃了。
他别开脸,看向别处,幽幽道:“只是静婉没了,我心中郁结难消,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看着她,认真地问道。
她身子颤抖,心里却是按压不住的欢腾。
很快,她如实地,说出了这几个月,她在秦良玉身边经历过的几件事。
听完,孟士源沉思不语,挥了挥手,荷香赶紧拿起托盘出了书房。
他手握得越来越紧,眼中狠意顿生,一挥手扫落了的桌上的茶盏。
“贱人!!!”
瓷器落地碎裂的声音,惊飞了落在窗边的蝴蝶。
看着蝴蝶飞走,他拖着病腿追至门外,朝着那早已飞远的蝴蝶,嘶哑的声音大喊道:“婉婉!婉婉!!“
李河听到声音,进来收拾了碎片。
蝴蝶已经不见踪影,他颓然回了书房。
眼睛闭了又睁开,伏案匆匆写了几笔,折好,放入信封。
”李河,让人找大夫来给我上药,让他带最好的药过来。还有,这封帖子让人送到林昭大人手上。”
“是,老爷。”李河忙放好扫帚,接过帖子,安排小厮送信去了。
......
那日,她彻底驯服了踏雪,一人一马培养了感情后,她把它放在了马厩里,没有拴,只把它的马缰虚虚地搭在了马桩上。
大军离营赶赴雁北时,她一声口哨,就唤出了踏雪,一人一马见了面很是腻歪。
檀云朗脸上不辩喜怒,只说了一句:“以后好好待它!否则唯你是问!”
她一身军中服饰,向他认真拱了拱手,道:“是,末将遵命!”
越往北行进,山林沟壑也多了起来,风沙也越来越大。
新兵多是步兵,走的是官道,几万人的整体行进速度并不快,大军上路已经二十多天了。
好在五月初的温度适宜,骑马奔驰在路上还是很惬意的。只是中午的太阳还是晒得人有些疲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