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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从陇香园出来,顺着一条石板路蜿蜒着往南走去,一路上看到不少穿着白色衣裙系着绿色腰带的小丫头,大多年纪不大,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远处偶尔出现一两个穿着丝质长裙的姑娘,祥月就悄悄的告诉莺哥,这个是哪个房里的丫头,姓甚名谁,莺哥一边看着,一边慢慢记在心里。
顺着石板路走了一段,眼前出现一大片湖水,祥月给莺哥说道,“这湖叫月亮湖,站在摘星阁上往下看,是一弯新月的形状,从外面的清心河里引来的水,在晓月居那里流出去,大少奶奶住的院子,就在这湖旁边,所以叫浦,邻水的意思,以前叫莲花浦,大少奶奶嫌俗,指着一院子的芭蕉改名叫绿玉浦,看那门上的牌匾,就是二少爷手笔,大少爷石政不喜诗书,子承父业,学的一身武艺,现在是太子爷的卫军御士长官,二少爷石铭虽然也是学武,在军前带兵打仗,确是能文能武,且写得一手好字。”
莺哥指着路旁一片妖艳的红花问,“这个是什么?”
“这个叫虞美人,又叫仙女草,看红的多么扎眼,大少奶奶特意嘱咐人种在院子外面的,和院子里的芭蕉对比着,取的红香绿玉的意思。”
“大少奶奶知道的真多。”莺哥不住点头,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花草,都有这么多说头。
祥月忍不住和莺哥显派起这府里的典故,“咱们当今皇上是马上得天下,将军爷从小儿就跟着皇上出生入死,哪有时间读书?如今天下已定,当然不用弄那些个打打杀杀的事情了,于是皇上就把前朝翰林院大学士的女儿嫁个咱们将军爷,就是咱们现在大夫人,大夫人从小就被当做男孩子教养,上书房学什么四书五经的,学问通的很,所以将军爷很敬重她,这么大个后院,都给了大夫人管,后来大少爷娶亲,娶得就是大夫人的亲侄女,也是个女秀才,琴棋诗画,无一不通,现在,大夫人图清闲,让大少奶奶管一半事,大少奶奶长了个九孔玲珑的心,手下的人也厉害,你以后和绿玉浦的人打交道,多长个心眼儿。”
“那个青莲姐姐……”
祥月回头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莺哥,“说道青莲,你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
莺哥无语的摇摇头,咬着嘴唇,“前阵子头撞了一下,以前的事情,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祥月叹了口气,嘱咐她道,“一会儿进了院子,看我的眼色行事,别多嘴多舌的。”
穿过了那片虞美人花径,绿玉浦的院门就在跟前了,门虚掩着,几片芭蕉的叶子从院墙里伸出来,莺哥不由得想起一句诗,“一枝红杏出墙来”,自己忍不住低头笑了起来。
祥月回头瞪了她一眼,轻轻的推门进去,悄悄的问,“青莲姐姐在么?”
院子里静悄悄的,这个时候,大概是少奶奶正在午睡。院墙下面种了好多株茂盛的芭蕉树,宽大的叶子给院子里添了很多浓荫,几个小丫头在树荫下正在逗猫玩儿,看见祥月进来,一个小丫头站起来问,“你是哪个院子的,来干什么?”
祥月的脸色暗了一下,还是忍住气,笑着说到,“我是陇香园的,找青莲姐姐说句话。”
几个小丫头嘀咕着,“怪不得眼生,原来是陇香园那边的,大中午的,耽误人睡觉。”那个站起来答话的小丫头绷着脸说,“你要什么东西,都等会子再来吧,大少奶奶歇了,青莲姐姐今儿个事情多,这时候没工夫应承你。”
祥月虽然是伺候张姨娘的,可是也是府里不多的几个一等丫头,虽然人前不像大夫人跟前的秋云、大少奶奶跟前的青莲那么得势,可是众人看在是大夫人亲自提拔的份上,也都敷衍的很好,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和她说话。
祥月一口气提到嗓子眼,颤着手指着那丫头问,“我看青莲事情是太多了,连你这么没规矩的小蹄子,她居然都没看见。”
莺哥看事情不好,连忙拉拉祥月的袖子,“既然青莲姐姐忙,那我们过会儿再来吧。”说着,把手里的盘子往上举举,意思是告诉祥月,咱们是来道谢的,可不是来吵架的。
祥月通红的脸,想着跟几个没知识的小丫头也争辩不出什么,只好先把一口气咽下去,伸手把莺哥手里的盘子接过来,往旁边的石桌上一放,“麻烦几位好妹妹转告一下你们青莲姐姐,说陇香园祥月给她送盘子回来了,多谢她送的果子,改日再亲自来谢。”说着,一甩袖子,转身就走。莺哥连忙跟上。
出了院门,祥月气的连话都说不上来,转身冷笑着问莺哥,“看见没有,狗仗着有个好主人,都敢乱咬人了。”
莺哥连忙安慰道,“祥月姐姐,别生气了,她们年纪小,不懂事,不要和她们一般见识,不然,人家该以为咱们也和她们是一样的了,青莲姐姐送咱们东西,是希望咱们高兴,两家人更和睦,哪有为了这么一点儿小事,反生嫌隙呢,白费了青莲姐姐一番苦心了,这青莲姐姐我虽然不记得了,想必一定是个好脾气的人。”
祥月一手指着莺哥的额头,“你到是会劝人——都把人家忘了,还不忘替她说好话,等明儿个看见青莲,我倒要问问,她这收买人心的功夫,是怎么练出来的。”说着一抬头,“正好,现在就可以问了。”
远处,两个穿着长裙姑娘飘飘渺渺的过来,打头的一个,稍高的身量,鹅蛋脸儿,肌肤如雪,眉似远山、目如秋水,穿着一身百花穿蝶的裙子,一路从花海走来,就跟仙女一样,后面跟着的,也如画里的美人一般,唇红齿白,身段婀娜。就连莺哥是个女孩,都不禁看傻了眼,“好美啊,哪个是青莲……姐姐?”
祥月奇怪对看了她一眼,“你真的忘了?前面那个是静姑娘,后面那个穿粉裙子的,是青莲,静姑娘你可能没见过,可是青莲你应该见过吧,怎么一点儿都不认识。”
“自从撞了头以后,谁都不记得了,连我亲妹妹都不认识……静姑娘是……”
“静姑娘是大夫人的亲生女儿,府里最尊贵的小姐。”
正说着,远处的两个人已经走近了,静姑娘看了眼站在门口的两个人,“这不是是陇香园的祥月么,怎么到这来了?”
祥月弯弯身子请安,“静姑娘好,我来找青莲说句话。”
“哦,那,莲儿,我先进去了,你们说话吧。”说着,转身就要进门。
青莲连忙拉住,“好姑娘,你是大少奶奶的贵客,把你请过来,当然要把你送到大少奶奶跟前才行。祥月是我的贵客,我也要好好招待,咱们一起进去。”
静姑娘看了她一眼,“那就都进来吧。”她原以为,绿玉浦不愿意招待陇香园的人,所以没打算让祥月她们进去。
青莲一把拉住祥月,“好妹妹,咱们可有日子没见了,一会儿好好聊聊。”说着,又一只手拉住莺哥,“莺哥妹妹,听说你到陇香园当差了,恭喜恭喜,本想马上到陇香园看你,只是事多,真是走不开身。”
莺哥看着青莲和蔼的脸,一时分不清真心还是假意,也笑着回答,“多谢青莲姐姐费心惦记。”
“进来吧,一会儿到我屋里,咱们姐妹好好聊聊。”青莲一手拉着一个,跟着静姑娘后面,进来院子。
走在前面的静姑娘,嘴角露出一丝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