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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荣国府这边,覃安心和林黛玉走后,气氛一下就沉闷了起来,屋里的女眷们也纷纷找借口离开,回了各自的院落。
贾宝玉也自知闯了祸,人也没有了精神,焉恹恹的,贾母心疼他,让几个漂亮的小丫鬟陪着他逗趣,哄他开心。
一个说:“宝二爷,不要不开心,给你尝尝我的胭脂,可香甜了。”
另一个也说:“尝尝我的,是刚做的玫瑰味的,可香了。”
围在贾宝玉的身边,叽叽喳喳的说着,都嘟着嘴等着他来尝。
贾宝玉被女孩儿们围绕在其中,眼前是娇俏可爱的面孔,耳朵里是软语温颜的声音,鼻子里是满满的女儿香,心里充满了幸福的满足感。
不禁道:“果然未出嫁的女儿是颗珍珠,一旦嫁了,就变成死鱼眼珠子了,刚刚那两个老嬷嬷不就是死鱼眼珠子吗?”
渐渐的忘记了刚刚的害怕,把几个漂亮小丫鬟嘴上的胭脂一一品尝了一番。
一边尝一边嘴里说道:“果然是玫瑰的香甜,不错!”
“你这个是橘子的味道,我还没有调过这种胭脂,下次我也试试调这种味道的胭脂出来。”
贾敏在旁看的目瞪口呆,转过头看着贾母说:“母亲,宝玉这样,你们都不管教他的吗?”
贾母不在意的说:“他还小,只是从小在姐姐妹妹中长大,单纯的爱和女孩子亲近罢了,可能是“丫头错投了胎”,长大了就好了。”
“再说,我们这样的人家,什么样的淘气,值得这样大惊小怪。”
转头又脸色一冷道:“你那婆婆也真是架子大,就这样带着玉儿走了,根本没有把我们贾家和你这个媳妇放在眼里。”
又恨铁不成钢的说:“你也是堂堂国公小姐,在家时教你的手段都忘记了,你怎么现在都还没有把管家权要回手里!”
贾敏看着侍立在自己身后,面无异色的丫鬟和管事嬷嬷们道:“母亲,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去你屋子里我们娘两好好说会儿子话吧!”
贾母一想自己也有很多事情要和贾敏私下里商量,于是进了里屋后,让服侍的丫鬟,嬷嬷们都退下了。
贾母端起天青色汝窑茶杯吃了一口茶后道:“宝玉还小不懂事,你回去后好好劝劝玉儿原谅了她宝哥哥这次,我也会说宝玉的,再不会惹她生气。到时候送她来陪我住,让他们好好相处,就当是帮你尽孝了。”
贾敏很是无语,无奈道:“母亲,玉儿是林家的女儿,家里有祖母长辈在,怎么就要留在外家尽孝?再者玉儿现在养在老太太膝下,再过几年看着就大了,不跟着学点管家理事的本事,却要住到外家来,这是哪里的道理?”
还有一点贾敏没说的就是,亲眼见了这贾宝玉吃女孩儿嘴上胭脂的一系列事情,她是万万不敢让他和玉儿待在一处的,万一传出了什么,玉儿还有名声可言吗?一生不就毁了。
贾母顿时有点不高兴:“敏儿,你知道我一直想要两个玉儿亲上加亲的,也有让他们两小无猜培养感情的意思在,你怎么就不体谅体谅我!”
贾敏心说就是怕你这样想,现在这个侄儿她可是万万看不上的!
只得硬着头皮说:“玉儿的亲事,我是做不得主的,老太太和老爷都不同意,母亲,就算了吧!”
贾母把手中的杯子重重的一放道:“你可是玉儿的母亲,只要你坚持,他们早晚都会同意的,宝玉可是堂堂荣国府的公子,他们那点不满意,又凭什么不同意。”
贾母到底是自己的母亲,虽然不想惹她生气,可是看贾母如今的样子,一心想要将自己的玉儿和宝玉这个顽劣异常,且完全没有未来可言的侄儿凑成对,自己完全无法接受,很多事情贾敏觉得还是应该和贾母分说清楚。
贾敏叹了一口气道:“母亲,宝玉出生口中衔玉的事情,为什么府里宣扬的人人尽知,还叫街上的人,人人都去口口传唱他的“宝玉”二字。”
贾母得意的说:“宝玉可是有大造化的,这不是命格太过于贵重,怕压不住吗?”
贾敏声音低低地说:“母亲,难道您就没有想过这样做有什么不妥吗?大造化?命格贵重?多大的造化,多贵重的命格,能贵的过皇家!”
“衔玉而生,这样的异事不封口反而传的满天下都知晓,这不是遭了皇家的忌讳吗!如果宝玉没出息就这样当一辈子的纨绔,可能还能好好过完一生,但凡他真的聪慧懂事上进,皇家是不会放过一丝可能让他成长的。”
贾母听闻此话如遭电击,一张脸瞬间变得煞白,手发着抖!
口里不禁喃喃道:“不可能!怎么会!不应该!”
所谓当事者迷,旁观者清。
贾母并不是无知妇人,她也是侯府小姐出生,嫁给贾代善后又作了多年的国公夫人,多年来一直出入宫门,听了这番话后,她心里也自然明白宫里的那些个贵人们是怎么想的。
但凡狠心一点的,就算宝玉在襁褓之中,为了消除一丝的可能都会痛下杀手,自己这么多年来怎么就糊涂了,只想到宝玉有大造化顾着高兴,怎么忘记了皇家的忌讳!
半响之后,不知道是对贾敏说还是为了安慰自己。
贾母镇定的说:“这么多年来都无事,皇家也并未为此对荣国府问罪,想来并未大碍才是。”
贾敏狠了狠心咬牙说道:“母亲,就算不是因为这个事情,玉儿我也是万万不会同意她配给宝玉的。”
贾母半响才恢复的脸色瞬间又变得难看无比,虽然她嘴里说并未大碍,但心里也明白她的宝玉这辈子大概也就这样了,心里更是迫切的想要帮他找个有力的妻族做他的护身符,让他能够无忧的过这一生。
嘴里咬牙切齿的蹦出几个字来:“为何!你倒是要好生的给我说道说道。”
贾敏咬了咬牙无奈的道:“母亲,您也不要怪我说话难听。俗话说抬头嫁女,低头娶妇。玉儿是堂堂从二品大员的嫡长女,而宝玉只是一个五品员外郎的次子,他们的身份就不匹配。”
“再有,我和二嫂从闺阁时就一直不对付,一个不喜欢玉儿的婆婆,她在后宅里的日子能好过吗?您也不要说有您在,她不敢对玉儿不好,可您能够看着他们一辈子吗?就刚刚还不是玉儿的错,当着林家人的面她就敢说玉儿没教养!”
“还有宝玉,他是一个能一心一意,对一个人好的人吗?我不过今日才第一次见他,冷眼看他就是个整日在內帏厮混的纨绔子弟,嘴里说着怜惜女儿,谁都是他的姐姐妹妹,却不知这样对所有的女子都一视同仁的态度,才最是滥情,最是伤人的,我可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去受这样的苦,遭这样的罪!”
听了这番话,听到这样贬低自己最宠爱的宝玉,贾母怒火中烧,手啪的一声拍在桌上站了起来。
用手指着贾敏怒目道:“你说完了!你好啊!如今连自己娘家的侄儿都这么看不上眼了,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好女儿!”
贾敏知道自己的这一番话戳到了贾母的心窝,无奈的捧着肚子站起来。
“母亲息怒!女儿并不是这样的意思,只是想叫您知道,这件事并不合适。”
贾母怒气冲冲,毫不讲理的道:“要我息怒,就给我想办法给两个玉儿定亲,不然你就不要认我这个母亲,我也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贾敏此刻心里也是又气又急:“母亲,我知道您宠爱宝玉,什么事情我都可以答应您,但要让我的玉儿去填宝玉那个坑是万万不能够的!”
贾母作为荣国府的老祖宗,最高的存在,一直都是别人在她跟前小心翼翼的奉承,从未有人在她面前说过这么多逆耳的话。
此刻贾母的怒火直冲头顶,气的失去了理智,也忘记了自己原本的打算和考量,抄起桌上那个天青色汝窑茶杯就砸在了贾敏的脚边!
怒声骂道:“滚!你给我滚!”
早在母女二人在房里发生争执,不放心的丫鬟就悄悄的去通知了林海。
林海赶到的时候刚好听到茶杯砸碎的声音,连忙跑过去推开门,就见贾敏正捧着肚子,白着一脸难受的站在那里,脚边一地茶杯的碎片,裙角也沾满了茶水和茶叶。
林海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贾敏身边扶住她问道:“可是有那里不舒服?”
身后赶来的丫鬟嬷嬷们也围了上去,各自收拾地上的碎片,整理贾敏衣裙,查看她的身体。
贾敏靠在林海的怀里看着他担心的眼神,委屈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哽咽着说:“老爷,我肚子有点不舒服,带我回家去。”
林海大惊失色,也顾不得其他,没有看贾母一眼,一把抱起贾敏。
匆匆的说了一句:“岳母,敏儿不舒服,我先带敏儿回府了。”
然后就大步的向外走去,林府的丫鬟嬷嬷们对着贾母行了一礼后,也行动有素,默不作声跟在两人身后出了荣国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