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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好难受……空气呢?我这是要窒息而死了吗?”
江舟低沉的呻吟在破旧的房间里响起,他下意识的想要抬起手揉搓自己的阵痛带,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动不了。
“鬼压床?不对,我好像在深潜时遇到了意外,可肢体为什么会没有感觉,是氮醉了吗?”
“快醒来啊!要不能呼吸了!”
顽强的意志不曾认输,江舟瞬间睁开眼睛,而这一刹那就连身体也恢复了知觉。
他一下子支起身,发霉的枕头从自己脸上滑落,老旧破损的木床立即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他胀红着脸大口喘气,直到第一口空气进入肺部这才感觉到好受一些。
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骤然间,他突然愣住。
“这是……哪儿?”
昏暗逼仄的房间,泛黄的墙壁,无数瓶瓶罐罐、纸屑、破旧衣裳像垃圾一样散落在地。
空气中夹杂着腐败发霉难闻的恶臭,以至于江舟差点当场呕吐出来,但是肠胃翻滚,只能本能的做出更加难以忍受的干呕。
腹中传来许久未曾进食的饥饿感,干涩的嘴皮,沙哑的喉咙,软弱无力的四肢,无不在说这具身体已经处于严重缺水状态。
“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江舟艰难的抬起手,看到的是皮肤苍白、皮包骨头的手臂,整条小臂到处都是发青、红肿的针眼。
目光随之一撇,他看到了不少散落在地上、桌上的针筒,里面还有一些淡蓝色的药液残留。
“我这是被人绑架,还被注射了毒品?不对!这……这不是我!”
忽然意识到某种真相的江舟,脑子毫无预兆的疼痛起来,那种刺骨剧痛自颅内深处传来,好像要将他的大脑裂开!
“疼!疼死了!”
江舟捂着头发出痛苦呻吟,所幸,这种疼痛并未持续多久,浅蓝色的眸子逐渐清醒,他慢慢的明悟了一切。
“我这是……穿越了?”
他定了定神,两条腿盘坐在床上,认真梳理脑子里残留的记忆。
——贫民窟乞讨长大的孤儿,从小受尽辱骂殴打,从记事以来唯一能算印象深刻的便只有那堵漆黑的高墙,至于城外到底是什么模样,鲜少有人知晓。
对了,还有极光,辐射病,辐光者,邪魔,是一想起来就从心底感到恐惧的事物。
记忆里所熟知的是无数齿轮与轴承相结合的工厂,高大的烟囱喷吐着黑气,没有电脑,没有wifi,甚至就连能源都是如此低下,还是最原始的蒸汽机。
而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孤儿,则是终日与违法犯罪为伍,血腥暴力,坑蒙拐骗,还从一群同样的二流子那里染上了微光。
于是便一发不可收拾,天天幻生梦死,每活一天都算是运气,终于在某次彻底吸嗨之后,自己来到了这里。
“看来,我穿越到了一个思想蒙昧又与邪魔共存的异世界。”江舟轻声自语,“而这幅身体这么差,全是原主嗑药所致。”
“他娘的,这样的开局还真是糟糕啊。”
感叹中,他忽然咧嘴一笑。
“不过,就是要有挑战性才有意思。就让我看看,这个未知的世界究竟会给我带来多少惊喜。”
无视掉房间里的脏乱,江舟在适应了这幅虚弱的身体后,开始下床在房间里找一些暂时能够补充体力的东西,最终只有半块又干又硬的黑面包,以及在十几个瓶瓶罐罐中发现的小半瓶水。
唯一有价值的大概是桌上那个不知道从哪儿偷来的煤油灯。
简单的补充一下水和食物过后,身体多多少少恢复了一些体力。
随后他又捡起一根针筒查看,好在他看着针筒里残留的微光药液并没有什么特殊反应,如此看来,这具身体对毒品的依赖性也已经随着原主死去。
“没有毒瘾就好,身体再差总有养好的时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江舟稍稍松了一口气,他作为一个极限运动爱好者,也没有为了过分追求刺激的快感去吸食毒品。
他稍稍撩开一角缝缝补补的油布窗帘,观察外面世界的情况。
——窗外的天穹是与记忆一样的灰暗,偶尔像风一般呈现的斑斓极光并未给这个阴沉的世界带来些许色彩,反而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诡异感。
“这就是这个世界人人都惧怕的极光?果不其然,绚烂的外表却掩藏着极大的凶险。”
收回目光,视线重新掠过无数低矮的平房,穿过一个个恍若高塔般的烟囱,黑烟滚滚,最终停滞在那堵黑色、压抑得让人绝望的高墙。
就在这时,街角那边忽然响起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无数旋转的钢铁齿轮被炸飞,浓烟弥漫间,火光迅速冲天而起。
江舟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拉上缝缝补补的油布窗帘,从刚才隐约听到的惊呼声推测,兴许死了不少人。
估计要不了多久,城防军和消防队就会封锁那条街道,事后的调查也会随之展开,但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从记忆里得知,像自己这样的‘微光佬’,外城的贫民窟到处都是,哪怕是死在破旧的屋子里都没人会关心。
而作为莱斯城的普通劣民,唯一的义务便是日复一日的工作,为这座瓮城增加产出,虽然辛苦,至少有高墙作为避风港,能够苟延残喘的活下去。
但若忤逆了那些大人们,就会被施以“净化”的名义逐出瓮城,彻底沦为邪魔的食物。
更何况,天就要黑了,极光出现的频率会大幅提高,如若不想感染辐射,最好待在家里锁好门窗哪也不要去。
江舟没敢轻举妄动,暂时遵循这具身体的本能,胡乱的收拾了一下房间,草草躺在床上睡觉,就算有行动,那也得等到明天。
睡梦中,他依稀听到了枪声。
房门忽然被重重撞了一下,江舟睁开眼睛,目光穿透黑暗望向木板门却再没听到任何动静,仿佛刚才的响声只是自己的幻听。
但江舟很确信刚才并非做梦,自己对声音很敏感,如果冒然开门查看,门外一定有着个什么样的东西在等着自己。
会是所谓的邪魔吗?
于是,他悄然握紧放在枕头下的匕首,目光一眼不眨的盯着房门。
“开门!”
一句冷厉又显得强硬的声音忽然响起,不是门外,而是直接在他脑子里响起。
江舟顿时愣住。
“我不想杀你,我只是暂住一晚,天一亮就离开。”
如此肯定的语气,江舟似乎再装死就说不过去了,对方显然掌握了某种自己不知道的力量。
——不管是能准确知道屋子里有人,还是能够把声音传进他脑子里。
他犹豫着自己要不要开门,或者打开窗户大声呼喊,运气好的话,还能够把巡逻的城防军引来。
“别想着呼救,在城防军过来之前,我肯定能够杀了你。”
大脑中的声音如是说,充斥着一股威胁的味道。
江舟:“……”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已经别无选择,如同砧板上的鱼肉,只期望开门过后对方真如她所说的那样只是暂住一晚。
摸索着起身,江舟伸手拧动放在床头柜的煤油灯,裸露出来的金属齿轮和轴承转动发出咔擦咔擦的声音,随即两条纤细的打火石在一阵“哒哒哒”的响声中,火光缓缓照亮黑暗。
江舟慢慢挪动脚步,依靠在门后侧身听门外的动静,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着。
“快开门!再磨蹭,我就杀了你!”
低沉的声音这一次来自门外,语气透露出些许愤怒。
江舟冷笑一声,他不是那种把主动权交给对方的人,摸了摸别在身后的匕首,他静静的拉开门闩,房门打开的刹那,手中的匕首已经破风划了出去。
然而,却扑了个空。
一个略显娇小的身影在惯性的驱使下立即后仰倒了进来。
——她似乎一直蹲坐着背靠着房门。
房门关闭,屋内的火光隔绝黑暗。
目光只是下意识的一瞥,江舟便皱着眉头跟她拉开距离。
少女满身血污,身上似乎还有不少伤痕,方才话语中的强硬似乎只是为了掩盖她此时的虚弱。
然而事情的重点不在于她身上像极了在逃罪犯的血污,而是——即便在煤油灯的火光下,仍能清晰的看见从她皮肤下、血肉里激发的淡淡荧光。
“你……你是辐光者?!”
他瞳孔微微一缩,说完便拿过床上的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记忆里,人类感染辐光后无药可救。
他可不敢赌。
“不想死就给我闭嘴!”
少女低沉的呵斥道,似乎是牵扯到了伤口,她的眉头紧紧皱着。
“你想怎样?”江桥只露出一双眼睛,屏住呼吸迅速思考对策。
如果知道刚才在外面的是一个危险的辐光者,就算威胁着要打死他都不会开门。
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情况下,一旦近距离感染了辐光,唯一的下场就是变成邪魔。
“呼……我保证,只要你不声张就不会有任何事情,天亮之后我就会离开,不会有人知道我曾来过,你亦不会感染辐光。”
少女捂着腹部靠着墙坐下,汩汩鲜血流出将她单薄的衣服染红,看得出来应该是受了枪伤。
“有水吗?还有干净的布?”
江舟眯着眼睛看她,眼神充满戒备:“衣服都在衣柜里,有没有干净的,我也不知道,水的话,臭了。”
“谢谢。”
少女微不可查的点头,疲惫声继续在他脑子里响起。
“抱歉打扰到你,请不要挣扎,你会忘记今晚发生的一切,以后的日子照旧,就算偶尔有破碎的片段闪过,也只会觉得是一场梦。”
无形的精神风暴在江舟的脑子里展开,他此时的精神明明处于紧绷状态,却伴随着少女的声音,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困倦感。
江舟想要努力的睁开眼睛,放任一个危险的辐光者在自己家里,天知道她会不会做出一些反人类的事情来。
尤其是自己的人身安全,只有时刻防备着她,才会……才会……
江舟脑子里的各种念头变得杂乱而无序,裹紧被子的两条手臂无力的垂下,紧接着是身体瘫软的倒在角落,努力睁开的眼眸再无焦距,眼皮闭合,意识不断下坠。
黑暗中有呢喃响起,周围象征意识最深处的大海忽然被浩瀚的繁星点亮。
无数迷人的星域,无数灿烂的光团,刺眼的光线汇聚而又发散,流浪的星球破碎又重组……
再一看刚才还浩瀚的星域却又是空洞一片,直至无尽的虚无中悄然出现一抹亮光,江舟忽然伸出手一把握住!
王权。
虚无中似有不朽的意志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