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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家小哥可别乱跑,现如今整个淮安府都乱着,山阳那边就不说了,前面的清阳县更乱,青天白日贼人竟敢入室抢劫。唉,这世道怕是要乱了,咱们宝应县目前还算安全,至于你爹的下落,我已托人帮忙四处寻找。”
俨然一副长辈的关爱,徐乔安听完,神情微微有此凝重,沉吟片刻,拱手鞠躬行了一个大礼,道:“多谢李叔出手相助,乔安感激不禁,以后若有用我徐家之处,李叔只管开口。”
李县丞满意受了这一礼,转而摆着手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你既然唤我一声叔,那我就认了你这侄儿,自然得多替你们着想。”
李县丞本就公务繁忙,嘱咐了两句,推说还有公务便走了。
他前脚刚走,福伯带着大夫就到了。
大夫很专业,先是查开徐老爷的双眼,再摸着右手脉搏,最后点了点头,再慢慢道:“急心攻心,导致肝郁目眩,好在病人身子骨底子不错。我先开一药方,可以疏肝健脾,缓解郁闷不舒,头晕目眩。不过老爷子年事已高,少动怒为好。”
人没事就好,徐乔安舒了一口气,含笑点头,“确是如此,小子明白!给大夫添麻烦了,福伯替我将诊金和药费一并给先生,再替我送送先生,随便把药取回来。”
礼多人不怪,大夫打量了他一眼,含笑点了点,拱手离去。
…………
一条小船在河里朝着山阳的方向前行。
文山站在船头四处打量着,突然指着远处的河水,“公子,你看,那边飘着一具尸体。”
“莫管闲事,赶路要紧。”霍易宸蹙了蹙眉头,真是出门不利,晦气!
待船划近时,却不想鬼使神差的瞟了一眼,那尸体腰带处的青竹刺绣格外熟悉。
“等等,把船划过去靠近点,去看看。”
那个叫文山的先是愣了愣,虽疑惑,可还是将小船划了过去。
那尸体也不知在河里泡了多久,长发遮挡了大半张脸,可依旧看得出死者年轻亦是中年男子。
一股子好奇心使然,霍易宸后退了一步,掩着扣鼻道:“你俩想办法将尸体捞起来,查查他的身份。”
主子有令,文山和文松不敢推辞,文山年长,经验老道,这样的尸体也不知看见过多少,在他的指挥下,二人合力硬伸手将死沉沉的尸体捞到了船上。
文山在那死者身边查来摸去,倒是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腰间却藏着一个小铜牌。当“淮安府同知”五字印入他眼里时,不由得吃了一惊,“公子,此人竟然就是淮安府同知。”
“可知死因?”霍易宸闻言瞪大双眼,满脸的震惊,竟然是徐同知,计划要拉拢的第一人,如今人却莫名其妙死了。
文山再次查看,却比之前仔细的多,死者全所没有一处伤痕,同时脚上的鞋子也不知所踪,死者面容很安详,看不出是被他杀,还是自杀。可堂堂一介同知,正有大好前程,自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这倒考验起他的验尸水平。
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毒杀!
文山拿出珍藏多年的银针,朝着死体的胸部,腹部分别插入,再取出时,胸部、腹部银针所入部分针尖明显变黑。
“公子,请看!”
答案乎之欲出,死者是被人下毒后被抛入河中。
虽不知下是何种毒药,但下毒的人必是与死者有过接触,说不定还是身边人。堂堂一府同知被人杀人灭口,抛尸于河中,这可是大案!
霍易宸斟酌片刻,叹了一息,“看来淮安府的水比咱们想象的还要深,之前计划可能要变一变。”
“文山听从公子安排。”
霍易宸盯着那具尸体,看了良久,忽忆起那一双双明亮纯澈的双眸,不知是惋惜,还是同情,遂后闪过一丝冷意,哼一声,道:“既然山阳水深,那咱们不防在搅搅,堂堂朝堂命官都敢杀,那百姓岂不任人宰割,淮安需要给徐家一个交代,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文山心里大吃一惊,听公子的意思,这是准备借着徐家的事大闹一场。
“公子,要闹也是徐家的人去闹,咱们没必要参合进去……万一……”
“文山,我看你是越活越出息了。”霍易宸决定的事,岂是他人能左右的,眼角余光瞟过去,“暂不说徐同知还是朝廷命官,即使是普通百姓,我奉旨巡查江南河道,既然遇上,咱们就不能不管。更何况,即使咱们不闹,徐老爷很快也会得到消息,到那个时候,淮安官员为了自保,上上下下串通一气,胡说一通;若是他日皇上追究起来,一项督察不力,藐视朝廷命官的屎盆子就要扣在你家公子我的头上。”
文山顿时懂了,“公子此招果然妙啊,先是抢占先机,提前将此事闹大,让山阳官员人人自危,为了自保,必然会狗咬狗一嘴毛。咱们趁机混水摸鱼,调查河工修整一事……”
霍易宸投给他一个你才明白的眼神,不动声色的挪了挪,抖开折扇,坐在船上的椅子上。
“接下来你去联系黄安,该怎么做,你应该知道了。”
“明白,明白,小的保证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让淮安府都热闹起来。”
…………
山阳最热闹的大街上,立着一座两层大茶楼。
兰阁位于二楼,是整个茶楼位置最佳的包厢,张知州和樊推官等三人临窗而坐,商量了小半个时辰,也没有议出个章程,樊推官显得有些急燥。
“我倒是奇了怪,这徐老爷子怎会突然跑到山阳来,莫非是闻到了什么风声?”
张知州一眼看他,一眼打量着在坐的另外一人,眉头微蹙,反问了一句,“会不会是碰巧呢?”
“巧不巧的我不知道,总之,得让李县丞将人给看好了,徐大人当时也太冲动了,河工那烂摊子岂是那么好查的!赶紧派人去找,徐大人至今生死未卜……。”留着八字胡的樊推官嘴角往下扯动时,胡子也跟着抽动。
张知州往后靠在椅背上,手指飞快的敲着扶手,“这事,郭爷怎么看?”
那被张知州称呼郭爷的人,单名烁字,准安府前任同知周宏德的妻弟,四十来岁,皮肤麦色,瘦高精壮,穿着白细布长衫,端正坐着。
忽然被点,他抬手合上折扇,迟疑了片刻,低语道:“姓徐的太狠,不给人留条活路,实话说吧,我已派人将他给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