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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樱桃刚刚给顾惜上了药,石榴就急匆匆的进来了。
“小姐,大少爷刚刚派人传话,说马车的事情查清楚了。”
“如何?”顾惜焦急的询问。
“他们在死马的缰绳上,找到了一枚细针。大少爷说咱们回程的路途多是下坡路……”石榴还没说完,顾惜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这针扎在缰绳上面,如果不使劲拉缰绳,并不会刺到马的身上,或者即使刺到了,马也还能承受。刚出山门的路还算平整,所以什么都没发生。后来下坡路越来越多,缰绳也会拉的越来越紧,马儿吃痛,才会狂奔起来。如此一来,车夫越是想让马车停住,针就会刺的越深,马也就越不受控制。
“手段当真阴损!可查清楚是谁做的手脚了?”
“……”石榴犹豫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开口。
顾惜一下就猜到,这事八成是郗宸的报复。那有机会动手脚的就只有一个人了。“是杨梅?”
“是她,有人看到,咱们上车之前,杨梅弄掉了帕子,就落在了那马的旁边,她捡了帕子之后也确实动了马和缰绳。”
“他们是如何联系的?”
“小姐赎罪,奴婢们还没有查清楚,”石榴跪下请罪,“上次枫树林的事情之后,奴婢一直派人盯着她,并未见到她出门。来往的也都是咱们自己院儿里的人。”
“起来吧,她们定是有什么隐秘的法子,哪里是我们一查就能查到的。那她平日里都在做什么?”
“回小姐,她平日里都按照您的吩咐,在屋里做针线,奴婢们也会拿一些络子之类的让她帮忙做。再有就是院子里的小丫头,经常找她讨个花样子,或是请教她针线。”石榴越说越想不明白,他们到底是如何传递消息的。
“既然如此,问题应该就是出在了那些小丫头的身上,她们虽说是自己人,但是年纪都不大,说不定是被利用了,自己还不知道。”
“小姐说的有道理,荔枝姐姐之前不就是被她利用了?那奴婢再去查一查,看看有没有什么疏漏的。”
“嗯。把杨梅对她们说过什么,做过什么,让她们都说清楚。”
“杨梅那里怎么办?”
“先不要动她,等明日回了爹爹,看爹爹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
说完正事,石榴服侍顾惜睡下,就告退了。
此时,顾琇的书房还亮着灯,顾家三子正梗着脖子,听着父亲的训斥。
“看你们做的好事!要不是对你们怀恨在心,他怎会对你妹妹动手,险些害了你妹妹性命!”
“爹爹,我们只想给他一个教训,为妹妹出口气,虽是让他狼狈了些,但也并无性命之忧啊,连点油皮儿都没破,谁知他不仅小心眼儿,还如此狠毒,竟然就想要了妹妹的性命。”顾鸿煊一向比两个弟弟懂事,此时也忍不住反驳。
这事顾琇怎能不知道,他一早就知道这三个皮猴儿打算捉弄郗宸一番,还派了人盯着,就怕他们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儿来。见他们只是让郗宸掉进了陷阱,还十分知道轻重的派了人看着,怕有人趁虚而入。他还欣慰了片刻。他也没有想到,郗宸报复的手段这么阴狠。
他想起他和太子殿下儿时,也是彼此不服气的,这样子的互相捉弄几乎天天上演。他们之间的感情也是在这些捉弄与打闹之中累积起来的,并没有谁怀恨在心,反而惺惺相惜。就算是现在郗燿贵为太子,说起从前的事情,两人也是多有怀念。
“如今既然知道他是什么样子了,以后就不要再招惹他,这次的事情彼此都有错,我会和太子殿下说清楚,让他也收敛收敛。你们也是!以后要如何对他,心里可有数?”
“敬而远之就是了。”顾鸿煜冷淡的回答。
其实在他们的心理,是把郗宸当表弟,当亲人,才会如此为妹妹出气的。就算他们知道他推了顾惜入水,也是觉得他只是一时失手,吵架的时候难免上头,虽然不应该,但也没有认为他一开始就想置人于死地。
“嗯,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我还不想看到俩家为此再出什么嫌隙,至于惜儿那里,我自会想办法保护她。都回去好好反思一下!”顾琇一脸疲惫的叹了口气。
三人各自回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这一晚,怕是谁都睡不着了。
王氏知道三个孩子都回去了,端了刚熬好的鸡汤去了书房。
“老爷喝点东西吧,如今闹成这样,谁也不想的。”说着盛了一碗,递到了顾琇的手边。
顾琇接过鸡汤,喝了几口,“那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和惜儿更是青梅竹马。也不知怎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要我说啊,今天发生这样的事儿,总比再过几年发生要好得多。”
“此话怎讲?”
“老爷和太子是打小儿的交情,太子幼时流落南京,与老爷的身份并无太大的差距,甚至还要落魄一些,所以才能成为知己,又因为心胸宽广,念旧情,如今更是君臣相宜。
可小殿下不是,他从小就是被当做储君来培养的,身边跟着的人,也都是以他为尊,唯他之命是从的奴仆。
老爷要是想让这几个孩子向您和太子殿下一样,不分彼此,怕是今后还会有更可怕的事情发生。有句话不知老爷听没听过,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顾琇听了这句话,顿时冒了一身的冷汗。是他疏忽了,没有想明白其中的道理,忘记了君臣有别,向他和太子殿下这样的君臣,怕是从古至今,也没有几人的。
太子是真正的心胸宽广,丝毫不以自己的身世经历为耻。但那也是因为他是在无拘无束的南京城中长大的。那里没有与生俱来的优越,没有成群的奴仆,他虽是皇子却经常和他们这群落魄的贵族子弟一起厮混,身边也不过两三个小厮服侍。因为他们都是被遗忘在旧都里的人。也分不出个高低贵贱来。
但是郗宸不是,他从懂事起就知道自己是特殊的,是高高在上的存在。每个人都恭维着他,每个人都冲他卑躬屈膝,讨好谄媚。这样长大的人,自然是把自己的性命凌驾于众人之上的。如今他还未掌权,只能私下里动手,要是有朝一日,他坐上了那个位置呢?
“夫人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看来需要反思的不只是孩子们,为夫也要好好反省了!”顾琇惭愧的说道。
知道夫君把她的话听了进去,王氏觉得这一遭事出的也不算全无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