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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晚得了话可以起来了,心中暗暗的舒了一口气。
别看这屋里炭盆烧的暖烘烘的,可没铺地龙,从下头冒出来的寒气带着湿意,别什么都难受。
“谢过三郎,”她先是朝阮东卿福了福,接着又朝阮宝儿道:“谢大娘子。”这回是真心诚意的了。
如果不是阮宝儿忽然发声,她还真不知道得跪到什么时候。
“你也别谢我了,”阮东卿这时候又回想起她石破惊天的那句逆言,摇头道:“我知道你如何想的,紫绣爹娘不愿意离府我也没办法。”
谢晚低头,或许是她搞不懂这时候的人究竟在想些何事,若换做是她,有了几百两的银子,脱了奴籍,搬出去好好的买个宅子再做点儿营生,怎么不比待在阮府强?
何况她还听说紫绣有个年幼的弟弟,谢晚不是奴籍但她知道奴籍是无法参加朝廷文试也不能参军的。
那就是一辈子的奴仆,何苦来哉呢?
“不过她的弟弟我到是送去了学堂。”没想到阮东卿下一句话就提到了紫绣的弟弟、
谢晚听了好奇的问:“可是他若去学堂也无法……”
“学些学问,他以后若是想去参加文试,我再放了他的卖身契便是了。”阮东卿早已想好,“若是跟他爹娘一样图个稳字,做个管事也是可行的。”
没想到他已经想的这么远了,谢晚不能理解的事情他却可以揣度一二。
紫绣爹娘是阮府的家生子,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一辈子就是在阮家干些粗活,陡然说让他们出府去,反而让他们觉得不安心。
总觉得自己干了一辈子的下人,什么都不会。出去又如何?若是女儿用命换回来的银钱被他们败光了又如何对得起女儿?
还不如待在阮府,反正三郎已经许了话,说儿子以后都不必愁出路了,那还不如继续待在这儿,至于银钱就好好的存起来以后给儿子娶媳妇儿用也好。
是以当阮东卿提出发还卖身契的时候才拒绝了,既然他们不愿意阮东卿自然是不会勉强的。
谢晚听了个中的缘由,不由得有些惭愧,想到刚才自己那句话觉得有些抱歉。
“是谢晚误会三郎了,请三郎见谅。”她既然知道自己错了便坦荡荡的道歉,丝毫没有寻常小娘子的腼腆之意。
却没成想阮东卿听了这话“哈哈”的笑了两声。嘴里不断的重复着:“你啊、你啊……”
看来这道歉让他心情很是舒爽的样子。
“我也就罢了,以后可要留意,莫在他人面前如此孟浪了。”阮东卿笑够了。出言略带调侃的说。
谢晚脸上一热,口中忙称是。
见着气氛已经恢复了,阮宝儿恢复了笑容,颇为娇憨的拉着谢晚的手,歪着头笑。
正当这几人其乐融融的时候。清芷榭又有访客到了,居然就是那谢晚只闻名未曾见过的阮二爷,身后还跟着阮东敬那个傻子。
阮东卿赶紧行礼道“二叔好”,阮宝儿又恢复那副不言不语的模样,不知是真是假的躲在三郎背后探出一颗头。
在场的丫鬟婆子也都问安,谢晚当然也不例外。
阮东敬看到谢晚在自己父亲背后悄悄的跟她眨了眨眼。谢晚板着脸装没看见。
“宝儿最近身体如何?”阮二爷毕竟是长辈,问起话来很是威严,虽说这话是问宝儿的。但是她年纪还小,要由阮东卿来应对。
“宝儿已经好多了,劳二叔挂念了。”阮东卿恭恭敬敬的说,不论他母亲同二房之间有何种纠结,总归他也是晚辈。
“嗯。”阮二爷抚着自己的胡子点了点头,又过了一会才说:“既然好了。便找时间去给老太爷老太太问好才是。”
话说大夫人虽不受两位老人待见,大娘子作为阮家唯一的嫡出娘子,还是非常受宠的。
她平日里也经常去两位老人家面前卖乖尽孝,谁让她长得乖巧又漂亮,总是逗得两位老人家欢声笑语的。
自从出事之后,她便被老太太亲自发话留在清芷榭养身子,听闻她受了惊吓,更是送了不少的药材过来,其中不乏有阮老夫人当初陪嫁的上好东西。
如今听听了也想起很久没去松晖阁了,躲在阮东卿身后对她二叔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阮二爷用有些让人捉摸不透的眼神看了看阮宝儿,他觉得有些惋惜。
毕竟她姓阮,虽是那贼妇所出,但却是实打实的阮家骨血,若是长大后是个名满丰城的贵女,拿来同人联姻对阮家也是极好。
偏偏这次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有些傻乎乎的,这样阮家便少了一个可以用来做筹码的女儿,让他如何不觉得可惜呢?
也别怪他如此冷酷市侩的想法,第一反应不是关心自己的侄女而是想着以后少了助力,虽说大越并不是特别的重男轻女,但是女子从地位上来说还是比男子要低些。
越是富家或者名门的女儿便越是如此,受了家族十几年的供养,等到了能婚配的年纪了便会和其他门当户的人家联姻。
虽说有些残酷,但其实细说也没有错,享受过了便开始回馈家族。而且虽说起来是筹码,但一般是高嫁,最次也是平娶,特别是嫡出的女儿,族中准备的嫁妆也是丰厚异常的。
何况如今的风气是,别说嫡女,就算是庶出的,稍微有些头脸的人家也不会拿出去给人做妾,一般是配给日后有些前途的青年才俊。
是以如此一说,这些娘子都不会活的比以前更差。
而阮二爷之所以觉得可惜的是,宝儿本来就是个美人胚子,如果自家大哥成功的搭上帝京的那条线,日后配给公子也不是不可能的。
但偏偏却是不能说话了,着实让他懊恼。
他的这些思量,聪明如阮东卿是有些察觉的,心中虽然恼怒却不能对长辈使脸子,只是不自觉的有些冷淡。
阮宝儿是他捧在手心里疼爱的亲妹妹,无论是好是病哪怕是残了他也从心眼里疼爱,更何况现在她只是不愿意开口说话,时间久了总会好的。
所以看到二爷露出惋惜的表情觉得特别的扎眼,心中的气愤更是不言而喻。
阮二爷才不管这小子恼不恼怒呢,对他而言阮东卿也算是个扎眼的,毕竟和他那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儿子比,阮东卿要好的多。
想到这里不禁回头瞪了一眼阮东敬,弄得他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好好的待在这儿怎么又惹自己老爹不高兴了。
瞪完了自个儿儿子,阮二爷又想起自己前来最为重要的事,于是又转头问道:“有没有去看看你母亲?”
这才是他此番前来清芷榭的最终目的,从那日跟苏全武密谈之后他便着手布置了,可是不知道怎么的,良辰院的口风越来越紧,围得跟个铁桶一般一点儿消息都没再漏出来。
他初初想着会不会是那贼妇真的不好了,可是又想起她历来诡计多端,又怕是陷阱,还是想多探听探听再行动。
所以听到有人回话二郎和宝儿都聚在清芷榭之后,便领着儿子以探望的名义前来,想着从这几个嘴中探消息想必是容易些。
但是这般问话引的谢晚心中警觉,低着头眯起眼睛思量起来。
既然他都需要过来忽悠小辈才能知道良辰院的状况,想必如今秦嬷嬷是守的非常的好的,只是心中越发的看不起阮二爷。
堂堂一个男子汉,不想些好的,尽做些鸡鸣狗盗的事情,真令她觉得不齿。
可是也别小瞧了阮东卿,虽然他挺敬重他这位二叔,但是那毕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这种时候他怎么可能会依二叔的意思漏出个只言片语来拆自己母亲的台?
想想也不可能,不知道阮二爷究竟是怎么笃定可以从这儿探消息的。
“母亲近日听说宝儿大好,如今也是比往日好了许多。”阮东卿想了想,虚虚实实的说:“只是毕竟伤了神,还需要多多的养养才能大好。”
这话真真假假的,既没说大夫人已经康复,也没暗示她还卧床不起,反而难以从中得到什么讯息。
阮二爷“喔……”的一声又接着问:“唉,你二婶本来想去看看你母亲的,可是被劝住了。”
他还是不放弃,想套更多的话出来。
阮东卿无奈,他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为什么二叔还是不放弃呢?只得硬着头皮说:“母亲虽说好了些,但还是需要静养,是以才谢绝了探视。”他拱了拱手又佯装歉意的说:“没想到把二婶也挡在了外头,望二叔见谅。”
“既然要静养那便算了,”阮二爷套了一番话,得了些消息便也见好就收的说:“你二婶言多,莫吵着你母亲养病。”
阮东卿见他终于放弃这才松了一口气道:“谢谢二叔。”
“嗯。”阮二爷点了点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打扰宝儿用膳了,这便走了。”
众人赶紧恭送,而阮东敬过来打了个酱油,临走之前又朝谢晚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