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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郁二人跟着张妈妈从石壁中穿过,眼前之景全然不同往日宁静祥和的样子,谷中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穿着服装各异,有身上挂着刀剑的,还有使锤的,说这是武林大会,姜郁都相信。
姜郁不由得转头看向张妈妈,张妈妈眼也不抬,更没有解释,只是领他们去了熟悉的小院子,又一福身,“二位暂且还住在这院子,谷主此时正忙,一会儿她会亲自来见姜姑娘的。”说完便转身走了。
姜郁看向林竹,林竹笑了笑,推开院门,走了进去,这院子和他们走之前一模一样,似乎他们走后,也没有人住进来,之前飞星楼弟子来搜院子撞断的门阀还在门上。
“外面那是怎么回事?我还以为是武林大会呢。”姜郁问道,随手点亮桌上的蜡烛。
“不是说来吊唁段怀庆吗?”林竹反问,正要坐下,姜郁轻轻一脚踹在椅子上,椅子顿时滑开一段距离,林竹回头看了看,姜郁眼里都是不耐烦。
如果说以前的姜郁是冰做成的人,如今姜郁也算有了一颗鲜活的心脏,这么想来,林竹还蛮开心的,刚点亮的烛火还不是很亮,火苗摇摇晃晃,将二人的影子投在门上,影影绰绰,可林竹眼里比烛火还亮,清楚地映出姜郁的脸。
他好脾气的把椅子搬回来,又拉着姜郁坐下,“脾气还挺大。”话一说完,就见姜郁顿了一下,心道不好,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本来打算温水煮青蛙,水还没热,自己就主动敲了下锅,青蛙怎么可能不跳。
姜郁听到林竹说她脾气不好,下意识就想反驳,却觉得自己最近确实有些奇怪,像是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以前的她从来不会回应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别人怎么说怎么想都与她无关,可现在她变了,尤其是对林竹,她会烦恼,会生气,越想姜郁越害怕,她讨厌这种亲密关系,不由得身上涌现一阵冷意。
林竹见姜郁居然就这样走了神,眼神空洞得可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忙倒了杯热茶塞到姜郁手里。
姜郁被手上温热的杯子唤回了思绪,慢慢地,暖意流至四肢,流向心里,她抬头看了看林竹,林竹给姜青蛙又下了饵,像是根本没在意刚刚发生了什么一样,自顾自说了起来,“段若斯应该是来求你的。”
姜郁两手捧住杯子,调整了呼吸,脑子跟着转起来,“她要求我什么,那个张妈妈应该不是普通人,我总是不自觉想要看她的手,尤其是你说起桂花酒的时候,之后她还把你也带进了谷里。”
林竹蘸了点茶水在桌上写了个“血”字,“她在忌惮这个。”
林竹抬起手咬咬指甲,今日见到张妈妈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对劲,原先他以为那几个名门来得那样快,是趁着段怀庆死了想要段家那血肉灵药的功法或蛊虫,可过去了这些天,谷中除了人多些,形势却不变,可见他们还没发现这个秘密,这个事情应该瞒不住才是,但是为何他人没有察觉呢,当时他又是怎么察觉的呢?
倏地,林竹的目光转向姜郁,血腥味这个关键信息是姜郁说的,他敲了敲桌子上的字,问姜郁:“阿郁,你对这个很敏感吗?”
姜郁闻言,脑子不由自主地回忆,眼前忽地闪过一片血色,浓郁的血腥味直冲自己的鼻子,仿佛有一只手钳住自己的下巴,让她不停地吞咽,手上不由得用力,啪的一声,手中的杯子被捏成了碎片。
林竹赶紧抓起她的手,鲜血顺着手里的瓷片滴落,砸在桌面上,姜郁的手却紧紧握着,林竹掰了几下没掰开。
“姜郁,姜郁。”他按着姜郁的肩膀,用力晃了几下,姜郁才像是反应过来,张开了手,任林竹把她手里的瓷片都拿出去,又找了棉布和金疮药,小心清理伤口。
林竹没有讲话,他以为姜郁简单直白,心思好猜得很,没想到今日自己居然连连犯错,弄成这副样子,脾气不好那句他还能猜出些原由,估计是她猛然醒悟觉得如今二人关系太过亲密,可血这件事,姜郁的反应告诉了他肯定的答案以及她的过去并没有那么简单,至于她的过去发生了什么,他猜不到,但却知道并不美好。
姜郁已经从漫天血海中清醒过来,眼睛眨了眨,又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她已经很多年没再想起过那件事了。
看林竹坐在桌边给她的右手上药,她难得扯了扯嘴角,这只右手还挺多灾多难,还好自己是个左撇子,想到刚刚林竹提出的那个问题,姜郁突如其来答道:“嗯。”
林竹手不停,也不问刚刚她是怎么了,两个人在某些事情上出奇得一致,他接着说道:“段若斯不知道这件事吗?”
姜郁摇摇头,那件事她连姨娘都没告诉。林竹包好后,还在姜郁的手上打了个大大的结,她拧眉,嫌弃林竹的恶趣味,林竹晃晃她受伤的那只手,“以后不要受伤”——否则就只能打这么丑的结。她扯回自己的手,下巴点点桌上的血,“你接着说。”
林竹苦笑,手一摊,“作为现在唯一知道这件事的我们,主动走进了虎口。”
“那你为什么要等段若斯派人来。”姜郁问他,林竹掏出那个酒葫芦放在桌上,正要说话,姜郁抬起手,“你先等等。”说完就扯过林竹的衣袖,往里看了看,什么都没有,“我好奇很久了,你是从哪里掏出来的。”
林竹难得的脸红了一下,扯过衣袖,“就算是要好的兄妹也要注意避嫌。”姜郁闻言翻了个白眼。
林竹咳了一声,正经起来,指了指酒葫芦,“当时她给了我这个,条件是不要把我们在段立群房间里发现的事情说出去。”
“所以你就以为她说的是这个。”姜郁晃晃右手。
林竹摇头,“我以为她说的是段立群是凶手这件事。”
姜郁从凳子上站起来,“段立群?”林竹把她按下,坐在椅子上,正要张口说话,姜郁耳朵一动,示意他噤声。
不过几秒之后,段若斯敲响了房门,打开门,只见她穿了一身丫鬟服饰,还端着一盘糕点。
林竹抚掌笑道,“段谷主在自己的谷里还穿成这样款待客人,河阳谷还真是宾至如归。”
段若斯进来,也不理坐在一旁看戏的林竹,扑通一下跪在了姜郁面前,“姜郁,求你帮帮我。”
姜郁侧身躲过这一跪,又将段若斯拉起来,扶到桌边坐下,“你慢慢说。”
段若斯眼眶忽然就变红了,泪水在眼里打转,“姜郁,我...我求你把我弟弟带出谷吧。”
姜郁没有说话,她盯着姜郁看了许久,在幽幽烛光下,脸色明暗难辨,突然她嚎啕大哭起来,抽抽噎噎地说:“我找到凶手了,是我弟弟,我没有办法了,他是段家唯一血脉,我那日又一时冲动,请了父亲交好的几个叔叔伯伯前来捉拿凶手,我...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你先带他走吧,我害怕...姜郁,我只能相信你了。”
段若斯怕姜郁不答应,扯过姜郁的手,牢牢抓住,“你就帮我带他出去,送到外面的庄子里就行。”
姜郁最怕段若斯哭,见她这样为难,正要答应下来,林竹凉凉的声音传来,“段谷主,就没有什么要告诉我们的吗?”
林竹总觉得段若斯有些不对劲,段若斯暗示他凶手是段立群,倘若自己告诉了姜郁,姜郁一定不会走,但自己并不想让姜郁卷进这件事情,所以顺水推舟出了谷,段若斯也不阻拦,两人就如段若斯棋盘上的一颗活棋,可退可进。
段若斯这般谋算,一定是将姜郁放在了计划之中,果不其然在她需要的时候,她又想办法将姜郁请了回来。
段若斯擦擦眼泪,眼睛通红,发丝垂落在脸庞,还有些柔弱无依的感觉,“我不知道林公子是什么意思,只是听闻林公子还想要些桂花酒。”
林竹笑了笑,“段谷主,我只是不放心姜郁罢了,你这酒酿得极好,但却不太对我胃口,还请你拿回去吧。”
段若斯伸手接过那个酒葫芦,林竹表情一如既往的和煦,实在是看不出来什么,林竹又问了一遍,“段谷主如果没有什么想说的,那此事就算了吧。”
段若斯泪水又不断落下来,却是笑了,“林公子倒是机敏,看来是我棋差一着。”
她拉起姜郁的手,“姜郁,我知道凶手是我弟弟,却没有告诉你,此事是我不对,还请你原谅我。本来我是想将凶手推说是外面的刺客所为,只是没想到父亲的往年好友飞星楼楼主竟盯上了我家的至宝——《还阳册》,还用查找凶手之名留在了河阳谷,我只好请了许多门派前来,说查到凶手就可以获赠《还阳册》,搅浑这潭水。我只怕他们找到立群,不会放过他,如今请你把立群送到外面去才算是万全之策。”
“那册子怎么办?”姜郁问她,段若斯摇摇头,“留不住的,不过是一些累世的医术,传出去也好。”
几人商量好明日出谷的事宜,谷里人多眼杂,姜郁让段若斯赶紧回去,等院外没了声音,林竹把刚刚没说完的话说给姜郁听,“我等的是她主动来找你,你早在她的计划里。”又问她,“你觉得她刚刚的话里几分真几分假。”
姜郁摇摇头,“飞星楼盯着的恐怕不是《还阳册》吧,不管怎么说,我已经答应她了,明日要带段立群出谷。”
可能是因为刚刚的缘故,姜郁面色有些苍白,眼神却很坚定,在烛火照映下,闪着摄人的光芒。
林竹细细思索,段若斯似乎想保护段立群,但实际上正是她把段怀庆之死放在了台面上,还有自己的计划,段立群是凶手,那日来偷尸体的也必定是知情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河阳谷内部的人,除了段家,只有几位长老最可疑,飞星楼恐怕是为段家秘宝而来,但却不知道血肉灵药的秘密,其他门派和还阳册就是被段若斯用来转移飞星楼视线的。
如今未明的就是段立群的动机了,也只有段立群才能告诉他们,稍微理出些头绪,林竹打算出门回自己的房间,姜郁也不问去哪里,站起身跟在林竹身后,林竹转头,“你跟着我干什么?”
姜郁指指外面,“危险。”
林竹顺着她的手指看向外面,清冷的月光洒下,银辉遍地,在不知道有着多少算计的河阳谷里,这一院的月光如此可爱,就像姜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