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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竹回到房间看到桌上的几包药,心道果然还是生气有用,否则姜郁怕是不会处理那一掌带来的伤势,只是人却又不知去了哪里,摇摇头,拿起药正要去找个炉子,就见姜郁跌跌撞撞地跌进院门里,林竹大惊,丢下手中的药去扶姜郁。
姜郁看不清来人,正要拿剑挡开,却闻到林竹身上熟悉的皂角气味,便放心地跌入林竹怀里,闭上了眼睛,顿时晕眩的感觉减轻了不少。
林竹抱起姜郁,看她眼睛闭上,心里顿时一凉,“姜郁,姜郁你醒醒。”起身就往房间里跑,动作不由地急躁了些,跑动之间,姜郁只觉得自己在他怀里,就像两副骨头架子相撞,硌得浑身都痛,用力扯住林竹的衣服,声音从嗓子里挤出来,“我没死。”
林竹听到她说话,悬着的心才轰然落地,就像扬起的粉末一般,后怕的感觉慢慢爬上心头,把姜郁稳稳放在床榻上,寻找起她身上的伤口。
伸手放在她肩上,准备把她翻过去,姜郁按住林竹的手,“我没受伤。”又缓了缓,喘息了片刻,“应该是药。”
林竹反手牵住姜郁的手,难得得慌了神,“药,是毒药吗?解药在哪里?”又倏地放开姜郁的手,站起身,“我去找段若斯。”
姜郁被林竹气到,平时冷静自持的老狐狸现在却慌了手脚,她倒是想多说几句,只是脑中晕眩,一张嘴就想吐,咬咬牙,又从嘴里挤出了一句,“别去,我没事。”
感觉林竹停下了动作,姜郁才松了一口气,暗自运气,想起她之前在灵堂与人交手,看到了姜皓的脸,随后又发现那人身形不像姜皓,若是易容大家,身形音容都模仿得极为到位才是,自己如今又这般样子,想来那是幻觉,自己不知在何时吸入了致人迷幻的药。
令人迷幻的药物应该是不打紧,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很快地从幻觉中醒来,但醒来也总比不醒的好。
林竹站在床边,看姜郁眉头紧皱,似乎难熬的很,手紧紧握成拳,他以为自己有谋算,就能与姜郁同行,在江湖里四处闯荡,甚至实现她的心愿,可只是短短几日,姜郁就遭了暗算,而他除了头脑,再无能动用的力量。
也许自己该开始着手建立起自己的力量,如今时事动荡,更是好机会,世上永远是用死人白骨堆积起力量与名望,这传闻中与世无争的河阳谷同样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各门各派听闻了段怀庆的死讯,来得这样快,姜郁又在这个时候遇险,也算是撕碎了他心中对仗剑走江湖的美好期愿,想来自己也是太傻了。
也许是林竹在自己的世界沉浸太久,姜郁运气几个周天之后,想吐的感觉好了不少,只是还不敢睁开眼睛,觉得林竹似乎站在一边,也不说话,不知在干些什么,怕林竹担心,姜郁出言道:“我没事,只是刚刚太过眩晕,不是什么有毒的药。”
林竹深深吸了一口气,把翻腾的各种想法压下,稳了稳呼吸,“你没事就好,我去给你倒点水。”
扶姜郁起来,靠在床头,姜郁伸手接水,林竹把她的手按下,抬手把杯子举起,轻碰在姜郁下唇,姜郁脖子一僵,闭上眼睛之后,其他感官好像更加清晰了,她分明感受到了此刻有些太过亲密的气氛,姜郁脱口而出,“兄长,我自己可以的。”
说着姜郁就伸手去探杯子,林竹动作一僵,终归是跳进了自己挖的坑里,把杯子递给姜郁,却看到她手上一道伤口,林竹瞬间反应过来。
这伤应该是姜郁为了从药中清醒过来自己划的,只是姜郁年纪不大,对自己下手却这样狠,明明只要轻轻划一下,用疼痛唤醒些神智即可,这伤却深可见骨,比武也是,明明游刃有余,点到为止即可,却非要以身试险。
姜郁看着清冷自持,在某些方面却像疯子,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身体,甚至像是自虐一般逼着自己。林竹看她喝完水,接过杯子放在一旁,又牵过她的右手,随手扯了衣衫里的干净布条细细包好。
姜郁见他又不说话,没想到林竹这么爱生气,倒是真的像她兄长一般,因为她损毁身体而生气,她讨好地摇了摇右手,“谢谢。”说完又补了一句,“因为寒气,手都是僵的,所以没感觉的。”
林竹心想怪不得,伤口虽看着吓人,却也没怎么流血,所以自己刚刚没发现,但他又毫不留情地戳穿姜郁,“没有感觉,你能清醒过来?”
姜郁张了张嘴,虽然闭着眼,但感觉林竹目光如炬,多说多错,还是不说了,又乖乖闭上了嘴。
林竹见她消停下来,似乎有了些力气,才慢慢问她:“说说怎么回事吧。”
姜郁将她去段怀庆灵堂的事情大体讲了讲,最后提起了她本身要去的目的,“我看到了段怀庆的伤口,只有不到两寸长,但却很深,伤口微微外翻,倒是像极了段怀庆自己的那招妙笔生花。”
林竹冷笑一声,“总不见得他是自杀吧。”
姜郁摇摇头,“我是想到了今晚的那个人,那种迷药能让人处在幻觉之中,我也不敢想象陷入其中会发生些什么。如果生了幻觉,让他自己与自己拼杀也是有可能的吧。”
林竹果断地否认了这种说法,“先不说是不是幻觉所致,但肯定不是那个人杀了段怀庆,他如果能偷偷下药利用幻觉让段怀庆自戕,为何不直接让他在众人面前自戕,又为何等到今日才来谷中偷尸体。”
突然一阵喧嚣,几个弟子闯进院里,为首的一个还颇有些盛气凌人的样子,用力拍了拍林竹房门,姜郁听到声音,便睁开了双眼,只是眼前依然是一片错乱模糊影像,林竹伸手挡住她的眼,“没事,我去就好。”
林竹打开房门,扫了一眼这些弟子的装扮和身上的佩剑,“不知几位有何贵干。”
为首的一个上下巡视了林竹几眼,忽地伸手劈向林竹,在林竹险些被劈倒的时候减了力道,收回手,随意问了句,“里面谁啊?”
林竹面不改色,“里面是我妹妹,也是段谷主的座上宾,之前与寒霜涯应公子切磋,不慎受了些伤,卧病在床不便见人,倒是公子刚刚所为有些令人不齿啊。”
男子脸色变了变,不情不愿地拱拱手:“刚刚多有得罪,还请见谅,我们还有事在身,来日再给公子做赔。”
说完一挥手,众人便走出了院子。
林竹琢磨了一下那个男子的语气,心里暗道“蠢货,飞星楼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弟子,还自称名门正派,想要侵占河阳谷的嘴脸昭然若揭,莫非是有什么东西给了他这样大的勇气和信心。”
林竹回到床边,姜郁就问道:“他刚刚怎么你了?”林竹怕姜郁冲动,不愿多说,摇了摇头,才发现姜郁闭着眼,只好又张口说道:“没事,应该是来找刚刚在灵堂之人的,只是来的是飞星楼弟子,河阳谷不知怎么被这鸠占了鹊巢。”
他怕姜郁担心起段若斯,又连忙转了话题,“我们明日就走吧,咱们身单力薄,别再成了这名门各派争斗中的炮灰。”
姜郁闻言,却不应答,林竹又说:“真相在这些门派的实力争斗中并不重要,不过旁观者清,咱们也出去看看谁是这棋局中的个中高手,也能离真相近一点。”
姜郁这才点点头,见她今日尤其的乖巧,林竹不免想逗逗她,“你就这么听我的话?万一是我骗你呢?”
姜郁一愣,把话丢了回去,“你不是我兄长嘛,想来不会害我的吧。”
林竹心里痛骂过去的自己,去他的兄妹情深。
姜郁这人虽然面冷心热,但也没热到哪里去,总是将自己的心门紧紧关着,当作个宝贝,谁都不放进去,他当初只觉得称作兄妹更容易建立情感联系,能够让姜郁放下些戒备之心,却没想到自己还是棋差一着,把自己绕进去了。
姜郁如今好不容易能和他多说几句话,有时还显露出些孩子气,也会朝他发脾气,比起之前动不动就拔剑威胁他,或是出于愧疚的对他好,这个变化可太不容易了,自己若是表了白,她能立马把开了一条缝的心门狠狠关上,再不留一丝缝隙。林竹脑子里瞬间闪过几个想法,最后还是没有否认,兄长就兄长吧,先呆在她身边再说。
林竹不放心姜郁,在房间里守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随手在院前招了个弟子,让他告诉段若斯,姜郁有些不舒服,谷中事多,也不欲添乱,就先行出谷了,日后再来拜访。
不一会,段若斯没来,倒是张妈妈拿了个酒葫芦匆匆赶来,一板一眼地说道:“本来是请二位前来谷中做客,没想到出了这起子事,还望二位莫怪招待不周,这是我们谷主自己酿的桂花酒,就当作赔礼赠与林公子。”
林竹伸手接过酒,正要道谢,只听张妈妈又说:“谷主说,这酒不烈,姜姑娘也是饮得的,喝完身体会好些。”
林竹眼睛猛地抬起看向张妈妈,这个中年妇人低垂着眼睛,富态的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看起来确实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妇人,他早知道张妈妈是段若斯的人,没想到却是段若斯的心腹,她凭什么呢?
张妈妈也任由林竹细细打量,林竹视线在她手上轻轻扫过,才勾起嘴角,“劳烦张妈妈了,还请妈妈为我带个话,就说林竹多谢谷主。”
林竹拿了酒进屋,姜郁已经洗漱好了,正坐在桌边倒茶喝,一双眼睛黑白分明,“你...已经好了?”林竹问道。
姜郁眨眨眼,又点点头,“好了。”姜郁自己也觉得奇怪,心里隐隐有个猜想,她又拆开右手缠着的布条,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倒是还没好全,但也好了不少,难道是自己功力精进了,感觉自己越来越扛打了。
二人收拾了东西,就出了谷,姜郁想到谷前竹屋旁的那个椅子,倒像是有两日没用过了,落满了柳絮,转头问林竹:“不知琴老去了哪里?”
林竹摇摇头,“积水成渊,蛟龙生焉,总有一天会破出水面的。”
回头看了看山崖壁中的河阳谷,仿佛嗅到了风雨欲来的泥土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