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璃知夏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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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翠烟在旁站着,冻得直搓手,就在她刚想问小姐为啥一直傻站在院外时,苏安安忽然往前迈了出去。

    翠烟忙拎着食盒跟了上去。

    一推开门,就感觉到那股无处躲藏的冷意肆虐。

    她接过翠烟手里的食盒,走了进去,抱怨道:“你怎么不放炭盆呢,这多冷呀。”

    沈君承放下账本,急忙走了过来,“书房我待不久,懒得放炭了,倒是你,不是该休息了,怎的忽然来书房了?”

    苏安安笑着道:“吃饭时,感觉你有些咳嗽,就给你熬了点川贝莲子汤。”

    沈君承接过,解释道:“最近天冷,染了点风寒,不要紧的,你差下人熬好送来就行,何必折腾这一趟,万一你也染了风寒如何是好?”

    苏安安拉住了他的手,说她保暖很好,哪里会那么轻易染上风寒,倒是他,一向不生病的,竟然咳嗽,总是让人担心。

    她嘀咕道:“好像你受伤那时就有点咳,怎的现在还没好?”

    沈君承一愣,而后笑了笑,道:“小毛病而已,过几天就好,别担心。”

    苏安安莞尔,没有纠结,随意道:“听你咳嗽,倒是让我想起第一次见你的时候。”

    那时未见人,便闻其声。

    声声咳嗽,就像病重之人大限将至一样。

    她打趣儿道:“害得我当时还担心婚礼你都撑不过呢。”

    沈君承也想起了初见,不由笑道:“是吗,我当时表现的那么逼真?”

    “可不是,你咳的感觉随时都能去了呢,洞房夜,我都得操心你行不行?”

    沈君承真没想到她还担心过这个,倏地笑了起来,嗓音愉悦,久久在空旷的书房里回荡。

    他难得开怀,笑了很久,直到咳意上涌才止住笑声,哑声道:“那我行不行?”

    苏安安挑眉,“凑合吧。”

    沈君承又想笑了。

    他将人拉入怀里,忽的叹了一口气。

    缘分真是个奇妙的东西,那时以为她或许连个过客都算不上,没想到兜兜转转,他们成了密不可分的人。

    他不由感慨,拉着她一起陷入回忆里。

    从两人初次患难,到后期一步步走近,交心,两人细细的回忆了一遍。

    书房寒冷,但是情谊温暖。

    她窝在他怀里,笑着说了句,“沈君承,遇见你真好。”

    他吻了吻她的手背,道:“为夫亦是。”

    苏安安眼睛亮晶晶的,有些俏皮,“回房休息好不好?”

    “好。”

    他喝了川贝莲子汤,牵着她慢慢的走了回去。

    院中白霜留下一串串脚印,相互交错……

    翌日,苏安安吩咐翠烟去望月酒楼送一个平安符。

    翠烟好奇,“送个平安符干什么呀,小姐?”

    苏安安解释,“昨儿在雅间吃东西时,觉得那里的挂件平安符甚是漂亮,随手摘了把玩,不曾想忘了放回去,给带回来了。”

    “你帮我还回去吧,顺便跟掌柜的说声抱歉。”

    “哦哦。”翠烟领命,拿着平安符快乐的出门了。

    等翠烟走后,苏安安又叫了幻影来,说婚事帮他们定了,就正月十五吧,有些仓促,但是应该也来得及。

    幻影自然是没意见,说年后就来下聘。

    苏安安嗯了一声,看着幻影离去的背影,忽然道:“幻影。”

    幻影转身,恭敬的问:“夫人还有何吩咐?”

    苏安安攥紧了帕子,道:“翠烟,以后就托付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待她。”

    幻影重重嗯了一声,“夫人放心。”

    “嗯,去吧。”

    幻影告辞,月落去闭上了门,苏安安坐在炭盆前,让月落帮她把梳妆台一个锦盒拿过来。

    月落正准备递给夫人,苏安安却道:“这是给你的,月落。”

    “给奴婢的?”

    “嗯,快过年了,给你的新年礼物,收着吧。”

    月落犹豫,苏安安就道:“你素来尽心尽力,还曾为护我受伤,这一点礼物,实在算不了什么,你可莫要推辞。”

    月落还是收了,福身谢过夫人。

    苏安安笑了笑,又去拿了一个锦盒出来,道:“这是我给延芳绣的一副百事如意绣,你先帮我保管着,等她成亲那日再送去。”

    月落哦了一声,接了过去。

    她又唤了李良过来。

    一年过,李良的身高飞窜,现在已经比她高出半头了。

    苏安安望着眼前少年干净的眉眼,淡雅的儒衫,褪去了几分痞气的成熟,忽觉一阵恍惚。

    记忆里那个脏兮兮的乞丐,天天被追着打的乞丐,终是成了过去。

    李良开始学做生意后待在小姐身边的日子就少了,忽然小姐传唤他来,很是兴奋,“小姐,您唤小的过来,有什么吩咐吗?”

    苏安安笑了笑,道:“哦,没什么,就是快过年了,给你发个红包。”

    李良忙推辞,他从一个乞丐,成长至今,得到了太多小姐的帮助,怎的还能要红包。

    他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苏安安失笑,“没多少钱,就是图个吉利,再说,你也不白承我的情,以后,你可是要尽心尽力的帮我管理铺子呢。”

    李良忙说,能帮到小姐是他的荣幸,也是本分,不分承不承情。

    他的一切,都是小姐给的,白白得来的,理应效力。

    苏安安无奈,只好佯装生气,李良才忙不迭的收下那个红色的香袋。

    掂了一下,微沉,他有些好奇里面是什么。

    苏安安看出了他的好奇,莞尔道:“打开看看?”

    李良摸了摸头,当真打开了,里面是一块小馒头形状的金子。

    一霎,他瞪大了眼睛,瞪的眼睛都酸涩。

    苏安安见此打趣儿道:“和你理想的大小有些差距,但好歹也是个金馒头是不。”

    前世在穷人巷,馒头都是奢侈,饿极时,李良蹲在她旁边,豪气的说:“等以后老子有钱,一定要定做一个金馒头,大大的金馒头,天天挂着看!”

    这话说完的第二天,她就再也没见过他了,等她赶过去,看到的就是一滩血……

    苏安安其实一直记着,为他定做一个金馒头来着。

    李良不记得自己怎么出来的,只知道攥着那个金馒头,一个人傻笑了很久很久。

    苏安安看着他的背影,轻轻的说了一声,“谢谢……”

    谢谢你在穷人巷时对我的一饭之恩,还有维护,谢谢……

    月落站在一旁,看着夫人的侧颜,总觉有些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夫人面目温和,眉眼含笑,又忙活着给下人们发红包,看着很开心。

    她摇了摇头,暗想自己多疑了,默默收起了自己的锦盒。

    苏安安给仆人发了赏银,又慷慨的放了三天假,院里传来一片欢呼,丫鬟小厮们纷纷道谢,个个面上洋溢着过年的气氛。

    她笑了笑,遣散仆人,回屋后又拿起了那副绣了一半的腰带。

    快完成了,她得绣完。

    一整个下午,她就坐在炭火盆前,一针一线的绣着。

    翠烟回来时,提了一盒马蹄牛乳糕,说是碰上了这甜点打折,又想着小姐昨儿去吃,就顺手给小姐稍了一份回来。

    苏安安潜退了人,掰开了左边第三块,从里面拿出一张特殊的布条。

    寥寥几字儿,简洁明了。

    周清真的是,多一天都不给她留呢。

    她叹了口气,将布条仍在炭盆里烧了,继续绣那条腰带。

    天冷,太阳也懒得挂太久,早早的歇了,整个京城落入了黑暗。

    沈君承踏着夜色而归,摩挲下袖口中的锦盒,面带微笑,直奔泽辉苑。

    正准备踏进时,潮声来了。

    “主子,查出来望月酒楼是谁的产业了。”

    “除了查到这个,属下……”潮声欲言又止,“属下还查到了一件事。”

    沈君承顿住脚步,转身道:“去书房。”

    ~~

    等他从书房出来时,夜空中又飘起小雪了。

    一粒粒的,像是洒下的盐,吹在掌心时,有几分薄凉的痛。

    沈君承收回手,望着那雪,望了很久。

    他也不喜欢下雪……

    因为在多年前的那个下雪天,他失去了亲人,亦失去了光明。

    记忆中的最后一抹颜色,空白且枯燥,乏味且悲伤……

    从此,他不再喜欢冬天。

    潮声站在主子身后,适时为主子打着伞,遮去风雪。

    沈君承回神,接过伞,淡淡道:“回去吧。”

    剩下的路,他一个人走。

    潮声应了句是,看着主子的身影渐远,才叹了口气转身出府。

    苑内仆人散去了很多,显得整个府内都冷清清的,风一吹,红灯摇曳,愈发显得萧条。

    他慢慢走着,直到泽辉苑门口,才停住脚步。

    屋内一盏烛火映照在窗棂的高丽纸上,隐隐绰绰的倒映出一道婉约的剪影。

    沈君承看着那道剪影,出神了好一会儿。

    直到风起,吹得他袍裾翻飞,将他身上唯一的余温都吹散了,他才抬脚,进了内室。

    一推门,就见她坐在烛火下,素手执针,神色温和又缱绻。

    见他回来,她冲他一笑,半丝异常没有,惯性的上前接过他的披风,为他倒上一杯暖茶,然后又去绣那条腰带。

    边绣边笑着主动说她今天做了什么。

    沈君承捧着那杯暖茶,在她对面坐了下来,看着她的侧颜,安静的听着。

    听到给仆人放假什么的,发赏银什么的,他一声没吭,独听到翠烟婚期定下时,他似好奇的问了句,“为何那么急着给翠烟办婚事?”

    苏安安笑着道:“她不小啦,再说,趁着过年热闹劲儿没过,再热闹一把嘛。”

    “反正幻影家里也只有他一人,那些虚礼什么的,无所谓的。”

    沈君承嗯了一声,摩挲了下茶杯。

    温热的茶水,却暖不热他冰凉的掌心。

    他喝了手中的茶,又望了她良久,才起身,拿走了她的绣绷道:“别绣了,明天就除夕了,要早起,歇息吧。”

    她执着,“不,我想今夜绣完。”

    还有一点,一点就能绣完了……

    沈君承难得没有顺着她,强硬的来一句,“熬夜不好,改日再绣吧。”

    说罢就把她的绣绷放到了绣框里,未曾等苏安安反应过来,就直接将人抱了起来……

    帘帐落下,屋内映着雪的洁白,一室朦胧,隐隐可见纠缠的身影。

    他很放肆。

    苏安安记不得他有多久不敢放肆了,一时出神,就听得他哑声道:“你还是喜欢以前那枚玉蝴蝶吧?”

    他送的,终究是比不上原来的好。

    苏安安一愣,抬眸看他,奈何光线太暗,始终瞧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若隐若现,让人隐约有些不安。

    她摸了摸胸口那枚玉蝴蝶,压下不安笑着道:“没有呀,一样好看,我很喜欢。”

    他扯了扯唇,“是吗?”

    “嗯,是的,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沈君承笑了,松开了那枚玉蝴蝶……

    纠缠中,他忽然说:“喊我。”

    苏安安乖乖的喊了一声“夫君。”

    他摇头,“喊我的名字。”

    苏安安一怔,而后笑了笑,道:“沈君承?”

    “嗯。”

    “沈君承……”

    “沈君承……”

    她如他所愿喊了很多声,沙哑的,破碎的,亦或是喘息的……

    他像是出现了幻觉,眼前忽而尽是苍白,又是漆黑,忽而五光十色,忽而大地空濛……

    反反复复,最终,都碎在了她那一句缱绻的,动听的“沈君承”中。

    除夕到了。

    苏安安没有赖床,天蒙蒙亮就起来收拾好,换了一袭艳丽的红色袄裙。

    裙摆缀了红梅绕枝,一动像是红梅盛开般夺目。

    翠烟眼里闪着惊艳,一直再夸小姐今儿真好看,像是出嫁那天一样好看。

    一声出嫁,让沈君承思绪飘远,想起了初见她时,一身艳丽的大红。

    那般张扬肆意的颜色,硬是被她穿出一种婉约和淡薄,精致的眉眼,没有一丝丝不悦和失落,平静的面对着他,面对着一切,百折不挠。

    却又绕指柔情,将他死死困住……

    苏安安收拾好了,在梳妆镜前左看又看,回眸俏皮的问了一句,“夫君,好看吗?”

    一霎,她的笑颜像是定格在他的脑海。

    他楞了片刻,才说:“好看。”

    翠烟跟着打趣儿,“小姐自然是最好看的啦。”

    瞅瞅姑爷刚刚可都是瞧痴了呢。

    她偷笑,识趣儿的先出门外候着。

    ------题外话------

    两章合并了,四千字哈。

    明天上曲终人散,部分灵感就是来源于《曲终人散》这首歌,不知道有没有听过的宝儿。

    因为这歌是老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