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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一个季度,一年。
一年又一年。
当年的小男孩已经十二岁了,个子开始抽条,手脚都长长了。
他起初还很害怕上钟山,尤其是在开始的那个冬季,他都要踩着积雪一路上山,然后巨大的酸与会用爪子拎着他进入巨大的空腔、去她的山洞。
但好在春暖花开、冰雪消融的时候,她就让他陪着在山神的小屋附近。
每一回相见,酸与都会给他吃各种乱七八糟的果子,但冬季大多会吃烤肉。
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那么多奇怪的东西,每次吃下之后他身体都暖洋洋的。
只不过这么多回,他没有一次见过钟山山神。
酸与也不要他做什么,通常只是要求他给她讲村子里发生的事情。
每每讲完,酸与免不得感慨一番,留下一句“我一定要早日化形”就向着远处终年积雪的山峰飞去了。
直到又一年的冬季来临,他穿着厚厚的棉袄迎着风雪上山。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遇到过这样的风雪天了。
但这一次迎接他的,是小屋敞开的房门。
熟悉的脑袋从房间中探出来,邀请他进屋。
小木屋里可以说是空荡荡的,除了一盏摇曳的油灯之外,就一张竹椅、一张矮桌,上面一壶一杯。那竹椅看起来还像是平时摆在屋外的那一把。
他习惯性地伸出手,一如酸与习惯性地伸出脑袋在他掌心磨蹭。
“这些年辛苦你了。”酸与收回了自己的脖子,“我弟弟有破壳的迹象了,有可能在今年冬天,也有可能在明年或者后年的冬天。”
“父亲这段时间会完全守着弟弟,不再分神于山上的事情,而大哥没有那个实力帮你驱赶风雪。所以你以后可以不用上山了。”
“你又不用守着你弟弟,为什么我就不用上山了?”
这疑问脱口而出,纯属下意识,快得他自己都没有来得及捂住自己嘴。
酸与本来歪着脖子在听他说什么,然后脑袋满满摆正,两个眼睛里笑意渐渐浮现,“你是舍不得我吗?”
就如同男孩被捡回去的那天一般,酸与踱着步子绕着他转了一圈,火红的尾羽随着她的步伐一起一伏,“不错不错,不愧是我救回来的小孩儿。”
“是父亲下了令,让我们别给大哥添麻烦。老四到老七都被禁了足了。我这还是溜出来的呢。”不过她看起来并不是很难过的样子,“这样也挺好的。你不用再冒雪或者冒雨上山了,我也可以专心闭关修炼。”
“神鸟也需要修炼吗?”
“我要努力化形!”酸与骄傲地抬起脑袋,“父亲说,我很有天赋,甚至有可能花的时间会比大哥还要短。”
见男孩满脸疑惑,她开口解释,声音欢快,“你当时不是见过我大哥嘛,那个头上长角、少年白发的人,他的本体可是龙。”
“我可是父亲最漂亮的孩子,化形也一定会是最好看的!”酸与脑袋凑到了男孩面前,“等你长大了,娶我可好?”
男孩愣在了原地,就连寒风夹着雪花吹开了木门灌入屋内都没有察觉。
等他回过神来,大鸟早已经没了踪迹。
他走出木屋,外面的世界一片白色,不分天地。
这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一个几年不曾做过的梦。
那也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天地间除了白色没有第二种颜色。雪堆积地很快很快,他的每一步前进,小腿都是在积雪中拖拽。
他知道自己不能够倒下,下山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够倔强地往前。好不容易看见了那座传说中的木屋,可其内毫无灯光。
他直接跌倒在了竹椅旁。
当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真的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不见天日的山洞,头上长角的怪人,会说话的、长着三条腿的大鸟,还有全身都是长长尖刺的黑蛇。
他躺在一个树枝枯叶编织成的鸟巢中,像是被雄鹰叼回的老鼠。
有的枝叉硌得他腰疼。
男孩喘着粗气从睡梦中惊醒。屋内温暖,他却不由自己地将自己裹作了一团。
那只鸟让自己娶她?这是什么意思?自己以后要一直呆在那个鬼地方?
男孩心惊胆战地度过了这一个冬季,甚至比当初与酸与做下约定的第一个冬季还要神经紧张。每天每天,他都在害怕屋门被敲响,外面站着一个从未见过的女孩,说她来嫁给自己了。
当春日的阳光洒落在大地上,积雪一点一点化开,在残余的雪壳下汇聚成涓涓细流,滋养着已经开始萌发的绿草。
不要说什么女孩了,就连那只长着火红尾羽的大鸟也再也没有出现过。
春去秋来,又到一年新雪降临的日子,男孩想着自己是不是要去山上看一下,脚步却迟迟没有落上冰封的湖泊。
会不会是她弟弟出生了,所以就没空搭理自己了?男孩站在湖边看着远处的山峰,想着过去几年,那大鸟不也就是讲自己当弟弟么?
心中的方才发芽的慌乱就被掐死了。他眼角不禁弯起,然后转身向着有炊烟升起的村庄走去,脚步越来越快,最后是一路狂奔。
五年的时间养成的每个月最后一天上山的习惯,经过了一年的缓冲之后,男孩只再花了一年的时间,就将这个习惯遗忘了。
只是偶尔跟着小伙伴一起往向那座雪山的时候,他才会想起来,自己以前去过那里。
巨大的山中是嵌满了宝石的空腔,向下深不见底,向上不见天日。
不过那是独属于他的奇遇,他才不会告诉别人呢。
这个时候,男孩已经快十五了,这在村子里,已经是能够独挡一面的少年的。曾经的婴儿肥已经全部消退,留下的是棱角分明的轮廓以及俊美的五官。
他的身型在村子里不仅能够碾压同龄人,甚至一些年长的男生在身高和体能上都不如他。
翩翩少年,心之所向。
在一个草原树林皆化作一片金黄的傍晚,少年家的房门被敲响了。
一个女孩立在屋外,身上穿着的红色长袍与天上的晚霞交相辉映,腰间系着的腰带上面镶嵌着五彩的石头。
她的身旁,站着一位老人。